The dreariness——淮青
淮青  发于:201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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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彬无声地站在阴影里,耳边听见徐同庆以及周友坤入场所引起的骚动,两只黑道上举足轻重的人物登场,林之彬的嘴角冷漠而嘲讽地勾起,手已经渐渐摸上了别在腰间的枪把,触摸到冰凉质感的刹那,他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深深吐出一口气,林之彬沉稳地看着周似走向徐清柔,两人相视瞬间的那抹温柔。

透过渐渐疏散开的人群,看见周似走向自己所在方向的徐澈戏谑地朝姐姐笑了笑,眨眨眼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随后便不等徐清柔反应就灵巧地从她的身边窜开,双眼急急得寻找着林之彬所在的位置。

“小澈。”周似朝着似乎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的徐澈低低喊道,一手伸过去拉住了徐澈的手臂,他淡淡的目光扫过周围安排的人手所站的位置,俯下身低声在徐澈耳边嘱咐道,“……注意周围。”

原本还不明所以的徐澈听见这句话后,眯了眯眼望向周似,他定定地站住身,过了片刻才同意轻声反问,“是李大他们吗?”

周似没有回答,只是走向徐清柔温柔地笑,徐澈皱眉观察了一下周围,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了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双眼不住地往门口瞟去。

林之彬感受着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又注视了一会站在人群边缘的徐澈,抿了抿嘴没有出声,直到手机又一次响起后,他才无奈一般地叹口气,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温柔,他用空闲的一只手掏出手机,努力地把背更靠近墙,望见已经走向人群中心的周似和徐清柔,迅速地用手机回复了徐澈。

徐澈把手机放下,接着收到了林之彬的短信,他急匆匆地打开,却发现林之彬只回了两个字,“没事。”

他朝四处张望着,似乎林之彬就躲在某处观察着自己。

而此刻厅堂正中央,周似和徐清柔的结婚仪式已经进行到了一半,牧师微笑着请双方互换戒指,周似一向冷漠的脸上此刻是专注的神情,而徐清柔微微笑着的脸上洋溢出的幸福的表情,林之彬屏住气眯起眼把枪掏出,就在徐同庆和周友坤正要起身讲话的时候,一声枪响如约而至。

徐清柔清秀的脸上原本还满含着幸福的笑容在刹那间僵硬,徐同庆的身子就那么直直地在她的眼前倒下,布满皱纹的额头上绽开了一朵血莲。

第二十八章

周似用手揽过徐清柔的肩,环着她将她一起顺着自己走的方向隐没在人潮里,徐清柔的脸上依旧是僵硬的表情,她的目光自刚才开始就没有改变,如同愕然始终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一般。周似狠厉地靠向徐澈,把徐清柔塞给徐澈,命令道:“快点带你姐离开这里!”

接着他矮身反向再次没入人群,身影消失在慌乱的黑影中。

“姐,往这边!”徐澈大声朝着徐清柔喊道,他的手指紧紧拽着徐清柔的手臂,由于一开始就站在了比较靠边的位置,徐澈喘着气带着徐清柔贴着墙走,不一会就摸索到了被关闭着的侧厅门。

徐澈用力地按住门把,使劲旋开,在深秋金灿灿的阳光突如其来地照射进厅堂时,他迅速地钻了出去,顺带用力扯住徐清柔的手臂,一起拽了出来。徐澈贴着大楼外粗糙的墙壁,没有等气缓过来,就又一次拉住徐清柔往阴影处跑,他看见远处有几个人飞快地冲向一辆黑色的汽车,剩下一人手举着枪不停地倒退着往后。

林之彬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在刚才那个人射杀了徐同庆后,突如其来的明显动作让林之彬迅速地发现了他。林之彬的眼习惯性地微微眯起,顺着吐出的气他的手指扣下了扳机,会场里又一片混乱。

他往周似所奔去的方向离开,接着一道亮眼的反光刺痛了林之彬的眼,林之彬顺着亮光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手里举着枪,对准的目标正是周似所奔去的方向,周似父亲周友坤所在的地方。

林之彬犹豫地又一次举起了枪,他看见周似似乎把目光瞥过了这边一眼,心中微沉,望着周友坤老练地往车场撤离的身影,林之彬缓缓地举起了手,接着朝着那个黑衣男子的方向开了一枪,他把头转向周似,周似的眼在晃过林之彬后,又迅速地移开,一同朝着车场上的那阵骚动跑去。

“那辆车上被安装上了小型炸弹……”林文俊的话语回荡在耳边,林之彬目光复杂地望向周友坤在风中突然间显得佝偻的背影,被风扬起的淡淡沙尘似乎在瞬间变得浓厚,让人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林之彬只觉得眼前的他们像是被按下了放慢键,口型中的一张一合都代表着某种最珍贵的东西。

那几个朝着提前停放好的车辆的飞窜着的黑色人影像是在舞动,与周似安排好的人手交手间绽放出无数的刺眼火光。

林之彬目送着周友坤转向车内的身影,手指不自然地蜷紧,心脏的跳动声被无限制地放大,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耳膜。

这群人……马上就会消失……

林之彬观察了一下周围,所有的人都为了生命而逃窜着,惊慌失措中完全无法顾及到站在阴影里沉默的林之彬。他抿了抿唇,缓缓地又一次将手枪举起,眯着眼校准了周似阴冷的面孔,他的神情以及目光被林之彬毫无偏差的纳入眼帘,林之彬深深地吸进一口气。

突然,两个人影窜入了林之彬的视野中。

徐清柔毫无顾忌地冲向了周似,身后是追赶着突然清醒过来的姐姐的徐澈。林之彬的呼吸微妙地停滞了一下,他看着周友坤飞快地坐进车内,以及越来越靠近的周似和徐澈二人,眼神变的凌厉。

“这次任务结束后就把子嫣接到国外去治疗吧……”林文俊在上次的电话中如是说道,他的声音不似平日里的快活,而是微微的低沉,那熟悉的语调让林之彬想起了那个最后被鲜血染红的英挺的父亲。

“那次的行动是周友坤一手布置的……”林之彬扣着扳机的手越来越僵硬,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完全不似往日时的镇定。

眯着眼看见徐澈眉宇间尚未成熟的惊慌,还有徐清柔那眼底深处带着迷惘和不安的温柔,林之彬测量了一下周似与汽车的距离,徐澈那如刚融化的雪水一般干净而清爽的笑容不断不断地浮现在了脑海里,像是无法散去的海市蜃楼。

林之彬闭了闭眼,咬下嘴唇,终于提早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随着人群越来越刺耳的尖叫声,林之彬神色漠然地看着周似被余波震倒在地上的身体,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背,没有出声。他迅速地收起了手枪,朝着徐澈与徐清柔倒下的方向跑去,呼吸变得不稳。

靠近了徐澈身边,由于站得离爆炸的汽车位置比较远,又没有被飞溅出来的金属砸到,徐澈仅仅是在倒地时受到了点轻伤。他呼吸急促地抬起头,望着林之彬背着阳而变得陌生的轮廓,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喘着气说,“看看……姐……”

林之彬冷漠地望见远处李大的手下在刚才的骚动中被周似安排好的手下收服,转了个方向俯下身去检查徐清柔的情况,看着那女子因为伤痛而紧紧皱在一起的眉,无声的沉默。

“似哥……你受伤了……先让李勤看看吧……”林之彬听见身后急急忙忙的声音,刚抬起头,却被一记重重的拳头打中,身体无法控制平衡地倒在了地上。左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林之彬仰起脸,眯着眼看清了周似此刻显得异常狠厌和阴戾的目光。

周似用力地抓住了林之彬衬衫的领口,关节处因为用劲而开始泛白,手背处隐隐约约有青筋显露,他的声音阴冷,冷漠地问林之彬,“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剩下一只手也开始攥紧,带上了十足的狠劲。

林之彬被那紧勒着的窒息感呛到,侧着脸咳嗽了几声才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平静无波地与周似对视着,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它……”

“你他妈的!”周似使劲地把林之彬按到墙上,用力之大让林之彬的背撞在墙上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闷响,林之彬皱眉闷哼了一声,后脑被撞击处似乎变得有些混沌。

刚刚从地上站起的徐澈模模糊糊地看见这个情景,突然间清醒一般地挣脱了扶住自己的人,冲向周似牢牢地抓住了周似此刻紧绷着的手,身体往前一倾挡在了林之彬的身前。

他抬起头与周似对视着,目光里是周似早已熟悉的倔强,还有深深的不耐烦。

周似面无表情地用手肘顶开徐澈,嘴中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语调是让人心惊的平静,徐澈揉着刺痛的肋骨处,紧紧皱着眉头努力地把身子再次站直靠在了墙上,想要向林之彬靠近,额间的冷汗开始不住地往下流,但却很快地又被秋风烘干。

“检查的时候没有发现它……”林之彬同样冷漠着眼神再一次重复道,他的语调与周似一般的平静,甚至完全无视了周似身上围绕着怒火的煞气。周似举起手臂,拳头又一次紧紧的握紧,父亲消失在火光中的刹那影像还停留在脑海,他深吸一口气,力量慢慢地集中了起来。

“似!”身后传来徐清柔低低地唤声,周似把正要往前送的拳头停下,头微微转向后侧,等待着徐清柔的下一句话。

“不是……他……”徐清柔的话断断续续的,带着轻微的喘息,声音很淡,似乎散在了风里,“我刚才……看见……有一个人……从车后跑了出来……才……想要过来……告诉你……没想到……”

周似眯着眼听着徐清柔的解释,攥紧了林之彬的衬衫领口的手开始渐渐的松下了力气,他阴狠的目光地又一遍平静地扫视过林之彬的眼,两人在无波中对视了片刻,周似才收回了手,一声不吭地转身去查看徐清柔的伤势。

林之彬弓起身子,让那种陌生的窒息感渐渐舒缓,他蹲下身子,用手握住了徐澈的手臂,询问徐澈的状况。然后他转过头,在无意中与徐清柔的目光相接,徐清柔神色复杂地看了林之彬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由周似抱着跑向厅堂内。

含着凉意的风刮过人影散乱的爆炸现场,林之彬望着神色焦急却又显得冷漠的、忙的不可开交的人们,目光里是如深潭一般的平静,闪着莫名的微光。

第二十九章

林之彬坐在角落里,安静地擦着枪。

灯光的投影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想起了陈安远。那个脸上有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的邪肆而英俊的男子。

他还想起了陈安远死时脸上那种淡淡的、似乎是记忆瞬间空白掉的悲伤。陈安远那带着些微嘶哑的低沉的声音,那句轻轻、似乎同样漫不经心的话语像是被刻进了林之彬的心,每当夜晚降临时,他总能有意无意地听到那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那个曾经怀疑过他后来却信任了他的陈安远,那句淡淡的“希望你是我的兄弟。”

林之彬把枪往上举起,放在灯光 ,银白色的金属光泽亮的有些刺眼,他平端起枪,俯身亲吻它,眼底深处是无尽的温柔。周围的空气静默得像是凝固了。

周似和徐澈正站在旭辉大楼内,等待着李勤对于双方父亲的抢救结果。

林之彬握紧了枪,他抬眼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二十三分。如果一切没有意外……林之彬眯眼把手机掏出,用大拇指和食指固定住,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他起身下楼,将枪揣在腰间,黑色的棉质衬衫突显出他挺拔而修长的身形。外面的夜色很淡,这是林之彬几个月来的印象中所没有的。

这座城市的天空似乎永远是被浮光充斥着,显得稠密却并不深重。而不是像这般……淡的几乎没有了存在感……

他沉默地走下楼,走向周似的耳边轻声低喃了几句。周似转头看向林之彬,灰色的眼眸中是不可深究的意味。他静静地看着,片刻后才眯起眼点了点头。他走向站在门口神色变得紧张的几名男子,冷漠却又无法抗拒地叮嘱了几句后,对林之彬说,“……你确定他们在朝歌?”

林之彬面无表情地看着周似,目光深不见底。

路灯散着光晕,在一路上排列有致地向远方延伸,直至在目光尽头凝成一个点。林之彬从人间酒吧走了出来,步伐有些不稳,他静静地望着廖远的星空怔怔出神。默默地吸了一口烟,随后缓缓吐出,记忆变成如那一团团的白雾,逐渐飘渺在了夜色中。

一团一团旋转上升的白雾,一如初始时那带着心悸的黑洞,只是这一次,事过境迁,一些人被永远地排斥在了生活之外。

周似被带上刑场的那天,林之彬向警局申请了徐澈的一天的外出请求。得到同意后,他带着徐澈一起往墓地的方向走去。

看着即将清明时那渐渐阴冷下的天,林之彬沉默地将父亲墓碑旁的杂草除去,周围很安静,偶尔有几位路人捧着白色的雏菊来往,神色间是无人能够体会的寂寥。林之彬温柔地抚拭着那用大理石砌成的边缘,耳边听见的是鸟儿刺啦一声刺破天空的悲鸣。

“姐姐她……”徐澈站在一旁看着林之彬的动作,他望着远处的山峰,想起了陈安远那曾经黑色的、柔柔的头发,声音低低地问道。他栗色的头发飘扬在风中,原本稍显清秀的脸庞也在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似乎隐隐间有了深邃的轮廓的感觉。

“她出国了。”林之彬淡淡地回答,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投影印在脸上,让他的脸型变得更加好看而俊逸。

两个人扫完墓后,无声地坐回了车子里,音响里传来了静静的轻音乐,旋律异常唯美而悠扬。林之彬带着徐澈去了一趟医院。

安静的过道内依旧是上次来时一般的温暖,带着初春气息的风吟咏似的吹进了被开启的窗户,力道温柔。林之彬的手轻轻抚上妹妹的额头,随后淡淡的吻落在了她的眉宇间。

林之彬没有对徐澈说,在那日,从监狱里看完周似回来以后,徐清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依旧有着淡淡的温柔,但是眼神却变得坚定,带着一丝丝的淡漠。

那淡漠中似乎是对于她自己的曾经的愧疚。

“周似在国外有些来旭辉前的资金……我会在那里生活,请你……照顾好小澈……”徐清柔缓缓地开口道,声音很柔软,散落在风中,轻的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破灭,“我知道,这件事里,没有最彻底的谁对谁错……父亲也不是你动的手……但是我还是不太能原谅你呢……”

林之彬没有出声,默默地看着她。她温柔地舒展开眉眼,阳光照耀在她姣好的脸上,似乎在勾勒着最美丽的线条。

“我怎么……没有更早地发现他的心呢……”

林之彬站在徐澈的旁边,身后是刚刚关上的病房门。

“之彬……”徐澈静静地抬起头望向林之彬,目光很清澈,一如他们相遇时的那般。他的嘴角勾起,手慢慢环上林之彬的脖颈,吐出的气息喷涌在林之彬的胸前,他声音淡淡地,有些撒娇的感觉,“原来我一直都是错的……”

林之彬无声地放松了紧绷着的眉眼,冷漠从他的身上舒散开去,他轻声地笑着说,“什么对错……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

他就这样停下话语,反扣住徐澈的手,将他按到对面的墙上,走廊外面是逐渐走远的脚步声,风吹过刚刚绿起来的枝叶,像是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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