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风云 上——焦糖冬瓜
焦糖冬瓜  发于:201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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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疑惑中,半年过去了。

在这半年里,凌少白依然教了沈谚非许多,沈谚非甚至能感受到这其中的毫无保留。他在没有要求过沈谚非为他打手枪,甚至于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凌少白占据了整张床的三分之二,而沈谚非蜗居三分之一便已足了。

他们经常会一起靠在床头,看着某些不堪入目的电影。凌少白会兴致勃勃地就地打手枪,而沈谚非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如果他有了感觉,就会走进洗手间里解决,等到他走出来的时候,凌少白会用嘲弄的目光看着他。

凌少白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让沈谚非在监狱里参加了会计资格证的考试。当然,凌少白也说过,这不算什么,沈谚非如果以后拿不下CPA,他会扒掉沈谚非的皮。

只是拿下CPA又如何,有那个企业会雇佣一个有案底的会计师?

沈氏的五十周年庆典在这个城市最豪华的酒店展开。

华美的礼服,香槟的馨香和红酒的醇厚交融在一起,缓慢而高雅的音乐彰显着不流于俗的品味。

这是沈氏的私宴,当然也邀请了一些家族外的宾客。比如往来密切的商人,还有本国的政要。

沉思博身着纯黑色的西装,他本来就是一个严肃的人,看起来则更加沉闷。只是当他行走起来,执着酒杯与其他宾客碰杯的时候,又流露出了知性而高贵的气质,令人忍不住瞩目。在这个家族里,他代表严谨、权威还有家族不可侵犯的条规。

沈洛缨笑容甜美,年近三十的她保养的很好,仍旧是上流社会里被人追捧的对象。她伸手撞了撞沉思博的肩膀,“大哥,刚才陈老问你什么时候再婚,你就好好回答,为什么要绷着一张脸啊。陈老有心脏病,你也不怕他忽然被你的冷漠冰冻了心脏。”

“如果你离婚了,有人问你什么时候再婚,你也会笑脸相迎吗?”

“啧啧啧,我就是知道婚姻不可靠,所以才不结婚的。”沈洛缨看向入口处,“不知道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就算脱离沈家出去单干,五十周年庆典都不来,那就说不过了。”

此时,众宾客忽然齐齐望向入口。

只见一个身着银灰色西装的男子挽着女伴走入场内。他的笑容恰到好处,每一个眼神都是风度。

“还是老样子,一出现就俘虏全场。”沈洛缨笑着上前伸开手臂,抱住了沉静云,“二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要我就这样和大哥从头待到尾,我会闷死的。”

“那我叫你来华天集团,你又不肯。”沉静云揽上妹妹的肩膀。

“少来,我就是一个女孩子,没有像你这样叛逆的本钱。”沈洛缨的眼睛瞟过二哥的女伴,暧昧地眨了眨眼睛,“看看,这不是王伯伯的千金Candy吗?我记得你还在英国留学,怎么回来了?”

Candy轻轻一笑,“因为想这个坏男人了呗。今天是沈氏五十周年的晚宴,如果我不回来的话,他就要带别的女孩子来了。”

Candy的到来尽管没有引起议论纷纷,但是却使得会场里暗潮涌动。

以前比起沉思博,沉静云是明显略逊一筹的。而王氏的千金小姐就这样挽着他进入会场,很明显有与沉静云联姻的意味。一旦联姻成功,那么沉静云与沉思博之间谁胜谁负,就难说了。

沈家的两兄弟并没有任何交谈,当然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时间在应酬中过去,沉思博站在窗台前,倚着围栏,将酒杯放到了一边。他低下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不需要抬头,他也知道那是自己的二弟。

“思博,你可真是老了,喝这么几杯就不行了?”

沉静云轻轻晃着杯中的红酒,看着它像是血液一般起舞。

沉思博没有说话,只是抿起唇来一笑。他很少笑,所以总让人感觉难以亲近。但是看过他笑的人都会说,其实看似沉闷的沉思博的魅力并不在沉静云之下。

“为什么要对他那么狠?”沉静云的酒杯放在了沉思博的酒杯旁,他抱着胳膊看着自己的大哥。

“你说的‘他’是指谁?”沉思博沉下声音来问。

“你知道他不可能反口咬你,你知道他有多傻,如果你不肯让他出来,为什么要妨碍我救他出来?”

“‘救’这个字眼太可笑了?不正好是你的计谋把他拉下水的吗?”沉思博冷冷地说。

“哈……我知道了,那份文件是你故意拿给他看的,对吗?你知道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包括牺牲他自己。这一切都是你计算好了的。要论起耍狠还有利用别人的手腕,我永远都比不过你。”

“不是你记恨他在法庭上所说的话所以动用关系让我不能保释他的吗?”沉思博挑起眉梢,视线刮过沉静云的脸。

“你反咬一口的水平越来越高了。”说完,沉静云便转身离去。

沈洛缨站在他们的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她缓缓来到沉思博的身边。

“大哥……那份文件真的是你拿给谚非看的吗?”

沉思博没有说话,答案了然。

“为什么要给谚非看?你以为他会去找静云理论把事情闹大然后你就能趁乱攻击静云了……你只是没想到谚非会那么傻,竟然去……”沈洛缨无奈地笑了笑,“我们从来没有把他当做兄弟,现在我也没把他当做弟弟。但是他对我们沈家……是真心的。”

“真心,或者假意都不重要了。沈家不会再接纳他。”沉思博再不发一言。

而监狱里的沈谚非第一次为一家大公司做出了一整年的账本。

凌少白一边抽着烟一边眯着眼睛看着。

这让沈谚非心情略微紧张了起来。

“嗯……”凌少白的眉头皱起,沈谚非心跳如鼓。

“嗯……”凌少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沈谚非在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自己的这个账本八成是没有通过。

“嗯。”凌少白将沈谚非的作业放下,“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我给你八十分。”

“啊?”沈谚非睁大了眼睛,“八十分?”

“又不是给了你满分,你对自己的要求太低了吧。”凌少白皱起眉头。不要看他平常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这段日子的相处中,沈谚非体会得到,凌少白是一个认真并且精益求精的人。

“在来往运输费用这一块,你做的太模糊了。模糊并不是规避审计的好办法,因为也是模糊就越容易吸引对方的注意。想办法把这一块做细致。”

“嗯,明白。”沈谚非的心中雀跃起来。

“下午你就在这里好好把问题解决,我有访客。”

“嗯,知道。”沈谚非坐在书桌前头也不抬地回答。

凌少白看着他专注的样子,露出一抹笑意。

隔着玻璃,一位干练的女子坐在凌少白的面前。

“凌总,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外面已经一团乱了。”

“越乱越好,不然我的出现就没有价值了。”凌少白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而且这里也有有趣的家伙。”

“您是说沈家的老幺吗?他在沈家没有任何地位,我看不出您拉拢他有什么价值。”

“价值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定。”凌少白高深莫测地一笑。

“可是,如果您想要他感激您,不是应该在他更加绝望的时候再施以援手吗?他在监狱里才半个月的时候您就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了,这样他也许不会感激您。”

对方的问题令凌少白顿在了那里。

“也许……我只是不忍心看他被伤害吧。”

“啊?您说什么?”

“没什么。”凌少白起身,“王氏那边替我盯紧一点,他们好像有意与沉静云联姻。”

“是的,凌总。”

凌少白回到了牢房里,看见沈谚非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他好笑地走到一旁,扯过被沈谚非压在脑袋下面的纸页,看过之后发出一声轻笑:“你学习的速度太快了,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有什么还可以教你的了。”

沈谚非发出一声轻喃,缓缓抬起头来擦了擦嘴,“诶,凌少白,你回来了?”

“是啊,我再不回来你就流口水把这房间都淹了。走吧,今天下午的太阳不错,要不要和我出去打篮球?”

“啊……打篮球……”沈谚非不是没和凌少白去打过篮球。监狱的篮球场一周才对囚犯们开放一次,但是他们大多数人到了那里也没有打篮球,只是晒晒太阳踢踢石子,偶尔打起架来。而凌少白要打篮球,一般会选在其他囚犯们不出现的时候。而沈谚非从来没有从凌少白的手中抢到过一个球。他更多地就像是观众,看着凌少白射篮、抢篮板、投球。

但是今天却有什么不一样,凌少白非常执着地教沈谚非运球的姿势,投篮的技术。

“像你这个年纪的男生不会打篮球,这简直就是奇迹!”

“我会打羽毛球……”

“我还没出生的儿子也会打羽毛球!”

沈谚非闭嘴不说话了。

凌少白站在沈谚非的身后,双手绕过他的腋下,调整着他举起球的姿势。他的手掌撑着沈谚非的胳膊肘,侧脸与沈谚非靠的很近,近到他的气息几乎要渗入沈谚非的神经里。

“像这样,用手腕的力量把球投出去。”

凌少白的话语中有着拖拽一切的魔力,沈谚非手中的球划过漂亮的抛物线,落入了篮筐内。

“哈?”竟然进了?

“哈什么哈?”凌少白撸过沈谚非的脑袋,“用我教你的正确姿势,怎么可能会错?”

就在凌少白离开沈谚非身后的那一刻,远处的水塔上隐隐有什么亮光闪过。

时间被拉成了细到快要断裂的线。

“凌少白!”沈谚非忽然将凌少白扑倒,只听见“砰——”地一声,痛彻心扉。

天地倒转,一切游离出沈谚非的视线之外。

5.大难不死

“沈谚非!”凌少白猛地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沈谚非反扑,篮球场外的狱警冲过来保护他们。又有两发子弹从水塔上射过来,一枪打在凌少白脑边的沙地里,另一枪击中了赶来的狱警,于是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

水塔上的杀手见自己已经暴露,迅速撤离。

凌少白仍旧死死压在沈谚非的身上。

他身下的少年,颤抖着,发出呜咽的声响。

“谚非,谚非!你怎么了!”

除了过世的沈伯伯还有母亲,沈谚非再没有听过其他人叫他“谚非”。

凌少白的眉头紧蹙着,瞳孔里某种恐怖的情绪要将这世界炸裂开来。他眉眼间所有的情绪波动缓慢着在沈谚非的眼中化作一格一格。

沈谚非呆然着,他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将神经纠结的疼痛中。

凌少白把沈谚非翻过来,对方的牙关打颤,额头冒着冷汗。凌少白摸索着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中弹的迹象。再往下看,发觉他的小腿处血渍一滩。

凌少白伸手按住沈谚非的小腿,厉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医生呢!”

沈谚非疼得站不起来,凌少白一把将他横抱冲出篮球场。

子弹穿透了他的小腿,虽然沈谚非疼的厉害,但实际上伤势并严重。

监狱的医务所本来是简陋的,但是却有市立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赶来亲自为沈谚非处理伤口。沈谚非一直拽着椅子的边缘,即便给他打了麻药,他依然疼的厉害。

流血被止住,伤口被缝合,腿腹的伤口被一圈一圈包扎起来。

当医生开始说注意事项的时候,沈谚非仍然僵在那里,仿佛只要动一动,就会疼痛彻骨。

凌少白沉默着看着沈谚非的身影。

这样的沉默中带着冷郁的意味。他的表情令人害怕,于是医生护士们赶紧留下药物迅速撤离,医务所里就只剩下凌少白与沈谚非。

“你怎么知道,那个闪光就是有人正用枪瞄准我?”

沈谚非难看地笑了笑。

“有一天,沈伯伯送我去上学。我看见窗外的大楼有那样的闪光,然后开车的司机中枪了。那个司机人很好,我在沈家的时候,沉思博和沉静云从来不愿意跟我走近,只有司机会带他的儿子来陪我玩。从那天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的儿子了。”

“那你怎么知道对方要杀的是我?”凌少白轻笑一声问。

“是你说你是个坏人。坏人一般有很多人都想要他死。那个杀手肯定不是来杀我的,因为我不值得。”沈谚非的手指仍然死死扣着椅子的边缘。

凌少白走过去,半蹲在沈谚非的面前,一根一根掰开沈谚非的手指,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如果那一枪打中的是你的脑袋呢?”

“那我就死了,不会觉得疼。”沈谚非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不要拿你自己的命开玩笑,因为一点都不好笑。”

凌少白的手弯过沈谚非的腿,正要将他抱起,沈谚非却推开了他。

“我才不要被公主抱!”说完他单腿站立起来,执着地一蹦一蹦地朝门口跳去。

“好吧,好吧,你这个固执的小鬼。”说完,凌少白摸了摸鼻子走过去,一把将沈谚非捞上肩膀,扛了出去。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我要吐了!”沈谚非挣扎不起来,一用力小腿的伤口就在痛。

“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打你的屁股!”

就这样,沈谚非被凌少白扛回了他们的老窝,而他们身后竟然跟着一队狱警。

沈谚非被凌少白扔回了床上,凌少白握着沈谚非受伤的那条腿的脚踝,“还好没有打中骨头,不然你会跛。我就不能教你跳华尔兹了。”

“我对华尔兹倒是没什么兴趣。”沈谚非耸了耸肩膀,“我比较期待你教我关于企业并购。你说过,你促成了很多次企业收购和并购。”

“我会教你所有你想要学的。”凌少白的手掌托着沈谚非受伤的地方,缓缓游移着像是在确认他的伤口,又像是确认着其他沈谚非难以理解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止疼药的关系,沈谚非有些犯困了。他迷蒙着,隐隐看见凌少白的手掌缓缓向上,滑过他的腿腹,他的膝盖,揉移在他的大腿内侧,这样的抚摸有什么不对,沈谚非却没有力气去想,他的眼帘实在太沉重了。

凌少白倾下身,缓缓含住了他微张的嘴唇。舌尖探进去的时候,也有那么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怕将他惊醒,怕把他弄疼。

睡着之后,沈谚非缓缓蜷缩了起来。

他的额头,背上不断冒着冷汗,呼吸急促像是被什么死死扼住。

躺在他身边的凌少白意识到这一切,打开灯,将沈谚非翻过来,拍打着他的脸颊,“谚非!你醒醒!醒醒!你在做恶梦!”

沈谚非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喘气,然后傻傻地盯着凌少白,良久视线才聚焦。

“我……我……梦见自己死了……”

凌少白呼出一口气来,“你是不是担心跟我这样待在一起,随时会被杀掉?”

沈谚非摇了摇头,“我只是梦见自己死了……”

凌少白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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