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半扶着我的头,端了一大杯水喂我喝下。
温热的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终于感觉不那么难受了。
摇摇头,我挥手把杯子推开,抬头看一眼窗外,才发现天都还没黑。
才睡几个时辰啊,难怪感觉这么累了!
“王爷,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大概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蝶衣放下杯子坐回床边,看着我,一脸的担忧。
“怎么会?没感觉我睡了那么久啊?”
我有些惊讶。
睡了这么久,怎么还感觉这么累?
“小三昨天送王爷回来时说王爷您吩咐过,您没睡醒就不让人来吵您,蝶衣以为王爷只是累了,也就没太在意。晚上
的时候,蝶衣寻思着您都睡了一天了,也没吃东西,蝶衣怕您又是身体哪不适了,就来看看您,才发现您一直在发高
烧,把蝶衣都吓坏了。”
蝶衣帮我把被角掖掖好,又伸手探探我的额头,眼眶都红了。
“还好,烧已经退了。”
“辛苦蝶衣了!”
我歉意的笑笑,蝶衣却一下子哭了起来。
“蝶衣辛苦什么呀?您要是体谅蝶衣,就把自己的身子照顾好啊!您这样,不是成心让蝶衣心疼么?”
蝶衣边说边低头拭泪。
“唉,别哭啊,我头还疼着呢,你这一哭,我头更疼了。”
揉着发疼的额角,我笑的无奈。
“蝶衣……也不想哭啊,可是……王爷您都烧成那样了……蝶衣真的吓坏了……您不知道,大夫的脸色都难看死了,
蝶衣还以为……您以后再不能再这么吓蝶衣了……”
蝶衣抽抽咽咽的说着,拼命的拉着袖子拭着脸。
还好她不化妆,要不然这么一擦还不得变成个大花脸啊。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蝶衣不乐意了。
“王爷您真是的,蝶衣替您担惊受怕的,您可倒好,还笑的出来。”
蝶衣噘着嘴,一脸的委屈。
“傻姑娘,有什么好怕的呀?生死有命,要是哪天我真的死了,你不得哭死啊!”
我笑着打趣,说的不以为意。
“呸呸呸,什么呀!烧都退了您怎么还说糊话呐?老天保佑,王爷肯定长命百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看着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蝶衣,心里百味参杂。
“叩叩”“爷。”
蝶衣起身打开门,看到门外的小三的时候,“哼”了一声,便走了。
“怎么?被收拾了?”
看着小三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我有些幸灾乐祸。
“是啊,被她念了整整一个晚上,只差没让小三以死谢罪了。”
小三关上门。
“呵呵,蝶衣确实有那个本事,难为你了。”
想着蝶衣唠叨的样子,我不禁又笑了起来。
“扑通”一声,是小三下跪的声音。
“这是做什么?”
我挑挑眉。
“小三该死,竟然没注意到爷生病了,差点让爷出了事,小三请罚!”
小三跪在床前,低垂着的头,既使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我也能猜到那上面必定是深深的自责。
“好了,起来吧!爷生病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笑笑。
“可是……”
“起来!”
“是。”
小三起身看到我靠坐在床头上,立刻拿了一件衣服帮我披上。
“爷,您这次是真的把大家吓坏了,要不是蝶衣有心,后果……蝶衣说了,要是再有下次,就让小三自裁谢罪。”
看小三脸上深深的懊悔,我不以为意的笑笑。
“只是不小心感了风寒罢了,以后爷注意点就是了,用不着如此大惊小怪的。至于蝶衣,她不久以后就会被嫁出去了
,放心吧。”
“不光是风寒,是爷心里积压了太多,郁结着一直不发,被风寒给引了出来,才会如此严重的。”
小三的话让我一阵静默,微叹一声,我抬头笑笑。“爷知道了,把你查的事先跟爷说说吧。”
“爷您……唉……是白长风做的。他给每个大臣都写了一封信,信上写了许多诋毁爷的话,他让众大臣一起参爷,有
的不愿意的就使了银子。”
白长风?听来有些耳熟呢。
我垂下眼,思索着。
“爷,他是白莲的父亲。”
估计是看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号人是谁,小三提点着。
白莲的父亲?难怪了,真不愧是父子啊!
呵,我跟白家怎么这么‘有缘’呢?
“爷,要不要?”
小三将手放在颈上,轻划而过。
“不,算了。咱们应该体谅一下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反正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随他去吧。”
真没想到,我也会有手下留情的一天啊!
“是,爷!那其它人?”
小三虽是一脸的愤恨,还是无奈的应了。
“其它人多少都给点教训吧!特别是那些收了钱的,国库现在正空虚呢,也该是他们为国家做点贡献的时候了。”
我挑挑眉,勾起唇,笑的冰冷。
“是。”小三也冷冷的一笑,却又立刻犹豫的看着我。
“怎么了?”
“爷,宫里……”
“宫里怎么?是不是景华出事了?”
我一把抓住小三的手,焦急的问着。
“不是不是,爷别急啊!陛下没事,哦不,陛下有事……”
“说清楚,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我冷喝一声。
“陛下病了。”
“怎么不早说?容福是怎么回事?也不来通报一下,这群奴才都在干什么?”
掀开被子,我跳下床,急急的往身上穿衣服。
“爷……您忘了昨天的事了?”
小三低低的问话,让我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是啊,都已经决定跟景华断清关系了,我还这么着急干什么呢?可是……
“爷?”
看我又继续穿着衣服,小三有些惊讶。
“爷不放心。”
不管如何,还是要去确定他无事才行啊!
“咦?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啊?天都快黑了,您的病还没好全呢,怎么能这时候出去呢?”
蝶衣推门进来,惊讶的看着我。
“我要进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蝶衣晚上也早点睡,不要给我等门了。”
穿上布袜,套上靴子。
“好,不过您先把药喝了吧!您的病还没好全,到了宫里让太医再帮您好好瞧瞧,要是您回来时病又加重了,蝶衣非
跟您急不可。”
蝶衣将托盘放到桌上过来帮我整理,收拾好后,又将桌上的药碗端给我。
接过,一饮而尽,又用清水漱了口,我转头便走,却被蝶衣叫住了。
“夜里冷,您多穿点。”
蝶衣给我加了一件厚衣服,又帮我系上披风的带子。
朝她笑笑,才点点头离开。
这丫头,总是这么贴心!
进了宫,一路见宫女太监个个捧盆端碗的,心里更是焦急不已,加快步伐,快走到景华寝宫门后时,容福迎了上来。
“王爷万福金安!”
“嗯,景华情况怎么样了?”
“唉,昨儿个自王爷走了之后,陛下便问奴才什么是真正的帝王该做的,奴才自是跟陛下详细的说了,可是奴才一说
完,陛下就把奴才赶了出来,一天没吃没喝的,晚上的时候,奴才实在是太担心了,就抗命进去了,陛下还是跟早上
一样坐在那,看到奴才陛下也没生气,反而跟奴才商量着谁适合当皇帝,奴才实在忍不住了,说了一句‘如果陛下再
这样王爷该生气了’。结果陛下半天没吭声,然后就让奴才滚。今儿个早上奴才去叫陛下上朝,叫了半天陛下也没应
,奴才还以为陛下睡得太沉了就推门进去了。奴才看到陛下只穿了单衣,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发呆,奴才叫了半天陛下
也没应,直到天都亮了,陛下发像才看到奴才似的,起身下床穿衣服,却晕倒了。陛下一直高烧不退,太医来了也抓
了药,可是奴才什么方法都用尽了,陛下就是不喝药,药喂进去又吐出来,一直折腾到现在,奴才都快急死了,正准
备派人去告诉王爷呢!”
容福边说着,边扯着袖子擦着额上滴落的汗。
三步并做两步的进了景华的寝宫,一眼就看到了躺大床上面色潮红的景华。
第二十章
“王爷千岁千千岁。”
没理跪了一地的人,我径直走到景华的床前,伸手触碰他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都下去吧。”
容福挥退所有的侍从,躬身走了过来,静立于一旁。
“把药端来给本王。”
坐到床沿,看着即使在沉睡中,也是一脸痛苦之色的景华,心口疼的厉害。
“景云……”
听到景华的声音我还以为他醒了,凑过去一看,才发现在他只是在嗌语。
“景云……不要走……景云……求你……不要走……”
即使在睡梦中,也还在担心我会离开吗?
悠悠的一叹,伸手想去揉开他纠结的眉头,手却在碰到他时立刻被握住了。
“景云……”
景华的手很冰,我伸手紧紧的握住,垂下有些酸涩的眼。
“王爷,药来了。”
我抽出被攥的死紧的手,接过容福递来的药碗。
“王爷……”
“嗯?”我抬眼看他。
“不可心软!”
容福坚决的话,让我再一次的垂下眸,低低一叹。
“本王知道。”
没有人比我更想看到他的独立。
景华,绝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听到关门声,我才抬头起,苦涩的笑笑。
用勺子舀着药准备喂给景华,却突然想到这样,恐怕会更苦吧?
于是,将景华连人带被的扶起来靠坐到我身上,我把药碗凑到他的唇边。
“景华,喝药了。”
果然,碗一靠近,景华的眉就狠狠的拧起。
景华最讨厌药味了,每次他生病了,药都非要我亲手喂才肯喝。
有一次,我有事几天没进宫,景华病了却硬是不肯喝药,撑了好几天,直到容福偷偷的派人来告诉我,我进宫了,他
才肯喝药。
只是作为惩罚,他病好之后,我也硬逼着他喝了半个月的补药,从那以后,景华更是闻药色变。
想着景华那一脸厌恶的模样,笑意涌上眼角,还没有泛开却又散落成雾。
景华,这怎么行呢?你必须习惯没有我的生活啊!
景华只喝了几口,便张口欲呕。
“不许吐,喝完!”
我冷喝一声,将药碗更加的凑近他的唇边。
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中的人也会如此听话,景华乖乖的把一碗药都喝了下去。
喝完药,我又喂了他半杯清水,摸摸景华依旧滚烫的额头,想了想,便除去全身的衣物,上了床,也将景华的里衣脱
了,将他炙热的身体搂入怀中。
景华并没有清醒,却依旧如往常一般自动的依偎到我的颈边,四肢也紧紧的攀附到我的身上。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看着景华近在咫尺的峻颜,我伸手轻轻的抚摸着。
手指顺着轻轻的划过他斜飞的剑眉,高挺的鼻,厚薄适中的唇,最后落在他紧闭的双眸上。
这双眼睛,我一直看不透。
为什么在看着别人时,可以变得那么冷厉,那么深幽,却又在看着我时变得那么脆弱,那么的小心翼翼。
一个人,怎么会有两种那么极端的性格呢?
我不知道,我想,恐怕就是景华自己也不会明白吧?
晚上,又给景华喂过两次药,高热的温度慢慢的退了下来,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王爷,您歇一会儿吧!忙了一晚上您也没休息过,奴才看您的气色也不太好,您还是好生歇息着吧!太医说陛下已
无大碍了,剩下的,有奴才就行了。”
容福接过我手里的空碗,担忧的看了我一眼。
“嗯,几更天了?”皱着眉,轻揉着有些发疼的额角,头脑的沉重感让我感觉有些难受。
“回王爷,四更天了。”
“嗯,本王去御书房看看,你去跟大臣说,陛下身体不适,早朝停三天,让他们有事的就写折子呈上来。”
随意的挥挥手,不理一脸担忧的容福,我打开门。
“爷……”
“小三?何事?”
我有些惊讶,在宫里,我只要不开口唤他,小三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属下给爷送药来了。”
小三把捂的严严的食盒打开,浓郁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蝶衣送来的?”
我挑了挑眉,还是接过药碗,皱着眉,一饮而尽。
中药真的很难喝啊!
“是,她听说陛下病了,怕宫里的太医忙的顾不上爷,就把药煎好了让人送来的。”
小三小声的说着。
“傻姑娘,哎……好了,回吧。”
想着蝶衣半夜不睡还在帮我煎药,心里感动之余,更多的是愧疚。
还是早早的把她嫁了的好!
“奴才该死,奴才不知王爷也是身体欠安,竟让王爷操劳了一宿,奴才罪该万死!”
听着容福“扑通扑通”的磕头声,我笑的无奈。
“好了好了,起来吧,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本王都已经好了,是蝶衣那个丫头瞎操心罢了,你起来吧,赶紧去把本
王的话带给诸位大人,然后回来好好的照顾景华就行了。”
“是,奴才请王爷千万保重身体!奴才先退下了。”
又对着我磕了一个头,容福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唤了人进来,再三吩咐他们好好的照顾景华,我便径自去了御书房。
奏折并不算太多,除了一些边关的急需和一些物资人事的调动外,便是一些地方官史例行的汇报,不多时便批了一半
。
“王爷,奴才已经把王爷的话转告了诸位大人,王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伺候着景华就行了。”
头也没抬,我继续忙碌着。
“是。奴才告退。”
手上忙碌着,却突然想到……
“小三,别玩太过,来日方长,爷已经够忙了。”
毫不怀疑小三下手的狠度,只是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现在首要的,是先处理好景华这里的事。
“是,爷。”
角落里小三的影子一闪而逝。
“呼……终于批完了,还好不多,要不然……”
扔下最后一本奏折,我伸了个懒腰,刚吐出一半的话却被“呯”一声撞开门的声音打断了。
“景云,原来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我在作梦呢!景云,你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