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人了。”没有妻子没有朋友,李加觉得自己十分悲哀。
23.可怜的男人(上)
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地心引力并不因为谁的悲伤而有所变化,失衡的关系自然也不因为谁的意愿而有所移转或者回归
。
佩林的赔礼道歉均被拒之门外,再也找不到可以和李加对驳的接口,欲诉无从,好像心内有把火慢慢烧灼着,痛苦难
当。
李加借口天太冷不肯回下面去睡,而佩林似乎自挨打后也长了脸,没再在他面前晃过。偶尔会想起佩林,也很快被甩
到脑后。李加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有更紧要的苦恼。生活就像一把钝刀,在他的神经上来回拉扯着磨得生疼。
微薄的薪水、需要支出的日用、以“伙食费”的名义给母亲的零用,林林种种下来荷包所剩无几。若是孩子再生个小
病,自己身体再不舒服一些,那么生活就如同大海中飘浮的小舟,无论怎样努力都是在生存线上挣扎。李加觉得他与
捡可乐瓶为生的乞丐相比,对方的贫瘠是显性的,而自己的贫瘠不过是隐性的而已。
看着江江红扑扑的小脸,可怜巴巴的叫“爸爸”,李加心底某一处就软化得像股水。如果说还有什么指望,那么就是
这个孩子,把他带大,培养成人,自己这辈子或许就这样了,把希望和理想都寄托在他身上,只希望江江将来会过得
好,就算死也瞑目。
马冬趴在床上吸烟,后背被灯光打出一圈光晕,佩林盘膝坐在旁边,只穿着一条平角裤,视线沿着马冬的背脊向下,
停留在股 沟处,然后再往上扫视。屋子里满是情事过后的味道,应该喟足的叹气,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是很空虚。
默契的伙伴身体契合的人,无论是思想还是行动都很配合,佩林低头默默的想,如果一直都在马东身边,或许心里的
伤口也能渐渐愈合。学长后颈的头发形状有点像李加,只有某个角度看上去有一点点像而已。
佩林单手捂住脸紧皱眉头,将烟草的味道深深吸进肺里。总是会有一些小事,轻而易举的就把李加从脑海深处勾现到
眼前。喝酒的时候会想他,吸烟的时候会,热闹的时候会想,寂寞的时候更会想。佩林觉得自己很可怜,男人不过是
默默无言看着他拧开一瓶水递过来,手指的动作,嘴角微笑的表情,就会让他回忆许多遍。
马冬将烟掐灭在烟缸里,半坐着抓起件外衣披在身上“佩林,你那个‘情有独钟’怎么样了?”佩林苦笑着摇头“分
手了。”马冬挑眉“哦?难怪。”佩林不解“难怪什么?”“没什么,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啊?为什么?”马冬手指点在佩林胸前,制止他站起来,“没有什么,我只是不喜欢你和我做的时候还在想着别人
。”“我没当你是他。”佩林直直的看向马冬,他可以发誓,他还没龌龊到那个地步去拿马冬当成是谁的替身,而且
,佩林上下打量马冬,他和李加根本就不是一类型嘛。
马冬垂下眼睛“可是我很介意你心里有人。”佩林十分不解“以前不是不在乎吗?”他们在一起的初衷,就是互相缓
解寂寞。谁身边有谁,之前从来没有过问过,也不在乎对方爱着谁想着谁或者想要谁。
马冬默默站了一会,“现在在乎了,所以说,你不要再来了。”
佩林一时不能回神。马冬扬起脸笑“佩林,我不想爱上你,所以我们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不做爱人,我们还是好朋友
的对不对?”佩林茫然的“啊?”了一声后哭笑不得的点头。
每个人都有一个原则,每个人都有哀伤感叹的时候,只是他钱佩林总是要站在被考量的那一方,等待着对方的评估。
佩林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不做点什么就无法抑制住大脑中的疯狂,想对着外面大喊,想无缘无故的去砸别人的汽车玻
璃。甚至在幻想中把李加绑架回家,然后一遍遍的做想做的事。可现实中连他公司的门口都不敢去,深怕再见到李加
那仇视的眼神。
佩林将所有不快都化解在工作上,不再摸鱼偷懒开始兢兢业业,当他抽风般的训斥手下“不要告诉我大概、可能、或
许,我想确切的知道什么时候,周报是每周报一次的,我今天下午要看到最新的数据,不要给我再看上周的垃圾。”
时,搞得员工面面相觑。
佩林每天从早忙到晚,自动自觉的加班加点,甚至帮别的部门做事。可以推诿掉的也亲力亲为,态度积极一如刚进公
司的热血青年。把所有时间都填满,忙得像陀螺。并非旺季,公司再多的事情也不足以填补佩林的空虚。于是下班后
就去酒吧,看得上眼的就干一炮,然后独自回家睡觉,没有看得上眼的人,便多喝几杯,然后回家睡觉。
佩林觉得李加说得对,没有谁都能活下去,只是他没有李加,会觉得相当痛苦。甚至同一座城市的空气,吸得肺部都
会觉得窒息。
CC市分公司的重要客户曾经与佩林的父亲有过合作关系,那关系微不足道到对方几乎不记得。佩林出差时CC市分公司
正搞周年派对,于是酒席上便将总部的领导与大客户请在了一张桌上。对于大CASE佩林有着天生的敏感,酒席上双方
谈得十分投机。
佩林当然想趁热打铁一路摸索下去,如果能把这个几次想搭线都搭不上的肥鱼握到手,他在公司的地位必将直线上升
。佩林是做管理的不必跟项目,也正因为年纪轻轻就居高位,也惹得部分元老心有不快。如今他主动申请去分公司,
甚至有人出言嘲笑“还没学会走路就要跑,就他,看图纸能分得清哪个是承重墙吗?”董事长倒是乐见其成,年轻人
有干劲是好事,也愿意给他机会。
李加妈一边喂江江吃药一边问李加“佩林工作上有调动,你知不知道啊?”李加摇头“他们公司结构我不太了解。”
李加妈报怨的看了李加一眼“不是说还让你去吗?”话说到一半看儿子黯然的神情立刻卡住了,叹了口气去追孙子“
江江别跑,每次吃药都这么麻烦,累死我了。”
李加叹气,他也累,母亲的话隔着屋子钻进耳朵里“听佩林他妈说,这次去CC市快则半年回来,慢的话或许长驻,在
那边做负责人。虽然年薪和现在一样,但是好像很有发展的样子。在老总身边看着光鲜,其实还是握着实权好。”
李加倒在沙发上闭眼休息,脑子里残留的信息是,佩林要走了?
说来也很巧,第二天李加上班时便看到佩林了,戴着帽子身后是大大的旅行包。
两人不过是一前一后,相差二三十米的距离,李加却觉得佩林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哀伤,背影十分可怜。那也只是可
怜而已,李加忍不住悄悄松气,终于走了。
二个月而已,虽然身上还穿着夹衣,到底暖意融融,悄悄抽芽的树、渐渐回绿的草,扑面而来的风都带着春意。
当街上的桃花开始飘荡时,李加听他妈的话去相亲了,只是没有被女方看上而已。对方觉得李加温文尔雅,可惜工作
与家庭条件太糟糕了,还带着个拖油瓶,将来的日子未必会舒服。
李加向他妈鹦鹉学舌般讲了女方对他说的话,李加妈默然良久终于放弃般叹息“过几天还是去相后楼蒋婶介绍的女孩
吧,虽然是外地的,不过能吃苦干活儿对你好,就是你的福。”
母亲的话李加并没有听进去,心里微微有点苦涩是因为女方说到“噢,你还有儿子啊。”时候的嫌弃语气。江江是他
的宝贝,被人用这样的口气说话,李加很不舒服。
佩林就从来就没有嫌弃过他,没给过他难堪的脸色,从来没说过他笨。
自从觉得佩林可怜后,李加就没办法一直想佩林的缺点,最近回放的都是佩林的好处。以前有佩林在,无论承受多少
压力都不觉得苦,可是如今就觉得难以忍耐。
工作上的紧张、生活上的拮据,甚至去银行取零头都要被鄙视“是要取95元吗?”隔着玻璃窗被上下扫视,李加也为
自己的行为羞耻。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马上就要进入旺季,单位下班后经常会有新品培训课程,一堆堆的资料,像小山一样。去年看过一遍就能记住,今年
就要重复背诵好几遍。李加觉得自己变迟钝了,和年轻一代的差距也越来越大,他虽然才二十五岁,却有种要被社会
淘汰的危机感。
记得上小学一年级做手工课的时候,老师把他的手工作品和佩林的放在一起做比较,最差的和最好的。李加羞耻的哭
了,佩林却拍着他肩膀说“其实蛮漂亮的,我见过更糟糕的。三班的XX做的还不如你呢。”当时李加哭得更厉害了,
XX是全年级最糟糕的孩子,连李加都嫌他笨。现在回想起这些事,李加不由得扯着嘴角笑了,小时候真好。
佩林,一想到这个人几年之内都不再回来,以前的亲密感再次回到眼前。就算是十恶不赦的人,一旦死了,都会有人
怀念他的好处,更何况那是优秀的佩林,一起有过快乐日子的佩林,从此远离将不再见面。
李加有点想佩林了。
佩林怎么样了?人生地不熟的关系网都在这边,他怎么打拼?那天走的时候背影那么孤单,是不是因为自己对他太过
份了?又想到佩林摸着他后背安抚,对他关怀照顾的片段,还有佩林轻轻靠近时,心底涌上的温暖感觉都不是假的。
李加摇摇头,心里十分懊悔,其实有这么个朋友蛮不错的。
李加觉得,当时的自己太冲动了,因为刺激来得突然所以反应过于强烈。其实他和佩林之间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
,十几二十年的朋友,怎样也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得掉的。
曾经相亲过一次的女人透过介绍人表示愿意再接触一段时间看看。于是李加请对方吃了顿重庆烤鱼,还算说得来,只
是女人也看清楚了,他掏钱包付帐时犹豫的脸色实在是因为经济基础薄弱。
女人失望,李加也郁郁寡欢,快走到楼下时,才猛然惊觉靠在自己小房门前的人影那么眼熟,虽然不敢确定,还是忍
不住心速加快“佩林?”
佩林正在低头吸烟,烟头一闪一闪的,李加叫了第二声他才确定不是幻听似的抬起头。
李加咧开嘴笑了“真的是你啊。”
佩林睁大了眼睛,他没想过李加还会对他笑,忍不住抬手摸上李加的脸“你瘦了。”李加不好意思的微微垂头,工作
多压力大自然清减许多,可是佩林是怎么回事?瘦了,也黑了,感觉整个人都憔悴许多。
佩林的手沿着李加的脸颊轻轻摩挲“李加,我想你。”
见李加没有拒绝,佩林有点不敢相信的把李加轻轻揽到怀里,然后渐渐收紧手臂“李加,真的是你。”
这里住的都是老邻居,出入皆是熟面孔,李加担心被别人撞到。可是佩林紧紧搂住他不松手,砸在肩头的湿润感也不
知道是眼泪还是口水,李加真的很感动。佩林的怀抱,还有那淡淡的香水味,其实都挺怀念的。
李加软硬兼施才把佩林让进屋里。佩林来过他家无数次,却第一次这么拘谨,仿佛不知道该坐哪里般站在地中央发呆
。
李加递了条湿手帕给佩林“时间这么晚了,要回家去睡吗?”佩林可怜巴巴的看着李摇头,李加扒拉几下头发“我最
近也不在这边睡呢。”又怕佩林误解般补充“屋子有点潮。”
佩林立刻紧张的拉住李加的手“你要走吗?”他个子高,站在屋里显得整个房间都被填满了一样。李加笑,大男人做
恋恋不舍状其实挺肉麻的,偏偏佩林做来就觉得万分可怜,还有几分可爱。
李加因为不能放任佩林在外面闹,所以才把他劝回来,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才好。佩林见李加没有赶他的意思,
便赖着不走也不让李加走,李加看着他无辜的眼神犹豫半天终于还是说“你不能碰我。”佩林怔了一下后咧开嘴大笑
。
李加瞬间尴尬,好像这不是约定而是他在暗示什么一样。
两个人洗漱后上床,李加抖开被子给佩林掖被角,“这边真的是好久没有人睡了,多盖点,别冻到。”抬头看向佩林
,佩林正低头看他,眼睛里有万千情愫在飘动。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什么时候他们也有过这种对视,一瞬间李加
有被电到的感觉。
24.可怜的男人(下)
李加当然没睡好,时刻提防着佩林有不良举动,而佩林自然也没睡着,李加听他呼吸频率就知道。他们谁也骗不过谁
,就算假装风清云淡,潜意识里还是彼此防备、试探。
佩林转过身,李加呼吸顿时停滞,佩林伸手抱住李加的腰,李加刹那间浑身僵硬。
而佩林除了抱着他也没再干什么。
佩林的抱法是把脸埋在李加胸口,双臂紧紧缠住他腰身的可怜抱法。这样的佩林,让人忍不住心疼,李加抬起手做了
许多心里斗争,终于缓缓摸着佩林的后脑。
“李加,我是真的爱你。你插男人有心理阻碍没关系,我来就好。”
佩林的话闷声闷气传来,李加气得想笑,只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李加搡了佩林一把“佩林你怎么回事?这么没正经
。”
佩林抱得更紧,他就是无法放手,反正也是要李加知道的,不如现在就告诉他是在坚持到底。
李加轻轻摸着佩林的后脑“你怎么回来了?”
两个人闲扯了一夜,无非是说些各自工作单位上的事,临到黎明时困得十分抗不住,终于双双睡了过去。
与佩林的相处似乎又回来从前的模式,略有不同的是彼此相对的态度更加谨慎。与其说是亲密不如说看似亲密,心未
必疏离,只是行为举止间有更多注意。李加明显感觉到佩林揣测自己行为的眼神,于是更加慎言慎行。
而佩林看似无意的邀约,李加略加留心就会发现,好多都是贴心的计划。
以前没发现的细节也一一浮现在眼前,某天回到家里换衣服时,李加才猛然惊觉,满屋子的电器都是佩林添置的。而
当初与前妻离婚时,屋里的家用电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前妻说过“那是我的陪嫁。”
佩林用不能拒绝又很舒服的借口照顾着李加的生活,当时不觉得怎样,现在细细量思,佩林的公司就算有再多的合作
单位,哪能大于冰箱电视小到吸尘器、电熨斗、热风幕都一应俱全?而且还都是礼品?
和佩林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舒服,李加越是贴近越是觉得好。可是佩林看着他的时候意味分明的眼神,李加想假装看
不见都不行。糊涂时不在意,明白时想装糊涂,都很难。佩林时而抑制不住的碰触,从空气中传递过来的暖昧讯号,
都能令李加肌肤轻轻颤抖。
明明知道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也说不清究竟是害怕还是紧张,激动起来的李加眼睁睁看着佩林探过来的手指,呼吸
急促心率加速,究竟是恐惧还是期待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正是因为分不清,所有才会恐惧,惧怕自己弯路走得多了,就不记得如何回来。
李加与女方有了很第三次约会,双方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一种“鸡肋”的感觉。李加感觉自己就好像站在古老人口市场
上的奴隶,女买主手挂皮鞭挑起他的下巴看牙口摸胁骨。
生活无处不是妥协,越是容易妥协的人越会过得幸福,李加如此劝慰着自己。或许随着时日的推进,自己的优点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