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一间房让苏泽和林枫住。
老大娘烧了一些热水送进去,对苏泽说道:“你兄长这是发烧了,该去镇上找个大夫看看”
镇上是去不得了,苏泽问道:“不知这附近有没有郎中?”
老大娘答道:“村里倒是有个懂医药的人,不过他住在山上,现在已经封山了,山路难走不说,正是山上虎狼到处觅
食的时候,哪有人敢上山啊”
苏泽忙问道:“那个人住在哪座山上?”
老大娘立刻摆手道:“你可千万不能去,会被老虎吃掉的!”
苏泽笑道:“大娘放心,我自小练过功夫,普通野兽我倒是不怕”
老大娘道:“眼看就要天黑了,就算你要去也得等到明天天亮之后”
林枫处于高烧昏迷中,苏泽将他手脸擦净,又喂了他一些稀饭,也简单收拾下了自己,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
半夜的时候,林枫昏迷中直喊着冷,苏泽摸他的额头烫的厉害,出去打了井水湿了帕子敷在额头上。
安静了一会,林枫还是叫着冷。苏泽只好脱掉了他的衣服,也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两人只留贴身衣物。将林枫抱在怀
里盖上被子,缓缓内力在林枫体内输送,不多一会林枫额头上便出了一身汗。这几日也折腾的够呛,苏泽也沉沉的睡
去。
第二日醒来,苏泽摸了摸林枫的额头不似昨日那么烫,但仍然很热,林枫还在昏迷中。苏泽拜托了老大娘暂时照顾林
枫,自己便向山上进发了。
晌午的时候苏泽才回来,手里拿着药材,衣服上沾了很多泥土。老大娘老远看见他,急急迎上去,道:“你家哥哥已
经醒了”
苏泽紧走两步进了屋,见林枫正坐在床上,脸上虽然依旧苍白,气色好了很多。
苏泽道:“你醒了”
老大娘在一边笑道:“高兴坏了吧,连声哥哥也不叫了”
苏泽便说道:“哥,我带了药回来,马上煎给你喝”,说完便出去了。
林枫明白了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苏泽端了药进来,说:“林公子,趁热喝药吧”
林枫端着药,道:“若苏兄弟不嫌弃,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苏泽道:“正合我意,我今年二十一,过了年二十二”
林枫道:“我比你虚长两岁,今年二十三”
苏泽拱手拜道:“林大哥”
林枫赶紧扶住他,道:“你我既是兄弟,不必如此拘礼”,看到他手臂上有擦伤问道:“苏兄这是怎么了?”
苏泽淡淡答道:“没事,小伤而已”,又道:“大师兄比我早走半日,我们紧赶些路程便能同他会合了,估计也能见
到老三了”
林枫道:“希望苏三公子不要有事才好”
苏泽故意道:“你我既然兄弟相称,又怎么如此见外?”
林枫沉眉:“希望苏三兄弟安全无恙”
却说苏沐日夜赶路,这一日到了水苍县但见四处贴满了抓拿逃犯的通缉令,通缉令上的人看起来是个英气的少年,可
不正是自家老三。在县城里溜达了一阵,又听说这水苍县县令徐志怀因为疏于职守致使要犯逃离也被押进了大牢。旁
人如何苏沐是没有心思关心了,出了水苍县没走大路,走了一条向北的小道。
苏旭那夜离开了水苍县,也遇上了雨雪天气,浑身冰冷再加上周身伤痛,还后有追兵,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最终还是折
腾垮了。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探自己的额头,那双手温暖有力,苏旭口中轻轻唤着,师父,师父……
一边的苏沐只好哄道:“老三要乖,师父和苏泽很快就要到了,我们总是在一起的”
苏旭只是一直叫唤着师父师父,一直不见苏醒。苏沐做下了记号,一边照顾苏旭一边等待与苏逸川和苏泽汇合。
再表苏逸川,且说苏泽离开镇江府的第二天早上,阿庆拿着一封信敲响了苏逸川的房门,打开信里面一件东西掉出来
,是一个令牌,苏逸川双眉紧锁,对阿庆道:“阿庆,将我的剑拿出来擦一擦”
阿庆站着没动,苏逸川又说了一遍。
阿庆才说道:“师父,我来了五年了,从来没见过您用过剑”
苏逸川叹道:“希望这次不用”
第 6 章
水苍县里的大牢内,穿过层层看守,汤言宗来到了最后一间牢房,坐在里面的徐志怀着着囚衣,却没有半点狼狈之色
。
汤言宗道:“徐大人,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连朝廷要犯都敢私自放出,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
徐志怀呵呵笑道:“我可没有看到什么朝廷要犯,倒是见到了一群奸臣走狗!”
汤言宗心思一转,道:“难道你也是九王爷的人?”
徐志怀冷笑两声,道:“我钦慕九王爷处事公道不念私情,但我徐志怀岂是结党营私之人。我拿的是朝廷的俸禄,为
的是国家社稷百姓安康”
汤言宗道:“想不到徐大人竟是如此高洁之人,但是这次你可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徐志怀道:“我凭心中公道做事,何来得罪之说”
汤言宗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放走了那个小子本来是不打紧的,但是你却将那份香囊和帕子也交给了他,你原
本就已知道那个帕子上有文章,却给我来了这一手,我实在是不能宽恕你了”
徐志怀笑道:“人我已经放走了,名单也跟着放走了,你们的阴谋是不会达成的,要杀要剐随便!”
汤言宗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可想过你家中上上下下老老幼幼二十余口人要因你而死,你能心安吗?”
徐志怀道:“我是疏忽职守之罪,你不必拿徐家人的性命来要挟我!”,虽然口中这么说,徐志怀也不知道汤言宗会
做出什么事来,既然刑部都被卷进来了,那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小。
汤言宗笑道:“徐家人的生死我不关心,因为那个姓苏的小子根本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
汤言宗走后,徐志怀心中不安,一方面担心家人,另一方面还担心苏旭。精神恍惚,残灯如豆,不知觉到了后半夜,
也没有睡意,自然也没察觉到牢房内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
此时,狱卒已经睡熟,夜里的安静只有老鼠的声音。
“知怀兄不必如此担心”,牢房内响起低沉温润的声音。
徐志怀猛抬头,恍在梦中,不敢相信。
“逸川?真的是你!”
苏逸川道:“十年不见,想必我是老了,连大哥你也认不出我来了”
徐志怀突然笑道:“好你个逸川啊,竟然连老哥哥我都给你骗了,没想到十年前你竟是诈死!
苏逸川道:“十年前我却是无生之意”
徐志怀道:“不讲这些了,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苏逸川答道:“你放走的那个人正是我的小徒苏旭”
徐志怀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我之间的因缘未断”,又道,“逸川怎会接了这趟镖,这趟镖可不是一淌清
水啊”
苏逸川也道:“我也没想到会和刑部扯上关系,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江湖之事”
徐志怀叹道:“不仅是刑部,还牵扯到九王爷,这事不会小了”
苏逸川问:“九王爷?”
徐志怀解释道:“朝廷的事你大概不是很清楚,当今皇上登基之后清剿了七个皇子,后来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个流落
民间的九弟封为宁王,掌管京城禁军。只说为官为臣,这宁王倒是刚正不阿六亲不认;不过说到为人,据说这九王爷
生性冷漠脾气怪异,很少公开露面”
苏逸川沉思,半响道:“让大哥受此连累,兄弟愧不敢当,今夜我便送你出城”
徐志怀道:“既一日为官便做好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我若出了这牢门,身上的冤屈便永远也说不清了”
苏逸川叹道:“大哥为人还是如此,汤言宗并没有为难你的家人,我已经将他们安置出城了,大哥可放心,还是随我
走吧”
徐志怀道:“今生得以再见逸川我死而无憾了”
啪啪的拍掌声,汤言宗慢慢走进来。
汤言宗看向苏逸川道:“果然是韩阳一剑苏逸川,纵然是大内天牢恐怕也能来去自如”
苏逸川道:“你早知我来,不必多此一举”
汤言宗道:“你也知我在,所以名单的事情绝口不提”
苏逸川道:“托镖之人相托之物无可奉告”
汤言宗笑道:“那我可以告诉你,林枫是九王爷的人”
苏逸川道:“他是谁的人并不重要,我只是接了他的镖而已”
汤言宗道:“爽快!咱们都是江湖人按照江湖的规矩来,你若胜了我,牢房打开任你走。不过我若胜了你,就把名单
交出来”
苏逸川道:“我跟不跟你打都可以走出这道大门,若我胜了,我要你保知怀兄安然无事,若我败了,一切凭你处置”
苏逸川的剑比一般的剑要细,剑周身散发着绿幽幽的光芒;汤言宗的刀却比一般的刀要宽些,亮着白森森的光。
刀起落下,血溅出来,滴在地上。
苏逸川看着他,不解,问:“你这是为何?”
汤言宗捂着受伤的左臂,道:“你曾救我一命,这一次我还你了”
苏逸川扶起徐志怀,走到牢门口,回头问:“你曾说江湖快意一生,为何……”
汤言宗道:“今日我放你,是报你恩情;明日我仍会追捕你,是报他人恩情”
苏逸川说:“保重”
苏沐进来,对苏旭说道:“老三,看看谁来了”
苏泽进来,苏旭仍旧躺在床上,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苏泽探他脉搏,问苏沐:“三儿这是怎么了?”
苏沐答道:“也没什么,受了点伤,饥寒交迫,后面还有朝廷的追兵”,这朝廷二字苏沐咬重了一些,自然是说与后
面的林枫听的。
林枫道:“抱歉,这里面的情况当时不便相告”
苏沐道:“你是怕告诉了实情,我们便不会接这趟镖吧”
苏泽劝道:“师兄,林大哥也有他的顾虑”
苏沐晒道:“林大哥?叫着这么亲热啊”
林枫赶紧道:“其中状况我自会细细于你们说来,至于这趟镖,我不托了”
苏泽急道:“林大哥,这怎么可以!你一个人决然不能安全到达京城!”
苏沐甩袖推门出去,苏泽拉住他道:“师兄——”
苏沐道:“师父马上就要到了,有什么话等师父来了再说吧”
苏逸川见到苏旭的时候,苏旭已经苏醒过来,一见到师父这几日受的苦痛便禁不住宣泄出来,扑到苏逸川怀里哭了起
来。
苏逸川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好了,好了,师父来晚了”
林枫见此场景,歉然道:“苏先生,是我连累了苏三兄弟”
苏逸川先安抚了苏旭,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令牌扔在桌子上,是刑部的令牌。
苏逸川道:“对不起,林公子,这趟镖我们不能接了”
林枫坦然道:“是林某的错,若苏三公子出了任何意外我林枫拿人头来抵”
苏逸川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苏家镖局有一条规矩就是绝不和朝廷有任何瓜葛。我不管你的镖物是何东西,但
现在已经牵扯到了刑部和——”,说到这里顿了顿,才道,“牵扯到刑部和皇家的人,我师徒四人实在担当不起”
林枫道:“我确实隐瞒了众位,我是九王爷的近侍,这次的镖物是九省买官卖官的名单!”
竟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怪不得如此兴师动众。
苏泽道:“林兄,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一人如何到达京师”,转向苏逸川道:“师父,我已接下林枫的人镖,这一趟京
师我是去定了!”
林枫劝道:“苏兄弟,你不能陪我犯这个险!”
苏泽道:“这是一件为国为民的好事,就算我不是一名镖师也定会护你周全”
“苏兄弟——”,林枫情绪激动,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倒在地上。
苏泽急忙扶住他,急唤道:“林大哥,林大哥!”
苏逸川看了看,说:“一时气血攻心,休息一会便没事了”
苏泽扶林枫到床上躺下,一块玉佩自林枫身上滑下,苏沐捡起来,一块圆形雕龙的镂空玉佩。
苏沐道:“咦,这块玉怎么像极了师父身上的那块”
苏逸川猛地看过来,苏沐见师父神色有异便将玉佩递给他,问道:“师父,我记得你那也有一块大小差不多的雕龙玉
佩”
苏逸川拿在手里,面色沉静,久久凝视那块玉佩,猛地攥在手里,推门出去。
苏泽要追出去,苏沐拉住他说,要师父静一会吧。
林枫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苏逸川正坐在一边。
苏逸川走过来,掏出那块玉佩,道:“林公子,请问这块玉佩你是从哪里来?”
林枫见他神色一改平日淡然,心中不禁好奇,问道:“这对苏先生是否很重要?”
苏逸川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说:“这玉佩原是我一个故友所有,我与他已经十年未见了”
林枫道:“这玉佩本是我家王爷之物”
苏逸川凝眉:“九王爷?”
林枫道:“是在八年前,我才刚跟着王爷,有一次王爷喝醉了酒,醒来说丢了一个玉佩,着急得很,我便派人去找,
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王爷似乎很失望,不过也就作罢了。半年后,花园里翻新土壤才找到了这个玉佩,王爷却让我丢
了它,我当时没舍得便一直戴在身上”
苏逸川将那块玉佩放在手里,又从怀中掏出一块,正是一摸一样的一对,只是一个颜色偏绿,一个颜色偏白。
林枫疑道:“莫非我家王爷竟是苏先生所说的故人?”
苏逸川问道:“你家王爷今年年方几何?”
林枫答道:“二十七,正月十五的生辰,皇上准备今年元宵为王爷办二十八寿辰呢”
苏逸川又问道:“你家王爷右眼下是否有一颗泪痣?”
林枫摇头:“王爷面容如玉,脸上一点东西都没有”
苏逸川似乎有些失望。
林枫问:“苏先生的故人是什么样子”
半响,苏逸川才道:“那时候他很瘦,下巴很尖,眼睛很清,笑起来的时候嘴边会有酒窝,右眼下面有一颗痣”
林枫对比道:“王爷倒是不瘦,但也不是很胖,下巴很平。至于眼睛嘛,说实话还没有人敢直视王爷的眼睛,而且我
基本没见过王爷笑过”
苏逸川将玉佩还与林枫,道:“罢了,我也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他,也许他又将玉佩送与你家王爷了”
林枫道:“既是苏先生故人之物,不如您就收下吧,反正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