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说着拉起必晴,“天已经黑了,总要吃些东西才好。”
必晴一听吃饭,故意磨蹭在床上,不愿起来。
瞧见必晴和前世一样的反应,成云微微一笑,只管扬声唤人进来。
步脚轻盈的侍女们鱼贯而入,熟练的伺候两人梳洗更衣。
必晴坐在妆台前,拿着水镜的手好好藏在衣袖里,安静的任侍女摆弄,直到他发现梳头的女孩竟像是要给自己盘头的架势,才出声“我是男子,不用梳女孩的发式。”
什么?这么美丽的人竟是男子?侍女持梳子的手微微一顿后,立时曲膝答应“是。”
成云走到必晴身边,看着必晴如丝般的墨黑长发在侍女灵巧的手中绾成发髻,“必晴,这屋里的人都唤你熟悉的名字,你只管使唤。”
我熟悉的名字?必晴有些诧异“她们都唤什么?”
领头的女孩心思玲珑,早看出殿下对这人不一般,如今竟是让他随意使唤咱们这些姐妹,见问,便大着胆子越矩笑答“奴婢绿竹,妹妹们叫红叶,莺儿,离儿,璎珞……”
听着清脆的声音吐出一串自己熟悉的名字,必晴霎那间失了神,分不清前世今生。
成云手指轻抚必晴的脸,他很明白必晴的感受,他自己也经常迷失在相似的场景中,只是景物相似,却一直缺少那眷恋至今的人,终于,找回了他,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
成云微笑着拉起必晴的手,“我不在家的时候,若这府里有人让你不自在,你只管告诉绿竹,拖下去杖毙,别忍着。”
说完,眼角瞟着绿竹,告诫之意甚浓。绿竹心中一骇,立时屏住呼吸,点头应下。
谁想必晴并未放在心上,淡淡一笑,“你不在,我自是待在屋里,怎么有人让我不自在?”
其实必晴心里早有算计,如今自己没了皇后侄子,苗疆世子这层身份,在这里的人眼里不过是男宠,就算成云真心回护,也不过是受宠的男宠,还是好好待在不起眼的地方好,不能作出出格的事,免得成云为难。
是以面上不以为意,为的是让成云放心。
成云也没再说什么,他对自己驭下的手段还是颇为自信,怎么也不会让必晴在自己身边受了委屈。
一顿饭在成云一连串的多吃些,多吃些中结束,必晴暗暗叹气,哎,就连这爱逼人吃东西的习惯也没变。
半闭着眼,深深吸气闻着茶香,必晴偏头对成云笑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喜欢铁观音。”
手揽在必晴腰间,成云凑过去闻了闻必晴的茶“就为着你爱这个,我年年让人预备下最好的,单等你来喝的。”
必晴心中一暖,绯色染上脸庞,轻碰成云的脸,柔声道“谢谢。”
成云爱死这无双魅色,将他紧紧拥在怀里,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一声谢可不够,我费了这么多心思,你可要好好谢谢我。”
成云的气息吹在耳边,必晴软了身子眼眉间春色无边。
见必晴不敢答话,成云笑道“瞧你这模样,这谢可是一点都不诚心。”
边说边在必晴身上吃豆腐,必晴有心满足他,可自己在情事上确实短些精神,饭前已经尽兴过了,现在是真的不能了,只得柔声讨饶“明儿再吧,如今真是不能了。”
多年夫妻,成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原也不敢让他太费精神,不过是逗他玩笑,见他哀求,忙开口“我说笑呢,别当真了。”
说完抱起必晴躺在榻上“咱们就这样说说话就好。”
候在外间的侍女静悄无声,只有微风偶尔吹进屋内,在亲热的两人间凑个热闹。
第五章:喜相逢4
数日来,两人蜜似的粘在一起,成云每日一办完手中的事就急急回府,府里的内侍,侍女,侍卫等,可算是认清了这妖魅般的男宠在王爷心中的份量。
映涟亭四周的荷叶漫天招展,风微过,颤颤点点如碧波荡漾,可惜才是初夏,粉嫩的荷花才抽头,青涩的骨朵隐在无边际的叶海里,时隐时现。
必晴极爱这一池碧波,乘着初夏阳光不烈,在亭子里摆上香茗等成云回家。
打小伺候成云的总管南乔暗地里嗒嘴,从不见王爷宠什么人,如今可是开了眼了。
瞧,王爷眼睛可一刻都没离开那人身上,也不怕把人看出个窟窿来。
难得这叫必晴的是个好性子,温和得不得了,王爷不在家,也总是安静的待在屋里,从不高声斥人,也没什么难题为难下人,若这样的宠爱放在安王府那几位身上,可不要翻了天去。
人人都知道安王府的公子们是最难伺候的,天可怜见,就让咱们王爷的心在这必晴身上多待些日子吧,可别像安王那样弄出难伺候的主来。
水镜里映出成云身后躲躲藏藏,不敢见人的老实,必晴噗哧一声笑着依在成云怀里,握着水镜的手都在轻轻颤抖,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指着老实问成云“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手揽住必晴,借机偷亲一口,成云不屑的看了老实一眼“这傻猴,早上和侍卫太监们赌钱,输了没钱给,被按住强剃了一身毛,不就这样了。”
两只爪子遮住裆部,老实恨得咬牙,这帮人也忒坏了,好歹也给留些遮羞的毛啊,在美人面前可把脸丢大了。
看着扭扭捏捏的老实,成云假意呵斥“爪子遮好了,别露出不该露的,污人眼睛。好好想想吧,欠的赌债怎么还?”
老实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拼命想法子怎么脱身离开,总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个十天半月的,等毛长出来才能见人啊。
若在平时,看见老实可怜,必晴一定心软求情,可今儿这没毛的猴子造型实在搞笑,虽有心让成云放老实离开,可一张嘴,就先笑翻了自己。
把脸埋在成云怀里好一会,必晴才抬起头,还不敢往老实那儿看,生怕自己又笑开了,只对着成云道“它输了多少?我替它给了,别让老实着急了。”
老实一听救星说话了,顿时有了精神。
成云瞟了眼老实,低笑道“要你的钱做什么?不过是让它逗你笑一回罢了。”这猴子也就逗你开心这一项本事了。
说完,转头对老实说“还不走吗?可不是要我放你到大街上转一圈?”
话音还未落,老实就光着屁股,一溜烟没影了。
成云看着必晴面上笑意盈盈,初夏的日光反射在水面后泛进来,使得必晴略显苍白的脸也笼上一层柔和的金光,嘴角微翘,眼波含笑,额间殷红的符文越发生动起来,世间无双的绝色。
低头碰了一下必晴额间的红,成云暗地叹了一口气“我,会离开京城一阵子。”
没有焦点完美的眼眸映出成云有着淡淡愁意的俊脸,必晴的手看似漫无目的的在水镜上滑动。
必晴的沉默让成云有些不安,语气稍显焦急了“你放心,我不会去太久,开春一定回来,或许,顺利的话还能赶回来过年。”不要担心,我也不想离开你。
轻触成云的唇,必晴无声而笑“你一定会回来过年的,我等你。”
知道必晴必是从水镜中探出了结果,成云回头让随侍的人都退下,成云狠狠吻住必晴,半响才松开,“必晴,记住,不要在人前显出预知的能力,不要让我担心。”
必晴明白的点点头,“你放心好了,你不在家,我会很好的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对付你的武器。
血腥的战场在水镜中浮现,遍地的尸骸,鲜血淋漓,鬼魂们不甘的怨气久消不去。
成云会站在胜利的一方,踏着敌人的尸骨,微笑着在夕阳渐落时回来。
这次,不会离开很久,很快就会回来的。
必晴一只手在怀里摸索,被成云按住“怎么了,早什么,我帮你吧。”
笑而不答,必晴拽紧了手心,伸到成云眼前“猜猜,里面是什么?”
必晴的手掌并不宽大,成云从缝隙中瞅出了个大概,面上却一脸为难“我又看不穿你的手,怎会知道里面是什么。”
水镜会告诉必晴未来,却不会告诉他人心,必晴还真真以为成云不知道,刚想翻开手给他看,水镜一荡,出现成云眼里显出的笑意。
一咬下唇,必晴明白成云正在逗弄自己,顿时收回手,偏过头去。
成云心思尽数花在必晴身上,一瞧见他变了脸色,就知道他瞧破了自己。
轻笑一声,握住必晴欲收回的手“不是要给我的东西吗?怎么收回去了?”
低下眼帘,必晴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只说让你猜,又没说给你。”
将必晴握紧的手放在自己嘴边,轻轻一吻,成云笑道“这东西几百年前就已经送我了,自然是我的东西。”
微微用力,掰开必晴的手,雪白的掌心躺着一串黝黑的珠子。
成云说得没错,这珠子可不是早就送他了吗,必晴也没法辩解,只得努力收拢手掌。
成云哪会让他得逞,急急把珠子掠到自己手里“这回还是用我的头发串的?”前世,必晴去后,自己怎么也无法将珠子再串成串,只得用帕子包了日日揣在怀里,真想念珠子在手腕上的日子。
“才不是你的。”必晴的话让成云变了脸色。
成云瞬间铁青了脸,手上不觉用力“谁,你用了谁的头发。”
你竟然用别人的头发串你的同命珠。
痛!必晴忍住没有痛呼出声,却知道成云是动了真气,忙安抚“是神木的枝条。”
答案和自己心中所想差得太远,成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缓了手劲。
必晴抓紧时机抽出手,反问“你以为是谁的头发?”
成云理亏,立时摆出无赖嘴脸“你的同命珠里只能串我的头发,神木的枝条也不行。”
什么?必晴顿时无语了。
这边成云伸手将必晴重新揽进怀里,麻利的解开珠子上的结。
闻着自己熟悉的气息,必晴依在成云怀里,透过水镜中的微波,看着成云认真的用他的头发一颗颗串着自己的同命珠。
脸上露出浅笑,此生再次相遇真好。
第六章:喜相逢5
午后的明王府分外安静,连鸟儿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只有树上的蝉嘈嘈的叫得人心烦。
主屋外候着的一溜侍女,年纪大点的还强撑着,偶尔打个哈欠,年纪小些的已是忍不住一下下的点着头,若不是旁边的姐姐们扯住,怕是要睡到地上去了。
红叶带着小婢女端着清水和药膏过来时,正好看见屋外这一溜的东歪西倒不成样子。
当下冷笑一声,竖起柳眉,咬牙低声道“怎么的,正当着差呢,一个个困成这副模样,若真撑不住早早的回去午睡,别在这儿歪歪咧咧的,自有不困的人来补上。”
红叶伶俐强悍,下面的侍女一向畏惧她,顿时缩起脑袋,一个个不敢吭声。
眼神凌厉的划过众人,红叶在门口站住,回头压低声音“都打起精神来,别以为王爷不在,就放羊了,怠慢了屋里那位,仔细你们的皮。”
绿竹一听见外边的响动就迎了出来,亲自接过红叶手里的药膏,用小却每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真敢怠慢了,怕就不是一顿板子这么简单了。”
说完无视侍女们畏惧的眼神,自携了红叶进屋。
屋里必晴午睡才醒来,绿竹笑道“该上药膏了,可巧公子醒了。”红叶忙掀帘子出去叫人进来伺候。
偏着头看向绿竹,必晴微微含笑“已经好多了,难为你还这么不错点的记得。”
说话间,侍女已将必晴的衣袖挽起,雪白的手腕上还有一圈淡淡的青紫色。
那日成云为着同命珠的事一时气恼,没了轻重,事后瞧见必晴手腕上的乌青,吓了好大一跳,还埋怨必晴,“怎么这么疼也不知道吭声的。”一边让人快去请太医来。
必晴一向隐忍,前世那般病痛缠身,也不成抱怨,这小小瘀青自是没有放在心上,见成云这么大阵仗要请医生,忙按住“叫太医做什么,现在也不疼了。”
为着一个男宠手上的一点小伤叫太医,传出去怎么得了。
成云可不管那么多,只满心责怪自己没个轻重,又让他不小心受了伤。
直到三日后成云率军离开京城,还认真叮嘱绿竹记得给必晴上药,好好照顾等等……
想起成云的大惊小怪,必晴不自觉的浅浅而笑,其实手上是伤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自己皮肤薄,显得严重些罢了。
算算日子,成云也不过走了五六日,可自己怎么觉得好似他离开好久了,总是不自觉的想起他。
唉,这才是夏天,到过年还有好久,有什么法子,让日子过得快些就好了。
必晴心绪飘得远了,不察觉侍女已将药膏上好。
忽然,在屋外的侍女的惊呼声中,一道金光一闪而入。
听到熟悉的吱吱声,必晴微觉诧异“老实,怎么了?”
老实迅速攀上必晴的肩膀,警惕的看着门口。
没有得到老实的回答,必晴只有伸手去枕下,欲拿水镜看个究竟。
手才触到水镜,门外响起絮乱人声,渐渐逼近。
手指轻轻划过镜面,微波荡漾下,涟漪轻泛,世间一切皆映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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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穆飞扬疾步而至,在黄衣少女欲闯进明王卧室的时候出声制止。
“玉妍公主,这是我家王爷的寝室,不可擅闯。”穆飞扬急忙挡住少女的去路,身后的侍卫们抓紧时机,将黄衣少女和侍从统统围住。
“穆飞扬!”女孩子怒喝“你敢拦我的路?”头上插的金步摇随之颤动。
没有惧怕少女逼人的气势,穆飞扬稳稳踏前一步,抱拳施礼“我家王爷的屋子,任谁都不得擅闯,公主,请!”说完恭敬的伸手朝女孩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于拦在身前的穆飞扬,玉妍怒目而视,若眼神能化作刀子,穆飞扬早就被玉妍凌迟了。
狠狠跺跺脚,玉妍忿忿地转身,哼,这姓穆的家伙厉害得很,硬来一定是自己吃亏。
眼见玉妍公主转身离开,穆飞扬松了口气,这位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儿,一向横行跋扈,可是个难缠的主,最重要的是大殿下自小养在皇后身边,与玉妍公主最是亲密,如今大殿下与王爷势同水火,而公主又趁着王爷不在京的时候闯进来,不知为了什么……
玉妍眼珠一转,眼瞅穆飞扬一个不留神,细腰一扭莲足微晃,转到穆飞扬身后,也不回头,扬手一把粉末朝穆飞扬撒去,身形不曾停顿,足尖一点,就往成云寝室而去。
饶是穆飞扬反映得快,在躲开粉末后迅速出手,对付乘机围上来的玉妍带来的侍卫,还是慢了一步,被玉妍闯了进去。
“砰!”大门被用力推开。
屋里侍女们没想到有人会在穆飞扬面前闯进来,具都吓呆了。
看清来人,绿竹努力忍住慌乱,施礼笑道“公主万安……”
漠然的推开身前的绿竹,玉妍的目光径直落在必晴的身上。
二哥不在京里,这人却用着他的屋子,睡着他的床,可不就是外界传闻的二哥独宠的男宠。
目光在必晴身上流转,心里虽带着十二分的轻蔑,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真真好相貌。
如缎般的头发披散而下,半遮住脸庞,如画的眉目,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额间一点殷红,更衬出雪白的肌肤。
不,这不是人。
这样的相貌一定是妖孽,来人世迷惑世人。
迷惑二哥。
玉妍杀机立现,匕首从袖中滑落手心,步态轻盈朝必晴而去。
手中匕首快如疾电,眼见命中那人心口,却忽然觉得手腕一麻,手中匕首几乎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