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太久没开口使苍祈颜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来，喝口水。”不知什么时候，苍子孓已端着茶杯坐到苍祈颜身边，扶着他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喝了几口水，苍祈颜觉得嗓子舒服多了，人也清醒了很多。

“咳……父皇，母后，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咳咳……”话还没说完，便一阵猛咳。

“颜儿，不急，你慢点说。”水若纤心疼的轻拍着他的背，希望他好受一点。

苍祈颜深吸一口气，推开苍子孓，手撑在床上，眼睛直视着他的父皇，一字一句的说：

“灰莫——由我来裁决！”

——

第九十三章

天气阴沉沉的，仿佛是压在上空，空气压抑而紧张，让人喘不过起来。行宫角落原本不起眼的茅草屋竟在一夜之间门口多了重兵把守，宫女老妈子面面相觑，不知里面是关了何等重犯，心中多了几分好奇，对着这茅草屋的关注竟也是多了起来。

阴暗、潮湿的角落依墙靠着一个人儿，身上仅是披着一条被子，从那裸/露的双肩与双脚，便能想到被子下的人是空无一物。双手双脚均是平坦在潮湿的地上，若心细点便可看见那手腕脚腕处有一细小的红色的划痕，习武之人都知这是把手筋与脚筋是挑了的。被子下面不难看出原本那白皙的皮肤，而现在却是泛着青紫，上面更是青青紫紫斑斑。而那人仿佛是没有察觉到似的，仰着头，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唾液留下来，而这个人便是被苍子孑关在柴房的灰莫。

灰莫很淡定，他们这种人原本就是迟早要死的，而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是被人挑断手筋脚筋，卸了下巴，关在柴房中，不知是比他以往的那些同胞要好到多少。他记得小时候，因为饥饿而被带进组织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欣喜，他单纯的以为可以吃到饱睡到暖，却不知，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步入了深渊，再也不能回头。从小，那些师父就是教他们怎么在最短时间内杀人，用最简便的方法窃取情报，用自己的生命向主子敬忠。其实没有人知道，他的愿望一直是简单的，简单的只是一间竹屋，一个人就好。

灰莫原本不叫灰莫，也不叫晦。晦是组织给他的代号，而灰莫则是他自己给自己取得名字——因为他忘记他叫什么了。私密处还带着隐隐作痛，不知为何，灰莫竟是想起了那个天之骄子。

明眸皓齿，细腻光滑的肌/肤，琉璃的长发，呵呵……其实被这么一个皇子抱，自己也不亏不是吗？毕竟据他所知，这个天之骄子可是在此之前从未碰过任何人。只不过，自己从小学习了那么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最后竟然是沉溺在其中，要是被师父知道，肯定又是一顿鞭笞。

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灰莫侧耳倾听，嘴角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

苍祈颜靠在床上，由着苍子孑拿着汤匙笨拙的喂着，不可否认，他的心情是愉悦的。喝药的时候嘴角都是上翘几分的。

自从苍子孑明白自己的对颜儿是存在着怎样感情，他是能避则避，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诧，一直以来，他苍子孑都是强势的，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夺取，却不料，因为扯上颜儿，而变得犹犹豫豫，拖拖拉拉。他不想让颜儿成为天下人唾弃的对象，百姓是从来不会怀疑在位者，只会声讨与在位者在一起的那个人——勾引父亲，导致父子乱伦，这个罪名他不能让颜儿背，也不敢！

他不能有任何借口让苍祈颜离开他的身边，所以只能扮演好父亲的角色。

水若纤早在昨晚就已经离开，毕竟赋水宫现在是千双眼盯着，要是被发现她不在宫里，这里的事情怕也不是一点半点。

苍祈颜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享受着帝王的服侍，却不小心摸到了一块硬物。苍祈颜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一枚玉佩，不是像平时看见的那种通体绿色的玉，相反是那种近乎发白的颜色，玉佩上有着许多的瑕疵，自然是一枚廉价玉佩。只不过，苍祈颜觉得这枚玉佩很熟悉。

这个是——灰莫的。

“父皇，灰莫是交给我处理的吧？”苍子孑觉得苍祈颜手中的玉佩有些碍眼。听到苍祈颜的话，点点头。

“那我现在要去。”苍子孑皱起眉头，显然对苍祈颜这个建议有些不认同。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说着，就将手中的汤匙舀起一匙药往苍祈颜的嘴中送去，苍祈颜倔强的扭头，“我的身体我很了解，我现在没事了，我要去！”

苍子孑无奈的叹气，“把药喝了。”

苍祈颜扬起嘴角，知道父皇这是妥协了。苍子孑看着苍祈颜嘴角的笑容，宠溺的笑笑，终归是自己要宝贝一世的人。

苍祈颜身着简单墨色长袍，琉璃长发随意披散着，撑着青叶的手臂往柴房走去，苍子孑走在前面，余光却是一直往后瞟，青叶望天，装作没看见，倒是苍祈颜挂着让人侧目的笑容，几个小宫女更是羞红了脸——九皇子果然绝美……

守卫看见竟是苍子孑亲自过来，心中都是一惊，赶紧跪了下去，“微臣叩见皇上。”

苍子孑随意的摆摆手，示意守卫开门，待开门，苍子孑进去后，守卫这才发现跟在苍子孑身后的苍祈颜，赶紧请安，苍祈颜摆摆手，依旧是撑着青叶的手往屋里走去。守卫面面相觑，他们记得青叶大总管是皇上的贴身宦官吧？现在居然在给九皇子做拐杖，果然皇上是最宠九皇子吗？看来日后，这太子之位，九皇子是最有可能了吧。守卫带着了然的笑容，分别将消息卖给各位大人与娘娘。

苍子孑进屋后，迎面而来是股霉味，让苍子孑皱起眉，一直都是养尊处优，还真是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倒是后面的苍祈颜与青叶则是淡定多了。

灰莫对于苍子孑出现倒是没有什么奇怪，毕竟自己动了这个人最宠爱的儿子，只是当听到某个压抑的咳嗽声时，才惊讶的看向苍子孑的身后。苍子孑有些担忧的看着苍祈颜那苍白的脸颊，苍祈颜微微摇摇头，安抚的笑笑。放下一直撑在青叶手臂上的手，往灰莫走去。

灰莫看着前面这个脸颊苍白，带着病态的人，心中竟是平静异常，看着苍祈颜在他的面前慢慢的蹲下来，听着他对身后的苍子孑说道：“父皇，儿臣想单独与灰莫谈谈。”苍子孑虽面有不愉，但还是转身离开这里。

“青叶，帮我拿点饭菜来。”青叶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包袱，便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苍子孑看着离柴房不远处的石桌石椅，走过去坐下。他不想听关于他们俩的有关话题，他觉得应该给苍祈颜应有的空间。因此，只是坐在不远处，幽幽得看着手中的那丝琉璃色长发。

苍祈颜掀开那条残破的被子，看着被子下青青紫紫的身子，起身走到门外，对着守卫说道：“帮我打盆水来。”

“是，殿下。”

苍祈颜转身却看见不远处那某身影，与他一样的墨色长袍穿在苍子孑的身上却是无与伦比的尊贵，却不知为何，苍祈颜觉得那抹身影泛着淡淡的寂寞，像是看着手中的什么，原本还想仔细看看，却不料守卫已将水盆端来。

灰莫看着苍祈颜掀开自己的被子，以为会有什么酷刑，却不料苍祈颜却是起身往屋外走去，不消片刻，却是端着一盆水进来。看着那从来只拿笔的手竟然绞干布巾，细细的为自己擦拭身体，细心的避开伤口，心中竟是涌起一抹暖意。

苍祈颜将擦完的布巾放入水盆，从一边的包袱中拿出伤药，小心的为灰莫上药，原本青青紫紫的身子在擦完药后竟然褪下去了不少，显然这个药不一般，只不过擦药的人却是浑不在意。被擦药的人只顾着惊讶，也没有在乎。

灰莫看着苍祈颜从包袱中拿出一套干净的白色里衣与外袍，轻轻的为他穿上，心中却是了然。“殿下。”刚为灰莫传完衣服，屋外就响起青叶的声音，“进来吧。”青叶端着酒菜，在苍祈颜的面前一一放好，随之退了下去。

苍祈颜拿起面前的饭菜，挑起一块红烧茄子，与白色的饭和在一起，用汤匙喂入灰莫的口中，灰莫也不言语，只是乖乖的张嘴，将苍祈颜递到嘴边的饭菜吃下去。就这样一大碗饭便是这么解决。

“这是你的吧。”以为已经结束的灰莫不料苍祈颜从怀中拿出一块廉价的玉佩，却是让灰莫红了眼眶。这是他的。从他有记忆起，这块玉佩一直在他的身上，即使廉价，他总以为，这块玉佩一定是他的娘亲送的。所以，他异常宝贝。

苍祈颜将玉佩重新挂回灰莫的脖子上，对着灰莫展颜一笑，灰莫也对着苍祈颜微笑，苍祈颜知道这个笑容是真诚的，却是第一次看见。

“殿下，谢谢你。”是的，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些事，只不过不会说对不起，因为这是我的任务，必须完成的。

“其实你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对我不利。只是你身上总会让我想到一个人，所以我一直想着如果你不行动，那么我会一直当做不知道，把你看作我的弟弟。只是……”灰莫没有注意到皇家最小的孩子哪来的弟弟。“对不起，灰莫。因为我将你……”灰莫摇摇头，原本派他来实行这个任务，就是看中他的身体，从实行任务的开始他就已经有了觉悟。

苍祈颜起身，抽出腰间的软剑，“既然陷害本皇子，那么就由本皇子给你绝对的死亡。”银色泛光的剑身对着灰莫，却是一点都不惊慌。其实这个结局真的很好，没有被拷打逼迫说出主人的名字，没有满身血污的离开人世。

苍祈颜眯起眼睛，对着虚空一划，便看见灰莫脖子上那条血红。灰莫嘴角微微上翘，他仿佛看见还年幼的他在娘亲的怀抱中撒娇，在爹爹的肩上玩乐，原来……他也曾经幸福过……泪……从眼角滑落……

苍祈颜收起软剑，紧咬着下唇。这是他第一次清醒的对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下杀手，心中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是皇子，陷害他这个罪名足以让灰莫绝杀，只是他想亲自动手，给予灰莫临死前那些微的尊严。苍祈颜弯起唇角，凤眸流转，无声的说道：“开始……乱吧……”他期待……

次日，苍帝下旨将幽禁在环清殿的九皇子释放，并说明这次事件只是栽赃陷害。原本还疑惑声不断的百官顿时安静下来，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祭祀……

第九十四章

所谓的祭祀也只不过是文武百官穿着朴素的服装在祭祀堂内祭拜，为天下苍生去祈福，在这之前必须得在皇族清身池内泡上一段时辰，然后在祭祀殿一跪三叩头，直至那个时间段过了，也就算完成。

说是清身池，其实也可称为是温泉。据说这个清身池之前是没有的，然而，自从太祖在这里建造祭祀殿时，这个清身池便在一夜之间成形，先祖认为是祖宗显灵，便下旨皇族中人在祭祀前必须在这里泡上一个时辰。而皇族中只有皇上与皇子拥有这个特权，必须是按照长幼顺序浸泡，基本上每一个皇族必须泡完一个时辰，放可起身，

而此刻的苍祈颜正赤/裸着身体泡在清身池里，本来祭拜前皇族的人都是要泡上一泡的，再加上他之前刚“犯过错”自然少不了多泡一会，净净身了。

苍祈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嘴角微微上翘，不愧是历代皇族生活的地方，真可谓是极其奢华。也不说这温水出来的四个精致龙头，单单连这清水池边的岸上也是用罕见的金丝雀身上羽毛所织成的毯子。四周丝毫不见关于金色以外的颜色，便是为了昭示皇家的实力与尊贵。

苍祈颜闭上双眼，很是疲惫的靠在池边。注意点的话就会看到藏在水里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就在前两天，是他亲自用这双手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这两天他也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静静的，不去管那双沾满鲜血，怎么也洗不净血腥味的双手。

自己在几年前就已经尝试过血的味道了不是么？那个时候是迫不得已，那么这次呢？苍祈颜一手横在额前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随后，握了握拳放开，眼眸闭了闭，再睁开来已不见那沉痛消极的眼神，有的只有坚定与决裂，好似刚才的所有只是柯南一梦。

“哗啦——”从水中站起，“来人，更衣。”

修长美伦的身形，纤细的腰身，白皙如玉的肌肤，琉璃色长发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水滴至上而下滑落，浴巾松松垮垮的裹在腰上，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来人就这么怔怔的盯着苍祈颜，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破坏了这唯美的画面。

久久不见有动静的苍祈颜回过头，看到一个陌生又感觉有点熟悉的男子这么‘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不禁皱了皱眉。

“你是谁？”

慵懒又清灵的声音打断了来人的出神，回过身后，慌乱的单膝跪地，请安道：

“曲楼参见九殿下。”

曲楼？哦~~就是那个自己的替身啊，怪不得自己有点熟悉，原来是那头淡金色的头发啊。

“这是你本来的样子？”苍祈颜看着曲楼只是身着一件白色的素衣，心中有些疑惑，凌潇潇呢？

“是的。”

苍祈颜优雅的迈着轻盈的步子缓缓来到曲楼面前，站定。

曲楼看到九殿下裸/着身子在自己面前，面色不禁一红，迅速的低下了头，哪知下巴立马被人捏住抬了起来，撞进苍祈颜深邃的墨紫色瞳孔里，仿佛被人吸住灵魂般，动弹不得。

苍祈颜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除了那头淡金色头发和眼睛，仔细一看，倒确实跟自己有几分相像，五官虽不是精致但也能让人一眼就记住此人，只不过与自己想象的脸庞在此人身上便是俊俏，而自己……却是一副妖言惑众的面孔。

看着神情有些迷乱的曲楼，苍祈颜忍不住想逗弄一番：“不知道尝起来的味道如何？”

听到苍祈颜的喃喃自语，再看到慢慢逼近自己的绝色容颜，曲楼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理智还是有的，就在苍祈颜快要碰到自己的唇时，曲楼撇开了头，单膝跪地，双手放在膝上，“殿下请自重。”

闻言，苍祈颜僵了僵身子，松开了手，退后两步，低头笑了笑。

“呵呵，这是个乖孩子……替我更衣，时辰快到了吧。”说完，便转身，修长的手指缓慢的拉开了腰间的浴巾。

虽说是冬天，但在这热气腾腾的清身池内倒也不觉得冷，苍祈颜的身体固然还没有全好，不过泡了泡身子以后，也清爽了不少，只是偶尔还有点咳嗽而已。

繁重的服饰在曲楼灵活的手指下已穿戴整齐，白色的长袍上面并没有太多的花纹修饰，长长的琉璃色长发并没像平时一样散乱在胸前，而是用银绳高高的束起，再简单的挽一个发簪，两边的鬓发平滑顺直的垂落在两侧。

望着铜镜中红唇白齿的自己，两眸一转，魅惑人心而又不失贵族气息。

“走吧。”起身，不理会身后出神的人，率先迈开步子向祭祀殿的方向走去。

待苍祈颜快要踏出门外，曲楼才回过神恼火的暗骂了声自己便急急忙忙的追上去，跟在身后。

祭祀堂内，各个大臣、皇子女以及妃子们都安静的等着苍帝的到来，祭祖毕竟是件庄严而又严肃的事情，所以堂内才不会出现喧哗吵闹的情况。

“九皇子到——”一声尖细的声音打破堂内的寂静，众人或是好奇、或是不削、或是惊艳的眼神看着苍祈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