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异志——顾曲流觞
顾曲流觞  发于:2011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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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巨大的失重感几乎让许何闭上眼睛,等他竭力地再睁开眼时,一片干净的白色映入眼中。

“你终于醒了!”一个欣喜的声音传来。

许何转头看去,言二!是一身银灰色西服的长大成熟的言二!许何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腿上还打着石膏吊在半空

中。许何一脸的诧异。

“竟然在我家门中被车撞了,还好只是断了腿,没有受内伤。”言二一脸庆幸。

“我……”许何呆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刚刚明明还在跟十年前的言二走在路上,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别说话,好好休息,你都昏睡了一天了,我帮你准备点吃的东西。”言二帮许何掖好被角,朝许何笑了笑,转身便

出去了。

许何环顾着房间,这是间非常标准的医院病房,看来自己真的被车撞伤了,打着石膏的腿上还时不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许何叹了口气轻声道:“难道说那只是个梦?”

此时走出房间的言二站在门边,并没有马上离开,他望了一眼房间里的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那上面已经有隐

隐泛黄的痕迹,特别是瓶塞,已经陈旧得厉害,言二摆弄着,自顾自的笑了笑:“就当做是一场梦吧……”

14.春天

“就让我出去一会吧,就一会。”许何满脸乞求的样子,面前是那个依旧无动于衷的言二。这些天都吊着一条脚,别

说可以随便动,连睡觉翻身都很困难,好不容易今天终于可以不用吊了,许何便吵着要出去走走,虽然是坐着轮椅。

“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能随便乱动呢,而且你是在我家门口被车撞伤的,我也有责任照顾好你。”言二的声

音低沉轻缓,甚至可以说得上温柔,但是语气里却隐隐透着坚决的意味。

“但是如果不让我出去透气,就算是腿好了,我也会疯的。”许何不依不饶。自从在那个梦里和十年前的言二相处过

,便觉得眼前的言二也渐渐孩子气起来,潜意识的也会把他的话进行反驳,而言二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次也总

会心软的吧,期望如此。

果然,看到许何可怜巴巴的样子,言二没有作声,许何大喜过望,不失机的游说:“就一会,透口气马上就回来。”

言二叹了口气,小心地扶许何坐上轮椅,用厚厚的毛毯把许何的腿包裹得严严实实,跟护士打了个招呼,便推着许何

出了病房。

外面阳光灿烂,医院的广场花园里三三两两的人在散步聊天,三月的气候还是温暖怡人的,草地上已经全绿了,柳树

也泛出一层薄薄的鹅黄,广场边一排桃花树上也是一团氤氲的粉色,风带着些微的凉意,吹在身上分外的舒服,许何

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喜欢春天吗?”言二坐在石凳上,望着许何微笑的问。

“嗯,桃红柳绿,很美呢。”许何愉快地回答,“如果花朵没有调谢,整个冬天都会开花,那应该会更美吧。”

“可是,如果没有寒冷的冬天,没有花朵的调谢,就不会有春天的盎然生机,生死本是轮回,正因为冬天的死去,春

天才会有美丽的再生。”言二勾起嘴角。

“真残忍呢。”许何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

言二笑了笑:“给你讲个故事吧。”许何回过头好奇地凑上来,安静倾听的动作示意言二快点接着说。

“听说就是发生在这个医院里。”言二远远地看向那栋白色的住院大楼。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晚上。半夜一点多钟,急诊室的值班护士小张和小王都快打瞌睡了,因为太晚,每间病房都熄了

灯关着门,走廊的灯昏昏黄黄的亮着,除了时不时从病房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咳嗽声和呻吟声,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就在小张和小王趴在桌子准备小眯一会的时候,一阵阴凉凉的风吹过,这种事情在医院里也算是常见了,很多人危言

耸听,但是学医的小张和小王却丝毫不害怕,因为在医院里会常常用到酒精和来苏水,这些都是挥发性的液体,是会

引起室内的空气温度降低的,于是她们只是不安的动了动,又继续浅睡。

“医生!医生!!”忽然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把两人惊醒,职业习惯两个立刻抬起头,一个全身是血的中年男人在护士

站边上大声喊着,小张吓了一大跳,马上叫小王去通知值班医生准备急救设施,但是那个中年男人立即制止了她,颤

颤抖抖地说:“不是我,是我的孩子,车祸,就在离这医院不远,求你们派部车去。”男人因为紧张,话都说得断断

续续,但小张还是听清楚了意思,她看着一身是血的男人:“可是你自己……”

“快!!不然就来不及了!!”中年男人忽然大吼起来。

小张愣了愣,他碰到的病人什么样的都有,但是没有哪个病人会这么大声跟医生说话,然而看到男人恳切焦急的目光

,小张还是迅速打电话安排了一辆急救车,小王做为值班护士也好马上跟了去。

望着救护车呼啸而去,中年男人似乎松了口气,像看到希望似的淡淡地笑着:“终于有救了。”

“先生,你还是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我帮你安排一下。”小张紧张地看着中年男人,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放松的神情就

像随时要倒下一样。

“不用了。”中年男人摆摆手,“等来了,请你们一定要尽力救他们。”

“这是肯定的,只要有希望,我们一定不会放弃。”小张斩钉截铁地说。

中年男人安心地笑笑,一步一步走出了急诊室。任小张在后面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头。

就在小张还在纳闷的时候,急救车已经呼啸而来,担架抬下来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特别是那个女人

,双目紧闭,一边身子都是血迹,情况看起来很紧急,小男孩似乎还有些意识,眼睛微微翕张着,表情痛苦,脸上还

有些泪痕。在车上的时候,已经输着液,几个护工小心地抬上可以推的病床上。

“需要立刻安排手术!”医生大叫着跳下车,风风火火地赶往手术室,小王马上打电话到手术科准备安排,几个护工

跑来跑去准备着,顿时,原本安静的急诊室嘈杂起来。

小张准备好入院的手续,飞快地在急救登记本上记录着情况送到楼上的手术科,一眼看到小王呆坐在手术室门口。

“你怎么坐在这?”小张很吃惊,照理说,现在是最忙最紧急的时刻,她怎么还有时间坐在这里呢。

“我……”小王抬起头,惨白的脸色让小张吓了一跳。

“怎么了,不舒服吗?”小张放缓口气。

“张姐……”小王顿时哭出声来,“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小张莫名其妙。

小王哽咽着“那个来报急诊的男人……在车祸再场,我们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严重变形的驾驶室挤压胸腔……

肋骨全断了,肺部塌陷……全身是血。”

“那个男人死了?”小张有些摸不清头脑:“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早知道就一定留他下来就诊了”小张有些喃喃

地说。

“不是!张姐”小王抱着小张的手臂大声说:“我们到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断气了。”

“什么意思?”小张隐隐觉得有某种预感,同时似乎一种冰凉的触感慢慢爬上脊背。

“张姐,我也不知道,如果……如果那个男人车祸时已经死了,那个来报急诊的人……又是谁?”小王瞪大通红的眼

睛,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问着面前的人。

“你确定没看错?”小张还想努力证实着什么,避开小王的视线。

小王抱紧双膝,把头埋得低低的,双肩微微地抖动,抽泣的声音低不可闻。

一个多小时后,1号手术室的灯先灭了,医生先出来,然后小男孩也被推了出来,看上去情况已经很稳定了,睡得很熟

。医生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送得及时,再晚一点就不行了。”小张看了他一眼,确实跟报诊的中年男人有几

分相像。小男孩很快被推进加护病房安置下来。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2号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满头大汗地出了手术室,中年女人被推了出来,只是情况却不容乐

观,她身上插满了导管,脸上盖着氧气罩,可还是在剧烈地抽搐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张和小王迎上去,医生叹了

口气:“这个病人因为当时是陷在副驾驶上,肋骨已经变型,肺部有物体穿透,我们已经历了最大的努力,现在就是

要看她自己了。”

这个晚上小张和小王就一直陷在这母子俩的车祸中。天快亮时候,小张和小王正在整理病人资料,等会就要换班交接

了。忽然,又是一整凉风吹来,小张和小王同时抬头看去,只见那个去而复返的中年男人站在走楼梯中,满身是血,

但是神态却很安祥,好像身上的伤都不痛似的。小王最先看到,差点要惊叫出声,被小张迅速地捂住了嘴。那个男人

对小张和小王感激的笑笑,然后又自顾自地绕上楼梯,向楼上的住院部走去。

此时的小王已经浑身颤抖,捂着小王的小张也觉得她的身子抖动得厉害,马上放开了她。小王抓着小张的手臂:“张

姐,是他,我不会看错的。”

小张顿时觉得全身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腿都觉得有些软了,在医院做了这么久,早就看惯了生死,也不从来不相

信这些所谓的鬼和灵魂,但是这一次,却被吓住了。

正在小张发愣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和一个长发的中年女人一起走下楼梯,那个中年女人虽然也是一身是血,但是精

致的妆容和安祥的神情却让人不觉得害怕。那个女人也对着她们微微一笑,便挽上那个男人的手一起走出大门,消失

在冥色未消曙光初现的夜色中。

不多时,住院部的一个小护士气喘吁吁地跑下来,一看到她们就嚷嚷:“你们一楼怎么这么冷啊,张姐,今天晚上来

的那个车祸的女人刚刚拜了,上边要我来拿住院登记手续。”

小张心里一紧,那个女人,就是跟那个中年男人一起走了的吧,看他们离开时微笑的样子,似乎应该是开心的,所幸

那个小男孩坚强的活了下来。

在小男孩康复的这段时间里,小张和小王还去住院部看过他,这个小男孩虽然知道自己父母都不在了,但是仍然努力

微笑,跟同病房人的都相处得很好,可爱活泼的模样让人想像不出他是刚经过生死的一关,看着他的样子,小张和小

王都会心的微笑,他跟她们聊天,跟她们说自己的梦,他说他梦到沿着蔚蓝海岸线的山峦,令人心怡的山峰与树林,

还有葡萄架上的玛瑙和红宝石,那些都是父母曾经带他去过的地方。小男孩说起这些的时候,渐渐被泪水蒙胧了的眼

睛闪着星辰般的光。

事情过后没多久,小男孩便出院了,因为他的懂事和聪明,医生护士都很喜欢他,在他出院的时候,特地到了急诊室

,找到小张和小王,送给她们一人一只纸鹤,抬起头向她们微笑:“我爸爸妈妈在梦中告诉我,是你们救了我的命,

谢谢你。”说完他示意小张和小王低下头,捧起她们的脸狠狠地亲了一下,就在小张和小王呆住的时候,他指了指在

远处等着他的一对夫妻:“那是我的叔叔婶婶,我一定会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的生活。”说完一溜烟地跑远了,留下

了一串铃声般的欢笑。

****

“你是说,这个孩子之所以能够这么健康快乐,是因为父母的离去?”许何不解地问。

“不是,如果父母都在,会更加快乐吧,但是,一定不会这么坚强,就像植物没有经过寒冷的北风,在春天怎么能开

出绚丽的花朵呢。”言二淡淡地说。

“似乎明白了。”许何点点头,回想着言二走到今天,也是经历了凛冽的寒风这么过来的吧。

正想着,一辆急救车从花园广场边呼啸而过,医生护士匆忙地跳下车,抬担架做输液忙成一团,许何愣愣地望着,生

命或许就是这样吧,知道了会失去才会倍加珍惜。

“回去吧,”言二帮许何拢拢毛毯,好像看透了他的内心:“生命确实是值得珍惜的,但是有些东西,确是一定要放

弃的。”

“什么?”

言二狡黠地勾起嘴角:“如果你回去乖乖躺着休息,我再跟你说。”一瞬间,许何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和那个十几岁

的少年影像合而为一。

15.土卵

“快说吧,言二。”许何老老实实地半靠在床上,迫不及待地拉着言二的衣角。

“我这几天可都一直没工作呢,你是不是得留点时间让我处理一下生意上的事啊。”言二清亮的眼眸里带着些许宠溺

“这样啊……”许何垂下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言二歪着头看着他,神情满是戏谑:“我有说我要出去吗?”

“啊?”许何抬起头,诧异地问:“你不是说要去工作吗?”

言二微笑着没有做声,一声不响地关好房门,再拉上窗帘,顿时,房间里的光线便暗淡下来。言二用只小碗到饮水机

盛了一半清水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自己也在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坐下来。

接着言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深色的圆滚滚的东西,许何一脸不解地望着他的动作,那个放在言二手心里的东西,不管

从颜色还是形状都像极了茶叶蛋,只是表面看起来粗糙不堪,不像想像中蛋类外壳的光洁。

“这是什么?”

“土卵。”言二随意地答道。

“土卵?”许何睁大眼睛,歪着脖子想看清楚那个像鸡蛋的东西。

言二会意地微笑着把手掌递到许何面前:“像鸡蛋吗?”

“像。”许何盯着那个几乎近到鼻尖的茶叶蛋。

“那把它嗑开吧。”

“啊?”许何愣了愣,纳闷着接过土卵,觉得就像石头一样的重量,拿在手上掂了掂:“就像嗑鸡蛋一样吗?”

言二微笑着点点头。

许何握着蛋在床头柜角轻轻嗑了嗑,那东西丝毫没有裂开的迹象,他又使劲敲了敲,还是纹丝不动,许何皱起眉:“

这分明就是石头啊,怎么嗑得破。”

“没有看到什么吗?”言二凑近问。

“什么?”许何翻来覆去摆弄着手中的东西,看了半天仍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来。

“看不到吗?唔……”言二想了想:“那些还没有实体化吧。”

“实体化?”许何不禁寒毛倒竖,这个词似乎在某个恐怖的环境里听过:“这个蛋是妖怪吗?”

言二不置可否的笑起来:“想看吗?”

许何有点迟疑,但是看到言二一脸平和的微笑,应该也不像什么吓人的东西,反正有这个人在,也不会怎么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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