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门送客——律时影
律时影  发于:2013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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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焰不想去理解对方所说的,究竟是指打晕过不少人、还是打断过不少人的脖子。

他倒是比较怀疑,时宇渊如何在带了一个昏迷的大男人的情况下,还能够通关上机而不被阻止,难道机场的人员都这麽无情吗?对於一个疑似被绑架的人完全不闻不问?

「我说你有飞行恐惧症,不先把自己吓晕上不了飞机,他们就一脸乐意放人了——再说,我好歹是个“警察”嘛。」

时宇渊清楚官焰此刻的疑问,主动开口告知答案,尽管口吻中藏有嘲笑意味,但这结论让官焰不禁心理平衡些,既然机场人员都见怪不怪,表示有恐飞症的人绝对不少。

果然人类就算成天搭这种交通工具,也不会改变对飞机的不信任感,地面这麽美好,何苦要飞到天上送死呢?

官焰放眼打量周遭,带点迟疑问起时宇渊:「这是商务舱吧?」

没坐过飞机也瞧过电影,对於座位等级划分他还算大概知情。

「干麽,钱多想坐头等舱?」

「不是。」官焰明白商务舱其实也很不错了,「只是想说坠机的时候,坐头等舱死得比较情愿。」

时宇渊皱眉,脸色不耐烦,「没这麽容易坠机,你不要胡思乱想。」

「你又不怕,当然无所谓……」

官焰说完,暗自猜想绕过时宇渊、趁机冲下飞机,大约有多少成功机率?

「这就和假设你想逃跑,我会直接打断你的脚一样无所谓。」时宇渊慵懒地靠在椅背,语调轻松道出警告。

——我靠,时宇渊变态就算了,怎麽连我在想什麽都能猜出来?

官焰不知道自己在恐慌时,原本就情绪分明的脸会变得更好识破。

他嘴硬强调:「我答应要和你走,就不会食言。」

时宇渊仅仅冷笑,不做任何表示,不久後飞机起飞带来的震动,让官焰浑身僵硬又脸色发白,他只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镇定剂递给对方。

「吃吧,我可不想你等下突然尖叫乱哭。」

「我不会!」官焰难掩气愤,但仍旧一把抢过药片吞下,「我就不信你没有害怕的事物!」

尽管时宇渊平时散发的气场,总是一再宣告他无所畏惧,并且所有人皆该畏惧他一般夸张,官焰也不信世界上存有毫无恐惧之心的人类。

「当然有。」

「哦,是什麽?你怕什麽?」听见中意的回答,官焰的紧张变成好奇,他巴不得把时宇渊的把柄都揪出来。

时宇渊没说话,伸手在官焰温热的脸颊来回抚摸几下,眼神流露出一股坚定以及专注,这样的神情让他原本就英俊的脸孔变得更加迷人,令官焰不仅心脏突然用力一跳,同时也感到慌乱。

他是不是曾经在哪见过类似的眼神?

官焰皱眉稍稍往後一缩,「……怎样?我是在问你,你怕什麽东西?」

「不告诉你。」收回手,时宇渊心想这官焰还真是单纯又迟钝的家伙,「不领情就罢了。」

「啊?」

无视对方的不满,时宇渊按住官焰肩膀把他压回座位躺好,「你先睡吧,几个小时之後,飞机会在曼谷休息,我再叫醒你。」

省得等下随便碰到一个乱流,就把官焰吓得半死。

中途休息?所以这代表他们的飞行路程很远吗?官焰好奇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

官焰相信时宇渊不是那种毫无准备、盲目决定的人,只怕打从第一天,这人就处理好关於出境所需要的一切细节了。

「罗马。」

「哦,罗马……什麽!?」官焰的语气从平淡变得亢奋,拔高的音量引来几个乘客注目,他马上压低音量确认:「义大利的那个罗马?」

「对,你很高兴?」

「当然,义大利可是艺术天堂!要不是我害怕——咳,讨厌飞机,我老早去观光了。」

时宇渊倒是不知道官焰竟是如此喜欢义大利,他当时之所以事先选择那里申请签证,只不过是因为所谓的申根签证,方便他们随时在十五个国家里自由转移罢了。

要是关池御到时指派其他人追杀过来,他们只要往奥地利、德国或剩馀十二个国家跑就好了。

时宇渊见官焰这麽开心,他刻意邪恶一笑,「飞行时间是十七个小时左右。」

果然,官焰的神情马上表示出失落和痛苦挣扎,时宇渊很喜欢他这种什麽情绪都摆在脸上的坦率个性。

16、

大概是镇定剂含有的安眠效果终於起了功用,没多久官焰安静而平稳地睡倒在窗边,时宇渊默默凝望那张没被自己淡忘过、经历十五年已经变成这麽出色的面容,他微扬起一抹笑意。

在过去短短的五天里,他就算睡觉也处於警戒状态,根本无心去欣赏官焰的睡相,现在看来这个男人确实和幼年时相同,睡觉的时候永远都是一脸毫无防备的模样。

时宇渊叫来空服员,要了一件毛毯替官焰盖上,飞机准时到达曼谷前,他想起了那段纯真的童年。

他们那时都是十二岁,一个天真充满希望、完全不管未来会有什麽烦恼与挫折在等待他们的年龄。

在时宇渊年幼时的记忆中,从没拥有过任何一个应该要以母亲自居的女性,他从小和父亲一起住在远离市中心、一个树林里的小木屋,当年的他还不了解父亲的职业,只觉得大多时候都是独自一人的生活,令人感到无比寂寞。

直到有那麽一日,一个和他相同年纪的孩子出现在树林外。

那是官焰,小小的脸蛋宣示将来会有的帅气面貌,自信而朝气,只是当时他却不是自称官焰,他说,他叫焰儿,他们都是这麽唤他。

时宇渊还小,不懂所谓的他们是指谁,也一直以为焰是一个罕见姓氏,他听话顺从地叫那个孩子焰焰,一个让他不再孤寂、彻底赶走所有寒冷——炽热火焰般的焰、他的焰焰。

官焰自从迷路偶然认识时宇渊後,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去树林里和对方见面,因为他一直想要同龄的玩伴,自然巴不得把全部时间都花在新朋友身上。

「焰焰。」时宇渊以软软的声音,和一路直奔而来的人打招呼:「今天好像晚了一点,你爸爸又欺负你了?」

「那不是欺负。」官焰对他笑得璀璨动人,骄傲地道:「这是训练,爸爸说我一定要越来越强,不然没办法保护家人。」

时宇渊似懂非懂点头,「我也希望可以变强,以後换我保护我的爸爸,我们可以一起训练吗?」

「不行,训练很痛又很辛苦。」官焰皱起一张好看的小脸,语气很不赞同,「你瞧,你会和我一样满身都是伤口哦。」

官焰伸出布满擦伤的手臂,健康肤色和时宇渊当年与今相比,呈现极度反差的细致白皙肌肤,在彼此对照下成了强烈对比。

「看起来真的很痛欸。」

官焰避开时宇渊伸过来想触摸伤口的小手,「不需要严格的训练,我来教你如何让身体变得强壮的方法。」

在那之後整整一年,每天官焰都会在训练过後去找时宇渊,教他简单的运动以及健身方式,也有的时候他们什麽也不做,只待在小木屋里聊天或者游玩,累了就一起休息、睡觉。

一日又一日,时宇渊逐渐从一开始苍白弱小的孩子,长成与其同年纪该有的正常模样,只是仍比官焰稍矮。

有一天,官焰在小木屋边找寻可以拿来玩游戏的事物,边问时宇渊:「你都没去学校上课,你爸也和我爸一样替你请了家教吗?」

「没有,他有时候会买一些书回来给我自学,但其实连他自己也很少回来。」

时宇渊知道父亲很爱他,否则不会这麽辛苦养大他,只是他从来就没有机会去理解那个长时间不在家的男人。

他自小唯一被严格教导的规则就是——不要对任何人告知本名。

「嗯,那你爸的工作是什麽啊?」

明知对方并无恶意,这个问题还是叫时宇渊不太开心,他说:「我也不清楚,我们不要谈他好不好?」

因为,他这个儿子也完全不知情啊,又要如何告诉官焰这麽难堪的事实?

官焰先是认真地注视他,然後揉揉时宇渊的头,像是在安抚他不安情绪似的温柔。

「好,我们以後都不谈他。」

时宇渊点头,他们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尽兴玩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太阳落下、外面的树林一片灰蒙蒙,什麽都看不清楚。

「时间不早,焰焰你该回去了。」手指按在窗边,时宇渊对暗下的天色皱眉,「要不要我送你出去?」

「不必,这里的路我可是比你还熟。」

「明明一开始就迷路好几次。」

「这又没什麽,至少我现在不会了。」时宇渊的话让官焰露出尴尬笑容,他走到门边时又回头说:「无论如何,我都会每天过来陪你。」

「焰焰……」

「我不会扔下你,也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

官焰在时宇渊同样青涩的唇留下一吻,这仅仅是朋友之间单纯的友好亲吻,但却是那麽温柔,更带有坚定的约定意味。

时宇渊永远记得当时官焰道出承诺之後,那个笑容有多麽耀眼夺目,但这却是他在往後十五年间,最後一次见到这抹温暖的笑意。

官焰再也没有回来,後来,一场大火烧尽树林,也烧断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飞机在曼谷机场降落时,官焰还是没醒,时宇渊先是摇了摇他、再一把抓过睡得一脸迷蒙的人下了飞机。

不少乘客的视线打从他们登机至现在,一路贴在他们身上,这让时宇渊很不高兴,不可否认两个既高大又出色的东方人,手牵在一起究竟有多引人注目。

时宇渊不喜欢有人注视官焰,但他这次绝对不轻易放手。

「靠,你那什麽药,我头好痛……」

官焰一手被时宇渊紧抓,倒也不觉得有哪里别扭,他以空下的另外一手揉揉眼睛,试图舒缓仍是不停涌上的睡意。

「就真的只是普通镇定剂……不要揉眼。」时宇渊皱眉,他可不希望官焰漂亮的红琥珀眸子有发炎的可能性,「你很少吃药吧,身体太过敏感。」

按常理说,那种药效只要睡醒就没事了,不太可能导致头痛和後续嗜睡。

「谁会没事就吃药……好吧,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飞机会停在这里加油,大约花费一个小时左右,你可以先在机场内随便逛逛。」

官焰不满地想,他又不是女人,对逛街哪起得了多大兴致,真要如此乾脆让他回飞机上再继续睡觉,当然,这不过只是说说,他也清楚飞机在加油时怕发生意外,乘客一律都要强制下机。

官焰放眼张望人潮汹涌的机场,可惜天色太黑,否则以机场流畅的时尚设计来说,在艳阳照射下肯定更漂亮。

想想,这也算是他第一次离开土生土长的国家,倒也不至於全然没兴趣到处走走。

「那你要干麽?」

「抽菸打发时间吧,你不是讨厌菸味?时间快到的时候再回来我这儿。」时宇渊说完,又惯性加了警告:「你应该知道事情轻重,不许乱来。」

尽管上飞机前他就扣留了官焰的护照,在没有任何行李的情况下,他也不认为对方会有办法跑出没有签证的海关,但不耳提面命几句就是令人不安心。

官焰无奈表示明白,没再多说什麽,缓缓踱步到最角落的店面,开始一间间依序逛起。

时宇渊留在原地,起先他想拿菸起来点燃,但突然留意到附近都是禁止抽菸的区域,只好罢手,他改掏出手机查阅,果然有一封来自关池御手下的简讯。

那人是当初和他一起前来的杀手之一,因为发觉官焰的徵信社毫无人影动静,而询问他关於任务现况究竟如何。

时宇渊动手删除简讯,神情冷傲。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关池御有机会接近官焰。

17、

反观官焰,正以适当速度逛过一间又一间的名牌店,他带在身上的现金不多,但他当然不会傻到在被人追杀期间还以信用卡购物。

其实别说是现在,打从他离开家里的那天起,就再也没使用过这些可以轻易追查踪迹的事物,这年头,只有钞票才能够保住他的小命。

现在回想当年,起先在没钱的情况下,生活真的算是很惨,幸好他後来越逃就越得心应手。

只是不管他想不想买东西,和一堆观光客挤商店这种事情,对他来说都自觉太愚蠢无趣,官焰叹了一口气,心想与其在这里逛街,不如返回时宇渊旁边继续发呆吧。

当官焰正欲从店内离去时,他突然听见背後传来一道女性的尖叫声,他还没来得及朝来源望去,只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大的男性奔过他身边,直直往外冲去,手里拿了女款的背包。

这不必多想,官焰也明白肯定是那名发出叫声的女人遭遇抢劫,但怎麽会有人在机场明目张胆做出这种事情?这里人这麽多——

不过一秒,官焰就发觉完全没人想伸出援手,而疑似被抢的女人也边叫边往前追,很明显赶不上歹徒的速度。

这应该不算惹麻烦吧?官焰边想边迈开长腿,自小严谨的训练当然让他的体能极佳,没几步就轻易追上那个男人,他扑上去把人压倒在地,伸手扭过对方的手腕抢回那个名牌包。

男人吐出一串外语脏话,官焰压在他脊椎尾的膝盖更加使劲,很快那堆脏话就变成哀叫和求饶。

警卫把人带走时,那名顺利取回背包的女性向官焰道谢,她是一个外貌中年却风韵犹存的美艳女人,官焰回以微笑示意不必客气。

他刚想转身往时宇渊那里走,就发现本人站在他後面,正以极度冷酷的神情面对他。

「喂,我只有替那位女士解决小麻烦,可没乱来。」这听起来像是不打自招。

「废话,这麽多双眼睛都见识你的英勇了。」时宇渊咬牙切齿道:「你可以不要那麽有正义感吗?你不晓得任何骚动都有可能引发危险?」

「什麽危险?」

「你能确保这里不会有人拍下影片?提前被人知道你的行踪可不是好事。」

时宇渊眯眼打量周遭,还是有不少人在对官焰的外表和行为讨论纷纷,他清楚他们的飞行路线早晚都会被关池御摸清,但现况总得拖过一日是一日。

「不就解决一个小偷嘛,这种连电影都不屑拍摄的情节,哪会引起谁的兴趣。」

「这可难说。」时宇渊勾起一抹冷笑,他还在生气,「你要知道,人类正是那种宁可花时间拍照抢头条,也不肯伸手帮忙弱者的生物。」

官焰仔细想想,发觉时宇渊的说法也很有道理,於是他只好道:「好好,这次是我错在先,再有机会就换你去英雄救美。」

——光是拯救你都忙不过来,我还有时间去管别人死活?

时宇渊没说出心中想法,但脸色阴沉到极点,这令他平时刻意藏起的杀气加倍窜出,连普通人路过都会下意识主动远离。

官焰也不去理会他,反正时宇渊这麽难以亲近的态度,又不是第一次出现,直至重新登机之前两人都不再说话。

接下来数个小时的飞行路程,官焰依然处於因为药效而昏昏欲睡的情况——这也没办法,要是不吃,他说不定真的会害怕到就算被时宇渊打断腿,也要跳下飞机的地步。

恐惧是无法控制的本能,但就算如此,他仍然对用餐时间送来的飞机餐点颇有微词。

「欸,我现在明白你这几天叫的外卖,原来已经算是美食了。」

时宇渊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他以叉子戳起被官焰扔下不吃的食物,他在这些年学会很不错的厨艺,然而大致上他并不是一个挑食的人,至少不像官焰这麽夸张。

那几年他可是什麽都吃、什麽都吞,才得以拥有如今的体格。

18、

终於,隔日他们平安抵达罗马达文西机场。

「哎,我这辈子再也不要搭飞机了。」脚一落地,官焰就忙着伸展僵硬的身躯,一脸委屈和疲倦。

「你想得美,签证时间到期以後,我们还是得走人。」时宇渊冷笑,快步超越官焰,「我去领行李,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不要乱跑。」

官焰懒洋洋地坐在候机椅上,他原本应该要很兴奋於抵达义大利一事,也许是吃了太多药,又或者是时差的缘故,总之他仍旧疲乏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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