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军……”曲舜有些颤抖地低唤了一声。
百里霂抬起头,却见他依然闭着眼睛,睫毛抖得厉害,两只手放在身侧,极无措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怎么还闭着眼睛。”
曲舜听见这饱含着笑意的话语,连忙睁开眼睛,却惊觉男人正覆在自己的上方,牢牢地盯视着他,手指在他下巴上抚弄着,低声道:“看着我就好。”
“啊?”曲舜刚发出一个单音的疑问,百里霂的唇舌已经再度堵了上来,不同于刚刚的浅尝辄止,这次他的舌尖长驱直入,浓烈地交缠着曲舜的舌头。
曲舜几乎喘不过气来,比高烧时的晕眩还要厉害几倍,却又因为不准阖上眼睛的命令而勉强与男人在这唇舌纠缠间对视着,很快眼眶里就被逼出了一些湿意。
在百里霂终于放开了他之后,他仍是按着胸口喘了半天的气才缓过来,算来在短短的人生中似乎从未有过这么可怕的经历,即使在战场上被人用剑指着喉咙,也绝不会像刚刚那般无措,好像连魂魄都要被吸走了似的……
百里霂望着少年那失神的褐色瞳孔,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掌,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吓到你了?”
曲舜轻轻摇了摇头:“将军……”他喊了这一声,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在摇曳的烛火中跟男人对视着。
百里霂柔软了神色,一手揽紧少年的腰:“曲舜,别怕。”
曲舜觉得胸口里似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灼得他发痛,却显然不是恐惧,他再次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怕。”
衣服一件件被解开,虽然房内的烛火已经被吹熄,但炭炉内烧得正旺,暗色的火光将两人紧贴着的身形隐约勾了出来。从下身落入男人的手掌那一刻起,曲舜就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情欲如同燎原之火把他烧得一点不剩,从胸口到小腹都紧紧贴在男人的怀里,那只要命的手掌忽快忽慢地动作着。曲舜觉得自己像湍急的河流里摇摇晃晃的小舟,在狂风暴雨后被惊涛卷起,最后眼前一阵发白,浑身泄了力气似的软倒了下去,只听见一声低低的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声:“这么快。”
“将军……”曲舜咬紧了下唇。
“不逗你了。”百里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沙哑,将他的腿架到了自己的腰侧,手指就着粘湿的体液向后探去。
曲舜猛地弹了起来:“那……那里……”
百里霂安抚地亲着他的眼皮,依旧是低声道:“别怕。”
曲舜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胸腔跳动得厉害,察觉到隐秘的地方被亵弄,心里说不出的慌。好像感知到他的不安似的,百里霂向他俯下身来,轻声呢喃似的叫着他的名字,温柔的亲吻再次落上他的眼角眉梢。这样的将军谁能推拒呢,曲舜迷迷糊糊地想着,手指不由自主地攀上男人结实的背脊。百里霂似乎很喜欢他这样的动作,将他搂得更紧了些,曲舜的大腿内侧已然贴上了男人腰腹部的肌肉,他轻轻一颤,腿间的欲望又渐渐挺立了起来。
在臀间摸索的手指缓缓添入了一根,过了片刻,又是一根,曲舜终于熬不住,低低呻吟了出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红着眼睛捂了嘴,生怕被营房外的其他弟兄听见,这一紧张,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压低声音道:“将……将军,房门……房门没有锁。”
百里霂一手将他的腰托高了些,也低声回应道:“放心,没人进来。”
“可……可是……啊……”穴口猛然被一根灼热滚烫的物事抵住了,曲舜惊叫了一声,随即声音被男人的吻堵了回去,上下同时被侵入的滋味混乱极了,唇角有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溢了出来,让曲舜愈加羞臊,在黑暗中涨红了脸。
“唔……”百里霂终于放开了他,轻声笑道,“要是声音太大,保不准真的会有人进来。”他的气息渐渐粗重起来,一手扶着曲舜的腰,一手握着自己的性器向那窄小的臀缝间挤去。身下的少年似乎在瑟瑟发抖,大腿上的肌肉紧绷得厉害,百里霂放缓了动作,极轻地问道:“很疼吗?”
曲舜摇了摇头,暗自庆幸这黑灯瞎火男人看不到自己溢到眼眶的泪水,然而百里霂却还是猛然顿住了动作,手指抚上了他的唇,低喝道:“张开嘴。”
为了不发出声息,曲舜从方才便紧紧咬住下唇,却不料紧张之下咬破了唇瓣,舌尖已然尝到了些微血腥味。百里霂用指尖将他的下唇从齿下拨了出来,轻声叹了口气:“我在房内,谁敢随意进来,刚刚不过是句玩笑话,你怎么就信了,”他轻轻舔了舔少年稚嫩的唇,“这样老实,多让人心疼。”
“将军……”曲舜轻轻用腿蹭了蹭男人的腰侧,他下面被抵得难受,却又吐不出催促的话语,只得低唤了一声。
“嗯……”百里霂依旧低头吻他,下面一寸寸地深入,又伸手去安抚少年腿间的欲望。
这样的前后夹击让曲舜渐渐模糊了意识,口中又漏出低吟来,后处似乎被嵌入了一根灼热的烙铁,穿刺间除了胀痛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滋味。他迷糊间又被狠狠地吻住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些许呜呜声,男人很快收起了凶猛掠夺的劲头,改而在浅处缓缓打转,手指则在他性器的前端流连,曲舜被刺激得腰部直发痒,很快又泄在了男人的手心里。
“第二次还这么浓。”百里霂把沾湿了手指的白浊伸到面前看了看,低声笑道。
曲舜的耳朵烧起来似的发烫,胸口抖个不停,用胳膊掩住了自己的脸,却又很快被拉开,男人贴着他的耳朵问道:“曲舜,疼么?”
曲舜怔怔地摇了摇头,随即腰被用力托了起来,猛然的穿刺使他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此时男人才全部插进来似的,只是后处已经微微发麻,并没有起初那般胀痛难忍。脖颈被吸吮得直发疼,然后是乳尖,曲舜在这激烈的律动中逐渐失去了意识,甚至不知道男人是何时才结束了这场欢爱。
醒来时浑身酸痛得厉害,但是身上和被褥的触觉都十分清爽,显然被清理过了,阳光照进了这个小小的营房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股淫靡的味道。将军呢?曲舜茫然地抬眼看着房内,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男人留下的踪迹,他兀自呆坐了一会,几乎有些怀疑是否经历了场荒唐的梦境,然而腰臀间的不适却时时提醒着他昨夜的一切。
“小曲,今天可好些了么?”屋外忽然传来爽朗的一声,白凡像昨天一样提着个瓦罐走了进来,却是一小罐清粥。
曲舜突然有些心虚地缩进了被子,含含糊糊地应道:“好多了,多谢白大哥惦着。”
“你怎么了?”白凡把扣在瓦罐上的粗瓷碗拿了下来,一面盛粥一面打量他,“脸怎么这么红,又烧起来了?”
“没有……”曲舜牵强地解释道,“太阳,太阳晒的……”
他小心地接过盛粥的大碗,顺着碗边吸溜了一口,抬起脸笑了笑:“真香。”
白凡也笑了:“那是,我让他们放了两勺香麻油……”他的笑脸忽然僵住了,目光锐利地盯向曲舜的脖子,“你……”
曲舜莫名地看着他:“白大哥,怎么了?”
白凡深吸了口气,沉默了片刻,问道:“昨夜将军来看你了?”
“是,是啊……”曲舜不自在地答着,偏开视线。
白凡的脑门上立时爆出了几道青筋,突然转身走了出去,看着他那样怒气冲冲的背影,曲舜就是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不对,他忐忑地放下碗,下意识地就想追出去看看。
手忙脚乱地系衣带时,胸口上几抹深紫的淤痕晃到了曲舜的眼里,他一时并未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只草草披了单袍,按着酸痛的腰走出了营房。
门外是几个闲散巡营的士卒,熟稔地对他打了声招呼。曲舜忙问:“你们看见白校尉去哪了么?”
立刻有个士卒点头道:“方才看他气呼呼地走出来,似乎是往将军的大营去了。”
将军的大营外有些不寻常,没有一个亲兵的影子,似乎是被刻意遣散了,曲舜刚走进去,还没来得及掀开通往里间的那道门帘,就听见白凡激动的声音:“百里霂,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曲舜吃了一惊,他至今还从未听过白凡对将军直呼其名,此时显然是气极,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百里霂的语调倒和平时差不多,冷淡地答道:“这件事和你并没有关系。”
“和我没关系?”白凡更加愤怒,“当初是我把小曲调给你做亲兵,不过是看他做事认真,让他照顾你起居罢了,可没让你把人家拖上床!他现今才十七岁,什么都不懂,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曲舜听见自己的名字,背上一阵冷汗,万万没料到他们竟是为自己争吵了起来。
然而那一头却是诡异的沉默,百里霂似乎没有任何回应。
“将军,”白凡突然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风流惯了,如今在这灵州连打了几个月的仗,心里不痛快。可是只要你愿意,对你投怀送抱的人还少么,何必要去动小曲,况且你明明从不曾在军营里找什么消遣玩乐,这次是怎么了?”
“白凡,”百里霂忽然开口打断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曲舜……是不同的。”
“不同的?”白凡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曲舜跟你根本不是一类人,对你百般顺从也不过是同其他兄弟一样敬仰你罢了,你是想要害人家一辈子么。”
这句话显然是戳中了百里霂的软肋,他饱含了怒气般压低声音道:“总之,这件事你别管了。”
“我不管,我不管就由着你胡闹么!”白凡气得用力跺了跺脚,告退也不说就提步走了出来。
曲舜怕被他发觉自己在偷听,连忙转身离开大营,谁料走出没多远便被叫住了。
“小曲,”白凡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他干笑了两声,“刚刚看背影就像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出来也不怕着凉。”
曲舜忙转过身,小声答道:“躺不住,出来随意走走,白大哥你……你去哪了?”
白凡神色僵了僵:“我也随意走走。”
曲舜此时对着白凡十分尴尬,点了点头便道:“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白凡一手拉了他胳膊,忽然道,“小曲,我有件事想同你商议。”
“什……什么?”曲舜很怕他说出刚刚同百里霂争论的事来,胆怯地低了头。
而白凡说的却似乎是毫不相干的话:“我有个朋友,在函州做驻守校尉,那里最近缺兵卒,正要从灵州调百来人去,你可愿同去么?”
曲舜惊讶地抬起头,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凡挤了个笑容道:“其实函州也很好,不用日夜防着北凉人攻城,我再托人照拂着,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干活,过两年就能升个副尉,不好么?”
曲舜苍白了脸色,声音有些发颤:“不……白大哥,我不去函州。”
白凡皱了眉头:“函州不好,那晋州呢,离建墨也近……”
“我哪也不去,”曲舜用力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很好。”
“为什么?”白凡压低声音道,“别处,不会再有人像将军那样……”
“不会有人像将军,”曲舜握紧了拳头,“我只想跟着将军,一辈子好好地做将军的亲兵,哪里也不去。”
白凡显然是吃惊极了:“可是将军他……”
“白大哥。”曲舜叫了他这一声,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然而白凡从他的神色已经渐渐明白了,他最终叹了口气,低声道:“好吧,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过了些时日,因为立了些军功,曲舜被升至执戟长,此后在城西忙着战后的琐碎军务,一直与百里霂没有见面的机会。
直到这日清晨,他披好皮甲掀开营帐,看见一身黑甲的年轻将军站在外间空地上,黑色的瞳孔在微亮的阳光中眯缝起来,向着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将手中牵着一头火红色小马驹的缰绳递了过来:“走,我们去打猎。”
昭元七年,灵州守军在寒冬来临之前举行了最后一场围猎,数千匹骏马席卷了北凉原的东南部草场。夜晚来临,大片的篝火点亮了这个漆黑的草原,四周嘈杂的喧闹声中,曲舜感觉到男人的背脊靠在了自己的背上,隔着衣甲传来些淡淡的暖意。
那一年塞上的深秋,和将军意气风发的眉眼,悄悄地刻进了曲舜记忆的最深处,隽永不灭。
——END——
番外:东风寒
昌朔十六年冬,蓟州边郊,无名深山,漫天大雪。
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在这样大的风雪天里显得摇摇欲坠,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入木料的缝隙里,屋内虽然燃着火,却也没有什么暖意。
坐在桌边的高大男人向火堆里丢了根木柴,转回头打量着床榻上那个单薄的身影:“紫淮,还冷么?”
瘦弱的琴师缩在一团棉絮里,两手抱着肩,轻轻摇了摇头:“不冷的。”他不能视物,所以并不能看见自己的嘴唇和指甲都已被冻得乌紫,隐瞒病痛只是徒劳的事。
百里霂无声地叹了口气,就着火边搓热了手掌,很快站起身来到琴师面前,伸手将那不盈一握的腰抱进怀里,手掌捂着他冰冷的面颊:“有没有暖和一点?”
紫淮缺乏血色的唇上微微绽开点笑意:“很暖和……”
“你这几日气色又不大好,”百里霂低头看着他消瘦的面颊,轻声道,“等雪停了,我再带你去山下看大夫可好?”
紫淮苦笑着摇头:“何必费这徒劳的工夫,我这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他轻轻将脸贴在百里霂胸膛上,半闭了眼道,“今天精神倒好,一时还不困,将军陪我说说话好么?”
百里霂轻轻颔首:“好。”
“记得小时候也是下着大雪,那时我还没得眼疾,父母俱在,家境也算殷实。父亲最爱捧着暖炉一面看雪一面说他在外遇见的奇事,母亲则抱着我在内室里跟他谈笑……”紫淮的瞳孔雾蒙蒙的,呢喃着道,“后来做梦总是梦到那时的情景。”
百里霂无声地听着,心里有些感叹,过了许久才道:“说来你很少提到儿时的事,我只知道你本是灵州人士,后来又怎么落到北凉,被弘吉部收留了呢?”
紫淮沉默了片刻:“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北凉人打进了霍郡,家人都死了……我被一群北凉人掳走,扔在大车里,和一群不认识的孩子关在里面颠簸了几天几夜,后来生了一场大病,眼睛就看不见了。”
他的话语中并没有苦痛,平淡如水地叙述着那些悲戚的经历,百里霂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低声道:“若是回想起来太苦,就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