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特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他再无知也知道什么叫迷失丛林，千百年来那里就没出过活人！塞恩其实是在吹牛吧？可吹牛有他这么平静的吗？况且这个呆子到底会不会吹牛还是个问题。

“我拜托你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千万别在人多的地方，会吓死人的。”雷尔夫上前抓住青芒的手说，“以后这种话悄悄跟我说就行了，别让别人知道。他和她……这次例外吧。”

“嗯。”青芒乖乖点头，他知道雷尔夫是为他好。

“那你问问它，它为什么不肯与我签订契约？”格莱特震惊了一会儿，决定对这两个人的事情见怪不怪，反正他也没听说过相当于治愈魔法的药物，这个人身上再出什么惊奇的事他都只能淡定了。

青芒用神念专门与翼鹰交流了一会儿翻译说：“它不是不愿意与你签订契约，而是不想和你签订平等契约，它要签订灵魂契约。”

说完之后又歪了一下头，好像在倾听翼鹰的话：“它还说，签订灵魂契约之后，你就能听见它说的话了。”

格莱特神色变得十分复杂，他摸着翼鹰的脖子，低声说：“我不想控制你，不想你跟着我死，所以我们只订立平等契约好吗？”

翼鹰甩了甩头，用利嘴啄了啄格莱特的肩头，将巨大的嘴放在他肩上，阖上双眼。

“它一定要灵魂契约。”青芒继续翻译。

“订约吧，”雷尔夫说，“魔兽死活要和你签订灵魂契约，这是你的福气。以后你要记住，你的命不是自己的了，还带着另外一个性命就行。”

格莱特拍了拍翼鹰硬硬的嘴，轻声说：“签约之后，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

翼鹰昂起头高声鸣叫一声，虽然除了青芒大家都听不懂，可是任谁都能听出这鸣叫声中的喜悦。

格莱特看着雷尔夫，盗贼点点头说：“灵魂契约需要以鲜血为引，互换血液，因为血中有灵魂的信息。”

格莱特听从雷尔夫的指示，划破手指，于此同时翼鹰也在自己胸前划开一个伤口，格莱特将流血的手指贴在那伤口上，带着颤音吟唱咒语：“以吾之血换汝之血，以吾之魂换汝之魂。异族的灵魂啊，请听从血的呼唤，以吾之灵魂起誓，在心之见证下，宣誓你我不离不弃，直到灵魂燃尽的那一刻。缔结吧，与我血脉相连的兄弟！”

随着咒语的念出，他们鲜血相连之处出现强光，格莱特看见自己与翼鹰体内同时射出一道锁链状的白光，在虚空中连接在一起。连接的同时，他突然捂住胸口，尽管心速不变，但他好像感觉到另外一个有力的心跳。

白光消失，格莱特抽回手，他的手指和翼鹰胸前的伤口全部愈合了，一点疤痕都没有。但他知道，从此之后，自己的血中有着翼鹰的血。

翼鹰一声长啸，悠远的鸣叫划破天空。格莱特闭目仔细听着，突然露出一个微笑：“原来你叫狄凡德，是守护的意思。”

美雅十分羡慕地看着格莱特，羡慕他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兄弟。

翼鹰不停长啸，高远的声音那样快乐，让人有种翱翔于天际的开阔感。格莱特抱着翼鹰的脖子，露出浅浅的笑容。这场面很美，美得让人不想破坏他们，美得让人想继续沉浸在这灵魂的喜悦中。

可惜这个世界就是有煞风景的人，雷尔夫拍了拍手说：“差不多了，改天你们俩找时间单独抱着哭吧，现在有事要说。”

格莱特、狄凡德和美雅都齐刷刷地看着雷尔夫，眼神充满了指责，指责他破坏这美好的感觉。

雷尔夫脸皮厚，六只眼睛是远远不够看的，他无视众人的目光说：“要翼鹰是因为到时候我们会从海路去兽人大陆，万一路上出什么事，你要召唤翼鹰来帮忙。”

“召唤？它不是跟着我吗？”

“你要它跟着你干嘛，又累又不自由的，你见谁的召唤兽是天天跟在屁股后面的？召唤召唤，意思就是通过契约，你可以随时随地召唤它，等一会儿下山后你就把它留在埃斯诺山，想见面的时候一召唤它就瞬移过来了。”

雷尔夫的话在理，可是怎么听就这么刺耳呢？

格莱特很郁闷地问：“如果我想把它带在身边呢？”

“那它会热死，现在是冬天还好，等到夏天它就受不了了。不过等你实力变强，它有了进化的能力后，估计到时候应该可以在外面生存。”

第 71 章

格莱特最终还是决定在下山后就将狄凡德留在山上，毕竟他现在实力不足。等他可以在人类世界立足并有足够的实力让它进化后，再堂堂正正的把它带在身边。不过雷尔夫没有告诉他，就算是有实力有条件大多数人也不会让召唤兽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因为这样会扰民，毕竟这个世界还是没有能力的人居多。这种事情要靠格莱特自己来理解，别人说是没有用的。如果在明白了之后他还是执意要将翼鹰带着，那就是他的自由。

猫眼少年有些愉悦，毕竟刚刚与最好的朋友签订契约，那种灵魂上的感觉不是别人能够体会到的。尤其是看见青芒一脸羡慕地看着自己，他更开心了。从一开始在这塞恩面前他就没占过上风，别看这人傻，可在他面前自己反倒像个孩子，总是在无理取闹，现在他有了他没有的东西，心情怎么就这么好呢？

他坐在翼鹰上眯着眼吹风，雷尔夫看不惯他那得意舒适的样子，上前踩了翼鹰的爪子一脚，同时说：“别装了，上路了，别忘了这只鹰是负责搬运兔子的交通工具，你充其量就是个车夫！”

翼鹰啼叫了一声，它被踩得很疼，雷尔夫的力道不是闹着玩的。格莱特怒视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认命地安抚狄凡德，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受尽一切侮辱的准备，谁知道这么顺利就跟上了他们，而且还有了召唤兽。

事实上如果是认识青芒以前的雷尔夫，无论格莱特怎么恳求，他都不会答应的。当然有可能考虑把格莱特送到佣兵工会领赏，毕竟一个猫眼少年曾多次袭击贵族，格莱特的赏金快比上整个冰刃了。

不过现在他还有用，而且自己不想做被青芒看不起的事情。要抓赏金犯人就要用实力，而不是用骗小孩的办法。在青芒面前要正直，否则到时他不理会自己不要紧，最怕他跟着自己学，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格莱特拍了拍翼鹰的背，对美雅说：“上来吧，兔子。”

刚才订立契约的时候美雅被翼鹰甩了下来，好在当时青芒眼明手快接住了，否则又是一身伤。当时美雅的害羞雷尔夫的憋闷就不提了，大家都能想象到。

兔子怯生生地摇摇头，她被摔怕了，换谁被那么狠地甩出去，谁都会怕，毕竟兔子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兽人。

格莱特知道是狄凡德的不对，他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放心，只要你不像某人那样一分钟掉下来三次，绝对坐得稳。”

某人指的自然是青芒，雷尔夫瞪着他说：“你还和这家伙共骑？”

青芒很无辜地点点头，这不很正常吗？

格莱特十分坏心且不怕死地说：“不止如此，某人为了不掉下去还紧紧搂着我的腰，还紧紧贴在我背上，还……”

“够了！”雷尔夫怒喝一声，“不想让我宰了你就闭嘴。”

这一次格莱特听话的闭嘴，接触下来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是雷尔夫的底限。

伸手将美雅拉到翼鹰背上，格莱特低声说：“抓住。”

美雅死死抱住他的腰，几人开始起步。

有了翼鹰速度就快了许多，青芒和雷尔夫快步前行，雷尔夫几乎是在飞行，而青芒则是回忆起一个步法，暗暗运着步法前行，一开始远远落在后面，后来渐渐追上，最后与雷尔夫并肩而行。他不仅是速度快，动作却优雅得像是在散步一样，完全没有快跑时的狼狈。明明是在跑步，姿态却别平时走路还要高雅。

雷尔夫微讶，而在低空中跟着他们的飞行的美雅脸红扑扑的，格莱特则是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脸撇开不看，不过不一会他就将头转过来偷看一眼，果然是个傲娇少年啊。

一路上连个魔兽都没有，原本商队要走三四天的路程，被他们半天就走完，到山脚下时已经是傍晚，天黑了下来。

格莱特下了鹰背，依依不舍地与狄凡德告别，翼鹰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才哀鸣着离开。

“拿着。”雷尔夫拿出两样东西递给格莱特。

“这是什么？”格莱特用手揉着其中一对小小的软软的透明的东西，觉得很奇怪。还有另外一个是个小瓶子，里面装着褐色的液体。

“那对东西放在眼睛里，能改变眼睛颜色，那是从某种魔兽的眼中取出的，很贵，以后你有钱了要还的，等我给你弄个身份证明的时候，你要写欠条。”雷尔夫咬着牙说，很心疼的样子。

青芒看着他皱眉的样子有些不舒服，雷尔夫这一路眉头就没松过。

“这个放眼睛里？不难受吗？不脏吗？”格莱特很宝贝自己那双眼睛，生怕他们出了事。

“所以我给你的时候是放在装药水的瓶子里泡着的吧？你拿到手就把瓶子扔了……”雷尔夫绝对是故意没有提醒他的，因为看见格莱特撅着屁股在雪里翻瓶子的感觉很爽。

好在格莱特拿东西之后顺手把瓶盖关上了，里面的液体并没有流出。他洗了洗，随后将那软东西放进眼中，虽然有点抵触，但雷尔夫在一旁带着讥讽的笑容看着，少年的倔强让他将东西硬是塞进眼睛里。

眨了眨眼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反而冰凉凉的很舒服。

“舒服吧？其实这东西一般用来保护眼睛，可以一直带着，很多眼睛受伤的人都会带着它，能够慢慢修复眼睛的伤，不过我用它改变容貌。睡觉也不用摘下来，三个月拿下来用药水泡上一次再带，否则会干涩。还有那瓶水的染发用的，你找个地方把头发洗了，过一会就见人了，不能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格莱特撇撇嘴看看雷尔夫：“你果然不是好人，这种掩藏身份的东西还总带在身上。”

“臭小子，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人总有不能暴露身份的时候。”雷尔夫这话说得巧妙，其实他已经不是总有的问题了，是时刻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会被全国贵族乃至黑道追杀，包括盗贼公会许多盗贼都想要他的命，毕竟第一的位子让人眼红。这个世界上除了青芒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是第一盗贼雷尔夫，而青芒总是称呼他为雷兄，从来没说漏过。想到这儿雷尔夫不自觉地摸了下青芒的头发：“做得好。”

这表扬来得莫名其妙，尤其青芒最近根本什么都没做。

水很好找，到处都是冰雪，随便弄化一点就是。不过格莱特还是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小河，凿开冰层洗了头，冻得他全身发抖。染好的头发很快就冻成了冰，一缕一缕硬硬的冻在头顶，格莱特更冷了。

突然一个人来到他身旁，一只手掌抵住他的后心，暖流涌进体内，让他不再发抖。同时那人另外一只手放在他头发上，被那手碰到的头发立刻被烘干。

做完这一切后青芒皱眉说：“说过你身体不好不要这样，以后会出大事，怎么总是穿得这么单薄？”

他捏了捏格莱特的单衣，摇摇头，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些补身补血的丹药：“每天吃一粒，这是三个月的量，三个月后就没事了，否则以后一天寒你就会全身发痛的。

“

格莱特默默接过丹药，心里也像刚才身体中一样流过一道暖流，他对青芒喊：“你笨死了，早晚有一点会被人骗光！”

青芒回头看他笑了一下，那表情像是在说：骗光也没关系。

雷尔夫捶胸叹气加摇头，青芒败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才一百粒药他心疼什么，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可是把蛇姬之鳞和六万粒丹药都大大方方地给了他，还丝毫不求回报，就一句话“你喜欢就拿去”。可是后来呢？后来他雷尔夫把母亲的遗物世界七大神器送出去了，把命差点搭进去了，把全部财产赔进去了，算下来绝对他亏大了！

骗光？就看格莱特现在那表情，到时候被弄得一无所有的那个是谁还说不准呢，又一个步他后尘的。

格莱特现在模样大变，虽然还是一个漂亮的纤细少年，但因为没了猫眼和漂亮的茶发，现在变得普通了许多，走在路上人们只会当他是个好看少年看上两眼，但不会像过去那样，简直就要将人的目光全部吸进去。

几个人就这样离开了埃斯诺山，结束了他们的雪山之旅。

格莱特再一次踏上这座山时，已经是很多年后了，那时早已物是人非，不是他当年离开时的模样了。而他，也有了比比斯诺更重要的人，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第 72 章

几人是从另一侧下山的，算是越过了埃斯诺山，接下来只要再赶三天的路，就会到港口。

雷尔夫决定找一个好的酒店休息一晚，大家这些日子不是露宿就是睡在冰屋里，在上船之前总要好好把身体状态调整好，毕竟他们都是实打实的旱鸭子。

兔子不用提，没听说过那只兔子会游泳的；问格莱特会不会水时，那家伙哼了一声把脖子一扭，闭目不说话了，摆明了是什么都不会装相呢；倒是青芒笑呵呵地说“雷兄我会”，一问他你在哪儿学过游泳啊，青芒就回答，还用学嘛，总在山中小河里的洗澡啊，在问这小河水深多少啊，青芒就回答，不高不高，及腰而已，雷尔夫当场就点着他的脑门问你逗我开心呢？

最后就雷尔夫一个人会游泳，也仅限于在大河里扑腾那种，海上还真没去过。说实话这次旅行对雷尔夫来说也是一个新奇的挑战。他隐约觉得自己最近有些改变，多了些年轻人的朝气，多了些快乐，少了些阴霾。

其实他本来也不过是一个才满二十六岁的青年而已，却活得老气横秋的。

找了个旅店住下，都是好房间。雷尔夫说为了安全起见，只定了两间挨着的房间，当然是他和青芒一间，兔子和格莱特一间，格莱特讨厌男人，兔子需要保护，这分配多美好。雷尔夫见过格莱特的身手，知道他很强，尤其那双眼睛，那是传说中的……

“雷兄，你这一路都不开心。”回到房内终于可以单独相处，青芒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

“当然不开心，四个人的旅费全是我这个破产的人出钱。”雷尔夫一想起刚才掏钱时格莱特双手一摊的样子就生气，心疼！

青芒伸出手按在他眉心上，把眉间紧紧的皱纹抚平：“不好看，我不喜欢。”

这种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心让雷尔夫一下子愉悦起来，他抓住青芒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你总这样帮我抚平眉头，我就不生气了。”

青芒想缩回手，却被他紧抓不放，盗贼看着他，整个屋子气氛都变成了粉红色：“不过抚平眉头不要用手指，用这里。”

手指点在青芒唇上，轻轻抚摸，感受着那柔软且带着湿润的触感。

“不要。”青芒突然开口，差点把雷尔夫的手指含入口中，不过软软的舌尖还是碰到了他的指尖，那种触感让盗贼想要更近一步掠夺。

“为什么不要？”抱住青芒，将唇贴在他的发髻上，嗅着独属于青芒的气息。

“不会让你甘心死去，想也不行。”青芒固执地说着。

雷尔夫一愣，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我忘了你是这么执着。”

他眼神变得柔和：“这么关心我，真好。”

青芒感受他的一丝寂寞，不由伸手回抱住他，刚要说些什么，有人简直像是在撞门一样敲门：“饿死了，下去吃饭吧，付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