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问题的。”她说，“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多在一起呢，能当这么多年的好朋友，真的很不容易。”

是很不容易，尤其是对自己来说。

“过一阵子去登山吧，她体力不行，我正好想找人陪着一起。”

“行，什么时候。”

“下个月吧，等天气转暖的时候。”

“好，你有登山的装备吗？”

“我这正好有两套。”

“到时候我准备食物吧。说的我现在就想去了，很期待啊。”

有多久没跟他单独出去旅行过了，上一次是4，5年前了吧，两个人一起去了哈尔滨看冰雕。那天正好是穆希杰的生日，他还送了他画着可爱图案的生日蛋糕。

时间真是过的飞快，当年那个天天围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如今已为人夫，不久后可能还要为人父。

其实他经过今天，发觉即便是三人在一起吃饭聊天也好，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让人难以接受。

吃过饭后时间已经很晚，他们想留他住一晚，被他婉言拒绝了。

回家的时候，他手里捧着心形的水晶瓶，仔细看着瓶中的薰衣草。

如果没记错，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等待爱情的奇迹。

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吗。

感冒又持续了五天，他只觉得这几天过的浑浑噩噩，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住。

易森有很多天没有去GayBar找他了，也可能易森去的那几天他正巧不在。

这晚他正在调教中，被调教的人并不十分合他的胃口，因为身材太单薄，让他完全产生不起性欲。调教的部分结束后，他直接将“插入”的工作让给了别人，自己在一旁打打下手。

还是想念易森的身体，浑身的肌肉线条很漂亮，脸的轮廓的很漂亮，眉宇之间总透露出一股倔强，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欺负，看这张英俊的脸在自己的调教下变得充满情欲。光是这样想着，身体就起了反应。

又想起了韩宇维，对他的感觉和对易森的感觉很不同，虽然说实话心里也想侵犯他的身体，但并不像对易森那样感觉那么强烈。但仅仅是看着他，就会心跳加速。自己真的是从心底里喜欢这个人，很单纯的喜欢。

如果有一天醒来后能失忆就好了，忘记自己深爱着这样一个人，忘记自己为了他多少次彻夜难眠。

最好忘记自己是谁，然后开始崭新的生活。那时候的自己，可能回去做个小买卖，开个咖啡厅。每天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开门，没客人的时候可以做些想做的事，一天生活无忧无虑。可以与男友去度假，谈论着彼此的喜好，晚上则沉溺在性爱的刺激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像韩宇维一样让自己动心的人，也许这辈子再也遇不到了吧。

也考虑过是不是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种心理，自己才会这么喜欢他，但没有得出结果。即便真的是这样，也找不出解决的办法，唯一的可能就是让韩宇维也爱上他，但这是最不可能的事。

其实自己心里曾经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直到他找女朋友之前，准确的说是结婚之前，他都有幻想过。他甚至想象过，有一天韩宇维会突然找他，跟他说其实自己从小就喜欢他。或者有一天两个人都喝多了，酒后乱性，做了那种事之后，韩宇维会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喜欢男人的。

他早就告诉我自己，要面对现实。韩宇维跟自己真的不是同一世界的人，能有今天这样的朋友关系已经十分不易。

想着想着，就不敢想了。

果然，还是想逃避。

这天，他睡醒的时候，看见外面堆了很厚的一层雪。这么厚的雪，车开起来都很麻烦吧。走到外面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脚下的雪地踩上去软软的。

接到健身房打来的电话，说今天的工作取消。

突然变得好想见他，想见他一面。

因为路上打不到车，就步行来到他教书的学校，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找到了教室，发现里面坐的不只是学生，还有学生的家长。

看来是在开家长会吧，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

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里面的人才陆续走了出来。最后屋子里只剩三人，韩宇维，顾雨曦，和另外一个陌生人，看样子应该是顾雨曦的家长。

“平时让您多费心了，韩老师。”那人说道。

“客气了，顾雨曦虽然有些调皮，但十分聪明，许多老师都很喜欢他。”

这时，韩宇维注意到了在外面等他的穆希杰，就跟那人说，“时间也不早了，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

“那个是老师的朋友吗，介绍一下吧。”那人说着，朝着穆希杰走了过去。

“他是穆希杰，我多年的好友。”他介绍道，“这位是顾雨曦的父亲，顾幕钟。”

他很意外会在这里见到顾雨曦的父亲，虽然听顾雨曦谈起过，但今天见到后，觉得他跟想象中的很不相同。顾幕钟身上穿了件很普通的蓝色大衣，脸长得老实憨厚，看起来年龄有些偏大。站在顾雨曦身边，更像是位老管家。

“你好。”他友善的伸出了手。

顾幕钟也伸出手，跟他握在了一起。

他突然发现顾幕钟的手握的非常用力，并且还时不时的用手指轻轻搓着他的手，感觉有些恶心。

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厌恶，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暗中用力收回了手。“我跟韩老师有些事情要聊，先走一步，抱歉。”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问：“那个人真的是顾雨曦的父亲？”

韩宇维点了点头，“他结婚比较晚，今年已经45岁了，但他确实是顾雨曦的父亲，看两个人说话时的感觉就知道，他很依赖他父亲。”

“他父亲是做什么的？”能派出那些保镖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但他看起来并不像很厉害的样子。

“听说是位心理学家，搞科研的。”

“搞科研？”他听得一头雾水，虽然觉得很诧异，但没有继续问下去。“对了，你是不是要休假了，我们的登山计划在什么时候实现。”

“下周我就休假，陪她做完产检我们就可以去登山。”

“要做父亲了吗，恭喜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异常难受，“这个时间去登山不太好吧，最好还是在家里陪着。”

“没事的，她会回到她母亲那里。不过之后的几个月我恐怕要很忙了。”

虽然说忙，但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那下周见，我先回去了。”

“恩，我在学校还有些事，就不送你了。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问问关于登山的事情。”他心虚的说道。

“打电话来不就好了吗，”他笑道，“外面那么大的雪，你怎么过来的？”

“其实我只是出来散步，顺便过来看你一眼，”他的目光看向韩宇维，装出开玩笑的样子，“我想你了。”

“那没事就去我家吧，你一个人一定没有好好吃晚饭，比起以前瘦了很多。”

“我瘦了吗？”

“恩，过去看你身上还是有些肉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的回忆停留在小学吗？”他拍了拍韩宇维的肩膀，“我要走了。”

“打的到车吗？”

“无所谓，其实我更想散步回去。”

“小心不要又感冒了。”

他转过头，看着韩宇维。突然变得不想离开了，想让时间停止，就这样跟他对望着。

“我没那么容易感冒的，拜了，下周见。”

即使再不舍，也总是要离开的。

第七章

刚出校门，他就被几个人拦住了。仔细看了看，这几个拦住他的人正是顾雨曦身旁的保镖。

难道是顾雨曦有事情要找自己？何必用这么强硬的方式。

只见那个穿着平凡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穆希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穆先生，我有必要告诉你，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他说话的表情很诚恳，但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这些年跟他告白的人有很多，但大多都是在跟他上床被他调教以后，这样刚见面就告白的情况不多见。

本来想跟他要张名片，跟他说如果有事就去GayBar找他。但考虑了一下又觉得这样不妥，还是离这个人远点比较好。

“我并没有想让你给我回复，我只是跟你表达一下我的心情。”

真是个奇怪的人，穆希杰现在想快点离开这里。

“有些惊讶是吗，怪我太唐突了。哦，对了，”他从怀里拿出了一部手机，“这个是我在门口捡到的，你知道是谁的吗。”

那分明就是穆希杰的手机。

太可疑了，自己的手机是什么时候掉的，这个人又为什么把手机给他看，分明就是他拿走的吧。那为什么又要这么明显的还回来？

“是我的手机，谢谢你。”他接过手机，揣进上衣兜里。

“手机这种东西要小心，放在那里很容易就会掉出来了。万一有什么私人的东西在里面，被其他人发现就不好了。”

自己面前说话的那张脸上虽然露出的是和善的笑容，但穆希杰还是感到毛骨悚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着手机里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让人看见的东西。虽然自己平时经常做那种事，但还没有事后拍下来的恶趣味。

之后每当他回忆起这段经历，都觉得莫名其妙。顾幕钟没有再找过他，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因为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登山的前一晚，他和韩宇维一起去超市买了些压缩饼干和巧克力之类的食物。

两个人从超市里走了出来，“这些东西我先拿回去，明天你来我家找我，我朋友开车送我们去山下，回来的时候他来接我们。”穆希杰说。

“对了，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过来一起过吧。”

“恩，好。”

晚上穆希杰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起来喝了两罐啤酒，打开窗户呼吸了一下夜晚的空气。

像小时候知道第二天要去郊游一样，心里有些小兴奋。

好不容易睡着了，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他又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

起床后他洗了个澡，门铃响的时候，他正用风筒吹着头发。

“来这么早”

“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提前过来了。”

“先坐一会儿吧。”他把头发吹干后，在柜子里翻出了运动服。换衣服的时候，他注意到自己胸前还残留着前几天在GayBar留下的吻痕，就转了过去，背对着韩宇维。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自己身上的吻痕，其实即使被看到也没什么，但心里会觉得很不舒服。

邢飞开车来接他们的时候，是早上7点。

“辛苦了。”穆希杰对邢飞说。

“我可是为了不迟到一晚上没睡，你怎么补偿我。”

“没睡？那我来开车吧，免得路上再出什么问题。”

“开玩笑的，昨天我很早就睡了。你们把东西拿上来吧。”

一路上穆希杰和邢飞时不时的聊着，韩宇维则偶尔搭个话，毕竟他跟邢飞不熟。

“你们真会挑日子，今天温度不错。”邢飞说。

“碰巧而已。”

“晚上回来之后一起吃饭吗，附近开了家新的西式餐厅，听说不错。”

“西餐有什么好吃的，”他抻了抻脖子，转过身问韩宇维：“你呢，想去吗。”

“我随便的。”

“杰哥，带你朋友一起来吧。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好吧，晚上你带路。”

临下车前，韩宇维接到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后，他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电话里说有什么事？”穆希杰问道。

“我……抱歉，今天可能不能去登山了。”

“怎么了？”这个回答有些突然，但同时穆希杰也有些担心起来，因为韩宇维不是那种会突然变卦的人，除非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不好意思，能把车开回去吗，我知道这很无理……但是我……”韩宇维的声音有些发抖，“请快些……”

一定发生了什么，但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

“麻烦你了，邢飞。”

他心里很不舒服，明明期待很久了，却因为一通电话而让一整天的行程报销。

“发生什么事了。”邢飞先开口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坐着，紧握着拳头。

“去中心医院。”他开口道。能看见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嘴唇有些发干。整个人都似乎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穆希杰此时心中的不高兴也消去的差不多，他附到韩宇维耳边，小声的问：“能告诉我吗，发生了什么，看你的状态这么不好，我很担心。”

他紧皱着眉头，牙齿不停的咬着下嘴唇，最后缓缓道：“她在去她母亲家的路上，出车祸了，很严重。”

“邢飞，快点开。”他听后拍了拍邢飞的座椅。

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她还怀有身孕，搞不好要一尸两命的。

“刚刚说没说那边抢救的情况怎么样？”他又问。

“不知道，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只告诉我快点去医院。”他的手用力攥紧了衣角，“然后，还告诉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不会这样的，事情不会是这样的。

他的婚姻才刚刚起步，前阵子刚刚去度过蜜月，他马上就是要当父亲的人了，他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美满的。

看着韩宇维的眼眶中隐约含着泪水，他也有些忍不住想哭。

不可能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该发生这种事的。

过去从没发现过，自己是这么希望他能过的开心。不想看到他因为任何事而苦恼，更不想看他伤心难过成这个样子。

现在只能祈祷事情能朝好的方向发展。

下车后，他让邢飞先走，之后跟着韩宇维飞快的赶到了病房。

她的母亲从里面出来，老泪纵横，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哭喊道：“我不能没有女儿啊……”

真让人心酸。

他就这样直直的站立着，穆希杰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

想上去安慰他几句，走过去的时候，看见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屋子里盖着白布的病床。

“喂，你没事吧，喂。”他伸出手，放在韩宇维的肩膀上，“你怎么了，没事吧，喂！”

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发现他仍然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他微微转过头，与穆希杰四目相对。

那双眼中的泪水已经抑制不住了，眼泪滑出的前一刻，他将头埋进了穆希杰肩膀上。

“……”穆希杰用手轻抚着他的头发，“没事的，没事的……”

一切来的都太突然。

他想不出什么可以安慰的话，只能这样抱着他，眼睛看着地面。“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如果今天他们不去登山，她也就不会一个人出门，就不会发生这些。

但现在怎样都于事无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