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她的学姐…”女子干脆把另一只鞋也脱了，有些洒脱地解下西装外套，露出内里半湿的深蓝色衬衣，“之

前韩漪的事，其实我也有点责任，真的很对不起。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其实教授托我把之前那个实验的报告书

交给她的，但是那件事之后她好像一直没来学校…”

“嗯…”风势完全没有减弱的意思，落在身上的雨水也越来越密集，“可以换个地方谈吗？”

“啊…”因为疲劳而迟钝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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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在下着暴雨。

混杂着狂风而显得浑浊的声音令牢房变得有些瘆人。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最近的午休质量都不太好。

总是梦见年幼时的自己在风暴之中不断奔跑的情景，不知在逃避着些什么，然后突然失足陷入巨大的水池之中，被淹

没的感觉非常的真实，以至于自己总是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衣服都被冷汗湿透。

真是糟糕的梦境，可是这样的境遇却好像在真实的记忆之中也曾经发生过一般——那个时候，被肩上有蜘蛛纹身的男

人扔到水池里的自己，不知是被哪个好心人所救，意识虽然模糊，却感觉得到那个人的动作很轻柔，也很细心。

…或许和某个人有些相似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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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这一份了，”“本来教授叮嘱过我要交给小漪本人的，不过我想交给哥哥你没关系吧，毕竟她也是为了你才

参加这个实验的…“

“…谢谢。”封面写着“自我改变实验对象T017号记录报告”，标题旁边还有一个铅笔写的 F，看起来相当的专业，

不过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实验，会让妹妹为了自己心甘情愿地参与呢。

他翻开了第一页。

“你讨厌我吗？”青年咬着唇，扯住男人深红色的丝绸领带，有些红肿的眼睛看起来像刚刚哭过一般，“…如果讨厌

我你就直接说啊！那样子模棱两可地让人期待做什么，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的…

“不，不是的，我…”穿着正装的男人显得更加局促了，对那么距离如此之近的质问感到恐慌，“我、我只是没有自

信能让你幸福，所以…”

“我才不要你的自信，”青年的脸更加靠近，眼睛里闪烁着泪水以外的纯粹之物，“只要你说一句爱我，我就已经很

幸福了…”

……

“这个…”被这莫名的文字吓了一跳，但是却并没有过分厌恶的感觉，“好像不是实验报告？”

“哈？”坐在对面的女性顿时有些紧张，连忙翻起自己的皮包来，“我又拿错了吗…啊啊啊！”发现到某个事实之后

的女子发出近乎悲鸣般的尖叫声，“请你把那一份还给我，这一份才是小漪的！”她的脸色全然没有刚才的红润，反

而惨淡得有些骇人。

“…对不起。”很快地把报告恢复未翻开时的模样，双手递给对方，“那是你写的小说吗？”

“…呃，”看她双手颤抖地把错误的“报告”书塞进皮袋里，脸上还有些尴尬，“只是个人爱好而已。”这个回答基

本上等同于默认了。

“穆小姐，你觉得同性之间…真的会有那么纯粹的爱情存在吗？”

“欸？”似乎对自己的这个问题感到惊奇，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我相信任何的两个人之间都有产生感情的可

能。不过如果是爱情的话，…那需要很大的勇气。”她看起来很认真，刚才的尴尬似乎都被这份专注掩盖下去，“承

认去喜欢一个被世俗所否定的对象，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为承认的同时就意味着自己同样处于被否定的行列

，可能会被孤立，可能会被排斥，甚至可能会被抹杀…而且告白的对象也不一定能接受这份心意，甚至会给予当事人

更大的打击。”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要整理思路，“但是我能觉得这样的爱一定比其他形式的要更加纯粹，因为在形

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排除在世俗之外了——当然，这全部都不过是我个人的意见而已，说出来真让你见笑了…”虽

然一口气发表了那么冗长的理论，不过小穆脸上却没有之前的疲倦，反而变得精神起来。

“不，我只是有些疑问…”一直沉默着的刑警耐心地听完这番话，觉得自己也好像理解了某些东西，“但是听了你说

的话，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谢谢你。”

“不、不用谢，”小穆的脸很快的红了，她不自然地看了看手表，试图压下那涌上大脑的热量，“…我还有一些事情

，先告辞了，麻烦你把报告书交给小漪。”

“…好的。”黑色正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外面的雨依旧淅沥淅沥地下个不停。

可是男人的内心却变得平静下来。

…现在，自己要做的，只是耐心地等待天空放晴而已。

第二十五章 答案

两个月的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易君寻有些感慨。

走出这个铁门，自己又是自由的了。

不过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自由与否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作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无论被迫与这个世界隔

离多久，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吧？

外面的阳光依然很猛烈。只是空气里多了几分秋日的气息。

离开了这个提供低廉食宿的公用“旅馆”，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

青年停在大门口，静静地思索了几分钟。

他终于想起，自己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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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韩，你急着回去？”刚刚结束上个月发生的那件银行抢案的案情分析会议，虽然在追寻犯人上有些眉目，不过影

响同样重大的另一件诈骗案却被完全忽视了，让石跃有些许焦躁——因为这案子是由她全权负责的，“要是不急的话

，我还想和你讨论一下另一件诈骗案的案情，我希望听听你的意见。”

“…抱歉，石警司。”虽然自己知道这位上司对自己很是看重，但是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不能再错过了。“我今

天必须回去，…有个必须要见的人。”

“很重要的人？”虽然有些好奇，不过石跃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对她来说，真正重要的信息只有下属的

知识和能力而已。

很重要的人？”虽然有些好奇，不过石跃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对她来说，真正重要的信息只有下属的知

识和能力而已。

“是的。”

“呃，”既然没有商量的余地，那么也只好改日再讨论案子了。“那么，路上小心。”

“谢谢。”尽管不在办公室，对着上司，刑警还是恭敬地行了个礼，“…你之前说的那件案子我也会仔细调查的，请

你给我一些时间。”现在要自己给予回答的，是另一个在等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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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那个警察之前探望时留下的地址，青年终于找到了母亲的墓。

比起想象中一片荒草的哀凉与荒芜景象，这个简小的坟茔却显得很整洁，而且，还有一束未凋谢的白菊花，似乎还有

谁在他之前来过。

其实自己根本不需要猜测，拜托那个人为母亲修坟的人是自己，

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应该也不超过三个——他还是和那时一样喜欢做这些看起来不知道该说亲切还是多余的事情，连花

都要摆得那么讲究……如果这不是自己的请求，他会这么做吗？

会的。

以他那样细致温柔的本性，他会对有需要的人伸出援手的，不管那个人是亲人还是陌生人，他都会那么做吧。

易君寻也知道自己并不是被特别对待的一个，即使那时他对自己说过要保护自己，说过不会放手，那都是因为工作的

原因，那都是因为自己是证人，而他是警察的原因，那都是因为彼此都受制于不同的力量的原因……

反正不是自己期盼的那种原因。

像自己这样的男人还真是可笑啊，冷静了那么长的时间，也等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应该早就忘记了那个时候的冲动才

对，可是现在却还存有那么不现实的期待算是怎样？那个人的答案不是早就知晓了吗？

明明被拒绝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只要一回想起那个时候他地看着自己的表情，鼻子就会发酸，有种比想哭更难

受的感觉。

其实自己不过想要一个家而已，在母亲过世之后，这个梦想或许已经很遥远了。所以他也不再奢望太多了，只敢祈求

有一个能够成为家人的人陪伴在身边…连这个愿望也是奢侈品吗？如果这个人生注定如此贫乏孤独，那么自己活着的

这24年究竟是在为了什么，差点连性命都双手奉上了，还是抓不住任何东西，哪怕是个愿望也好…

那封关于生父母的信是希望吗？其实青年已经不打算再追逐什么了，那封信上写的或许是事实，或许也只是一个美好

的童话，什么都好，是这个无能的自己无法企及的事物——而且既然他们会舍弃自己，即使找到又能如何？那会是一

个还能够恢复完整的家庭吗？即使他们愿意在一起，那么对于这么没出息的儿子又会怎么想？除了子弹留下的伤口和

累累的前科之外，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可是自己还不想绝望，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残酷的舞台，在他加入黑湖之前就已经明白生存并不仅是维持呼吸和心跳而

已，还要同那双眼无法看见的，双手也无法触摸的某种事物不断争斗，直至满身疮痍无法动弹，依旧要垂死挣扎，直

到听不见自己内心的呼唤，看不见任何存在于世的美好，才能够安心地咽下那口气，宣告自己绝望，宣告肉体之内的

自己已经死亡。

“…妈，我真的，”如果母亲还在的话，或许自己现在就不会那么迷惘了，即使她可能只是坐在一旁，安静地倾听自

己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不知什么时候头上天空多了一块云，没有了阳光那鲜亮的颜色，身边的一切好像都陷入了一种灰暗的模糊之中。秋天

的风，比起夏天，确实是多了一份更容易令人伤感的气味——仿佛是与熟悉的人和事告别许久之后，留下的褪色回忆

。

天空开始落下细小的雨滴，或许是要把自己的记忆里那些依然鲜亮的颜色也一同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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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雨势并不大，可是天空的颜色带着些灰紫，让人觉得很压抑。

路况比想象中的要差，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假日的缘故，高速公路上的车比平日要多，而且因为某个路口发生了一件小

的事故，堵住了其中一条车道，行车变得更加不畅顺。

手表上的时针已经走过了12，超出本来预定的时间一个小时有多，而且自己还有三分之一的路要走，…大概是赶不上

去接那个人了。可是，他也应该不会去哪里才对，毕竟黑湖已经不在，而且他的母亲也已经过身…

外面的雨点又变大了一些，车窗外的景色变得更加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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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死了！”对着自己的电脑已经快1个小时，可是文章结尾的地方就是想不出一个字，之前的情节明明都写得很

顺利，究竟是少了些什么，总觉得有时候连自己也把握不住笔下角色的想法——可是再这么磨蹭下去，就到截稿日了

！虽然只是兼职，可是也要有职业道德才行！

近乎狂躁的少女离开座位，决定走到阳台透透风——结果很快被迎面而来的雨点打湿头发和脸蛋，“这种感觉，嗯…

这种感觉，”雨水贴在脸上，有点凉，可是她感觉到的更多的是秋雨的那种，孤寂？还是孤单？总之就是孤立无援的

气味。

如果是这种情况，让男主角一个人在雨里淋雨，然后等着心爱的人，结果失望地离去的话，然后让后来赶到的情人后

悔不已…啊，这样不就可以结局了吗！而且还可以留个遗憾，然后出番外或者第二部什么的继续卖钱…啧啧啧，果然

狗血才是最受欢迎的。

…不过如果是现实生活的话，还是有个Happy Ending比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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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分局已经是傍晚了，刚才经过那个青年被关押的牢房，得知他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现在他人会在哪里呢

？把开会整理的报告交给局长之后，刑警换了自己的车，继续在暗紫色的夜晚里寻找某个人的影踪。

雨已经停了，可是四处都留下湿润的痕迹，从车窗进来的风也带着一种恬淡的雨的气味——不知要怎么形容，但是却

是从小时候就习惯的味道。让人会情不自禁地陷入对过去的某种怀念之中，追忆某些逝去之物…

或许这个时刻，那个青年也是孤独地，在缅怀什么…

在记忆之中白菊仍未凋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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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坐在青年对面的是很久没见的严芳，她看起来比那个时候要开朗一些，面容也柔和了许多。“…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易君寻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呆在牢里的那段时间，未来的事并不是没有认真想过，但是只要一涉及到某个男

人，自己就没办法继续好好的规划下去——要是说自己下半生的人生一团糟的话，那都是某人的错吧？“还没想好。

”

“那么，要不要跟我一起？”

“哈?”青年愣住了，睁大的眼睛配上那呆滞的表情，看起来像只突然看见了奇异生物的猫咪。

“抱歉，我不是故意逗你的。”女子抿着嘴发出一阵轻笑声，然后开始解释自己的恶作剧的理由，“…我辞了职之后

，就回老家开了间花店，最近生意好了一些，缺点人手，所以想让你过来帮忙。”“严姐，你…”

“谢谢你，”真难得见到这个孩子一副扭捏的为难表情，不过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我…”

“有放不下的人？”严芳多少也察觉得到，除了母亲之外，青年应该还有在意的人。

“不、不是…”虽然回答得有些犹豫，可是事到如今，再考虑那个男人的事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但是自己的确还不想

离开这个城市，这一点易君寻是明白的。“只是我想留在这里，重新开始。虽然在这里可能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