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e and Dark——东东堂
东东堂  发于:2012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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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爷爷住院了之后,sing每天都会陪sign在放学后来医院看爷爷,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大家默许的规则,今天没有看到这样的情景,反而让人感觉一些奇怪。

Sign坐到了爷爷病床边上的凳子上,放下了包后笑着说:“sing说要回去拿一些东西,等等过来。”

“是吗?”爷爷听了后随意地说了一声,然后把视线又放回了自己手中的那张报纸上。

“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有来说过什么吗?”sign帮爷爷倒了杯水递给他,然后关切地问。

爷爷收起了报纸接过水,对他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感觉比以前好多了,而且刚才医生检查之后也说一切都差不多恢复正常了,还开玩笑说再活一百年都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于是sign和爷爷也应声回过了头。就在脚步声停住的那一刹那,sing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他停下后弓着腰不断地喘着气。

“你去干什么了?”见了之后的sign惊讶又有些担心地站起来想要过去扶他。

他却因为不断地喘气而无法开口,只好举起手来摇了摇手里拿着的那个笔记本电脑包。

Sign从sing手里接过了笔记本,打开后按照sing的提示进入了一个文件夹,屏幕上出现了很多他们寒假去旅行时的相片。

他看了之后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问sing:“你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知道?”

“哦,大部分是叔叔拿相机拍的,我也是最近妈妈给我看的时候才知道,不过现在这里面也夹着几张我用手机拍的。”sing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

爷爷一直都看着他们两个,在听了这个之后笑着问:“能给我也看一下吗?”

Sing点了点头,然后说:“这台笔记本本来就是妈妈让我带来借给爷爷解闷的,而且这些照片就是为了给爷爷看所以我特意放进来的。”

爷爷接过了电脑,随意地点了一张图片然后放了全屏,那是一张全是海的相片,天空有些昏暗,但海却依旧平静,这份平静似乎是要绵延到海平线的那一端。静处的沙滩泛着褐黄,远处的海水却泛着微微的鲜蓝,似乎是在预示了远处的晴朗。

“好漂亮。”爷爷注视着它不禁说。

Sign靠在爷爷身上看着屏幕,听了之后点点头说:“恩,原来冬天的海是最漂亮的,比夏天的时候要美丽很多,而且那情景比我以前在任何一本书上读过的关于海的描述都还要美。”

“恩,冬天的海是最漂亮的。”sing接过了他的话说,“沙滩上没什么游人,天气也没有那么燥热,可以难得地静下心来看平静的海面,感受那种神怡。”

屏幕上又切换成了另一张照片,上面sing正用双手拨起水来向sign泼去,爷爷见了连忙问:“你们就不怕冷吗?”

Sign摇了摇头说:“就和之前sing说的一样,冬天的海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冰冷刺骨,相反让人觉得有些温暖,也许这也只是冬天才能体验到的海吧。”

“我也很想去看看呢。”爷爷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看着窗外说,“可惜,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两人的视线也随之移向窗外,爷爷的病房外正好是一棵樱树,这时的树枝上已经开满了粉色的花朵,微风一过,花瓣也开始随风舞起。

“那就等明天冬天的时候一起去吧。”sign笑着说。

但sing却想到了什么,于是说:“其实,春天也有春天美丽的地方呢,我们去楼下的小公园里坐坐吧。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很多花都开了呢。”

爷爷听了之后,笑着点了点头。

第三十三话:终结

Sing从口袋里拿出了不断震动着的手机,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的意味。这个时段的手机被设置成了拒绝大部分的来电,而哪怕就算是优先号码组里也只有几个用一只手就能数清的重要亲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显示着是妈妈的号码,这就使他心中的疑惑又加剧了一分,为了不打扰他学习,她一般是不会在学校的时候给他电话的。

看到sing这种反映,Sign也有些疑惑地放下了筷子,去看这时正和他对坐着的sing。电话的那头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sing先是睁大了眼睛,随即又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就连手机掉落到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怎么了?”见到了sing这样的反应,sign连忙去敲sing的手臂,然后充满了不安问。

Sing这时才回过了神来,他从地上捡起了手机,然后拉着sign的手着急地说:“妈妈已经给过林老师电话了,我们现在马上走吧。”

但什么都还不知道的sign虽然站了起来,却站在原地拽住了sing的手问:“到底是怎么了?”

Sing转过头来看着sign,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无力地说:“爷爷的病情又恶化了,现在正在急救。”

Sign依旧是站在那里,只是现在的他不是定住步子,而且无力再迈出步子。直到sing拉了拉他的手,他才在sing的牵引下缓缓地开始向前行进。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爷爷正在手术室里接受着抢救。而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妈妈和嫂子并排坐着。嫂子低着头,用长发挡住自己的面容,身体不断地抖动着,不用问也知道她是在抽泣。妈妈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紧紧地着她,希望这样能给她一丝的安慰。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sign站在抢救室的门口,几乎是用叫着的嗓音问。

嫂子不断地啜泣,一定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吧。妈妈怜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头去看sign说:“手术的确是很成功,但爷爷的血压在术后愈加的不稳定,不过你放心……”

“爷爷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会死吗?”sign着急地打断了妈妈想要安慰他的话,然后问。

妈妈却在这个问题之后低下了头,半晌都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Sign和sing都知道妈妈这个这个无声的回应所代表着的含义,一些言语的安慰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存在的意义的吧,于是在哪怕是在那阵沉默之后,妈妈也没有再说什么话。

直到医师这时从手术室里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随即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所有的人都希望这个时候能够得到一个类似于奇迹般的答案。

医师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他们,然后低下了头,最后沉重地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地说:“对不起。”

那之间,最多不过是几秒,但是在所有人的心中,却像是一年那样的漫长,直到最后,等到了医师和宣判无异的话语,令所有人心理的最后一丝希望决堤。

嫂子无力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大声哭着求他再尝试一下,但医师却痛苦地说:“去看他最后一面吧。”

妈妈搀扶起了这时几乎是瘫倒在地上的嫂子,而sing和sign则是互相支持着对方走进了那间病房。

爷爷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表情显得十分平静,看到他们进来之后,用劲了力气微微地笑了一下。Sing和sign走到了病床边,爷爷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他们的手。

看着两个孩子的泪眼,爷爷隔着呼吸罩缓缓地说:“这一天总会来临的,你们都不要太伤心了,还有对过去的一切也是,都不要太……”

爷爷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想要吐出下一个字,但嘴唇却再也没有抬起。心跳观察仪发出了“嘀——”的警报声,这是这个病房中,唯一的也是所有的声音。

第三十四话:承受

鳞次栉比的高楼包围之下,这幢破败的小楼本身就没有办法得到充足的阳光,衰颓地站在它们中间,就像只剩下一丝生机的老人苟且地残喘求生着。而在小楼二层的那间小屋里,紧闭的窗帘阻挡住了最后的光线,在昏沉之中,黑暗似乎是要吞噬这一切。

楼下的小路上从来都不会有车子驶过,难得出现抄近路的路人也是捂住鼻子匆匆离开。楼内的妇人不知去了哪里,没有人抱怨谁家的电视太响,也没有人抱怨着现在的东西有多贵。于是再也没有声音来打扰这份安静,整个房间也由此陷入一片死寂。没有意愿,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什么也没有的他任凭黑暗吞噬这一房间。

黑暗房间的最角落处,少年蜷缩着身子依靠着墙角希望能得到它怀抱,哪怕那怀抱冰冷得可怕。双腿紧贴着缩在胸前,双手环抱着双腿,而脸则完全地埋在双腿之中。他紧紧地收住自己的双手,这是他全部的力气,也是他所能用的全部手段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胸口不断地有痛感刺激着他的身体,一个虚无的声音拷问着他,为什么他总是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呢。身边本来就不多的爱他的人,为了守护他,一个个都献出了自己的所有,甚至是生命,但自己所能做的却依旧只有不断的伤害。

如果自己不生病,爸爸和妈妈就会幸福地活着,如果自己不答应去那次的展览,哥哥就能继续地奋斗下去,如果自己能陪伴在爷爷的身边,爷爷的病情就不会恶化,这么多高概率的如果,却一个也没有发生。相反,最小几率发生的那个结果,到最后却成为了没有办法阻挡的必然。

为什么没有人因此而来责怪他呢,相反,所有的人都在安慰他,于是他一次又一次拉着别人的手站起来,装出笑容,却极力逃避。努力不回想过去,努力逃避哀伤,结果哀伤和痛苦在自己的心里越积越沉,终于要到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了,但就在自己打算面对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丧失了那个能力了。

泪水从sign的眼角渗出来,他已经没有意愿闭眼去阻挡它们了。只任他们像决堤一样向外涌出,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勉强的支撑终于被打折,于是全线迎来崩溃。这是他一直都在等待着结果,但也是他一直都不想面对的一切。

终于,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死寂,但就算是这样,似乎也无法驱散这一片黑暗。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靠近,却在门口忽然变得和缓,一步与一步之间,似乎都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可以停留在sign的面前。

Sign依旧是看着自己的泪水,模糊的泪花已经占据满了他的视线,使他无法再清楚地看到其他的东西。直到那个声音轻轻地响起说:“走吧。”

Sign应声抬起了头,一个与他一样的少年正向自己伸着手,虽然眼中充满了与他一样充满了哀伤,但哪怕是这样,却依旧在勉强着他自己做着一副笑的样子。

泪水阻挡着的视线,光的扭曲使眼前的这个人变得无比地模糊。但只有那安慰的笑容,在sign的心中显得是如此的真切,但那份真切是他真正想要的吗?

他又一次低下了自己原本已经抬起来了的头,没有再做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地闭上自己的双眼。

如果能永远这样闭着眼睛,不用去看这个让人痛苦的世界,那,该有多好?

第三十五话:风蚀

Sing最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强壮的笑容终于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他用带着一些怜惜的眼神看着这时正蜷缩在角落中的sign,脸上尽剩下无法言喻的哀伤。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终于轻轻地开口说:“一起去吧,爷爷一定希望你能送他最后一程。”

听到了“爷爷”这两个字,sing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眼前的这个正同样注视着自己的少年。他眼角的泪水反射着微弱的光,但他却依旧强忍住不让它们落下。

为什么,他总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呢?在看到了他的面容之后,这个问题又一次在sign的脑海之中响起,已经全线崩溃的他也同样对这一问题无法找到支撑。

风从窗外吹近来,掀起了窗帘的一角。光趁着这一空隙偷袭进来,正好打在sign的脸上。原本不强烈的光对于此刻的sign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无法忍受的刺眼。他不得不又一次闭上自己的眼睛,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离开我吧,求你了。”那语气之中充满了无奈,但也充满了坚决。

看着忽然跑出去的sign,sing伸出的手很久都没有收回,悬停在半空之中抓着虚无。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才回过了神,于是马上向sign消失的方向跑去,哪怕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这次能不能抓住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风随着奔跑而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是那么的刺耳,凌乱的盖发飘落下来不断地刺着他的眼睛,传出一阵阵微弱的刺痛。但他对这一切都已经浑然不顾,只是奋力奔跑着,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奋力奔跑着。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sing从来都没有体验过,无法用语言向他人描述,就连自己都无法真切地感觉。Sign只是他跑向的一个目标而已,哪怕他知道那个目标有多么的虚无,但他第一次知道了目标这个原本就虚无的词语所蕴涵的意义是什么。

下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酸痛,不断起伏的胸口使他无法完整地呼吸,闷重的感觉不仅压抑着他的身体,也刺激着他的意志。他依然奋力地奔跑着,已经记不得撞倒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跌倒了多少次,这一切对他来讲都已经是没有任何的意义,甚至是无法去感觉了。外套的拉链随着他手臂的每一次摆动下降一截,最终降到了底部。胸前那根项链,因此而得意露在了外面,而项链的末端,蓝色贝壳随着每一步的跑动一起一伏地跳动着。

和sign的距离,一次又一次,是那样的触手可及,但伸出手想要抓紧的时候,手心却只剩下了空白。这种感觉,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来打击sing的神经。但那样的风之中,sing终于敢对自己承认,自己是那样的懦弱。表面越是表现得坚强,越是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同情,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逃避而已。而事实上,这一切,就连自己都无法承受,却一次又一次地希望能帮别人分担,过去的自己原来是那么的愚蠢。

但现在的他,再也不会迷茫下去了,他似乎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目标。他不再逃避,也不想再继续逃避,他只是觉得那一刻,自己是真正可以面对这一切了。

Sign跑上了人行横道线,sing又一次伸出了自己的手,他总觉得如果那次抓不住sign,sign就会永远地离他而去了。Sign的肩被人搭上,他转过了头,脸上布满了泪痕。Sing以为自己可以完成使命,充满了希望看着他。但就在那一秒,他的手又一次被sign挣开。

Sign依旧奋力地向前面跑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恐惧什么,谁也没有注意到人行道上的指示灯从绿色变为了红色。

卡车鸣着汽笛在sign的身后驶过,刺耳的声音伴随着那天的回忆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转过了头,一个熟悉的男生正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口中不断地重复着“sign”的名字,微弱得只有sign一个人可以听见。

第三十六话:坠落

Sing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纯粹的黑暗,他感觉到向上涌着的风带动自己的头发向上飞扬。虽然看不见别的东西,但重力的丧失让他感觉到自己正在不断地往下坠落。不断有刺痛从他身体的各处传来,是身体和洞壁的尖物发生的摩擦吗?虽然暗到看不见,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是已经遍体鳞伤。

说起来,之前的他不是已经看到光了吗?但为什么上方的那个光圈越来越小最后成为了光斑呢。冥冥之中,他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一个从洞壁上突起的物体。黑暗使他看不清手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能知道那个尖锐的物体正刺激着他自己的手掌。不过他并不准备放开,因为风在瞬间停止住了,光斑也终于不再变小。他紧紧地抓住手中的物体,心中充满了得救一般的坦然,但不知道是在过了多久之后,心中所担心着的那个最让人害怕的结果还是发生了。他隐约地听到了“咔嚓——”的物体折断声,风又一次从他的身下涌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于是充满了绝望地抬头向上看去,那小小的光斑最终只剩下了一个光点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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