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台上怎么了?这些他完全一头雾水,他只是靠在一边,努力体察凯文对链子的控制,以及舞台上的事。
而当凯文的闷哼声响起时,他心中的慌张到达了顶点,怒气开始高涨。
适格者们都是天之骄子,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他们有可怕的力量,比人类更强壮的身体,更坚韧的耐力。这些令他们在与人类对抗中,习惯于胜利与荣耀。当听见凯文的闷哼声响起时,方镜锋第一个反应就是使出能力,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当他正准备这样做时,脑中却响起了凯文的命令:「冷静,男孩。我没事。」
这声音是直接传入他脑中的,让他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初的震撼过后,察觉到脖子上的链子并没有晃荡,他只得重新站到一边,努力试图帮上点忙。
实际上,方镜锋确实帮了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吸引了台下无数人的目光,更不用说那位女王。
金发奴隶的眼中已经全是妒忌,对于女王攻击奴隶的命令非常乐意,当主人命令他回来时,却慢条斯理,令他的主人愤然两鞭抽在他的肩头。
凯文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脚下用力,往前冲去越过舞台,立刻抓住了女人挥着鞭子的手腕。他的体格比女人要强壮许多,强行压制住并不是难题。只是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金发奴隶听从了主人的命令,对着他的小腿撞了过去,正好压在他的腿骨上。
这一下并不轻,令他差点跪在石台上,可是凭着适格者的恢复力,他很快站了回来,手肘一击正中女人面容,她痛叫一声,往后退去。
另一边,金发奴隶正追着方镜锋满台子跑,没有听见他命令的奴隶不知所措地被一个人类追着,既不敢用力量也不敢出手,像只可怜的小鸡般。
毕竟是第一次登上这种舞台,方镜锋现在是一头雾水。
然而,这种情况很快就结束了。女人在最初的痛击后,很快站稳了脚跟,下一秒,她从那一身紧身皮衣中掏出了枪。
对于这样的发展,就连凯文也是怔在当场,这样的舞台说起来是格斗,倒不如说是主人展示自己奴隶的场合。虽然有死亡与受伤,到底是少数。
像现在这样用枪的,则是不允许的。
然而,凯文担心的不是枪,而是枪带来的麻烦——他适格者的身分会曝露,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女人露出嘲弄的表情,几乎没有多想直接扣下扳机,子弹没有射进凯文的身体,而是在倒下的奴隶身体里!
方镜锋没有遵守规定,因为那一刻,他听见凯文无意识的思绪:我该往哪里躲?
他拉下蒙眼的布,一眼看见女人手中的枪。
适格者并不会死,他却同样想到了凯文的担心。当他倒下时,那痛苦并不强烈,甚至只是冷淡的困倦感,他的眼皮很快沉重起来,无法再睁开。
他能感觉到凯文抱着他的手臂,以及台下惊呼的声音。灯光晃着他的眼睛,女人的长腿一闪而过。
我会在哪里活过来?
他这样想着,脑中却想到儿时所见的巴黎,萧瑟树木下身穿黑色大衣行走的金发女郎,以及夜晚漂亮的凯旋门,晴朗天空下的巴黎铁塔。
他与凯文的第一次见面,以死亡开始,这一次,他的死亡能带来一个新的开始吗?
方镜锋很期待活过来的时刻,他会不会去一个新的地方,有一个新的开始。他希望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人生。
可是当他睁开眼,看见的是一间破旧衰败的小屋子时,难免失望不已。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所记得的儿时住所如此之像,像到他甚至觉得门一响,母亲就会走进来。那斑驳的墙纸,低矮的圆桌,以及蒙布沙发,散发着巴黎陈旧的气味,像是泛黄的报纸,成为他记忆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门确实响了,伴随着吱嘎的摩擦声,进来的却不是记忆中的母亲,而是凯文。
他怔怔地望着打扮潇洒的凯文,觉得时光在倒流,可是他的人生却在不知不觉中洗去了沉重的色彩。
凯文用脚勾了一个圆木凳坐在床边,摸着他的额头说:「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我很好。」说出这句后,方镜锋嘴里再也发不出声音来,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实在太熟悉,凯文出现在这里,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这是哪?我记忆中的过去吗?」
凯文微微扬起嘴角:「不,奴隶。这是巴黎,我们在现在,不是过去。你和我在一起,不是别人。」
这话刺激了他的记忆,一翻身坐起来,直视着凯文问道:「那个女人呢?我的伤好了?」
「你不会有伤的。」凯文探身过来,在方镜锋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他的奴隶男孩需要安抚,在经历了这些像云霄飞车般的事后,他的奴隶男孩心中只有一片迷茫,「我第一次庆幸你不是人类,而是适格者,不然我就会失去你了。」
彷佛有温暖的风拂过脸颊,方镜锋慢慢安静了下来,左观右望着重复问道:「那女人呢?」
「死了。」凯文的脸色很平静,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般,「你都死了,她怎么能不死?这是代价,也是作为一个主人必须做的事。」
他怔了怔,有些好笑地道:「没人发觉?」
「没有,愚蠢的人是永远不会发现真相的。」凯文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我受到了他们的欢迎,在为你的死惋惜的同时,我成为他们眼中的同类人,这对我接下去的工作很有好处。」
他笑得更可爱,露出小动物般的淘气:「你难道不是他们的同类人吗?」
「我不会强迫别人成为我的奴隶。」凯文的声音冷淡下来,「也不会用别人的性命来娱乐自己。」
方镜锋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反驳:「难道你不是强迫我成为你的奴隶的?」
「那是因为你需要。」凯文露出微笑,微笑之下却是无法抹去的威严,「而且,我们已经重签过契约了,你以自由的意志成为我的奴隶,永远无法改变。」
这话说得方镜锋无奈地撇了撇嘴,内心虽然不承认,可是凯文说的没错。如果不是用强迫的手段,他永远不会与凯文之间有任何关系。而之后的契约,更是他心甘情愿签下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伸长脖子瞅着窗外,树叶已经变得枯黄,铺散在道路上,形成金色的地毯。
他收回眼光,打了个呵欠问道:「过去几天了?」
「两天。你恢复得很快。」
凯文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衣服扔在他身上,简单的牛仔裤白衬衫,却浆洗得十分干净,「起床了,男孩,你在这里还要过一段时间,我暂时不能回去卫星城,而你实在令我无法放心,我希望你在这段时间能遵循我的命令,乖巧一点。」
提到卫星城,方镜锋立刻想起一直无法解开的疑问:「你到底是为什么来地球的?」
面对奴隶的目光,主人在许久的沉默后,还是无奈地尝到挫败的滋味。
凯文叹息一声,重新坐回凳子上:「你知道纯血适格者吗?」
他怔了下,反问道:「完全适格者?」
凯文有些奇怪地说:「不,完全适格者是我们的女王,纯血适格者则是另外一回事。你没有从莫萧歌那里听过这个词?」
方镜锋耸了耸肩膀:「平时的工作我可不喜爱的,你也知道。」
「真不知道莫萧歌怎么会容忍你这种秘书。」凯文摇了摇头,「纯血适格者的父母双方都是适格者,我们在期待这种适格者能为我们的社会带来新的转机。适格者社会虽然现在仍然生气勃勃,可是时间越长,活力就越少,永远的生命带来的并不是永远的繁荣。」
方镜锋对于这种大道理并不感兴趣:「这和你来地球有什么关系?」
「那个纯血适格者在地球上,我得来找他。」
这个简单的答案令他有些好奇:「怎么会在地球上的?我以为适格者不会在地球上生活。」
「有,只是你不知道,比如你在舞台上看见的那些。」
这个话题令方镜锋的脸沈了下来,他拥有凯文,全天下最好的主人,可是并不是人人和他一样幸运。
那些奴隶男孩会受到什么待遇他用膝盖想就能知道,不死不老不能反抗的玩物,无论怎样虐待,第二天都可以恢复过来。
如果他自己沦为这样的命运,恐怕会陷入深沉的绝望中,永远无法再振作起来。
「那个纯血适格者的父母该不会也是这样的人吧?」
凯文点了点头:「很不幸,是的。那人的父母逃走了,丢下他被卖作奴隶。我还没查出来哪个奴隶是他,也就无法救他出去。」
方镜锋突然想到另一件事:「那为什么卫星城不承认你的存在了?」
「因为我本身就不存在。」凯文淡淡一笑,「我不存在于任何地方,更不用说评议委员会里。卫星城这样的处置是事先商量好的,可是莫萧歌的做法就让我十分不明白了。」
「你指他没有照实传达你的话?」
「不,我指他送你来地球这件事。」
凯文的话令方镜锋深思起来,想了一会儿说:「也许他的本意并不是让我找到你,他只是希望我来地球一趟,空手而回。」
这个可能令凯文也有些疑惑:「你说过是他给你的机票?订好的往巴黎的机票?」
「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把你送到我在的城市?送你去别的城市不好吗?」
两人讨论了会儿,仍然找不出原因。
而在卫星城中,莫萧歌也在质问评议委员主席:「你说过凯文并不在巴黎!」
主席只是低垂着眼睛,盯着眼前的文件:「我说过吗?」
知道对方在装糊涂,莫萧歌强压住愤怒:「你说过凯文肯定不在巴黎!」
「就算我说过,你现在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
主席的话令莫萧歌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我给方镜锋指了路去找凯文,你怎么能真的让方镜锋找到凯文」。现在的他,就像吃了黄连的哑巴,有口难言。
他愤怒地离开了评议委员主席的办公室,一路上恨恨地踩着地板,只希望方镜锋不要这么巧,正好碰上凯文。他知道凯文的任务,也知道这件任务不可以失败,如果方镜锋找到了凯文,无意间……
他猛地醒悟过来,这难道是主席的目的?
对于凯文,虽然他们这些评议委员们平时接触并不多,可是对于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厌恶无比。再加上一想到有人无时无刻监视着自己,这就更让人不快了。
因为这个猜测,莫萧歌心中一片寒意,一整天都冷着脸。
第十三章:白痴就是白痴
方镜锋对于莫萧歌的担忧与猜测并没有多想,对他来说,屈身在这小小一间屋子里实在太难受,更不用说时刻担心着凯文的安危。就算他想与凯文多些时间相处,这种情况下,提出这种要求也只是小孩子的幼稚做法。
他只能压住心头的各种猜测,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数着窗外秋天的落叶。
凯文有时会发讯息来,提醒他吃饭或者睡觉,甚至冥想。他对于冥想这种东西十分不屑,人类已经生活在宇宙里了,为什么还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鬼东西?
他当然没有顶撞他那可爱可敬的主人,契约规定他们永远是主人和奴隶,虽然很多时间他并不相信这种说法——比如,现在,在这里,他怎么可能以奴隶的身分去认什么主人——但他也清楚,这种时候不应该给凯文多添麻烦。
在大局上,他还是很有意志力的。
「爱玛,你该吃饭了。」
手机震动的声音响了起来,方镜锋百无聊赖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盯着手机上这行字时,他的肚子正好咕噜叫了一声。
「不,主人,我不饿,我吃过了。」
叫他爱玛,则意味着凯文此刻是以主人的身分在对他说话,他并不想在任务之外再给凯文增添压力。
「不要欺骗我。」
有时候他真不明白,凯文到底是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难道在他身上装了窃听器?还是这房间里有监视器?
这很有可能,毕竟他在到了这房间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谁知道这里是哪里,只是有人会每天定时给他送食物而已。凯文总是把事情布置得很周到,不会令他有一丝反抗的馀地,也不会有任何缺陷。
他歪着头考虑片刻,回应道:「主人,我只是不想吃饭。」
「为什么?」
「因为这里太无聊了,我已经待在房间里四天了。」
让一个成年人在房间里单独待上四天,连个电视也没有,确实是一种酷刑。方镜锋这两天已经开始实行全天睡眠制,却越睡越懒,今天早上他只起来上了个厕所,除此之外,一直在床上度过。如果有人陪着,这倒不失为一个良好的开始。
过了不久,凯文的回应却令方镜锋很是奇怪:「你有没有冥想过?」
「没有,我不喜欢那玩意儿。」
「起来,立刻开始冥想。」
方镜锋翻了个白眼,很希望这只是一句玩笑,但凯文并没有再说什么,显然这是一句肯定句。
他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坐了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点事做也好。
他闭上眼睛,按照凯文说过的方法盘腿坐在床上,僵硬的身体很快形成了习惯。
最初他的脑袋中满是一片杂乱,各种角色在中间奔来奔去,简直让他疲惫不堪。然而在几分钟后,他逐渐进入一片空白中,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时刻,一片雾蒙蒙中,他的脑中猛地出现了一个声音——
「爱玛。」
这个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近在咫尺,吓得他一哆嗦,连忙睁开眼睛,房间里却没有半个人影。
「主人?」
他试探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当然没有回音。想了想,他闭上眼睛,继续压下翻腾的心情进入冥想。
片刻后,凯文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听得到我,男孩,安静,安静。」
他压下发问的冲动,继续听着:「你能感受到吗?我抚摸着你赤裸的肩膀。」
随着凯文的话,他的肩膀皮肤开始发热,似乎真有什么抚摸着般,温热的感觉一直延伸开去,在皮肤上四处蔓延。
﹁顺着肩膀,一直往下,是你结实的胸膛。我最爱你的脖子,修长得好像天鹅,当你抬起头来,凑到我的嘴唇上时,我怎么能不咬上?
﹁你就像是诱人的果实,你这坏男孩,你该受到惩罚。哦,我真想现在就拍打你的屁股,看着你的屁股在我手掌下颤抖,你这坏男孩,你是不是应该被我惩罚?﹂
随着凯文的话,方镜锋的分身开始不受控制地肿胀,屁股蒙上一层隐约的火辣辣,令他坐立难安。
他恨死这种感觉,可是却又爱死了。他想要更多,更火辣,更难以忍受的「惩罚」!
他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移动身体。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怕一动,凯文的声音就会消失,他可不想自己解决这勃起的东西!
「你该怎么做?爱玛,你是不是该乞求我?乞求我给你惩罚?你这个坏男孩,只有惩罚能让你开心!」
他觉得分身抬得更高了,摩擦着牛仔裤的粗布面料,既痒又麻,令他忍不住扭动起胯间来。他多希望凯文立刻出现,把他压在床上,剥下裤子,肆意地在他的身体里冲刺!
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尽想着这些事?天哪,谁来阻止他变成淫乱的家伙?
「主人,求你……」
他的话一出口,凯文的声音瞬间消失无踪,他睁开眼睛,只有一间空屋子。
迷茫笼罩了他,对于刚才的事,他想了半天也无法寻找出要领。如果说只是自己的想像,抚摸在他身上的手是那么真实,如果说一切是凯文的能力,可是明明人不在眼前,凯文是怎么使用能力的?
他百思不解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凯文的讯息写着:「为什么中断冥想?」
方镜锋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的小兔子,追问:「那东西确实有趣,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神秘的东方哲学和我能力的结合,你不是东方人吗?」
他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回覆:「我从小就没在东方生活过。」
「所以你是个傻男孩。」凯文的话里显露出几分戏弄的语气,「你该去休息了,奴隶,我希望见到一个活泼快乐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