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乖,再一颗。」
下唇被弟弟吸吮得生疼,季扬和耐不了抬手摸摸他的脸颊,小小声说:「不行,时间……」
季扬顺盯着他哥,耍赖般的语调。「我没牙,再一颗就好。」
季扬和没准备笑出来,弟弟知道有缓冲馀地立刻眼明手快再塞一粒放自己嘴里,捏住他哥哥的下巴,对准嘴舌头就伸进去。
「唔嗯……」
黏腻的水声带着轻喘,季扬和两条手臂不自觉搭上弟弟肩膀,舌肉灵活地在口腔里横扫过牙龈,引发一阵敏感。他暧昧地微笑着,问:「你哪里没长牙?」
「都没长,你再舔舔看。」季扬顺声音都哑了,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漾出情欲的光芒。
看不清轮廓,但对方的模样已然刻划于心底。季扬和用手掌摩娑着弟弟的脸庞,长久处于绝望中的希冀,既矛盾又卑微地存在着。
「先祝你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季扬和轻轻说着,好像怕太大声吵醒了一场梦。
「哥也新年快乐。还有,我爱你。」
他们心知肚明,除夕跨年那一刻必定是全家人同聚,在季父监视之下,恐怕连对望一眼都要避嫌。
「我……」
「我知道就好,你爱我。」
兄弟,这道心理障碍季扬和就是跨不过去,明明更严重的事情都做光了。他为自己设下禁锢,一生都不允许说出这句话。很莫名其妙,很无济于事他都知道。但是,他必须靠惩罚自己才能活下去。
关于哥哥心中的挣扎,季扬顺同样明白。
所以他说:「我得到你,付出最大代价就是永远听不到你说爱我。但是我可以无限制的讲,讲到你烦死还是要讲。这就算我占便宜了吧?其实我们一点都不亏。」
季扬顺紧紧拥着他哥,嘴唇贴在对方耳壳上,呼吸随话语散发热气。
「我爱你、我爱你……爱你……爱老虎油,撒郎嘿优,哇爱力……呃,还有……爱一洗叠卤,嗯……回家估狗一下,我赚死了。」
季扬和吸吸鼻子,心脏疼得拧成一团。他回抱住弟弟,藏不住哽咽却硬要装没事,有些感慨有些心虚地讲:「陈淼和麻豆不晓得现在怎么样?」
「我在跟你告白,认真一点听!」
季扬和用手揉掉眼睛里的水气,不自觉颇无辜的口气回答:「反正你每天都在讲,少听几次也无所谓。」
季扬顺故意夸张叹大气,无奈说:「回去打个电话拜年,顺便探探口风吧。」
「也好。」
「你嘴巴擦一下。」
季扬和低头找卫生纸,忽然头顶上日光灯亮起,他一时无法适应,双眼微微刺痛着眯起。
「哥,眼睛很痛?」
迷茫中,视线渐渐恢复清晰,无数个黑点点般的残影从视网膜消失,季扬和看见的是与自己相似的一张脸,正担忧地皱起眉头,抬手在面前遮挡住光亮。
他突然明白了。
「我们以后就这样吧。」
「就这样?在这里接吻不尽兴啊……」
「我不是说这个。」季扬和瞪对方一眼,擦身先走出去。
季扬顺在他哥看不见的角度偷笑了下,跟着后面喊:「哥,等我!」
或许,这真的是我们最美好的结局。
纵使不能以世人认可的方式,纵使罪恶。
然而,唯有你和我,血肉相亲,永不离弃。
已足。
第四十章
除夕夜,团圆夜。
距离到数还有五分钟,麻豆小心翼翼捧着电话,一边耳朵听见的是家人们热闹的欢声笑语,另一边则是沉闷的安静。
麻豆回台南老家过年,他是那种三代同堂的大家族。于是堂弟堂妹多得满地跑,这一代孙辈就数麻豆最大。好不容易甩开烦人的小萝卜头们,麻豆偷偷摸摸走到乡野小路上,旁边是一大区水田,光秃秃的剩下枯黄草梗。
不知道该说什么,麻豆突然想到。
「对了,你这次要记得给你妈妈上香,不要跟你爸吵架火大又忘了。」
「……嗯,等会去上第一柱。」
一个人自言自语半天终于等到回答,麻豆情绪大为振奋,不自觉握紧拳在空中挥舞两下替自己打气。
「我想和你一块倒数,如果你嫌我烦的话就……就先别挂断,电话放着你可以去看看电视什么的。因为我怕到时候占线,打不进去。」越说越小声,甚至带几分委屈。
「我机票订好了,初三就走。」语气淡淡,彷佛随口一提罢了。
「这么快?!」麻豆惊呼,又立刻像泄气的皮球般瘪下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麻豆很快就撑起高兴的口气问:「陈淼,你有没有什么新年新希望啊?」
另一端沉寂着没有说话,麻豆突然想万一对方说:『就是要跟你切八段』怎么办?!当然陈淼不会讲这种幼稚园等级的话,可是意思一样嘛!所以他赶紧抢话讲:「我有好多个愿望,可惜从来没有实现过。比如减肥,再长高个三公分啦。啊!还有把到正妹!」
话一出,麻豆差点咬到舌头,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倒栽葱淹死在田水里面。
「我我我!我是说……」突然间声音拔高又像溜滑梯一样落下,他懊恼到不行地讲:「现在没有!我、我虽然有想过要交一个正妹当女朋友,可是……我没有骗你,隔壁班有一个女生跟我告白,我拒绝了。虽然那女生很正很可爱,但我还是觉得你比较顺眼,而且你……」
话说到中途麻豆却停顿下来,明明蹲在外头吹冷风怎么还这么热啊?!麻豆动手扯扯自己衣领,里头闷的都出汗了。
「我怎么样?」
这时候,陈淼出声。厚厚重重的音频,彷佛穿透了黑夜来到自己身边一样。麻豆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咽下紧张冒出来的口水,鼓起最大勇气说:「你的眼睛很好看。看着看着……魂就被你吸走了,然后就想……那个啊。」
「哪个?」
「那、那个!」
麻豆大红着脸幸好晚上看不见,换手将电话改另一只耳朵贴着,热热辣辣的感觉实在很别扭。
「剩一分钟了。」
「什么?……啊!!」麻豆吓一跳差点忘记跨年倒数这档事,掌心握紧话机,他仰起脸望着天空。「等一下我家这里会放很多烟火,你那里有没有?」
「社区大楼禁放烟火。」
「喔……可惜。不过没关系,明年你来我家放嘛!我们放最大桶的火龙炮!」
麻豆兴奋地规划着,没注意到对方并未答应。而时间终于进入倒数计时。
「快点,我们一起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陈淼!新年快乐!!」
麻豆像疯子一样大喊。嘈杂声响大作,他身后的夜空炸开一整片绚丽烟火,彷佛在漆黑的画布上洒满七彩缤纷的颜色,让人忍不住雀跃起来。
「陈淼!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恭喜发财富贵平安长命百岁!!」一口气说完一长串,麻豆大口喘气着在原地活蹦乱跳,好像这样子陈淼才看得到。
「新年快乐。祝你减重成功,再长高三公分,还有交一个」
「陈淼!」
麻豆打断对方,他停下来做一个大大的深呼吸,以一种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缓慢语调讲:「陈淼,祝你一路顺风。换我等你四年,换我...对你好。」
只听见杂杂呼吸声从话筒传出,麻豆不断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无论陈淼说任何拒绝的话,他都不会放弃。
「我要去上香了,再见。」
麻豆张了张嘴,电话里的盲音让他愣住。然而最后他还是对着无人接听的线路说:「再见,陈淼。」
这一夜,或许谁都不能安睡。
番外
凌晨一点,季扬顺房间里正在打手……机。
「那你今天就上台北杀去他家,扑倒他!先咬再说!……不会?!啃冰棒你会不会!」
“怎么啃啊?他又不是棍子!”
「你要真敢也不是没有,这个效果最快最直接。」
“什么?!”
「我说棍子。」
“棍子?……啊……我、我不行啦!!”
「啧,没胆。哥?!」
“你叫谁?”
「咳,麻豆,新年快乐。」
“阿和?!啊……哈哈……新年快乐……”
「你听他的吧,勇敢一点。」
“什么?你是说……棍子吗?!阿和你好大胆!”
「咳咳,有必要的时候。……季扬顺!你放手……唔嗯……」
一阵湿濡的水声之后,石化的麻豆听见某弟模糊着声音讲:「就是这样做,懂了么?」
“……你、你讲话有点怪怪的。”
「喔,我含着。」
“……>//////<……”
第四十一章
大年初一,麻豆急吼吼的打包老妈所有拿手好菜奔出家门,留下娘亲在三合院子里跳脚,一边喊:『有了媳妇就不要妈!』一边又喊:『下次把人带回家看看!』
于是,大包小包的麻豆在三个多小时经历过全台湾最大停车场——高速公路的折磨之后,终于活着回到台北。
接近中午,麻豆再换两趟公车又走一小段路抵达某公寓,他老牛一样喘着气爬上层层阶梯,花了五分钟给自己缓和下呼吸,最后才矜持地按下电铃。
‘叮咚—’
从来没觉得声音如此悦耳过。麻豆堆起一个大大笑脸,撑着一口气绝不能垮掉!
门一打开,麻豆立刻精神饱满地说:「新年好!!」
陈淼顶着一颗鸟窝头,证明他还在睡觉。这经验对麻豆而言很新鲜,因为他从没见过陈淼刚睡起床是什么样子。所以他睁大眼睛盯着猛瞧,却半点没打扰到别人的自知之明。
很自来熟的进了门,麻豆开始『卸货』,坐在地板上从包袱里一样一样往外拆,嘴巴边讲:「这些都是我妈亲手做的卤味,以前你吃过的嘛。今年我还把年菜都偷渡回来了,不过你放心都是新鲜的没人动过筷子,装盘之前就被我在厨房拦截掉了,哈哈!」
麻豆不无得意,结果一回头才发现陈淼才刚走出浴室,眉毛立即撇成八字型。
「我讲半天你都没在听喔?」
陈淼头发湿答答直往下滴水,他也不管,只回答:「听到了。你这么大声,隔壁等下就会来抗议。」
「你干嘛头发弄湿啊?快点毛巾毛巾!」麻豆手一撑地板爬起身,往衣柜子里找干毛巾。结果一拉开抽屉,大半个空落落的剩几件衣服可怜兮兮。他一愣,又看见墙壁边摆着的行李袋,心里强顶着的高兴顿时被一盆冷水浇熄,阵阵冒出灰烟,熏得他眼睛酸涩。
「毛巾……擦一下比较好。」
拿出一条干毛巾关上抽屉,‘碰’一下不小心太大力,倒有种逃避的意味。麻豆将毛巾扔给陈淼,然后低着脑袋走回去继续收拾自己带来的家当。
「我就猜你不会在你爸那里睡觉,快中午了要不要干脆来吃饭?啊……好像自助餐没开没人卖饭,不然煮白面配卤菜也很赞。」
「王启源。」陈淼轻喊一声,才发觉自己语气中的不舍。见对方蹲在地板上突然僵硬着不敢动作,原本想赶他走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反正你后天就要走了,再忍耐我两天不可以吗?」
陈淼站在原地,心痛的他大口呼吸也无法缓解。有什么情绪长久蛰伏在胸臆中,等待着机会爆发。
但是不能。因为他就要离开。
于是中午就在麻豆的积极与陈淼的消极中安然度过。麻豆难得主动请缨下厨,虽然不过就煮两把鸡蛋面而已。两人配着卤菜,倒也吃得有滋有味。麻豆尽力忽略这种不和谐的寂寞感,拼命找着各式各样的话题聊天,一个人喋喋不休地从豆干会不会太咸一直讲到北极冰山又融化掉一座。
可惜,对于除夕夜基本在床铺上烙饼的麻豆来说,一趟长途客运心里忐忑不安,到了目的地更是不敢松懈。勉强自己提着十二万分精神应战的结果,就是在陈淼转着午间新闻看的时候,终于扛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钓鱼去了。
「要睡去我床铺睡。」
陈淼总算忍不住发话,本来计划买个床组的,但还没买麻豆就搬走了。所以他仍旧是只有两张弹簧床垫并在一起而已。
麻豆一听回了点意识,马上摇头拒绝。「我不困!我看电视啊。」
陈淼遥控器一按将电视关掉,冷下口气讲:「你不睡我要睡。」而后站起来,迳自走向一团乱的床铺。
麻豆眼巴巴地望着陈淼,又望着那张自己睡了好几个月的床,给他多厚的脸皮都不敢想陈淼会愿意再和自己同睡。
「要睡就分你一半。」陈淼看都不看人,直接躺下拉起棉被盖住身体,旁边果然还剩一张床垫的空位。
麻豆脸上差点没笑开了花,可是他不敢造次,只犹犹豫豫的过去,再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里。
有点尴尬又有点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围绕,麻豆忽然想到季扬顺教他的『战略要点』,想到后天就看不到陈淼了,他不晓得从哪里来勇气——扑、倒!!
一闭眼,麻豆以肉身cos三明治,把背对的陈淼整个人压倒在床垫上,后者措手不及,声音带着惊慌,怒骂:「你干什么?!」
麻豆像一只青蛙四只着陆死命叠在陈淼背上,结结巴巴喊:「我们、我们睡觉!」
「王启源!你疯了!」陈淼双臂用力一撑,一个翻身将麻豆摔落下去,于是肚皮朝天的青蛙赶紧抱着被子缩到墙壁边去,试图将自己缩小再缩小。
「谁教你的?!」陈淼料准麻豆不可能有这种贼胆,要早有他们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麻豆把脸埋进被子里作掩护,难堪又挫败的喊:「没有谁!」
「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麻豆仰起头看向陈淼,不自觉哽着声音讲:「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你都趁我睡着的时候偷抱我,我现在抱回来又怎么样?!」
陈淼一震,惊讶地反问:「你知道?!」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竟然有感觉?
「废话!半夜你……你……」麻豆难以启齿通红着脸,越讲越小声,「有一次你把我蹭醒了,可是你还在睡。你……你下面那个硬,我……我只好翻身躲远一点,结果你又、又抱过来,害我一整晚都不敢睡觉。」
饶是陈淼此刻也尴尬得面上发红。正常的男人抱着自己心爱的人睡觉,就算是作梦也很不『健康』。
陈淼只好朝对方招招手,「过来睡觉,老实一点别再耍花样。」
麻豆拖着被子慢慢『蠕动』过去,垂着脑袋一副委屈状。陈淼叹气,靠近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湿意,语重心长说:「我们都是男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你这样招惹我,我要是真的不顾你意愿强暴你怎么办?你能跟谁说?能上警察局报案么?你还要不要脸活下去?」手掌托起麻豆的圆脸,让对方的眼睛看向自己。
「我承认现在对你还很有感觉。所以,为了你自己好,不要再……」
话未完,陈淼瞬间呆愣住无法反应。因为麻豆的嘴唇正紧紧压在他的嘴唇上,笨拙地磨擦着。
下一秒,陈淼立即推开麻豆并且往后退。不料麻豆却像上足发条一样往前追,两手抓住陈淼衣领,脸就这么直接对上去。‘叩—’一下门牙相撞的声音听着都疼。
陈淼咬牙切齿骂:「你白痴啊?!」
麻豆闭紧双眼抖着嘴唇讲:「你教我……你说过要教我……」
一而再,再而三,陈淼终于熬不住自动送上门来的美食,一张嘴就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