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楼下(穿越)上——风颜
风颜  发于:2013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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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倾文一头墨玉般的长发在水中铺散了开来,施文然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整片湖水都很温暖,就像温泉那样。

他想起刚才那道真气,顿时明白过来,弋倾文之前就是在暖湖。

“雨丝太凉,你受了伤容易受寒,这水现在温和,对伤没有坏处,你浸着也能把刚才的湿气洗去。”弋倾文摸了下施文然那张,因惊讶而微微泛着红的脸。

他的眼睛很清澈,没有一丝阴影,若不是前几日一场试探,他还不相信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会选择欺骗。英挺的鼻梁让一张脸俊气出众,记忆中的冰冷和疏离已不复存在,此人眼底的平静深不见底,好像无论自己将他拖得多深多彻底,他都还能爬起来。

两人身浸水中,浑身湿漉漉的,弋倾文挑眉,用手一点点挥开他额前的湿发。

“我出门向来随意,你若有要带的东西或者需要的事物就告诉立秋,他会替你张罗。”

弋倾文一边说,一边面露微笑,好像对两人之后的出游很是高兴,“随意看看、随意走走……然后我带你去瞧瞧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施文然好奇,就是小说中出现的那些个高手云集的大会吗?

“是……”

两人相处至此,施文然很少正面回答他的话,更不消说主动问他什么,弋倾文有些吃惊,于是点头道:“是。三年前,风析去了一次。”

那时的风析一身武功真的是冠绝天下,“清风叹”下卷出神入化,他练就最高层,伤人不必自伤,想必当时天下之人已无人能出其右。

“那他参加了之后呢?什么都没发生吗?”施文然回忆了下当初风析救自己的情景,觉得他应该是个高手。

“风析生性淡然,对名利无望。而且他练的心法与佛法相通,伤人的同时也在伤着自己,宗旨就在不教人轻易开杀戒。所以他在练到第十成之前,几乎没有伤过人,而真当练到了第十成,二十几年累积下来的慈悲也让他对杀戮很排斥。所以当时他只是受邀去参加而已,并非为了争夺盟主之位。”

说到这里,弋倾文笑叹了一下,“不过以当时他的功力,只怕他说一句想要,那盟主之位就如囊中取物般容易。”

“那……现在呢?”施文然问道。

“现在……”弋倾文之前为风析而显露的骄傲顿时被这句话问得泯灭了,而且不留痕迹,真是往事如烟,转念皆背在了身后,来不及叹息就已经过眼风云。

“我不知道……立秋没有说,那就是风析刻意隐瞒了……不过他当时没有为你拔刀,只怕也是担心内力不够救你不成反害了你。”

他说着靠近了施文然一点,水声轻荡。

“所以我们去参加一个半月后的武林大会,我要去找他,助他一臂之力。”

三年前的出彩在这纷扰的江湖看似风光,实则暗藏汹涌。也许一个不留神,就有心怀叵测之人等着落井下石,看风析笑话。

“我虽身不在江湖,但是若有人胆敢伤了风析,我决不放过。”

施文然静静听着,没有答话。

他只是心下猜测,如果去了武林大会,再见到了风析时,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小挽……

小挽……

不知道你和风析见面了没有?他有照顾着你吗?

你……一切都还好吗?

正想得出神,弋倾文的脸突然放大了出现在眼前,施文然微微一惊。

只听见对方笑眼盈盈,细细看着他,“我有东西送你……”

施文然非常惊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弋倾文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水中,牵着他的双手将他拉近,两人周围荡起一片涟漪,细柔的雨丝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又冰凉。

“我想把这个给你……你戴着吧。”他拉开衣领,施文然就看见在他苍白的颈项间挂着一块莹白如雪的玉。

弋倾文将红线轻轻一扯,玉便落在掌心。他将玉放在施文然的掌心,抬头微笑道,“带着它。”

施文然握着玉,那玉似通了人心,只是片刻就暖了他的手心。

他仔细看着,发现这玉不仅圆润而且质地坚硬透明,甚至能照出自己的样貌。

“对不起,这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施文然摇头,顺手就要将玉塞还给他。弋

倾文只是叹了一声,便径自将红线系在了他的脖子上,明亮如镜的玉衬着施文然麦色的肌肤,说不出的协调。

“这是你的啊……”弋倾文看着玉,面有哀伤,“带着它,就能找到要找的,得到该得到的……”这句话说得模糊不清,施文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要弄丢了,也不许脱下,知道吗?”

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成为纹染,那么这所有的一切,就都继承下来吧……将来不管是悲是苦,那都是你的选择。

怪不得我。

施文然还想说什么,弋倾文朝他轻轻摇头,示意什么都别再说后,将他环在了胸前,安安静静地抱着。

这样,就可以了吧?或许你的遗憾我可以借他来替你完成。

唐门……

弋倾文紧紧抱着施文然,几乎让施文然无法呼吸。

二十四年前的一切我都会替你查清……

那些你来不及想的,那些你来不及做的,那些你来不及要的……就交给这个人吧。你的死、你的怨、你的恨,我会一点一点地替你找出来,那些曾伤你害你到死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即便那些情早已经泯灭在了过往的三年,即便那些我付出的情注定再也要不回……但应该为你做的,我仍旧一分都不会少。

所以我仍然是你的弋师兄……

圈拥的的手紧了紧,弋倾文在心中发誓。

所以你仍然是我的师弟,永远都只会是我的师弟……我等着来世,你再亲唤我弋师兄那时。

所以你要相信我……纹染。

我发誓。

******

次日。

施文然躺在床上,他手里一直握着那块弋倾文强塞给他的玉。他有种直觉,弋倾文是将他当成施文然看待的。

那为什么不挑明说呢?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他突然想到那一日立秋对他说的话。

……难道你当真以为,弋楼主会分不清你是谁吗?……

是啊,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当真有人将自己深爱过的人认错。

即便音容再相似,神情、脾气、性格……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是即时再刻意伪装模仿都不会成真的。

那么这块玉,就是他的吗?那为什么会在弋倾文的身上,而为什么又给自己?

一连串的问题全都逼向了施文然,让他一夜无眠,眼睁睁地想到了天亮。

“笃笃”两声很轻的敲门声,似乎是在不想惊扰了房里的人,纯粹试探。

施文然拥着被子坐了起来,精神有些不太好,毕竟几乎一个晚上没睡。他看着门口的人,心情顿时好了起来,那人自是他在这个楼中唯一有过交集的立秋。

“少爷这么早就醒了?”

立秋手里怀抱着一个包袱,走进房间。

看着施文然眼下的暗影,立秋关心的问,“少爷没有睡好么?”

“算是吧,我自己的问题……”对立秋的关心之意很是感激,施文然笑笑,双手按着太阳穴轻轻揉着,“是不是有事?”

“我是来给少爷送点东西的。”立秋将包袱放在床上,径自坐在床沿后,伸手替施文然把脉。

他闭眼静听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神色很高兴,“调理得很好,路上只要不太过劳累,不会牵动伤口,就没什么大碍。”

说完将他的手放回,立秋又瞧了瞧他的气色,然后语重心长地道:“忧思过重。”

“还好……”施文然听后无奈,“不是我想的,只是很多事情就会忍不住让我去想、去猜。你知道吗?很多时候,人的思想是不受控制的,连心都阻碍不了。”

实际上施文然很喜欢立秋这个人,他会给人一种很平淡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你情不自禁的就把什么话都说出来,甚至能让他忘记有些现代的词汇,这里的人是听不懂的。

“人的脑细胞真的是很不可思议,似乎永远都用不完……”

立秋不明白他最后一句,不过仍然静心听着,面带微笑。

“抱歉……”这时候施文然突然回过了神,有点尴尬还带着不好意思,“我在胡言乱语。”

立秋倒是没怎么介意,指了指那包袱就道,“这是我准备的一些东西,少爷在路上也许用得到。里面有衣物,伤腰、绑带,伤口要勤换药,立秋已经备了足够的分量。”

“谢谢。”、

“少爷客气了。”立秋从怀里掏出几张东西,先选了几张塞进了施文然手中。

施文然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叠银票,诧异道,“怎么这么多钱?”

“并不多啊,才区区十万而已。”包括立秋在内,倾风楼的人对钱财都没有太清楚的概念。

对庞大的倾风楼而言,名下所有产业所能为倾风楼带来的钱财富可敌国。但往往很多事,却都是心照不宣。

倾风楼究竟有何背景、为何如此树大招风的江湖组织竟没有引起皇室的过问,楼中人人都三缄其口。

“十万……”施文然不知道十万在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概念,于是想了想,“若是普通寻常老百姓家,一年开销是多少?”

“我想想……”

立秋闭眼搜索楼中一些人的经历和过往,猜测道,“曾经听厨房的张妈说,她没来倾风楼前,似乎几十两就够一年全部的生活所需了。”

“几十两?那我和弋倾文要出去很多年吗?这也太多了……”即使施文然来自现代,楼家富庶一方,也不代表他就是个阔手阔脚的人。

相反,施文然是个很懂得克制与节俭的人。

“少爷收下吧……”立秋很欣赏施文然这样的性情,笑道,“江湖凶险,虽有二十四杀随行庇护,也难保有个什么万一。而且……”

立秋看着他,转口道,“而且你身上毫无内力自保,若有个什么事而落单,也不至于走投无路,有钱好办事?不是吗?”

他接着解下一枚小小的石块,雕刻的很精细而且上面印有倾风楼三个繁体字。

“这是倾风楼名下钱庄的印石,若有需要随时可去取钱,无论多少。”

无论多少……好大的口气!施文然开始觉得对这个倾风楼有些无话形容。

“好,我收下,多谢。”施文然握着银票,平生第一次他有种平白生受了恩惠,有点忐忑。

“这也是风楼主的意思。”立秋将另一卷小小的纸递到他面前,轻声道,“这是一早我收到的风楼主的纸笺,风楼主有交待只能少爷您亲启……我想,这应该是少爷您最牵挂的。”

“你是说,风析?”施文然一惊,立刻抬头。

我最牵挂的……他最牵挂的除了楼挽风、还会有谁?

立秋但笑不语,起身看了眼仍旧惊讶的人,最后说了句,“看看吧……立秋今日要动身与风楼主会合,告辞了。”

语毕深深凝视了一眼坐在床上的人,在就要转身离开之际被施文然一声唤住。

“立秋!”

“少爷还有吩咐吗?”

“谢谢……”施文然的谢意由心而生,至真至诚,看在立秋的眼底让立秋有些感慨,“我说过了,少爷您客气了。”

“那,如果你能见到一个人,他和我一样都是短发,他要是问起……”

立秋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立秋不会告诉他您与搂主的约定,我会告诉他,少爷您很好。”

“谢谢……”施文然听他这么一说,一下子松了口气,全部的担忧都通过立秋的这一句而烟消云散。

“立秋告辞,少爷,您保重。”立秋与他相视一笑,挥袖离开了“吟风阁”。

在跨出门槛一刻,立秋由衷的在心中念出了希望。

但愿这能让少爷您对今后的一切有所依凭吧……

施文然盯着手里的纸,那纸被心细的卷起,应该是通过飞鸽传信送到倾风楼里的。

手忽然就有点颤抖,他稳了又稳,告诉自己一定会是小挽的消息,否则……否则立秋不会用那种欣慰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他深吸了口气,手指微颤地卷开了那张纸,一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还有语气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眼角有点刺痛、视线有些混淆、眼眶有种难受,喉口顿时像被人用什么哽住,让他无法吞咽却又很痛很痛……

小挽……

他忽然用双手捂住了嘴,于是那张小小的纸就飘落在了床单上。

“啪嗒”,一滴湿热的液体落在纸上,随即化出了墨迹。

小挽……

——第一卷·风生水起·完——

第二卷:风落无声

第二十章:分别多苦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少林寺一向被尊称为武之大宗,数百年来,不知隐下多少武林高手。

尤其近年来,少林一脉多有弟子在外,行善积德,从来隐于人世的少林武学也渐渐在江湖传开。只是少林武学博大精深,若要修学又必须落发为僧,这便让许多有心渴求武艺之人望而却步。

夜已深了,寺内的更鼓已被敲打了一次。

一位小沙弥穿着蓝色的朴质衣衫,端着茶水在方丈的门外轻轻扣了扣。然而门内寂静无声,于是小沙弥晃了晃脑袋,小心地推门而入。

只见一张矮炕,有两人盘膝分坐两旁。一人黄色布衣斜披金红袈裟,一人白色长褂腰饰白玉横锁。

两人皆一脸平静,对着一盘棋不动声色。

房内不远处一张桌子上只有摆放一个香炉,内有嫋嫋青烟静静升腾,淡淡的檀香环绕于室,沉静而又安详。

他走进矮炕,屏息不吵着正在下棋的两人,轻手轻脚地将两杯茶放在坑旁,然后偷偷瞄眼瞧了瞧正在冥思的白衣施主。

小沙弥心叹道,虽然自己从未出寺,可也见过不少名门贵族有钱的人来寺庙里烧香祈福。可是眼前这个人,半阖的双眼如夜下的星子,明眸清亮,一身洁白的衣服衬得此人如玉华美,如香清雅。

他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正想再最后瞥上一次时,却看见方丈已把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

他自知失礼,于是吐了吐舌,悻悻退到屋外,轻轻关上了门。

那身批袈裟之人是这次邀请“倾风楼”风楼主前来少林寺的第三十二任方丈,法号慧觉。

已经轮到对坐的风楼主下子许久了,可是对方迟迟不落子,于是慧觉若有所悟。

他淡淡一笑,静等下去,这时对方却忽然开口。

“慧觉大师明知风析心不在焉,为何不闻不问。”人在心不在,此乃对棋之大忌,与人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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