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点头，的确是没有红色头发的“人”……

“可是……我的确看到了！”茵一脸不可置信，爸爸怎么会选择不相信她。

第十九章：焉知非福

“回家吧，茵，不信，可以去问问你爷爷，雷诺斯是个不会撒谎的笨孩子，我相信他。”爸爸的笑容一向可亲，同时也充满压力，我心中一阵忐忑四起，平静不能。

茵一脸不可置信，但爸爸身上散发出的隐忍气息同时也压迫着她，我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危机至少解除了一小部分。

茵哭着跑开，小枝却在爸爸的臂弯中摇着尾巴。

爸爸走过去将房门关上，反身过来面对我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笑容，“雷诺斯，你跟我进来。”

我滚动喉节咽了口唾沫，握紧拳头再松开，越发剧烈的心跳声让我吸气也不住颤抖起来。我甩甩头，抛掉那些悲观的想法，爸爸，不是那样无情的人。

“不可能，我不答应。”寇沙阴沉着脸，布罗纳则是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对老天爷翻了一个大白眼。一旁的小侍者已经被鬣龙王瞬间拉下的脸色吓呆，端着盘子的手不住发抖，盘子里的宝石杯与盖子发出十分清脆的当当声。

布罗纳叹气，走过去拍拍他的背脊，将盘子接手，让他下去，小侍者露出区重获新生的笑容，让他简直哭笑不得。

“你对下属展现同胞之爱，是想对比出我的暴戾不堪？”寇沙眉毛一挑，血浆似的红色眼睛直直盯住布罗纳，布罗纳单手端着盘子，另只手给了寇沙胸口轻轻一拳，“进去再说。”

其实，才是多大的事儿呢，不过是寇菈说自己事务繁忙，让寇沙代为去视察遥远的昔界边境，视察一下大雾又向昔界这边挺进了多少范围，做个记号，看看速度是否变快了。

本来嘛，这样的工作完全就在寇沙的义务范围之内，他去了也无可厚非，但什么叫一定要带上米雅，也好带他出去透透气……

“哥哥是想让他来监视我的行动吗？带着他我就不能乱跑了？”寇沙仰头一口气饮尽杯中液体，“看本意是这样没错。”布罗纳点点头，随即笑弯了眼睛，“米雅王子已经知道了，他与侍者正在打点～”听到寇沙的哀嚎声，布罗纳又敛起笑容，“如果不想让你的宝石死角与那个可爱的雄性人类过早被寇菈大人发现，还是不要再拒绝的好。”

“……”寇沙立刻收起抱怨，谁的忠告他也不用听，布罗纳的话，却没有哪句是假的。

“米雅王子说，他们翅龙族还能捕鱼噢，你不想见识一下他的龙型吗？”布罗纳戏谑着笑开来，用手肘拐寇沙，“没准你会爱上他的龙型呢？”

“爱？呵……”寇沙失笑，“我的这个字，他永远也担当不起。”

“茵说的……都是真的吧？”爸爸将小枝放下，它便径自跑来找东西吃去，只剩下我和爸爸，我的紧张不减反增。

茵说的，茵说的……除了红发的男人之外，还有吻……已经不是十年前，我可以大声的说自己吻了一个喜欢的朋友吗？

“他叫什么来着？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孩子吧？”看来爸爸也没有忘记，虽然我只为寇沙哭过一天，他也没有忘记……

“他叫寇沙，是……鬣王龙。”

“王……？”爸爸显得十分惊讶，怔怔盯着我好一会儿，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爸爸抢上一步抓住我的手，“不可能只有吻，你一定还和他发生了别的事情对不对？”

说真的，我不可能对爸爸撒那种什么也没发生的谎，就算我有心，也会被他毫不费力的识破。可我打心底不想再次与寇沙分开，十年……谁也说不准再分开一个十年我们都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不是要瞒着你，我明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爱他……”说出口，压在我胸口的巨石突然被掀开，就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我做好了被爸爸狠狠责怪一顿的准备，就算被他甩巴掌，我也毫无怨言。

陨也同时冷静下来，本来以为只是自己给雷诺斯编造的希望，却不想真的被实现。可以说是那只恐龙的再次出现，让他从十年前就不曾忘却的负罪感瞬间烟消云散。

瞄见雷诺斯脖颈上的一处红印，陨猛地了然，他的雷诺斯已经成年，不再只是个用芷树芽汁就能留住的孩子……

“你们……每天都见面吗？”爸爸走过来给我整理好衣服，手似有若无地碰到我的颈侧，啊……那里有寇沙留下的……一定被发现了，我感到脸颊的热度慢慢上升。

“没……没有，隔一两天，会见一次。”

“那么，下一次，带我去见他吧，我想和他谈谈。”陨想，雷诺斯最终的幸福本就不在自己身边吧？悲伤寂寞什么的自己一人承受就好，如果那只“鬣王龙”足够强大可靠，他不会勉强雷诺斯留在人类部落。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要怪，就怪自己在他面前说了太多恐龙的好话，铸就了恐龙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但……也没错，即便被伤害过的自己，依旧恨他们不起，何况是雷诺斯……

爸爸地态度让我有些琢磨不清，我揣测着他的心思，不明。但他对于寇沙似乎没有什么抵触厌恶的情绪，这让我惊讶之余忍不住高兴起来。

我承认，听到寇沙说什么雌性恐龙时，我第一次尝到嫉妒的味道，那种苦涩让人找不到自我，仿佛自己整个人没有依托，变得毫无意义。

我突然不愿意就这么被寇沙抛下，我没有爸爸那样坚强，我想要留在他的身边。这样说或许对一直喜欢我的茵有些抱歉，但爸爸才是我与寇沙在一起的唯一也是最后一道关卡。

果然是爸爸的话起了作用，第二天一早，我陪着爸爸去田地里收采作物，老远就看到了茵与芮阿姨。茵似乎哭得很惨，两只眼睛肿得厉害，我有些不忍，却站在爸爸身后没有过去。爸爸与芮阿姨远远打了招呼，我们各自相反而去。

气氛有些尴尬，我有些自私得只想逃离这里，爸爸拍拍我的背，没有说话。

因为寇沙在我胸口腰腹地方留下了红印，虽被衣服遮挡却没有褪去，所以我一直还没有将红宝石的事情告诉爸爸听。

我只是自己默默感受着红宝石的变化，然而，一直到太阳没入大地，红宝石也只是偶尔在滑到腹部的时候会稍稍发热。当我隔着衣服握住它，却仍然还是没有来自寇沙的震动。

布罗纳的龙型皮肤是森绿色，与他的发色相当。先不说漂亮与否，那样的体色，整个隐藏在树丛中，绝对毫不起眼。这就给被他盯上的猎物加上了更为牢固的死亡枷锁。

一只恐耐兽对眼前的树叶大嚼特嚼，饱餐之余却丝毫不曾发现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

布罗纳鼓起腿上肌肉，一个箭步冲出树丛，被吓坏的恐耐兽近乎本能地向后一跳，终于发现自己走到生命尽头，没命地迈开四肢逃命而去。

森绿色鬣龙哪里给它活命的机会，尾部一甩，迈开强壮后腿追赶上去。以速度来比，恐耐兽不一定会比鬣龙来得慢，但慌不择路使它在林间自乱阵脚，跑了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时机成熟，布罗纳加快步伐，布满利齿的大口对准恐耐兽的脖子精准咬合，再抛到半空。嘶叫声充分表达恐耐兽的痛苦与不甘，然而它也没有能够痛苦太久，刚刚砸到地面，布罗纳便补上一口，彻底结束它的生命。

第二十章：迫人计划

“所以说，布罗纳你为什么会是侍者总长呢？你明明比那些士兵还要来得厉害。”布罗纳正在河边漱口，听到身后传来米雅的声音，赶进变回人型，擦净脸上血水，反身鞠下一躬。立起身才发现，他没有带着侍者，身边也没有别的龙在。

看布罗纳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问寇沙去了哪里，米雅只是低头笑笑，其实他也不清楚。

布罗纳终究没有问，只是伸出指甲，开始分解翻倒在一旁的恐耐兽。

米雅想找布罗纳说说自己心中感受，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寇沙与自己说话的时候算不上敷衍，也算不上用心，但他总是盯着自己的眼睛，却像是在透过他的眼睛看着别的谁。

“别的谁？”布罗纳微微皱眉，的确听寇沙说起过，米雅的眼睛很漂亮之类，或许又和那个男人有关？当然，这些没有必要让米雅知道，“没有的事情，王一直都是很专一的龙。”当然，是不是对你，便不清楚了。

寇沙穿过大雾，这边今界或许是人烟动物都稀少的关系，比小洞那边来得更冷。由于是暖季，寇沙穿来的衣服很是单薄。

深呼一口气，拿出自己视作珍宝的乳白色宝石握在手中，“可恶，果然还是离得太远。”明明是在今界，宝石却没有什么反应。

眼看暖季剩下不到一个月，寇沙已经等不及经过一个寒季再见到他的雷诺斯，十年用来想念，已经足够。

“我的宝石？”寇沙与米雅说话时，依旧习惯性盯着他的眼睛，“不好意思，因为那东西对自己没什么用，我并没有多余的剩下。”

“那……我……”寇沙这才发现米雅手上拿着的是一块未经雕琢的黄褐色宝石，与他翅龙形态的鳞片颜色一致。

如果是眼睛的蓝黑色，寇沙或许不会拒绝，“你看，我也没有宝石可以和你交换，实在是不好意思接受。”布罗纳在一旁又想翻白眼，可是当着外人的面，他们毕竟还是主仆关系。

“你这是什么话？米雅王子不是很可爱的龙吗？”寇菈一把拿过米雅手中的宝石交给一旁的布罗纳，“去做个合适的配件给我们的鬣龙王。”他是寇沙的哥哥，自然懂得他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寇沙在心里吐舌头，怎么就忘了还有哥哥在呢，既然接下了就要道谢，于是抬起米雅右手，轻轻落下一吻。

寇菈差人去自己房里拿，将自己那块寇沙的红宝石给了米雅，这样做的话，便能顺理成章逼着寇沙再流一滴血。

“反正，我年轻的鬣龙王弟弟，不过是一滴血嘛～”新的红宝石当然是寇菈拿着，其实是因为那个他还不知道宝石感应死角，使他常常怀疑是不是宝石出了问题。

米雅因为得到寇沙的宝石而高兴，布罗纳不由为他心酸而可悲，只不过是宝石而已，又不是鬣龙王那已经给了别人而收不回的心。

而寇菈之所以会帮助米雅，也只是因为翅龙族送来的这个王子，在他看来够笨，又容易掌握，不用他多费心思去对付。

随着爬树的上下动作，红宝石在我腰上转来转去，最后在腹部停稳。我望着不远处今昔交界的雾幕，依旧没有寇沙的消息，红宝石所散发出的那股热流，我已经十分熟悉。

“他还是没有出现？”爸爸接过我手中的篮子，问。

我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将红宝石的事情告诉爸爸，“……嗯，也许是明天吧。”

一早，寇沙集中了鬣龙族军队中二十位体魄强健的年轻战士成立一支秘密分队，而第二十一位统领他们的副将，则是寇沙的侍者总长兼他的陈年好友布罗纳。

“你确定要这样做？他不会因此而恨你一辈子？”布罗纳将森绿色长发拢在脑后束起，只留额前几缕，真如米雅所说，他比任何龙都更像英勇的龙族勇士。

呵，寇沙一声冷笑，“眼看就要到寒季，我不能容忍一个女人，在我不能接近的半年内，总绕在他身边打转。乘着哥哥这几天没有我的红宝石，我们要速战速决。”

“你就不能选择相信他吗？你们之前分开了十年，不是也没发生什么……”

“以前没有发生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发生，我只是出现得够巧而已，还有他那个父亲……总之你不用再劝了，大不了我自己带队过去！”

“……”身为整个鬣龙族中唯一不需要为没有合适配偶而发愁的雄性，却偏偏爱上一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类能让寇沙执着如此，布罗纳不禁对他感到好奇。

唉，反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了寇沙自己去的，否则两龙肯定事后一起后悔。

猛地睁开眼睛，米雅已记不清刚才的梦境，只有额头薄汗告诉他，那该是个不太好的梦。这里没有母亲，侍者睡在隔壁。

他深呼吸，轻轻将手伸到枕头下边，那里放着得来不易的红宝石，他想，或许能从它那里，得到一点慰藉。

“咦？”刚刚握住红宝石的那刻，米雅猛地从床上弹起身，打开窗户，太阳还没有开始将城堡唤醒……寇沙这是要去哪里？

他伸长脖子向感知到的方向望去，却被层层树木与房屋遮挡了视线，终究什么也没有看见。而寇沙不停移动的气息，终究消失在了今昔交界的雾幕中……为什的……他……他去今界做什么？当然，他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比如，寇沙还带走了除自己以外的二十一只鬣龙族战士。

红宝石悄悄从米雅手中滑落，他闭上眼攥紧不停鼓噪的胸口，不好的预感充满胸腔，呼吸都伴着压抑。

腰上的红宝石终于有了反应，在稍微敏感的腰眼附近震动不停，我立刻转醒。

打开房门，小枝还在窝里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呼呼睡着，爸爸已经穿戴完毕准备去到田里。

“雷诺斯，怎么这么早？”爸爸对我笑着，的确，阳光还没有爬上窗沿。晨露未干，外面对于寇沙来说太冷了，我怕他等得着急，便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拉着爸爸夺门而去。门都忘了带上，交给小枝应该没有问题。

“是他……这么早？”真不愧是爸爸，我一边跑，一边点头。

寇沙这次穿过雾幕的地点并不是我们平常见面的方位，显然要更远一些，我顺着感觉跑过去，并不需要穿过偌大的森林地段。

终于，我看到那头熟悉的火红短发与挺拔身影，“寇沙！”

对于我的到来，反过身的寇沙显得十分惊讶，但紧接着就被我所熟悉的笑容所取代，虽然只是隔了几天，能再见到他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我扑上去，被寇沙一把抱住，其实他身旁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或许不是人，现在我无暇顾及。任由他将我抱离地面，我只是将脸深深埋入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脖子不肯放开，“寇沙，我好想你……”那瞬间，我甚至忘了爸爸在看。

“我就快被那只雌性翅王龙烦死了，寒季就快到了，今界太冷，跟我回去吧，雷诺斯，有了你，我立刻叫他滚蛋。”寇沙颈侧轻轻摩擦我的耳朵，这次我真的不想拒绝……

“如果你早已经有了自己的配偶，那么我的儿子你不能带走。”

第二十一章：计划改变，父子分离

首先，寇沙将险些被清晨低温冻得半死的二十龙小分队派回昔界待命，只留下那个绿色头发的人在侧。其实……他应该也是恐龙吧？

当我从寇沙怀里出来，才发现事情不对，我根本不敢抬头面对爸爸。我是男孩子，却扑到别人怀里还……不知道爸爸会用什么眼光看我……

爸爸走过来摸我的头，用手指替我梳平蹭乱的头发，没有责怪我拉着他跑了一路又将他忘在一边什么的。

“寇沙……是吗？”爸爸将我从寇沙怀里扯出来，“我们到那边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