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辰喘着粗气，恨道：“裴轩，如果你还有理智的话，就该停止愚蠢的报复行为，这一切恶果都是你们父亲造成的，他和你父子乱轮，原就是一段让人不齿的感情，你因他迁怒裴希，更是错误，裴希杀了人，有法律可以制裁他，你决不能滥用私刑！”

亚辰当裴轩面指责裴父，裴轩立刻火了，伸手就是一拳，狠狠揍在亚辰脸上：“你很想死？我的感情不是你能评说的！法律是什么？在米兰我就是法律！那些高高在上政府官员遇到我都要下跪求饶，法律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根本不堪一击。裴希有命活到今天，是我的恩赐，他该谢谢我！”

亚辰被裴轩一拳打得口鼻来血，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裴轩轻蔑地看了亚辰一眼，站起身，用手帕擦去手背上的溅到血迹，又恢复了温和优雅的模样。

“现在事情败露了，你有什么打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搞出这么多花样，无非是想见我，难道来见我，就为了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裴董……”亚辰一说话，嘴角就不断有血涌出，但他还是坚持着说下去：“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我知道你可能不屑，但请听我把话说完！”

裴轩挑眉，不置可否。

“咳……咳……裴董打人还真是不留情面。”亚辰咳了两声，吐出口里的积血。

“裴希很可怜，这点裴董应该比我还清楚，从小没有父母关爱，和你相依为命，事事都听你的，以你为榜样，甚至对你产生朦胧的爱恋，他有错吗？他只是一个缺爱的孩子而已。在他全身心信赖你的时候，你却忽略了他的情感成长，和自己的父亲发生关系，还不慎被他看到，我无法感同他当时的愤恨，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冲动不理智的时候，他为了夺回自己赖以生存的哥哥，错杀了那个从来没关心过他的父亲，我相信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打击，毕竟杀人是重罪，他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他应该预料到了自己将来的牢狱生活，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为了一个得不到的人，犯下这种一辈子无法释怀的罪，其实，不用你惩罚他，他早就在罪与罚的深渊中煎熬。”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逃脱良心的谴责，却想不到你失去理智的虐待能让他备受煎熬的心得到救赎，他杀了人，你为了报仇虐待他，他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任你摆布，在痛楚中找快感，他这样活着已经很懦弱很卑微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裴轩挑起嘴角，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如果他能还我一个父亲，我就放过他！”

亚辰苦笑：“你生活在仇恨中很愉快吗？你一直纠缠裴希，其实是放不开过去，人生不是只经历一段感情，放下旧的才能找到新的，你身边还有很多值得你真心对待的人，放过裴希，就是放过你自己。”

裴轩看了亚辰一眼，没说话，转身回到座位，兰迪立刻跑到他面前为他点燃一支烟。

喷出的浓白烟雾迷蒙了裴轩的脸，亚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大概猜到刚才的话可能戳中了他的软肋。

一支烟抽完，裴轩终于再度开口：“说你的筹码。”

亚辰闭目叹息，没想到还是要走到这步，原以为裴轩是个明理之人，只要将裴希的处境说得尽量凄惨，就能引起他的恻隐之心，怎知，他对过去发生的事执着到近乎疯狂的地步，连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都不明白。

亚辰将心一横，说出自己的筹码：“我手头有一定数量的1ST的股票。”

裴轩闻言，差点笑出眼泪。“亚辰，你把我当小孩子？你吃进的那些股票只是九牛一毛，连1ST的小股东都算不上，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亚辰料到裴轩会是这样的表情，也不急：“除了股票，我还能出让3M的品牌权给你。”

裴轩的笑僵在脸上，眼神突然变得幽暗，充满危险：“你和鹭岛国际是什么关系？”

亚辰无惧裴轩的目光：“鹭岛国际的注册法人是我父亲，米兰分公司属我管。”

裴轩又站起来，来到亚辰面前，绕着他走了一个圈：“弄了半天，原来是监守自盗！我凭什么相信你？”

“3M的品牌转让书上有我的签名，我可以提供原件让你查证。”

裴轩弯腰，近距离逼视亚辰：“这点好处，不够让我放弃UP2ME的条件，说点我感兴趣的。”

“我说我能平息‘斯卡佛’家族的内乱，你信吗？”

“哈哈……哈哈哈……亚辰，你太有意思了！”裴轩大笑，转头看向旁边站成一排的保镖们，“大家听到没，我的爱将说他能平息我们家族的内乱，你们觉得呢？”

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嘲笑亚辰的自不量力。

亚辰不理他们的嘲讽，镇定地看着裴轩：“如果我能做到，你就放过裴希。”

“好！”裴轩毫不迟疑，果断表态，亚辰敢说大话，他乐意看他出丑。“裴希我早就玩腻了，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平息家族内乱，放过他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不过，我有个附加条件。”

亚辰不语，等裴轩的后话。

裴轩说：“你刚才跟我说法律，我才发现裴希逍遥法外太久了，他既然想赎罪，我就成全他，进监狱去好好反思罪孽。”

听完裴轩的话，亚辰的心莫名抽搐了一下，但只有这个办法能彻底洗刷裴希背负的罪行，亚辰稍作犹豫，便答应了：“好，一言为定，我会亲手送他进监狱！”

裴轩用手背轻佻地拍了拍亚辰的脸，“亚辰，我拭目以待。”

82.抉择

亚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丛中，双手依然被反绑在身后，浑身酸疼，似要散架。

亚辰从身后的地面摸到一块粗糙的砂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缚住手腕的绳子割断。

双手得以解放，亚辰重重叹了一口气，就地一躺，喉头“咕咕”作响，发出干涩的苦笑声。

手腕上的青紫淤痕和嘴角的伤口一阵阵抽痛，就好比亚辰现在的心情。

好好的富家子弟不当，非要卷入一场凶险万分的伦理战中，T台、黑道，都不是自己该插足的，裴氏兄弟的爱恨情仇太复杂，简直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亚辰一直认为精神正常的人绝不会发生乱伦这种事，没想到……米兰时尚界最光辉耀眼的男人会有这么畸形的心态。

裴希入狱能到应有的惩罚，那裴轩呢，他与父亲乱轮，还非法禁锢弟弟，他的乱轮罪虽不能量刑，但非法禁锢罪是铁打的事实，只要裴希愿意出面指证，裴轩或将面临牢狱之灾。

但是，裴希会吗？即使会，如裴轩所说，他在米兰的势力已经大到能遮半边天，就算法院裁决了，他依然可以用钱打通关系，免于处罚。这大概就是人们挣破头颅，夺取权势的最大好处吧！

亚辰躺在灌木丛里，身心俱疲，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亚辰再度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额头上冰冰凉凉很舒服。

亚辰睁开眼，看见一脸焦急的裴希正双手合十，低声祷告着。

“宝贝……”亚辰伸出手来拉裴希，声音干涩喑哑。

裴希见他醒了，马上反握住他的手，然后拿开额头上的毛巾，用手背试探他的温度。

终于没有滚烫的感觉了，裴希松了口气，在亚辰身边坐下，眼神充满担忧：“亚辰，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我给你手腕简单包扎了一下，你别乱动了。”

亚辰怕裴希担心，故作轻松：“我一直以为米兰的治安不错，没想到坐TAXI会遇到劫匪，寡不敌众，就成了现在这样，幸亏你把我捡回来了。”

“亚辰……”裴希目光哀伤，用指尖轻轻触碰亚辰微肿的脸颊，语气满是心疼：“到现在你还骗我做什么？你能活着回来，裴轩已经手下留情了，他的手段，我一清二楚，你为我冒这么大的险，我该说你傻还是笨？”

亚辰尽管很虚弱，还是握住裴希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傻和笨有区别吗？你以为我呆啊？”

亚辰原想逗裴希笑，没想到差点把他弄哭了，裴希咬着唇，眼中有水光闪烁，一副不知该拿亚辰怎么办的伤感模样，“是裴轩打电话给我，让我去郊外接你，你知道我接电话时的心情吗？我以为……以为……”裴希说到这里，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了，单手捂嘴，低头，快速转过身去。

亚辰知道自己让他担心了，便扯扯他的衣角，道歉：“宝贝，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不是有心隐瞒你的。”

裴希甩开亚辰的手，转头吸鼻子，不理他。

“我已经安全回来了，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宝贝，转过来。”亚辰继续扯他的衣角。

裴希的身体晃了晃，依然没动。

“宝贝，哎……我头好疼、手疼、脸也疼……”亚辰牵着裴希的衣角轻轻拉扯。

裴希最怕亚辰缠，终于转过身体，两只眼圈红红的，将亚辰的手从衣服上拉下来，放进被子里，然后在床边坐下，将头俯在亚辰胸上，后怕地说：“万一你出什么事，以后、以后谁再叫我宝贝？”

亚辰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感觉整个人都浸泡在蜜里，什么酸胀肿痛在这一刻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亚辰吃力地坐起来，将裴希轻轻圈在怀里，啄了一下他的额头：“如果你喜欢听，我就叫一辈子。宝贝、宝贝宝贝、宝贝宝贝宝贝……”

裴希垂眸，耳朵发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亚辰抬起裴希的脸，正色道：“因为我爱你。”

裴希摇头：“我不值得你爱，我现在虽有些名气，但过去并不光彩。”

亚辰的脸色微微一变：“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我喜欢你的现在和未来，跟过去没关系。”

裴希点头，没看见亚辰变暗的眼神：“话虽这样说，但我不想对你隐瞒，我以前杀过……”

裴希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亚辰捂住了。“不提了，我都知道，两年前我就知道了，是兰迪告诉我的。”

裴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亚辰表情渐渐痛苦起来：“当时我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但他说裴轩可以证明，我知道是裴轩派他来说的那些话，目的是让我对你死心，离开UP2ME加入1ST。”

裴希掰开亚辰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原来你背叛UP2ME的真正原因是这样的，你是觉得我肮脏、丑恶、手上沾满鲜血让你恶心对吗？”

“当然不是。”亚辰回忆：“那天，我和Ray合约谈崩了，在UP2EM楼下遇到兰迪，他邀我喝咖啡，然后将你的事说给我听，我当时很震惊，完全不敢相信你会……”亚辰瞄了裴希一眼，跳过这段，“之后，我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了很久，内心充满矛盾，我知道这些事不可能是兰迪胡编的，但也不相信你会做那样的事，当时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纠结，所以收到你要求见面的短信，也没理会。其实，那天晚上我到过COMO，但我晚点了一小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地上到处都是烟头，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原来会抽烟。”

裴希黯然：“我等了你很久，如果不是下雨，也许还会等下去。”

这句话，滋补润肺，听得亚辰心花怒放，立即道：“爱情要经历重重考验才会历久弥坚，事实证明，这些铭言是非常有道理的，就像我们现在，有过误会，有过分别，不过，最终你还是回到我的怀抱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我的过去？”裴希不相信亚辰会爱他那么深，以前的荒唐事裴希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怎么会有人不计较。

亚辰摇头：“爱你，我就会包容你的一切，包括以前的你。其实，以前不光是你一人的错，他们没有尽到教育你的责任，重责应当由他们承担，但是你做错了一件事，冲动犯错后应该主动投案，而不是任由裴轩胡来，被他折磨那么久，还一点怨言也没有，你不仅笨、傻还很呆！”

听亚辰这样说，裴希心中的负担减轻了不少，但还是想搞清亚辰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亚辰，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亚辰被问得愣住，脸上竟出现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想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裴希想到初遇亚辰那一夜，颇为尴尬。

亚辰的眼神落在裴希精致的锁骨处，“我第一次看到男的穿成那样，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的样子有多诱人，我喝了酒，看人本来就朦胧，你性感的表情和身材简直让人血脉贲张，只一眼，我就中了你的毒。”

裴希被亚辰说得脸颊发烫，嘟哝：“男人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你也是男人，宝贝。”亚辰低笑一声，一只手伸进裴希的衣服里，在裴希的胸前抚摸，摸着，摸着，突然想起什么：“我有句话想问，问完你别生气。”

裴希点头。

“Ray和你……呃，你的身体……那个……哎！我不知道怎么问了。”亚辰的语言组织功能突然退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裴希当然知道亚辰想问什么，便直接回答他：“没有，我和他只是感官刺激，以前裴轩囚禁我，只是单纯想报复我，用尽办法改变我的承受底线，是想让我一辈子受他牵制，否则就尝不到极乐的滋味，我承认我有一段时间无法走出施虐的阴影，只有疼痛和暴力才能使我亢奋，Ray知道这点以后，主动说帮我，但每次我们都是单纯的玩玩束缚游戏，并没有深入。”

亚辰撇嘴，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虽说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裴希的身体被两个男人看过过，亚辰始终不太舒服。

裴希看穿亚辰的心事，软软地贴在亚辰身上，承诺：“以后我再也不会和别的男人接触了，遇到爱情，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正常人，并不需要变态的快感，我喜欢温柔的对待。”

亚辰低头，在裴希耳边吹气：“对温柔免疫的人，终于被我感化了。”

裴希痒得直脖子，蜷成一团，往亚辰怀里钻，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亚辰身上，疼得亚辰连连吸气，但亚辰并不放过他，不顾手腕伤情，一个劲挠裴希痒痒，两人在床上打闹嬉戏，一时忘了所有烦忧。

玩了一会儿，裴希突然想起一件事：“裴轩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才把你伤成这样？”

亚辰没有否认。

裴希脸上的红润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片苍白：“亚辰，你不要跟我在一起了，裴轩很疯狂，他不会允许其他男人靠近我，我身上有他的烙印，一辈子都洗不掉。”

亚辰皱眉，对裴希的说法很意外：“你曾经喜欢过他，那现在还在乎他吗？”

裴希连连摇头：“那个时候正值发育期，我全心依赖他，他各方面都很出色，我将依赖错当成爱，后来懂事了，我才知道那是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如果稍微理智点，就不会发生那件悲事。”想起往事，裴希的脸色更差。

亚辰叹息一声：“你没想过自首吗？”

“我连自首的机会都没有！”裴希的思绪又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受虐时期，身体不可抑制的微微发抖。“看着一地鲜血，当时我已经吓傻了，连什么时候被裴轩囚禁起来的都不知道，连续半年，我都没踏出过那个房间半步，后来裴轩失踪了，我才得以逃脱，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我只想马上离开那里，其他什么事都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