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的位置正中心脏,从后背没入,从前胸穿出,没有血,没有呼叫,甚至没有痛,裴父低头看了看胸前突出的刀尖,再转头看向身后。
裴希站在他后面,双手用力握着刀柄,清瘦的身体瑟瑟发抖,惊恐无助地睁大眼,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杀人了。
等半跪在地上的裴轩回过神来时,面前的父亲已经慢慢倒下了。
裴轩惊呼一声,站起来大力甩了裴希一耳光,那一巴掌用了全部的力气,只一下,就将裴希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裴轩一把抱住父亲下坠的身体,因为身体受力,有血迹从刀口慢慢溢出,裴轩心惊,急忙用手握住刀柄,想将刀拔出来,裴父却哆嗦着说话了:“小轩,别碰,这种时候刀一拔出来我就没命了。
裴轩一听,吓得赶紧松手。
裴父感觉身上的血液全部涌向到刀口处,奔腾着着急想找出口,想来今天难逃一死,便扯出一抹虚弱的微笑,“小轩,你很有设计的天赋,今后再多用点功,肯定能扬名国际,到那时记得告诉我一声。从今以后,我不能再为你指导,对不起。”
裴父面目如纸般苍白,声音更是虚无缥缈,似一阵风来就能吹散一般。
裴轩强忍着眼泪,拼命摇头,喉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开不了口。
“造成今天的结果,都是我的错,我身为人父,不但没有正确引导你的成长之路,反而为了一己私欲与你乱伦,是我的错,我知道迟早会有报应,却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不……”裴轩一开口,眼泪就大滴大滴往下掉,喉间哽咽,泣不成声。
裴父想抬手为裴轩擦掉眼泪,可努力了半天,沉重的手臂仅抬起一半,又无力地垂下。
“别哭……我终于得到解脱,应该高兴才对,我这辈子都在失败,唯一让我感到骄傲的就是有你这个好儿子,小轩,今后就靠你撑起这个家,完成我未完成的设计心愿。”
裴轩胡乱抓起父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使劲点头。
渐渐失去温度的手掌覆在滚烫的脸颊上,更显冰凉,裴轩心中越来越慌,转身朝门外大吼:“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被一巴掌打翻的裴希明显还没醒过神来,捂着满是鼻血的脸,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两人,对裴轩的吼叫没有半点反应。
“裴希,我要杀了你!”裴轩目眦欲裂,将父亲的半边身子靠在软垫上后,裴轩作势要收拾裴希。
裤腿又一次被抓住,父亲的眼神迷离又温柔,彷如回到了醉酒的夜晚,若不是胸前的尖刀闪着死亡的寒光,裴轩会以为时光倒退。
“小轩……别为难他,这……一刀算我还他的,当初你母亲在外有私交,我一直认为他是别人的孩子,虽然他长得很像我,但我对他的成见太深,没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我……很内疚。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对你对他都没有尽到责任,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裴父说完这段话,已经气若游丝,有出无进。
“爸!”裴轩再次抱紧父亲,撕心裂肺地哭喊:“别走!别丢下我!”
裴父一直低喃着一句话,那就是“对不起”。
眼见父亲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裴轩终于忍不住,问出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爸,你爱过我吗?”
裴父闻言,费力成开眼,嘴边荡起一抹轻柔的微笑,裴轩以为他会给他答案,他却笑而不答,弥留之际,他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却不是裴轩想要的。
他说“别杀他”。
父亲走了,裴轩变了,裴希疯了。
三个命运坎坷的男人阴差阳错成为了一家人,往日的温馨变成今日的杀戮。
裴希无故缺课时间超过一个月,又联系不到家长,因此被学校开除学籍。
裴轩无故缺课超过两个月,失去所有联络,因在校表现良好,故作降级处理,留校察看。
学校珍惜裴轩这个优秀的学生,特作宽大处理,没想到,从不迟到早退的裴轩再也没来过学校,校董只听说他家出了变故,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至于去哪了,谁也不知道。
其实,裴轩为父亲守了七天灵,当时正值夏季,尸体不宜过久存放,但裴轩舍不得将父亲火化,便花钱租了冰棺,将父亲的遗体存放在内,这样勉强撑了半个月。
半月后,尸体已经开始肿胀发臭,裴轩这才自己驾车将尸体送去了殡仪馆。
裴轩亲眼看着父亲的身体在烈火中化为灰烬,赤色火焰中,父亲美丽的脸浮现在火中,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微微张口,似乎在向裴轩说再见。
尸身油脂燃尽,火焰慢慢熄灭,父亲的脸也消失在袅袅黑烟中,一段情窦初开的岁月留下的只有一捧白色的骨灰和一缕不可追忆的亡魂。
裴轩捧着骨灰盒,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竟笑出了泪。
裴轩捧着父亲的骨灰盒回家,看到被囚禁在设计室里的裴希,顿时来了气。
父亲说不要杀他,却没说不能伤他。
裴轩将父亲的骨灰摆放好,慢慢走到裴希面前。
裴希自杀人后一直精神恍惚,畏畏缩缩的样子更助涨了裴轩的怒气,裴轩扯过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裴希头皮发麻,眉眼都被扯变形了,他小小挣扎了一下,立马换来一记重拳。
裴希闷哼一声,痛苦地蜷成一团,疼痛让他的神智变得清晰,他看清是自己一直敬仰的哥哥在打他。
肚内的绞痛使裴希说不出话,但他想让裴轩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哥……”裴希艰难地开口。
裴希的第二个“哥”字还没说出口,胸口又被一脚狠踢,裴希痛得“啊”了一声,连连后退。
“你还有脸叫我哥?”裴希将裴希推倒在地,用脚踩着他的脸,狠狠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敢屠杀自己的父亲,你到底是不是人?”
裴希的脸被裴轩的鞋底磨破了皮,被人踩在脚下的羞辱却比不上内心绝望的痛苦。
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哥哥,为了乱伦的父亲,将自己踩在脚下蹂躏,他们十几年的情比不上那个人对他的好,他们的朝夕相处比不上那个人偶尔露出的微笑,在哥哥心里,那个人远远胜过他。
是的,哥哥照顾自己,只是因为自己与他有血缘关系,有照顾的义务,而不是因为喜欢自己。
在他们眼中,自己只是一份责任,一种怜悯,无关感情,只是施舍。
裴希想到这些,满腹委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仅存的一点奢望随之幻灭,慢慢放弃挣扎抵抗,任由裴希践踏。
一开始,裴轩只是言语羞辱裴希,偶尔加点粗暴的动作。
没想到,裴希精神恍惚之时,竟将喜欢裴轩的事说了出来,这下,换来的是裴轩更加变态的性虐。
裴轩用皮鞭抬起裴希低垂着,毫无生气地脸,耻笑道:“爱我?凭你也配?你才十四岁就知道情爱,想必内心早就淫荡不堪,既然如此,就做给我看,用你低贱的身体取悦我!”
说完,裴轩脱掉裤子,模仿父亲的样子,挺起腰,露出还没发育完全的凶器。
裴希没想到裴轩会这么下流,慌忙转开脸躲避。可脸刚转一半,就被一双铁钳箍住,生生掰了转来。
“含住!”裴轩下令。
裴希咬紧下唇,拼命摇头。
裴轩见他倔强,便用手指捅进裴希的嘴里,两指夹住裴希的舌头,毫不留情地掐压。
裴轩痛得松口大叫,口内津液如水般涌出。
裴轩趁机将凶器挺入裴轩口中,按住他的头,前后耸动。
有了这次成功的经验,裴轩调教裴希的手法越来越多,有些是从黄色书籍中看来的,有些则是日本gv里学来的。
为了让裴希更加乖巧,裴轩将电视搬到了设计室,每次调教裴希的时候,就会放一些gv碟片。
渐渐的,裴希也从暴力的性爱中,寻到了可以让自己兴奋的兴奋点,既然无法反抗,不如学会享受。
裴轩的折磨整整维持了半年,原以为裴希会被折磨死,哪知他仍然好好的活着,除了越发清瘦外,他比以前更有味道,蹙眉呻吟时,风情无限。
裴轩不知道他是真舒服还是假兴奋,只是折磨他时,心中多了份不忍。
他们本不该走上这条路,自己喜欢谁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插手,还杀了自己最爱的人。每每想到这些,裴轩软下去的心就会更加强硬。
裴轩一直矛盾地在活在继续折磨裴希,还是放了他从此断绝关系变成路人的想法里。心中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似乎除了仇恨,已经找不到其他目标了。
裴轩偶尔会独自来到海边,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眼界开阔了,心中的怨恨也会少一些。但是面对蔚蓝的大海,心中对父亲的思念更甚,父亲说等他有钱了,会在海边建一所别墅,每天在碧海蓝天下做设计,一定十分惬意。
当初的美好愿望还在,人却化着了浮尘,飘散在空气中。
72.蜕变
裴轩心情低落,垂头沿海岸踱步。
快要接近码头时,突然听到前面警笛鸣响,其中掺杂着阵阵枪声。
裴轩立即止步,这种情况在电视里见过很多次,应该是警匪枪战。
裴轩第一次经历这种阵势,虽然害怕,但受好奇心的驱使,想去看个究竟。
于是,蹲下身体,悄悄靠近码头。
裴轩偷偷摸到一艘搁浅的破船边,伸出半个头朝外看。
只见百米远处,警灯闪烁,荷枪实弹的特警手持m4a1,正与对面船上的匪徒火拼。
离岸十几米远的是一艘很大的货轮船,仅船身就有几十米,船上没看见人,偶尔有火星从船舱的窗口处迸出。
肯定是查走私船。裴轩看了一会儿,感受了真正的枪战后,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想趁没人发现悄悄离开。
谁知,刚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夹杂着铁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裴轩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灼热的气浪推到了海里。
裴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敞豪华的船舱里,外面涛声阵阵,船身不甚平稳。
裴轩发现自己的头部和身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看起来像个木乃伊。
裴轩试着起身,可刚一动,浑身就想要散架似的,痛得裴轩直吸气。
“这种状况,你还是乖乖地躺着比较好。”头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裴轩仰起脖子,朝后看,人没看到,却听到自己的颈部发出“咔咔”的脆骨声。
“你好奇心很强。”男人边说边走到裴轩的正面,裴轩终于看清男人的长相,一个体型健壮的中年人,浓眉,高鼻梁,薄唇,褐色的头发,很普通的长相,却因一只黑色眼罩多了一份神秘和压迫感。
“警方这次出动了多少人?”男人在床边坐下,问裴轩。
裴轩眨眼,不明所以。听男人的口气他应该不是警察,那一定是船上的匪徒,现在落在他们手里,如果说自己是普通市民,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一番权衡后,裴轩哑着嗓子回答:“二十四个。”
“二十四?”男人抬眉看裴轩,“如此混乱的场面,你都能数出这么精确的个数,你确定?”
“嗯。”裴轩没说自己的记性一向很好,刚才又一直在旁观战,自然数的清楚。
男人轻轻勾起嘴角,“看来澳大利亚的家族中能人也不少,几岁了?”
裴轩回答:“十八。”
男人又问:“摸过枪吗?”
“摸过。”裴轩小时候有很多玩具枪。
男人点头:“杀过人吗?”
裴轩想到裴希,便说:“差点。”
“你是哪个家族的?”
家族?这个问题裴轩就答不上来了,他们是什么组织,裴轩一点不知情。
男人见裴轩迟疑,以为他在防备,便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意大利‘斯卡佛’家族的。”
裴轩从小对枪械就很感兴趣,除了设计,他最喜欢看有关枪械的报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斯卡佛”应该是意大利的黑手党组织。裴轩听过黑手党的传闻,多是血腥毒辣的,出门散个心,却遇到枪战,最后莫名其妙被炸成木乃伊,现在又遇到黑手党成员,裴轩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到底是有多坎坷。
“你是哪个家族的?”男人再一次询问,一只独眼里有了戒备之色。
裴轩忙道:“我……莫兰,我是‘莫兰’家族的。”
莫兰家族,澳大利亚最著名的黑手党家族,统治着澳大利亚的毒品和地下赌博市场,虽然名声显赫,却因女人插手,坏了道上的名声,各地黑手党谈到他们,都会露出轻视的神色。
果然,男人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莫兰家族在澳大利亚有些权势,但女人太坏事,你有没有想过另谋出路?”
裴轩当然明白男人的意思,现在身在他的地盘,虽然不愿与黑帮牵连,但为了保命,裴轩选择顺应形势:“凡是在莫兰家族呆过的人,澳大利亚其他社团都不接手,我……无路可去。”
“黑手党家族遍布全球各地,离开澳大利亚,机会多得是。”
“那、你的家族还收人吗?”
男人嘴边的笑意扩大,眼中充满赞赏之色,“为什么想加入我的家族?”
裴轩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你一副想邀我入会的样子,我又想保命,自然要顺着你给的梯子往上爬。
裴轩没将心思表露出来,真挚地看着男人,说:“因为我的命是你救的。”
男人缓缓摘下眼罩,露出一只干瘪,空无一物的眼眶,声音像要配合眼眶的狰狞,变得更加低哑深沉:“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的命交到我手上不会错,我叫leo,今后你就跟着我,我会让你成为家族中最出色的人。”
就这样,颓丧中的裴轩跟在了leo身边,至于被困在家里的裴希是死是活,裴轩没空去理会了。
leo为裴轩安排的训练,比魔鬼还魔鬼,为了练准枪法,裴轩第一个射击对象便是一个活人,活人的说法也不太准确,确切地说是一个植物人,leo说那人没有意识,身体机能早已损坏,活在世上已无意义,便让裴轩蘀他解脱。
裴轩再怎么心狠,始终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会虐待裴希完全是因为心中滔天的恨意,现在歪倒在轮椅上的人与自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裴轩哪能下得去手,颤抖着举了几次枪,却始终扣不下扳机。
裴轩的懦弱激怒了leo。
leo走到裴轩身后,单手握住裴轩持枪的手,慢慢举起。
“看到他的病员服上十字没?”
裴轩的目光落在条纹病员服左胸口袋上的十字上,十字下方就是人类最重要的心脏。
裴轩看见了,却不敢答,目光仅仅停留了几秒,便迅速移开。
leo的声音又在耳畔幽幽响起:“射击的时候一定要专注,一击毙命才不会让对方痛苦,要记住,你是在帮他,而不是杀他。”
裴轩抿唇不语,心跳比往日快了一倍。
leo感觉到裴轩的内心正在松懈,继续蛊惑道:“凡事开头难,过了这关,以后你就不会害怕了,你说你摸过枪,难道只是用手触摸了一下,没真正感受枪械致命的诱惑?莫兰家族出来的人果然很娘。”
裴轩生平第一次被人说娘,顿时气血翻涌,手臂暗暗使力,挣脱leo的辅导,连预瞄都没有,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巨响,枪口冒出一缕白烟,对面轮椅上的人身体大幅震动了一下,很快便没了动静,没有叫声,没有鲜血迸溅,他仍然维持着原有的姿态,静静地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