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我一说他挣扎的更厉害了:“我不这样做我该怎样做?我现在能用的只有我的身体!”
“谁要你用身体换的?我说了让你跟我走!”
“哼!让什么都没有的我跟你走?那我宁愿独自留下!”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他猛然揪住了我的领子,眼睛赤红,“我在乎!我不能容忍自己在你身边却什么用都没有!既然用这副身
体能换有用的东西,那为什么不做?!”
“云素!”我猛地抱住他,也顾不上他身后的伤痕,“不要说了,你跟我走。当初不明白你的心意我放弃过一次,这次我
说什么也不会放手了。”
“不行!”
正争执间门忽然又被撞开,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用难舍难分了,爷爷好心,送你们一起上路。”
第一三一章:同归
正争执间,门忽然又被撞开了,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不用难舍难分了,爷爷我好心,送你们上路。”
我们一惊,同时回头,只见一个老者缓缓进了来。
“齐王殿下,幸会啊。”
我眯了下眼,这个老者,正是当时在茶馆见的那位蕲明使者。据霜降调查,他在蕲明位礼部尚书,名唤崔贤。
老者眼一转,又看向云素:“哟,这不是昨天的小云影吗?呵,齐王殿下果然厉害啊,连青楼妓馆都是您的眼线啊。”
我的手在身下握着紧了又紧,终于能轻笑出来:“崔大人,您不在陆家做客,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哦是了,陆家现在自
身难保,怕是没工夫招待您了吧?”
他眼内寒光闪了一下:“齐王殿下,那您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听说这里匪贼可时常出没啊。”
“我来这里自然是因为完成使命回国啊。说起匪贼,”我上下打量了下崔贤,“您这身打扮可不像啊。还有您不是蕲明人
吗?难道现在流行跨国界打劫?”
“你!”崔贤哼了一声,“死到临头还嘴刁!来人,给我杀了他们!”说着他身子往后退,门外霎时进来几个黑衣人。
我看着熟悉的装束不由哼声。当初在南华皇宫外围攻我们的就是这样的装扮。卫于鞍果然是蕲明朝廷的人。不过,上次你
们能得逞,这次哪能还让你们再占到便宜?
不用我开口,桥尉一个手势门口屋内瞬时多了十几个惊蛰。我们早已料到,这次陆家大败,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依挺他们
的蕲明国,都不会善罢甘休。
我把云素圈在怀里退到一旁,顺便也把桥尉拉过来。敢动我的云素,早看你不顺眼了!
“留下崔贤,剩下的全杀!”
崔贤带过来的自然是顶尖的杀手,个个身手敏捷,招式凌厉。但惊蛰毕竟存在了上百年,这百年中自是将杀人的招式演化
到最简。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是死招!
都是高手,屋内虽然狭小,但打斗却几乎没有发出异响,只有嗤嗤的衣襟破碎声与刀剑入肉的噗噗声。杀手最是坚韧,双
方不管是受伤还是被杀,居然没一个发出声音的。
“桥尉,”我低声对身边的人道,“回头去查一下,看是朝廷的还是江湖上的组织。”素质几乎能和惊蛰相比,若能为己
用则是最好。
崔贤因为上次阻截成功,以为这边的人都不过如此,且探听到前行的只有三四人,所以这次来只是带了身边最好的几个,
并没有加大人手。哪知我们早有防范,不出一会儿,打斗便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看着崔贤越来越白的脸,我却并没有放松警惕。作为前往他国的使者,做事一定会留退路。
果不其然,他见己方渐或不敌,微微侧身手伸入了前怀。
“桥尉!”
我们三人中桥尉离他最近,我见他手入怀不由一惊,一把将桥尉扯过来想都没想飞身一脚踢向崔贤。
崔贤见我踢来不仅没有躲避,反而将身子微凑上来!我一见不好忙收回攻势,但却为时已晚,崔贤竟借着我的脚力飞身跃
了出去!只见他手一扬,顺势抛下一个雷弹!
我忙将云素的头压在怀里往窗外跃去,桥尉武功高强,他自可自保。
轰的一声,屋子稍震了震,却并没什么异样,只是忽然从房间里冒出大量烟气。原来这只是个迷雾弹,以供逃跑用。
惊蛰的十几人也蹿上了屋顶,看来最后关头终于将那几人留在了屋里。
我心下稍定,不过……我看了一圈,桥尉去了哪里?
以他的武功是断不可能出不了小小的屋子,可为什么大家都上来了,独少他一个?
心里一紧,难道是崔贤还做了其他的小动作我没看见?不对啊,明明他一动作我立刻就将一直注意着的桥尉拉开的,绝无
可能出错!
再次环顾一圈,还是没有那个淡然的影子!
“放心,”怀里突然传来一个清寒的声音,“他不会有事。”
我低头看云素,他还是寒着一张脸,不过眼睛却微微撇向一旁。
这时,瓦砾忽然一响,果然桥尉上了来,只是他手里多了一个人。
崔贤。
桥尉刚将崔贤扔到我面前便被我一把拽了过来,上下看了两眼确定没事,但我还是忍不住说道:“谁让你去管他?万一那
是个炸弹怎么办?你受伤了怎么办?”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嘴角微微提了提:“主子的吩咐,惊蛰一定完成。”
我一愣,想起刚才说的留下崔贤,不由怪起自己的多嘴。转眼向崔贤看去,他伏趴在瓦砾上,头发凌乱,侧身有一个重重
的脚印,想来是紧追着我那一脚又踢上去的。如此狼狈,哪里还有我初见他时那种威严气势?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敢去糟蹋我的云素,真是该死!我正要上前,桥尉却突然拉了下我的手。
我一愣,顿时恍然。他毕竟是蕲明的使者,不管被大胤或是南华杀死都十分不妥。但如果这样放了他那真不甘心,云素岂
能白被他糟蹋?想了想,吩咐道:“给我阉了他,然后好好送到陆家。”反正都那么老了,估计也用不到了。
不理桥尉有点抽搐的脸,让其他人去给客栈赔些钱财,然后拉着他们下了屋顶。
天色开始有些微亮,西边的天幕下却还挂着淡黄的弯月。山风阵阵,吹散一个夏季的炎热,即将吹来秋天的气爽。
“云素,都到这里了,就不要再固执了。”我看着那张稍显阴秀的面容道。
他微微撇开头,静默了一会儿方道:“你……给我些时间。”
我看看桥尉,见他点了下头才又对云素说:“好,我希望你尽快给我答复。还有,你知道,我对你是绝不会放手的。”我
不想再强迫他,我现在知道了,云素这个人,自尊心太强,过于逼迫只会将他推的更远,只有他自己想开了才行。
我派了几个惊蛰沿路保护他,直至他找我的那天。
看着云素远去的背影,内心却不再酸楚,不管怎样,这个人,我要定了!
手忽然一紧,转头看向身旁的桥尉,他同样看着云素离开的方向,嘴角却微微提了起来。
心里有些异样,但没说什么,伸手轻轻揽住了他。
没有多做停留,趁着朝露驱车前行。过了风翎岗,再走大约五日便可入大胤。
车子刚走没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主子,前方有人拦路。”赶车的惊蛰在车前喊道,声音里居然有些慌乱。
闻言不禁皱了下眉,莫非事情还没完?惊蛰的人一向沉着,能用如此声音前方必然出了大事!
我和桥尉对视一眼,却见他目光有些异样。他拍了下我的手,声音有些沉重。
“你去看看,我怀疑——”
我听着他未尽的话,轻点了下头,然后闪身下了车。看了眼赶车的惊蛰有些隐忍怪异的神色,我微抬起头。
天色已明,清浅的阳光穿过山间层层的烟岚,静静的照在前方马上的人影上,映的那片白衣绰绰约约。
马上的人儿微扬着头,戏谑的目光斜了过来,嘴唇轻启,声音却依然透着些许的清寒。
“苏征,你太慢了,我在这里等了许久。”
我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他半晌:“要是知道你在前方等我,我一定快些!”说着伸出手臂,看那人驱马前来,握住我的
手轻巧下马。
桥尉早已从马车出来,想起他看云素走时诡异的笑,看来是早已看出云素的心思。
“云素,欢迎。”他看着云素道。
云素也看着他,声音有些郑重:“桥大哥。”
桥尉点点头。
我看着他们笑了,翻身上了一匹马。
“走!我们一起回家!”说完一夹马腹,当先跃了出去。
他们笑笑,也各自上马,快鞭向我奔来!
——南华卷完——
【终卷】
第一三二章:相见
一辆马车在林荫道上辄辄前行,穿过层层斑驳的树荫,悠然驶向前方更宽阔的路。
可马车里的景象却不像外在表现的那么悠闲。里面不时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并夹杂些许痛苦的叫唤。
“桥尉!打昏我!快!”
然后隐约看见一位神情隐痛的人抬手下劈,眼睛却也在手劈下的同时闭上。
我眼前一黑,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
无心!
本以为有回心草暂时抑制毒性,至少可以撑到大胤,但没想到刚出了南华,回心草的抑制作用便开始减弱。这一路,真是
将我们折腾死了。寒毒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几乎完全失去意识,所以后来每当我觉得控制不住时便让他们将我打昏。幸好
有桥尉和云素在我身边,不然我小命肯定报销。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感觉着身下的床铺估计是在客栈里。身体轻轻动了下,顿时便感到一阵阵寒气在体内游走。暗
叹一口气,楚易风说无心有解,但这么多年来中无心者真正被解开的都是用死亡。
微一错眼,看见倚在床边睡着的云素。他的头微微低着,长长的眼睫晕出一片暗色,连眼角的红痣都被蕴的暗淡。
心微微一紧。
如果我因无心而先去,那云素怎么办?我将他从南华带来,最后却依然让他踽踽独行,我心何堪?
不行!轻摇了下头,忙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无心最厉害的不在于使人身体寒冷,而在于可以摧毁人的意志。不能多想,
要不然会进入消沉的怪圈。
再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云素,眼刚一转开,却蓦然撞入一双深色的眼眸里!
和那双眼眸对视,我能看到里面的担心与温情。眨了眨眼,我缓缓的笑了。
桥尉,你一直在我身边。不管我是高兴还是痛苦,顺利还是艰难,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一定坚强,一定不会让无心消磨掉我的意志,一定会活下去。因为,我舍不得你。
那双眼眸也看着我,然后同样微微弯了起来。
桥尉很少笑,一直都是淡淡然,从未有多余的表情。但当他笑时,那绝对是最温暖的清风,瞬间吹绽你心底所有的莲花。
我冲他招了招手,他略一愣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起身来到床前,将外衣脱下轻轻盖到云素身上,然后轻缓的上了床,慢慢
钻到被子里。
我伸手抱住他,吻了吻他挺直的鼻尖,然后将他的头放到我肩上,闭上眼缓缓睡去。
再醒时已天光大亮,夜晚睡在我怀里的人早已不见踪影,身边趟着的,是阴秀清柔是云素。
翘了翘嘴角,桥尉啊,如果我最早遇见你,如果我能早些明白你的心思,如果你能及时表明态度。
如果,在一切未开始之前,在一切责任不存在之时。
如果……
没有如果了。
我不知道人的一生会有多少个时刻在想着如果的事情,可是现实却都已发生,不会有如果之后再重来的可能。
我的桥尉啊,我的浮云与青竹。
又走了几日,终于在这天傍晚来到遥京。
看着眼前高高的城墙与来往的人群,内心真有点百感交集。想当初我离开时有那么多的复杂纠葛心思,可再来时心绪却开
始淡定。
遥远的锦缃像是场动魄却又姿丽的梦,有些事在继续,有些人却已再也无缘。但这遥京,有些事已落定,而有些人……
有些人,却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在遥京郊外时无心又发作了一次,现在虽然心神安定,但寒冷还是在体内不时抽动。
马车驶过长街驶过人群,终于来到一个高大的门檐前。楚易风早已得到消息,领着一些人躬身立在门前。
下车看见他的那一刹那我恍惚了一下。
他依然是月牙白的云衫,静静站在那里,像一抹温柔的月光。君子谦谦,温若暖玉。
时光似乎没有流走,依然停留在他在火红的梅树下静伏在我怀里,停留在他弯腰翻着春泥将一颗颗花种埋进土里,而我从
背后抱住他。
然后停留在他站在月影中的梨树下,对着萧砚说据跟过去的人来报,他没接到梅微。
猛的一震,一股寒气从心脏钻出,瞬间流遍整个身体。
手掌一暖,抬眼便看见桥尉担心的神色。
我冲他笑了笑,转身将马车里的云素扶下来,然后拉着他们向那个人走去。
缓缓的近了,我几乎能看清他眼角那隐约的皱纹。
事实上,我看的只是那抹细小的皱纹,好像加深了。
终于走到他面前,我顿了顿,然后拉着桥尉云素后退一步,看着他的眼睛微微躬身。
“拜见皇叔……”
说完转开眼,忽略他忽然变白的脸,直起身子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在错过的瞬间我再次开口。
“楚易风,准备个轩阁,给云素住。”
再走两步——
“哦还有,吩咐下去,将齐王府全部打扫翻新一下,就这两天一定要整理完。”
越过门前的石狮——
“再去准备喜服喜帖,喜帖一定要备够,朝上所有的官员都算在内。要准备两份的量。”
跨过高高的门槛——
“我要娶亲,就在这两天!”
身边的云素斜我一眼,没有说话。
桥尉紧紧握住我的手,眼内却开始担忧。
我冲他们笑笑:“你们也准备一下,过几天咱们就成亲。”
又往前走了两步,身后蓦地听到“嗵!”的一声!然后就是人们的喧哗声——
“怎么了怎么了?”
“大管家突然昏倒了!”
“脸好白,怎么办啊?”
“叫大夫快叫高先生来!”
我听着身后的声音,身上的寒冷一阵赛过一阵。握住桥尉的手,唇不由紧紧抿了起来。
第一三三章:狠心
看着床上的人,他睫毛微颤,嘴唇紧抿,脸却依然惨白。
疲劳过甚、营养失调、心郁不畅,又加刺激过大。大夫如是说。
我执起他的手,紧紧包在掌心。
疲劳过甚?偌大齐王府,难道都没有干活的人吗?
营养失调?整个遥京,整个大胤都没有可口的饭菜吗?
心郁不畅?这世间有多少个乐子,你身为皇叔怎样不都由着你吗?
你怎么会将自己弄成这样??
手中的手突然动了动,我不由低头看去,心却又是一疼。
原本修长光洁的手指已经瘦成皮包骨,像冬季承受不住浅雪的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