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君心 下——老庄墨韩
老庄墨韩  发于:2011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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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方才的表情,分明是先喜后惊。那一惊的原因,彩子似乎猜到了,又似乎没猜到。
“皇帝,皇帝——”太后微笑着唤道。
“啊,母后。”樱木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答道。
“现在开始筹备,三个月后大婚,如何?”
“那……好吧。”樱木的神情好像并没有非常高兴的样子,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按理说如此喜事,他应当

高兴才是,可是他似乎并不很高兴。
不过,既然想不清楚的话,就不要想了。

惟君心之五十四
湘北•流川尚书府
流川枫回到家中,心里却还在转着水户洋平所说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樱木要大婚的消息心里会不高兴。

可是不知怎么着,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总盼着能有点东西能填满自己这颗孤寂的心。
不管怎么说,樱木终究是皇帝。即使他确实不愿作这个皇帝,这个皇帝还是要由他来作。作皇帝就要有皇帝的责任。大婚

也是他的责任啊。自己忙碌这大半年,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如今万事俱备,可自己心里为什么会如此矛盾?
流川走到书桌前,打开桌下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锦盒。他把锦盒端端正正摆到桌上,随后坐到桌前,缓缓掀开盒盖

。一瞬间,忽见有宝光自盒中溢出,整个书房便被这宝光所充斥,显得温暖无比。
那盒中盛着的便是当时樱木在陵南战场上送他的那块宝玉,自打那次被樱木摔裂后便被流川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再没戴

过。每当一人独处,感到寂寞的时候,他就会拿出那块宝玉,细细赏玩,看到那块玉就像是看到樱木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

,自己也会变得高兴起来。
而今天,看到这块玉,却觉得玉中宝光里带出来的是从未有过的凉意。凄凉,落寞,一如他的心,如冰般沁凉。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流川低吟着,指尖缓缓拂过那几行字。宝玉触手生温,冰冷的指尖似乎也感到了一点暖意。玉被摔裂的那一日,他的鲜血

曾经渗到裂缝中,如今那鲜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看起来已经不那么刺眼,甚至慢慢扩散开来,染出几点红晕。
衬着那几点红晕,那几行字变得似乎有些诡异。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对情人曾经共同许下,后又为人所背弃,现今又

还魂至人间的誓言。
湘北•樱木寝宫
从太后那里出来,樱木就一直精神恍惚。回到寝宫,坐到自己的龙床上,直愣愣盯着旁边还没有撤去的那一张睡榻。那是

属于流川的。
他不知道方才在想到晴子小姐时为什么会看到流川枫的影子。他只知道方才流川枫的影子确确实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

那个冷然的、落寞的表情会使他很长时间之内无法释怀。
遣退了宫人,吹熄了灯烛,樱木躺在床上,想要睡个好觉。可是他睡不着。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晃动着流川的影子


那个从容出班,断金切玉地道一声“战”的流川。
那个言辞犀利,把自己骂得不知所措的流川。
那个把自己打成熊猫眼的流川。
……
不行,真的睡不着啊。流川,流川,还是流川。
樱木坐起身来,望着窗外无月的夜色。蓝丝绒似的夜空上缀着千万颗星斗,一闪一闪的,好像在窃窃私语,说着不为人知

的情话。
狐狸,你现在也在看星星吗?
如此夜色,正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次日•湘北朝堂
一上朝,樱木便下旨,归还民间一部分商品的经营权。同时发下的还有太后的懿旨,皇上将于三个月后大婚,着礼部开始

着手操办。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众臣闻言,一齐行礼道贺。
“众卿家平身。”樱木脸上并没有露出他一贯的笑容。他如今的神色异常平静,一般人看上去都会从中感到一种威严的气

度。
可洋平知道不是这样。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樱木的眼睛里布满的血丝。想来昨夜他肯定是一夜没睡好。现今还有什么事情能

让这个一向大而化之的樱木花道一夜无眠?还有流川枫。他今天的样子看上去很疲惫。虽然他在朝堂上强打精神,显得和

往常区别不大,可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骗不了人。
早朝之后,樱木单独留下了洋平。
“皇上有何吩咐?”
“洋平,你今天得给我盯住那只狐狸,让他给我睡个好觉。要是他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叫别人见到了,还叫别人误会我湘

北国是如何虐待臣子的。”樱木气鼓鼓地说道。都是这个狐狸不好,自己不睡觉,还害得他一夜都睡不着。
“皇上放心,这个为臣自会去办。倒是皇上自己,也应该歇息一下了。”洋平应道。不只是作为臣子,还有朋友之间的关

切。
樱木哈哈一笑:“这没什么。少睡一会儿对我这个天才是小菜一碟,就算是三天三夜不睡也不会伤到身子。那个狐狸就不

行了,他一个文弱书生,根本经不起熬夜。要是他就这么累垮了……唉——”樱木突然一声长叹。这个狐狸,叫他怎么说

才好呢?
洋平听到那一声叹,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樱木竟然会当着他的面如此叹气,如此心伤,这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

是如今……
整个世界已经乱成了一团糟,向来认为自己还算头脑清醒的水户洋平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皇帝大婚可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礼部接到命令后就开始马不停蹄的操办起来。仪式的设计,宾客的名单,婚礼上需要

的各种器具……等等等等,每一样都是令人头疼的问题。不管干什么都是要用钱的,而所有的钱都要从户部支取。流川枫

还是和以前一样,把礼部支取的款项卡了个死紧,只付出足量的钱仅仅可以办事,不留一点余地。幸好礼部的官员这些年

来习惯了这种紧巴巴的日子,只有精打细算,把钱全都用在必要的地方。
送到各国的喜帖已经发出。到时候各国便会派使臣来湘北道贺。这是湘北展示国力的绝好机会,甚至可以说,湘北的前途

命运便直接决定于这一场婚礼。
在这期间,流川枫依然每日都到寝宫去帮樱木解决那些令人头大的政务,每日里依然是针锋相对,与以前没什么不同,除

了这两人之间渐渐产生出来的隔膜。
彩子和洋平看了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如果这两个人就这么下去,那还不如和以前一样的好;可如果和以前一样,他们

又该想办法把那两人隔开。前也不是,后也不是,左右为难,举步维艰。
如何才能有一个万全之策呢?
陵南江阳城•琉璃馆
“相田小姐!相田小姐!”仙道彰一接到旨意就风风火火跑到江阳城。湘北王樱木花道即将大婚,喜帖已经送到陵南。身

为送礼的不二人选,他仙道彰的责任就是揣着银子去采办不辱于陵南脸面的礼物,然后送到湘北。而采买礼物,整个陵南

最好的地方就莫过于这相田弥生的琉璃馆了。
“鬼叫什么?早知道你要来,这都给你预备好了。”弥生从内厅迎出来,喊道:“中村,彦一!把给仙道侯爷的准备的东

西拿出来!”
仙道在堂内坐下,一振衣襟,道:“我说相田小姐,这次的货色,我要的可是最好的。皇上给了我那么多银子,我这次可

要想办法全部花光,一点不剩。”
“放心,这次的东西是保您满意。”弥生笑道。正好中村和彦一已经把东西搬出来了,大大小小总共十二个锦盒,光看这

包装便精美异常。
“彦一,报价!”
“是,姐姐。”名叫彦一的少年掀开最大的一个锦盒,里边是一尊镶金的玉财神像。“这尊镶金玉财神重二十斤,采用羊

脂白玉雕成,做工精良,毫无瑕疵,更兼所用天然精金产自西方,未加冶炼,纯度为十成十,更是罕见,价值白银十万两

。”伶牙俐齿,跟说相声的艺人不相上下。
“好端端的让我送财神干什么?”仙道笑问。
“让湘北供尊财神,保佑他们招财进宝。”弥生拍了拍盒子,“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为你找来这么一个东西,你这次怎

么谢我?”
“话里带刺啊,弥生。你可真会挖苦人。”仙道苦笑着。“那下一个呢?”
“剩下的货色都是些平常东西,不过用料做工可都是上上之选。”弥生把剩下的盒子一一打开,里边都是些金柄玉如意,

磨砂内画琉璃瓶之类的东西。
“你已不是第一次送礼了,当中道理不用我讲你也清楚。礼品中只要有一件东西能光彩照人便可,就如众星捧月一般。如

果全是月亮,那还不乱了套?”弥生再一一将盒子盖上,打柜台上抓过一把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阵,口中念叨着“二一

添作五、六上一去五进一”之类的口诀,最后说道:“一共是三十万五千两。这样,给你去个零头,就算三十万两好了。


“相田小姐连我带多少钱都清楚,实在佩服。”仙道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摊在桌上。“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万。相田小

姐点点清楚吧。”
相田弥生收了钱,道:“行了,收了货就赶快走,我这儿可不留你。湘北王婚期将至,你要再不启程,可就落在海南、翔

阳这些大国的后面了。”
“那是当然。”仙道指挥手下人将东西装了车,朝弥生一拜,长笑一声,便出了店门,一行人浩浩荡荡,是为陵南道贺使

臣,直往湘北开去。
一路上还算平安无事,到了湘北都城,只看各处张灯结彩,大婚之前喜庆的气氛已经营造得差不多了。
“国都就是国都,跟其他地方比起来就是不一样。”每一个初到都城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的确,国都是一个国家的

形象,一个国家的国力,只要看看它的都城便能猜出十之八九。
前来道贺的使臣自有湘北官员安排到国宾馆住下。仙道到达两天之后,海南、翔阳等国的使臣也陆续到达,这国宾馆也就

变得热闹起来。
大厅当中各国使者相见,少不得寒暄几句,这也成了各国比拼的一个手段,谁都想扬我国威,把别国人等打压下去。
“神宗一郎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哪里,多承仙道侯爷关心了。侯爷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
“每天无所事事,养尊处优,顶多出来送送礼,气色要是再不好就怪了。”
“哟,这不是翔阳的花形大人吗?几年不见,花形大人耍嘴皮子的功夫可又长进了。”
“要说这耍嘴皮子还有谁比得上仙道侯爷?”
“花形大人,仙道侯爷,二位要吵也不急在这一时。湘北王马上就要接见前来道贺的使臣了,如果被他见到二位如此争执

,岂不是丢了自家的脸面?”
“还是海南神大人通情达理。要吵也不急在这一时。这两天时间也正充裕,我们随时可以吵,正好可以吵个够。对吧,花

形大人?”
花形气结,却见仙道脸上明明白白挂着得意的笑容。
“皇上驾到!”一时间众人都停止了争执。只见一队仪仗鱼贯而入,湘北王樱木花道进到厅中,端坐于宝座之上。
“外臣参见皇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众使臣一齐行礼。
“各位不必多礼。各国使臣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湘北若有款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见谅。”
“陛下说的是哪的话。”海南使臣神宗一郎出列,道:“自我等到达湘北之后,陛下之盛情款待令我等感激不尽,哪里会

有不周之处?”海南是当今天下一霸,神宗一郎来代表众使臣致谢也是合理的,在场众人也没有理由反对。
“既如此,三天之后,请各位到宫中观礼。”樱木站起身来,走之前狠狠瞪了仙道一眼。仙道苦笑一下,这个有趣的皇帝

,恐怕还在为自己当初把流川枫打伤一事而记恨吧。
出了国宾馆,樱木长出了一口气。方才口中讲着外交辞令,心里别扭得出奇。那些外交辞令实在不合他的性格。有话直说

就行了,何必绕那么多的弯子?
在国宾馆里还看到了仙道彰,那个把流川打伤的罪魁祸首。他这次也来了。可这次他是陵南使臣,总不能把他抓起来打一

顿出气。
三天之后,三天之后就要大婚了。赤木晴子,那个他打小就很喜欢的女孩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两个人心心相印,白头偕老

。可是真的能这样吗?晴子最后会不会变得像太后一样,唠叨、麻烦、疑神疑鬼?他跟流川枫真的没有什么,光明磊落,

坦坦荡荡,一点都不像某些人所想的那样。
为什么又想起那只狐狸来了?他这次就真的想把自己搞得头昏脑胀才满意吗?那只倔狐狸,这一次莫不是真怕了那些流言

蜚语吧。
算了,不去想他了。
三日后•赤木元帅府
有人曾经这样说:女人一生之中最美丽、最辉煌的时刻,便是她出嫁的时刻。她所有的妩媚、柔情都将在这一天绽放,开

出这世上最为绚烂的花朵。
而在这一天,世上最美的女人就是她——赤木晴子,即将出阁的新嫁娘,湘北未来的皇后。这世上的美丽和荣耀都将集于

她一身,而这份美丽和荣耀足以令全天下的女子为之妒嫉,却又无可奈何。
赤木晴子坐在梳妆台前,放在她身旁的是今天她要穿戴起的霞帔凤冠。她就要出嫁了,她未来的命运都将托付给那个即将

娶她为妻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也确实喜欢她,会对她好。但是她不敢保证那个男人确实真的爱她。爱和喜欢是完全不同的

两个概念。
浅施脂粉,细心妆扮。妆成之后看去: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明眼秋水润。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

家樊素。(各位看得出来这本是说谁的吗?)
“小姐,该更衣了。”丫鬟捧过衣冠,服侍晴子穿戴起来。戴好凤冠,一挂珠帘打面前垂下,掩住了女儿家盈盈娇美;齐

整霞帔,数只金凤在衣上飞舞,显出了女儿家赫赫荣光。
皇家的大轿正等在门口。在正厅,所有的家人都聚集在那里,送别他们最心爱的小姐,为她所得到的一切荣耀而感到骄傲


“长兄如父,哥哥且受小妹一拜!”晴子一一叩别家人。当拜至兄长赤木刚宪之时,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妹子起来!”勇贯三军,身为湘北大元帅的赤木刚宪面对这等儿女情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好一把拉起晴子,道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父亲去世的早,如果他老人家在世,看到了也会高兴的。”
晴子的眼泪却是流得更凶了,哽咽着,道:“今后身处宫禁之中,从此再难见家人之面,还望哥哥保重了!”
赤木想帮晴子擦去泪水,却又怕毁了晴子脸上的妆,一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有安慰道:“傻丫头,有你嫂子在,你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皇上打小就对你极好,你要是想家了,就让皇上召我们进宫就是了。皇上是性情中人,绝对不会亏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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