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 下——昔华
昔华  发于:2012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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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江隐月和昔照两人被困在一间密不通风的屋子,双手被麻绳紧紧的捆住搁在后背,动弹不得。

天色昏暗,看不见彼此。

「公子,公子醒醒……」

一阵急促的声音将昏迷不醒的江隐月叫了起来,见公子撑开双眼看着自己的昔照安心的舒了一口气:「公子,你终于醒了。」

「昔照,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被绑着?」

麻绳不仅仅绑着他们的双手,还有他们的双脚。一圈一圈紧贴着他们的白皙的肌肤,束缚着他俩的动作。仔细一看,绳子已经将他俩的皮肤磨得粉红粉红。你动一下,绳子就收缩一下,紧紧的勒着你不放。

江隐月的手不停地挣扎,麻绳丝毫没有松开,反而还紧紧的钳住自己的双手,比之前还要难受。

昔照劝道:「公子,你别动。你动一下,绳子就会紧一下。」

确实如此,江隐月深知没法挣开绳子,只好选择放弃。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破烂的木头还有一些鼓鼓的麻包袋。这里似乎是放杂物的。横梁上还有几张铺满了尘的蜘蛛网,蜘蛛网上面沾了两三只已经死去的小飞虫。看来,这里已经荒废许久。

「公子,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江隐月低着头沉思一会,回想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刚刚好像还在怀琴的家,我似乎走进了一间奇怪的屋子。屋子里面摆着一卷丹青,刚打开画卷看到上面爹爹的落款,就碰见了怀琴他哥。他哥哥萧怀民把画卷抢了回去,手里还拿着剑指着我说要杀我,可是最后他没有杀我,还送了那卷画给我。然后我带着那幅画和昔照离开她家准备回王府的时候,眼前就黑乎乎一片。

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了。

难道是那时,我们被人从后面袭击?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还有那卷画在哪里?

那卷画不能不见,那是我爹爹亲手之作。我唯一拥有爹爹的东西。

心急如焚的江隐月转着头四处寻找,还不停的前后左右挪动自己的身体,去寻找那幅画。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它究竟在哪里?

「公子,你在找什么?」见江隐月着急不已的神情,昔照不解地问道。

江隐月转过头,着急的问道:「昔照,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卷画?」

「画?」昔照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门忽然被打开了,明亮的月光刹那间射进屋内,屋子瞬间变得透亮起来。一下子接受不了刺眼的光线,江隐月和昔照因为双手被绑得紧紧,只好低着头眯着眼睛,朦朦胧胧之中似乎看到有十来个人站在门前,其中有一个还拿着一样东西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

「你要找的东西是不是这个?」开口说话的那个人站在那群人的中间,他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好久不见,江隐月。」

江隐月怔了怔,微微抬起头,眼前人的样子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穿着一件乳白色的上衣,袖口绣了几朵梅花,梅花的鲜红深刻的映在隐月的脑海,犹如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熊熊的燃烧着自己的快乐。

他眯着一双眼睛,嘴角弯了弯,嗤笑道:「怎么,不认得我?」

一旁的昔照不解的瞅着站在前方的人。

江隐月抿着嘴,轻轻一笑:「原来是陈大人,隐月怎么会不记得?」忘记谁也不会忘记自己的仇人。正如那场熊熊的大火,我江隐月永远也不会忘记。

「哦?」陈远深踏着步跨过门槛走了过来。他甩了甩上衣的下摆,半弯的身子略有意味的瞅着江隐月。他伸出右手轻轻抬起隐月的下巴,耻笑道:「啧啧!真像,长得真像。难怪王爷会看上你。」

说到痛处的隐月,立即别过头。他抿紧着嘴瓣,心就像被割了一刀,鲜红的血一点一点的滴落在无底的深渊。

丰逸文,一直以来你对我这么好,原来是因为我长得像我的娘亲。

当你深情看着我的时候,你看的人是我吗?还是我身后的影子?

既然你爱的人是我的娘,为什么要派陈远深杀害她?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家,我的快乐,我的幸福?

是不是得不到就要毁了她,包括她的全部?

你知道吗?

之前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要给我快乐,给我幸福的时候,我本以为我已经捉住了。当我回过头一看,原来我没有什么都没有拥有过。

一切都只不过是假相而已。

我江隐月竟然这么糊涂被你一句句甜言蜜语而感动,还选择相信你,包括你的谎言。

明知道你爱的人是我的娘亲,为什么我的心会隐隐作痛?

为什么会觉得痛?为什么会觉得痛?

难道我已经爱上你,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是不是我没有给你我的心,所以你才这样对我?

是不是?

假如是这样,我江隐月愿意用我一颗不完整的心去换你的水滴般的真诚。

「怎么?不乐意?说你长得像你的娘钱锦玉,你不高兴?」

江隐月没法动手,只好瞪着一双眼睛狠狠的瞅着他,还用牙齿狠狠的咬着陈远深的手指,鲜血淋漓。

陈远深吃痛的喊了一声,立即举起左手一掌的扇了过去,隐月的脸瞬间红了,嘴角还微微的流着血丝,可是他还是不松开陈远深的食指。

「啊……」陈远深呲着牙蹙着眉的盯着江隐月,还不断地提起脚狠狠的踢在他的肚子。

见公子面容扭曲,脸色苍白,额头上滚着雨滴般大小的虚汗,昔照不禁担忧起来。他一边恶狠狠的瞪着陈远深,一边挪动自己身体靠近他的身旁,轻轻的推了几下喊道「公子,公子,你醒醒……」

隐月的脸霎时苍白无色,嘴巴微微松开。陈远深立即抽出手指,吸了一口凉气。他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见自己的食指已经被隐月咬得血肉模糊,恨得牙痒痒,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隐月被他的那一脚踢晕了。

见隐月晕倒,陈远深转过头望着隐月身旁的昔照,指了指喝道:「这是谁?」

身后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咋办的时候,他们的领头深呼吸几下站了出来,拱手解释:「大人,那个似乎是他的小跟班,好像叫什么照。」

「啪……」陈远深转过身子,狠狠的骂道:「谁你让绑他回来?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只要你们把江隐月绑回来。」他抬起头,看了看后面十来个人,怒气腾腾的说:「你们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没有听懂我的话?」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请大人息怒……」他们立即跪在地上,磕着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小小的事都办不好,一群没用的废物。」陈远深指了指昔照,面无表情的说道:「给我好好的处理掉他,再做不好你们就等着被处理。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那群人屁股尿流的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立即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两三个人将昔照拖了出去。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快点放开我……」昔照不断地挣扎,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他转过头看着昏迷不醒的的隐月,「公子,公子……」

昔照被人抬走之后,陈远深又用脚踢了踢隐月几下,见他还没有醒过来,扬起手来,后面的人立即端了一盆冰凉的井水过来。

一盆水从头到脚淋湿了隐月的全身。

可江隐月还没有醒过来。

陈远深还是不死心,接着第二盆,第三盆……

直到隐月醒了过来,他才停止。

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滴滴嗒嗒的水珠从额头上滑了下来。隐月睁开惺忪的眼睛,直视着陈远深,嘴唇被牙齿咬了出血,一个弯弯的月牙儿印着嘴瓣,展示隐月对他的很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终于醒了。」陈远深环着胸,扯着嘴角轻轻一笑:「我还以为你真的被我踢死了。」

江隐月吐了一口血水:「呸,我死也要拉着你去死,陈远深。」

「跟你爹的臭脾气一模一样,果然是他的孩子。」

「你捉我来这里做什么?」

陈远深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微微一笑:「捉你来做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

难道是为了斩草除根?

江隐月隐隐的觉得自己已经卷入了十五年前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那时懵懂的自己只不过是隔岸观火,望着着那场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

如今,我已经葬身火海。

其实早在十五年前自己就走了进去。那时只不过是为了报仇。现在,我的仇没有报成,反而还丢了自己的心。

昔照,这个我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弟弟,小恬。我不能让他们再一次杀掉我唯一的亲人。

说起昔照,怎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隐月转过头,看看自己的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他回过头眼睛红红的瞅着陈远深:「昔照他去了哪里?昔照他去了哪里……」

「昔照,是不是你的小跟班?」陈远深斜着头,想了想说道:「假如你说的是刚刚那个孩子,那我不幸的告诉你,他已经被我的手下处理掉了。」

什么?处理掉?

瞪大一双眼睛的隐月,不敢置信瞅着他:「你把昔照怎么样?你将他怎么样?」

「大概已经死了吧!」陈远深抬起头,望着外面一轮半弯的明月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可能?

昔照他怎么会死的?他怎么会死?他刚刚还好好地靠在自己的身旁,他怎么会死?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隐月激动不已的说道,「你是骗我的,昔照他不会死的,不会……」

「隐月,你怎么会对一个小跟班这么有情有义?」

昔照他不是我的小跟班,他是我的弟弟,是我唯一的弟弟。

我的弟弟,我的弟弟小恬。是哥哥害死你的,是我害死你的……

假如我没有去找你,你现在或许在映月楼里面当个小厮,就不会受到这种罪。

是我对不起你,我……

昔照,我会帮你报仇的,我会为你报仇的。

陈远深,你等着瞧,我江隐月一定会要你的人头用来祭奠我的全家。

一定。

陈远深没有看到隐月的坚决的表情,他低下头,面色一沈的问道:「隐月,你说。你是不是太子派来的人?」

太子?

关太子什么事?他不是太子的人吗?

隐月不解的瞅着陈远深。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太子是谁?」

江隐月别过头,噤声不语。

「啪……」

「快点说,我知道江韵书是太子身边的人,你一定是太子派来的,是不是?」红了一双眼睛的陈远深,恶狠狠的说道:「你不说我就严刑逼供。」

「是丰逸文派你来的,对不对?」死灰般的隐月用着肯定的语气问道。

陈远深是丰逸文的人,他做的这些不可能不是丰逸文下的命令。

丰逸文,想不到你这么狠心,竟然怀疑我是丰逸庆的人。

我真的是看错你。

亏我刚刚还想用自己的一片真心去换你半点真诚。

原来从头开始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戏散了,梦醒了,我看到的真相却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陈远深挺起胸膛,振振有词的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告诉我,江韵书临死之前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或者给你什么东西?」

隐月微微一笑:「即使有,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很好,很好。」陈远深直视着咬牙切齿的江隐月喊道:「来人。」

「是。」

「将他拖出去往死里打,直到他说出来为止。」

「是。」

四五个人拿着长杖走到隐月的身旁,其中两个将他拖到凳板上,其中一个人压着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反抗。另外两人站在隐月的身后提起长杖,一板一杖的打在隐月的身上。

江隐月拼命的咬着牙,忍着痛,紧闭的嘴瓣被牙齿咬得红肿出血,他还是没有喊过一声痛。

这点伤远远比不上心里的伤。

陈远深双手环着胸,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低下头劝道:「隐月,说出来就不用受这种罪,说吧!」

「我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好,很好。给我继续打。」

「啪……」

「啪……」

……

「大人,他晕倒了。」

「晕倒给我用水泼醒他,然后再继续打,打到他说出来为止。」

「可是……」

陈远深狠狠地瞅着他,说道:「你不想打,那我就叫人先打死你。」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还不快去。」

「是。」

陈远深远远的看着被泼醒的隐月。

江隐月,别怪我狠。我不狠不行,你爹江韵书知道了太多,而你是他的孩子,假如我不这样做,二王爷就不能登上王位。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而你,却是他们的绊脚石。

第二十七章:安玉轩

今天的朝会,由于丰逸文没有来,丰逸庆终于可以吐气扬眉,一解之前的所受怨气。一直以来,自己的父皇虽然让我坐上太子的宝座,但是却没有一次重视过自己。每次在朝会上,自己所说的治国方针全都被父皇一一推翻,还说我想的只是治标不治本的烂方法。

我知道

父皇不喜欢我,觉得我烂泥扶不上壁。每次自己一说完,父皇就叫二弟说。我觉得我和二弟说的都差不多。为什么父皇从来没有正眼看我一眼?

大殿之上,时时都能听到父皇对二弟的赞叹,说他有才智有策略。

既然父皇对二弟这么偏爱,为何要把太子的位置传给我?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很久。

下朝之后,丰逸庆一边接受各位大臣的美言,一边暗暗自想。平时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大臣,现在一看到自己有点被父皇重用的意思,立即就像只跟尾狗一样走过来巴结自己。

人就是那样,你有用的时候当你是宝,一旦没有,连过街老鼠也不如。

这就是人性。

回到太子府,立即将身上的朝服脱去,换上一件简单的玄色长衫。他坐在大厅,抿了一口香茶,左手托起下巴,抬头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不禁回想起初见隐月的那一天也是这样蓝蓝的天空。

那天见到他的时候,他的那一双黑玉般的眼睛就如流光一样夺走了自己的所有注意,连蝶衣妹妹叫自己也没有听到。

还有他的样子,不禁让我想起了师母钱锦玉。他和她有点像,只不过隐月的眉宇间有种淡淡的忧愁。这和师母一点也不相像。

为了江隐月这个人,之前自己不知道和二弟说了多少次。

我不想看到二弟伤害他,毕竟他要了他无非也是因为和师母长得有点像,否则怎么会一直以来娶一些和她长得有点像的人。看来,隐月也逃不掉这种悲惨的宿命。

丰逸庆晃了晃头,不禁为隐月的未来擦一把汗。

「主子,主子……」

丰逸文抬头看了看直冲冲跑进来的君宝,叹气说道:「君宝,我说了多少次,别大惊小怪的跑来跑去。你看看你自己,成何体统?」

君宝低着头,瞧着一身泥巴的自己,笑呵呵的说:「主子,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就赶紧的跑回来禀告主子的。你看我这一身也是为主子办事,望主子见谅。」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丰逸庆懒洋洋的拿起茶盅,轻轻的掀了掀杯盖,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君宝拱起手乐呵呵的说道:「回禀主子,二王爷府上好像闹大事了。」

丰逸庆立即放下茶盅,眯着一双眼睛瞅着君宝:「什么大事?」

君宝晃了晃脑袋,两手一摊:「小的不知道。」

「你没有去问吗?」

君宝叹道:「小的问了二王府里面的人,可是他们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发生大事的?」

「主子,今天我出去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小赵,他告诉我二王府好像出了大事。我一开始都不太相信,可是小赵带着我一瞧,确实是发生了事情。我问不到王府里面的人,只好问了住在隔壁的老大妈,她告诉我昨晚王府好像进贼了,二王爷派了很多人出去捉贼。可是到现在为止,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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