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他们呢？吃屎去了？”

“杰哥，您别怪他们，狼崽他们当时都自身难保了，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呢，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不过肋骨折了两根，其他兄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店员们的伤都还轻些。”管事的人低声解释了几句，到了一处包间的门口停下来，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老大，您一会儿自己敲门吧，我们几个挨个都试过了，谁都不行，阿K在里面怎么都不出来。”

“行，我知道了。”李杰摆摆手让男人离开，自己在门口插着腰，皱眉想了一会儿，抬手用第二关节的地方敲了两下门，“阿K，开门，我是李杰。”

第三十一章

隔了一会儿，门开了一道缝，阿K穿着店员的衣服站在门口，他低着头，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抬起头来。

李杰把手扶在门把上，试探着推了一下，门往里打开，李杰走进去，把门关了，拨开阿K的头发，擦过眼角刚刚湿润的部分，抬起了阿K的脸，“没事了。”

“唔。”短促压抑的一声闷吭，阿K扑进李杰的怀里，紧紧，紧紧地搂住，身体颤抖着，却不肯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李杰眉头皱紧，眸中的怒火隐而不发，他抬手轻轻抚着阿K的后背，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放松地呼吸。

毛小毛在看到李杰出现之后就一直无法平静，他来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两个人会碰面各种的情景，唯独没有这种会被对方忽视的情况。在和女同事们吃饭的时候，他借故有些事情要办，独自跑了出来，走到肆意附近的时候，却又不敢靠前了，万一真的遇上了，要怎么说呢？或许这个男人只是为了好玩而已的，说喜欢，是因为新鲜吧。放慢了脚步，毛小毛停在一家奶茶店前，犹豫了一阵儿，走了进去。

肆意空间里，头一次气氛如此的压抑，和混混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的喧哗和热闹，这里完全看不见，每个人都跟死了爹一样，并非是阿K这个人的影响力有多大，这次的挑场子，就好像是有人拿踩了新鲜狗屎的鞋底，捻你的脸一样，各种的仇、各种的恨，此刻空气中都充满了硝石的味道，只要再稍稍添进刺激的作料，那么随时都可以爆炸了。

眼镜和刀子一同与李杰到了这里，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其他的小弟，他们还不屑，只等管事的人回来了，才问清楚了情况，听到阿K的部分，眼镜的眉毛明显一紧，刀子则是当场愣在了原地。

“你刚才说什么了……”刀子在原地一动没动，他半天嘴里才憋出了一句话来，管事的闻声愣了，他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没说漏什么啊，对于老大身边的红人，他不敢轻易得罪，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哪一句得罪了刀子，思考间耗时良久，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眼镜见管事的那人被刀子逼的开不了口，走上前，拍上了刀子的肩膀，“刀子，别这样。”

“滚。”刀子没动，他嘴里冷冷地咬出一个字来，眼镜双眉一挑，随即冷静道，“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刀子旋身探出一拳，眼镜从没想过要防备的人突然对自己发难，他一时来不及躲闪，一拳重重打在肩头，他闷吭了一声，连退了两步，才被身后的小弟给扶住了。

“刀子……”眼镜低咳了一声，手扶住了肩头。

在XX这一区，刀子是杰哥之下，拳头最狠最重的，这里没有人不知道，但是他从不对朋友出拳，眼镜想到很久之前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刀子说过的话，他忍不住失声笑出来，“说过不对朋友出拳，这就是你做的吗。”

“朋友！？你不配做我刀子的朋友！”刀子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眼镜推起了鼻梁上的黑框才发现，刀子的眼睛都红了。“你今天早上和我说了什么？说阿K腰闪了，不上班，那他怎么又会出事的？你说！”

“呵……只是为了这个吗？”眼镜闻声，眸子闪烁了一下，他半靠着身后的椅子，用平时开玩笑的口气说道，“开玩笑都不行了吗？之前也经常开这样的玩笑吧。”

“开玩笑？阿K他现在……你居然说在开玩笑。”刀子握拳的手一直在抖，眼镜不想看那双通红的眸子，可是颤抖的手却一直在他的眼镜片外，晃得他眼睛疼！

松开扶肩的手，眼镜抬手把自己的黑框眼镜摘了下来，任由头发把视线遮挡，“如果让你觉得难过，我道歉。”

“道歉有用吗？这个话你应该和阿K说。”

眼镜攥着手里的黑框，沉默了半晌，“好。”

一拳头出去打在棉花里，就好像是刀子现在的感觉，他憋着股劲儿，却没处发泄。

眼镜从椅子旁站直身体，将手里的眼镜留在手旁的桌子上，从刀子身边走了过去。

“你要去哪里？”怎么都无法对眼镜随意开阿K玩笑的态度保持宽容的刀子，在眼镜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嘴巴不受控制的问出一句。

“我们似乎不算是朋友了，这种问题，还轮不到你过问。”从眼镜侧边的脸上，刀子看到那抹他熟悉的微笑，有些自负的淡漠。

刀子有些胸闷，当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小弟们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冲突，纷纷被气势所慑，没有人敢插嘴，管事的人还算好点儿，他走过来拿起眼镜留下的黑框眼镜问道，“眼镜哥，这个……”

“用不着了，替我丢了吧。”眼镜摆摆手继续往里走，他的眼睛是高度近视，此刻眼前一片迷茫，不过在这里已经混得熟到不能再熟的他，就算是一点光线都看不到，走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狼狈。

“啊，那，眼镜哥，你……”管事的人平时经常会接触的就是刀子和眼镜他们这一级的人，对于眼镜的高度近视，他是知道的。

“眼镜这个名字听多了腻，今后喊周哥，叫错一次扣钱一百。”眼镜的声音带着笑意，和他平时开玩笑时一样，管事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叫来平时表现机灵的小弟，让他们拿着这副眼镜去最近的地方配回一副合适的隐形眼镜，顺便把配套要用的东西都给买齐了，要快，要好，贵了不成问题。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周围的这些人，就算还不太清楚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出绝对不是小事，如果这个时候能笼络到其中一个，那日后如果真的犯了什么规矩，也好有个说话的人……管事心里这样打算着，把口袋里的钱都掏给了小弟，叫他们快去快回。

第三十二章

李杰安慰着阿K，门外响起敲门声，“老大，我是周莫。”

“周莫？”李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周莫就是眼镜，叫了那么长时间的外号，他都快忘记眼镜的原名了。“哦，什么事？”

“刚才询问了医生，如果是那里受伤，拖得久了，或许会造成永久创伤，所以……”周莫轻轻咳嗽了一声，李杰皱了皱眉，他自然明白周莫话里指的是什么，“恩，知道了。”

“出去吧。”李杰对阿K说了一声，阿K身子一僵，就算是被李杰抱着，也隐隐有了要挣脱出去的驱使，李杰显得颇为无奈，抬手将阿K抱了起来，叫了周莫开门，三个人一同往门口走。

周莫走路的时候，没有了眼镜，独自一人还好，路上并排走就勉强了些，他感觉自己走路的时候，似乎碰到了什么，“对不起。”

“没事。”耳边听到李杰的声音，周莫一愣，他以为自己刚才碰到了阿K的，看来光是这样还不行。

毛小毛捧着一口都没动的奶茶，在路边盯着肆意空间的门一直盯到午休快结束了，也不见里面出来人，他有些失望地走到路边，打算把已经凉掉的奶茶丢到垃圾桶里。

“杰哥，杰哥让我来吧。”刀子？听到熟悉的声音，毛小毛心里松了口气，抬头看过去，李杰正抱着阿K，刀子帮着开了门，李杰便搂着阿K一同坐了进去，等到刀子也上了车，他们身后跟着的人才纷纷散开了，另一部分则开车跟了过去。

毛小毛站在原地看着，等到回神的时候，盛奶茶的纸杯下面已经开始往外沁水了。

中午回去的时候稍微晚了一点儿，毛小毛尽量不让自己想那些有的没的，把安排到第二天的工作也都纷纷压缩在了一天里，一直拼命做到下班，才匆匆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67线来的很快，毛小毛上了车，发现有座位，便坐了下去，然后一直在脑海里被工作淹没的想法纷纷浮现……

一直觉得不过是和男人试试看，或者是自己干脆就无法反抗的事情，所以做了也就做了。但是看到男人这么快就另结新欢，毛小毛觉得自己还是无法就这样适应。

这个男人就打算这样就算了吗？特意等自己到那么晚，然后也肯老老实实等到自己说OK了才进去的男人，居然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吗？同性恋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毛小毛呆望着路旁，有一对儿情侣在街头拥吻，毛小毛忽然联想到，是不是男人在上过他之后，才发现非常让人失望，所以才会离开？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毛小毛自己给否定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自我诋毁到了一定的程度，干嘛要为了一个不相干、求乞救过自己一次的男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屁股都已经让他给捅了，也就算是报答过了吧，不然还想怎样呢？

雌伏同性身下这么无视自尊的事情都同意了啊……毛小毛越想越觉得人生无趣了，不过还好，他还有个老妈，就是不知道她何时会回来。

“哎？师傅？金井路那站过了吧？”毛小毛回过神来，发现窗外都是不熟悉的店铺。

“金井路？你咋坐的车啊？都过了两站了，报站那么大动静都没听见啊！”公车司机的大嗓门让毛小毛只得干笑了两声做回应，“恩，麻烦你在前面一点儿停下行吗？”

“这里车多，你下不去，等到了前面的站，你再下去吧，反正没多远了。”

毛小毛心里苦笑了一声，心道自己的事情一定会被当成笑话一样被驾驶的司机们传来听吧，不过比起突然就看到那种场景的带来的冲击，这只能算是毛毛雨了。

走了两站地，站在不远处看到自己住的楼层，毛小毛心里想着，终于到家了，不过家里似乎也只有泡面，去隔壁邻居阿姨家里吃的话，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过了饭点儿了。

扶着不怎么干净的扶手，毛小毛一步一步往楼上走，正巧邻居阿姨家的儿子从楼上下来。“小毛，才回来啊。”

“恩。”

“吃饭了吗？没有的话，锅里还给你热着菜呢。”男人冲毛小毛友善地笑笑，下楼去了。

毛小毛看着男人离开，心里默默想着，如果李杰对他的态度就好像是邻居家哥哥的样子就好了，这么友善……不过，似乎也就不会做出奇怪的事了……

一路走上楼，毛小毛对这个问题没有纠结太久，肚子饿了之后，很自然地跑到邻居家里，把给他单独留下的饭，毫不客气的造（地方话，吃的意思）干净了。

肚子被添饱的毛小毛终于恢复了精神，突然间有了干劲儿，觉得对一个男人丝毫没有留恋的必要，他的背叛虽然比不上那个关XX的，但是也很差劲，所以离开了才最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毛小毛的眼前一片光明了，他十分开心地和邻居道了谢，说饭真的是太好吃了，让做了许多年饭都不曾得到夸奖的阿姨连着开心了好久，当然，这个事情毛小毛就不得而知了。

“你们两个今天就先回去吧，我会安排人照顾阿K的。”与此同时，丝毫不知道毛小毛偷偷找过自己的李杰，已经到了家里，并且安排了人照顾阿K在自己家里住下了。

刀子闻声，看似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闷闷答应了一声，率先转身离开了。

周莫抱着胳膊在原地没动，等到刀子人都已经不见影儿了，才慢悠悠开口道，“老大，我也病了，是不是也让我顺便看看医生啊。”

“病了？”李杰皱了皱眉，打量了周莫一眼，“进来吧。”

“是。”周莫跟着男人进了屋子，嘴角勾着，往里面的屋子打量了一眼，“医生都在里面吗？”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他们都不会来打扰的。”李杰说着回身丢给周莫一根烟，似乎早就预料到周莫的会找自己。

“哦，”周莫接过烟，摆弄着并未点燃，“也没什么，只是以后都不能和刀子一起走了而已。”李杰闻声，乐了，他坐到沙发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上去，一副“等你说实话”的样子。

第三十三章

毛小毛穿着睡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屏幕里播放的是他最不耐烦的连续剧。

铃铃铃……门铃响起，毛小毛猜不透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有可能是邻居，有可能错过车回不了家的封硕，也有可能是……想到李杰，毛小毛禁不住咽了口口水，站在沙发前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了。

门铃声越来越急促，现在已经是到了休息时间，这附近的住户从不缺嗓门大的，万一再熬上一会儿，估计楼道里就会有人开骂了吧，毛小毛快步走到门前，深吸了口气，抬手把门打开了。

“额，毛……”毛小毛张开嘴，却不知道该称呼这个人什么。

“才几天不见，就连妈都给忘了？”站在门口的毛珍珍，脸上挂着不明含义的微笑，微微抬着下巴，再次走进了毛小毛的陋宅里。她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上次毛小毛逃跑的事情而恼怒，这让毛小毛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关上门，毛小毛站在门口，想着，如果毛珍珍还是要自己去鉴定的话，该如何推脱。

沉默了一会儿，毛珍珍率先打破了沉默，不过采取的策略和原来差不多。

“小毛，妈知道，这些年，都没有好好照顾过你，”毛珍珍说着转过身来，带着她独有的高姿态，冲毛小毛勾起一个表示歉意的微笑，“可是你要知道，妈妈这些年，过得也并不好。”

不好吗？能在这个年纪把自己保养成这样都不算好，那怎样才算过的好呢，像姨妈那样满手都是茧子才算好吗？毛小毛面无表情的在心中腹诽。

“我在年轻的时候，就跟了你爸，跟了他二十多年，得到什么了？哼……”毛珍珍说着冷笑了一声，继续道，“空给我留下那些那些外表光鲜、一文不值的东西！实惠的一件儿都没有，不过幸好当初你妈我够聪明，生下了你。”

毛珍珍说着抬手往毛小毛的脸上摸了一下，毛小毛微微往后仰了仰，躲过去了，毛珍珍毫不在意，她笑着继续道，“小毛，我是给你命的人，做人是要讲孝道、会报恩的，我不会让你养我，不过，妈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一件很简单很简单的事。”

“如果是力所能及，我会答应你，但是……”毛小毛拉开了和女人之间的距离，“去和别人争夺家产，我做不到。”

“傻孩子，你怎么不想想，我是你妈啊，我怎么能害你呢？妈妈有了钱，那不就是你有了钱吗，等到以后啊，妈妈去了，那钱还不都是你的啊，对不对。”毛珍珍依旧笑着，不过那略显不耐烦的语气，却曝露了她此时心中的急切。

“多少钱，有多少钱的活法，这些年，虽然不富裕，我和姨妈也过来了，再说，去抢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就太……没意义了。”太不道德了，话到嘴边，毛小毛还是把内容给改了，对着自己的亲妈，哪怕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出于尊重也不好说的太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