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掉了。
林悦可干脆,衣服一脱就抱紧水绝流。
水绝流的身体就像一块冰,冻得林悦牙关直打架,得猛灌烈酒提神。用上所有衣服取暖,林悦手下也不敢待慢,重复摩擦
升温。
“水绝流你可别死,你死了,上面又不知道出什么新点子折磨我。”像是催眠般,林悦重复念叨这话,支持着自己继续动
作。
比起更让人不安的前程,他宁愿活在朱翎安排好的世上,省心。
世界为冰雪包围,即使是长青的松也敌不过雪天,枝叶上挂满冰霜,也泛了白。晶钻般的冰椎挂在枝头上折射着阳光,淡
淡暖阳为白雪抹上淡金色。
水绝流醒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妥,当前软软的枕头……是肉质的?
他大惊,一时间竟然做不出反应。他头上枕的是一只手臂,眼前看见光膀子的男体,脑后也被一双大掌扣着,十指穿梳在
发丝中,贴近头皮,传来丝丝暖意,他甚至与这个人四腿交缠,暧昧之极。
他被禁锢在一个男人怀里。
这个认知让水绝流大吃一惊。即使是同性,这样也实在太过了,水绝流要将人推开,却不想身上虚弱无力,用尽全力也只
是把人弄醒的程度。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稍稍动作,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难受。
林悦醒过来,见到水绝流醒了,喜不胜收:“太好了,你熬过来了。”
“钱无尽?!”水绝流原本烧红的脸色稍稍苍白。
现在已经是白天,光线可充足,林悦见到光裸的水绝流,不觉咽了口唾沫。
不但张脸,这男人连身体都十分诱人,不但肌肉线条优美,肥瘦也均称,四肢特别修长,身材很完美,怎么看怎么诱惑。
发现自己心生邪念,林悦尴尬地别开脸,迅速穿衣。
“好了,你的衣服湿了,先穿那五叟的吧。”
水绝流却不应,始终蹙眉审视着林悦。
林悦暗暗叫苦,再这样下去他会喷鼻血,很糗!
“行了,你有曝露癖吗?冷呢,快点穿衣服。”
水绝流听罢,终于慢吞吞地穿着衣服。
他弄了半晌也没有整好,林悦实在看不过去,就动手帮他整理。即使是古代的衣服,他也很快就熟练了,手工活他怎么干
怎么在行,也无法理解这正宗的古人怎么就这样困难。以前都怎么活过来啦?而且不冷吗?
无意中碰到那双手才发现温度异常的高。
“怎么?你病了?”
水绝流甩开他的手,退后两步:“钱无尽,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已经死了两回。”
“慢着,你知道我死了两回?”
这话惹来水绝流一声冷笑:“第一回是我亲手杀的。”
还是意外答案,林悦禁不住问:“为什么?”
水绝流却不拾反问:“你练的是哪一种武功?竟然两次死而复生?是障眼法吗?对,听闻夷人精练一种武术,能瞬间收缩
身体肌肉。你就凭此营造出被杀假象吗?”
林悦哪知道什么术什么功的,他只做过广播体操。
“如果我说我是死而复生呢?”
这话说出来,果然遭受了白眼。林悦认了,抽出马背上的剑交给水绝流:“好吧,你刺,刺到你满意,认为我真的死了,
再看看我能不能活过来。”
拿着剑,水绝流虽然虚弱,刺杀还是能做到的,但是这一刻他却犹豫了。
林悦心里也七上八下,他其实是在赌博,赌水绝流会不会手下留情。被刺一剑虽说不会死,但是会痛,若不是为了尽快让
水绝流相信,好拓展接下来的谈判,他才不采取这种极端手段呢。
那一剑等了半天没有下来,林悦看时机差不多,便幽幽一叹,哀怨道:“唉,昨夜里有人差点冻成冰棍,亏我豁出小命去
救他,却遭到恩将仇报。”
一声怨叹让水绝流回过神,眉头也迅速收紧:“亏你敢说,我会落得如此田地,也就是你害的。”
“赫?!不是你杀了我吗?”
这一疑问又惹起更多的讥讽,水绝流那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只乱吠的狗:“钱无尽,若不是你贪图蜷云焚天秘笈,使下三滥
手段毒害我,又让你手下的‘走狗’狩猎我,又怎会落到今天的下场。让我告诉你吧,除了我,没有人能走出这片森林,
即使你能重生一千遍,最后也只能困在这里。”
“慢着,你说那个什么云天秘笈不是我的吗?”之前听五叟喊他‘鬼手’,还要抢秘笈来着。
“……”
“慢,难道我不是鬼手?你才是那又杀兄又灭门的鬼手?!”
这一答案被默认了,水绝流脸上的表情就是那么一回事。
林悦喊怨:“天呐,他们怎么就一口咬定我是鬼手。”
水绝流蹙眉:“因为你看着像。”
这下可真让林悦郁闷了,都用了这身体几天,还不知道这张脸长得怎么样。他立即捉过水绝流手上的剑,就着剑身一看。
那上好的剑比镜子还要清晰,照出一张陌生的脸。
这据说是公认的坏人脸其实并不是那种鼠头獐目尖酸刻薄流里流气的贱相,也不是那种贱肉横生凶神恶煞的恶相。反而五
官长得很好,剑眉星眸,挺鼻薄唇,男子气概十足,总结一个字就是帅,详细一点形容就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连理枝
都会硬生生地分,比翼鸟也给骗下来一只。问题是气质,他分明没想什么,但整张脸却冷得让周围降温。那眉目傲的,仿
佛不将万物放在眼里,杀人放火也能够不眨一眼,奸淫掳掠也可以理直气壮,铁定是干‘大事’的BOSS。这张脸不显半丝
仁慈,就是超级自恋自大自负自傲自我的自私之巅。
朱翎总结得好,钱无尽就是一衣冠禽兽。
恰恰好,这张脸就给了林悦,林悦已经开始想念过去的自己了,虽然长得路人甲,但是好歹还算面慈心善呐。
林悦无力地跪倒地上,喃喃:“完了,长着这张招麻烦的脸,以后铁定多事。”
“你本来就只为恶,哼,仗着自己富可敌国,可笑地以为能够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中。哼,无耻之尤。”
听出那语中的不屑,林悦想告诉他,那个人已经落入十八层地狱,恐怕不只脱了一层皮,他就不用再恨了。不过这种事说
给谁听,谁都不会有人相信。
“罢了,总之我现在不想要那什么秘笈,出去以后我甚至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打扰你,这样可以了吧?你不用死了。”
明显说服力不足,水绝流脸上只有俩字:不信。
多直接。
实在是无能为力,林悦轻叹:“你别叫我钱无尽了,叫我林悦。”
听罢,水绝流眯起眼睛。
那狭长的眼睛眯起来,冷酷气质就褪去不少。水绝流的脸天生带媚,此时更显性感。特别是那唇下有一颗痣,位置长得好
,犹如画龙点晴,提亮五观,让整张脸生色不少。
简直是祸国之颜。
林悦不觉揉揉眼角,强迫自己不去看这妖孽男。
谁教这种脸是男人的梦想呢?林悦只是很单纯的男人,有时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小弟弟……还好衣服够厚。
“算了,我们先走出森林再说吧。”
水绝流冷笑:“我不会带你出去。”
“……”
“我在森林中使用奇门遁甲之术设下迷阵,若找不着生门,就永远出不去。”
原来是这种东东,林悦知道了,然后指指树上头:“那这些是什么?”
水绝流徐徐抬头,只一眼,傻了。
只见树上有一只木板箭头指向某一方向,遁此看去,又见另一只,如此类推……竟然指向了生门。
林悦失笑:“那老公公太有义气了。”
“谁?!”
“哎,别管了,我们走吧。”
“我不走!”
看,又闹别扭。
林悦翻一记白眼,也不管水绝流愿不愿意,将最保暖的银色外套强加给他,反身将他背起。
“走吧,出去找个医……大夫治病,不要自杀了,知道吗?”
水绝流现在想自杀也没有力气,也不想跟林悦走,所以出尽全力用膝盖撞林悦的腰:“放开我。”
“你再吵,我就把你绑在马背上。”
水绝流不闹了。
第五章:杯具了
循着那些箭头指引,只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就见到了林子尽头。为什么知道尽头?因为最后一块木牌写着EXIT……感情那老
公公还是海龟派的。
林悦落了一额黑线,被狠狠地囧了一把。
不过总算是脱离苦海,林悦感动得热泪盈眶。
再走上半个小时,终于看见高高的城墙,城门的进出人马络绎不绝。城门外有个茶点摊子,竹编的蒸笼蒸在炉上,偶尔掀
起的盖子涌出氤氲烟气,白花花的包子馒头煞是可爱。
林悦看得眼睛发直,抖了抖背上的人:“喂,水,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听见这么亲昵的称呼,水绝流眉头蹙起,膝下不留情,狠狠地踢撞。
吃了一记膝撞,林悦龇着牙笑:“靠,挺有精神的嘛,那我们先吃东西吧。”
自动诠释水绝流的肢体动作后,林悦喜滋滋地走近摊子,拴好马,再侍候水绝流坐好,这才捶着腰唤人侍候他。
小二堆着一脸职业笑容,哈腰躬背地迎上来。
“两位客官……”被林悦的霸气煞到了,小二顿时僵在原地。
林悦也没有注意,他正饿得慌,脱口点了一大堆包子馒头,也要了些卤肉,还叫小二打包一大堆吃的。
终于,林悦的饿鬼本色打败了小二的胆怯,小二的嘴角都要咧到脑后去了,脸上茂密的麻子像天上星辰,熠熠生耀。
“好的,客官请稍等,我马上就拿来。”
水绝流眉头蹙得更紧,什么也不说,但是看林悦的目光更加不屑。
“嗤,现在不带,饿了哪有吃的。”林悦回道。竟敢不屑他?他被折腾了两天,有马骑不得,还被骑了一路,真是饱汉不
知饿汉饥。
水绝流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他抬头看一眼城门,央州二字工整刻凿于岩面上,漆色班驳。恰巧天上飘下雪来,莹白的
细雪落在脸上,很冷,惹起一点点的麻痛。他甚至没有抬手抹去,任它化成水,顺着脸颊滑下。
突然一道阴影罩来,水绝流暗惊,正要躲开,却被反制,随即脑袋被包覆,变得暖和。他略略错愕,无意识地抚触脑袋上
包裹着的粗布。
雪落在茶里,化了。
林悦瞧瞧这路边摊,叫人撑个帐篷给他们挡雪是不可能的,他赶忙从行李里翻来一些布衣,凑合着当成围巾使用。他先给
水绝围个严实,自己也包上。
注意到水绝流的直视,林悦挑眉:“干什么?”
水绝流惊觉失态,连忙收敛心神,伸手就要扒下头巾:“你这是什么装扮,乞丐吗?”
林悦哪能让他扒掉,按住他的手就骂:“你还是三岁小孩吗?都病成这样,管他像什么,保命要紧。”
这一摸,感觉水绝流的手就像两块冰,干脆把自己的手套脱给他戴上,自个则缩进袖子里。
“好了,生病就安分一点,要是病情恶化,烧坏了脑子,你还会形象尽毁呢。”
即使这么说,水绝流仍有意见:“我……”不稀罕你的帮助。
林悦却迅速苦着脸,伏在桌子上给他一拜,嚷嚷:“我说水兄,水哥,水大侠,水英雄,水爷爷,要知道好死不如赖活,
你就行行好,将就着吧。你看我都把好的给你了,我包的还不知道是哪一叟的裤衩呢,你要跟我交换吗?”
看着头上包裤衩的林悦,水绝流默然。
恰巧小二端上食物,话题就此结束。林悦立即狼吞虎咽,还不忘递给水绝流,后者拒绝接收,径自拿了一只白馒头缓缓进
食。
林悦嘴里嚼着,双手握着,眼睛不忘盯紧盘子里的。
水绝流则细嚼慢咽,不忘将林悦那副穷酸相收进眼内,心中也起了疑虑。虽说江湖传闻不可尽信,说不定流言对钱无尽的
劣行有所夸大,但是自从接触过钱无尽一次,他已经对传闻种种深信不疑。只不过,他眼前这个人除了样貌,无一不跟真
正的钱无尽有着天壤之别,简直就是另一个人。
况且如此穷酸之姿,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养成。而真正的钱无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宠儿,不可能如此表现。
就在水绝流思考的时候,林悦又给小二吩咐了几句话,从钱袋里取了一小块银子递给。小二笑露一口黄牙,恰似一颗开了
口的石榴。
小二撒腿就跑进城去了。
林悦吃得差不多,速度也放慢下来。他拿着江中五叟的钱袋研究,那里面除了两粒小小的银元宝,就是一些碎银和铜板。
他心里没底,便推了推水绝流:“喂,你说我们要的东西,这里够付吗?”
那颗眼珠子一溜转过,睫扇随轻扬,眼神中略带探究与专注,瞧得林悦心尖一颤。
虾米豆腐、虾米豆腐……佛祖,帮忙驱妖除魔。
这一回水绝流没再多话,直接伸手挑出一颗碎银和几个铜板。
林悦认了,这么直接的答案更好。
“我刚才问过小二,他说城里有个莫大夫很不错,一会就带你去。还有住客栈,嗯,我看把那些戒指拿去典当还能撑上一
阵,你先把身体养好,我也顺道找找回家的办法。”
水绝流没说什么,搁下只吃了小半的馒头,就净是饮茶。
没多久小二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只大瓦罐,匆匆赶到林悦这一桌。
“大爷,白粥买回来了。”
林悦连忙给水绝流装一碗。
水绝流微愕,盯紧眼前冒着热气的绵绵白粥,像看见了妖怪。
“别说我不照顾你,病了干啃馒头当然不成,喝点粥。”林悦见水绝流没动作,惊喊:“不会没力气吧?!要我喂你吗?
”
听此,水绝流一记冷眼拒绝,终于拎起调羹缓缓进食。白粥是更容易入喉,淡淡米香总算诱起一丝食欲,也就不再抗拒。
见他合作,林悦也满意,便拿起卤肉,一丝丝地拆开,先泡在茶里洗掉油,再用粥掺上。
“来,吃点肉。”
这一回,水绝流再也沉不住气了,恶言道:“即使你献殷勤,也不会得到秘笈。”
林悦那个叫无奈,他一片良心被人当成狗肺践踏,的确教人恼怒,可是他更知道生前的身钱无尽十分混蛋,也就没法生气
了。
“好好,那个什么秘笈的你自己揣好了,别给我。”
说罢,他干脆低头继续忙碌撕肉丝的工序,手势纯熟,仿佛做了不知道多少回。
水绝流突然攥拳挥向林悦,后者不察,立即被揍倒在地上。所幸水绝流带病才不至于出尽全力,但这一拳也充分显示出男
子气魄,直揍得林悦头昏眼花。
“我靠!你干什么!”林悦又不是豆腐做的,也来火了,跃起就准备回敬一番。但是看见揍他的人反而趴在桌上,一副快
要不行的模样,他顿时又没辄了:“我说你既然生病就不能安分一点?水大爷你行行好,不要折腾我了。”
“你的名字。”水绝流轻喘着,低声说。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