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 下+番外——张大碗
张大碗  发于:2013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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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轻舟也有些微喘,不过潮湿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让他有丝紧张,他怎么觉得今天的沈梵有点奇怪?

沈梵的吻蔓延在许轻舟光滑的背脊上,一直吻到许轻舟的肩膀,“以前我是在你身上找他的影子。”

许轻舟身上一僵,但很快被对方搂住拉进怀里,沈梵的胸口结实而温暖,贴着许轻舟有些微凉的背脊很舒服,许轻舟不再动作,直到沈梵继续说,“不过你不是他,我现在要的是你。”

许轻舟突然笑了,他背着沈梵,所以那抹空洞的笑容并没有被沈梵看见,沈梵的唇贴在许轻舟的肩膀上,鼻息温热而潮湿,这个男人终于知道,他要的是许轻舟,不是林周。

Ⅳ(完)

许轻舟的尸体是第二天傍晚被保姆发现的。

他平时也并不怎么开门去取门外放置的食盘,但至少三餐里会吃其中的一份,今天则是三份都没动,保姆觉得这样下去晚上又要被沈梵一顿臭骂,所以就敲门走了进去。

屋里没有人,但是浴室有水声传出来,保姆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女人,对于这种跟自家孩子一般大小的男孩自然不会多想,也就在浴室门口问了几句。

但里面完全没有回应,她觉得不妥,这才推开门,便见到地上浸着一片淡淡的红色,喷头还在洒水,热热的水雾蒸的那股子血腥味儿格外清晰,她没敢再继续看那层薄薄的帘子里是何景象,这明显……是自杀现场……

保姆给120打电话,然后就通知了沈梵。

她还算冷静,因此也被警察盘问了许多次,后来才知道她家原来是杀猪的,对于生死看的淡薄些,反应倒算正常了。

而死者留了遗书,现场没有任何被人侵入的痕迹,如果沈梵算是外人的话,那嫌疑犯只有他而已。

最后遗书经过笔迹鉴定确认完全出自死者之手。

这件案子就这么结了。

沈梵突然想起了好多年以前,林母在他面前将半瓶安眠药都吞下去的那一天,他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那年不到六岁,只记得一开门就看到林母已经吞下了药片,还捧着瓶子喝水,那水是从楼下公共水管里接的,带着一种奇异的浑浊,就好像林母眼睛里淌出的泪水……

然后林母就死了……她死的很恐怖,当沈梵把邻居拉上楼的时候,只见林母佝偻着身体抓着胸口,两只眼睛都向上翻白,嘴角往外溢着白沫……

屋子里散发出一种怪异的恶臭,如同地下室里常常闻到的那种死亡的气息,沈梵眯细眼睛,看到一种颜色浓重的液体从林母身下蔓延开来,如同腐烂的尸液……

呕……

沈梵有些反胃,这是他头一次因为回忆就引发身体上的不适,在他的记忆里,那种死的凄惨百倍的尚且不少,为什么因为想起林母而这么难受?

沈梵看着白白净净躺在装尸袋里的许轻舟,他是割腕自杀,死的时候还泡在浴缸里,所以可算是相当的干净。

他白净的脸上还隐约能看见一抹笑,那是报复的快感,他在嘲讽沈梵。

沈梵突然制止了那些准备抬走尸体的警员,警员知道他背景大,也不敢多抱怨,就放下了担架。

沈梵将装尸袋上的拉链打开,许轻舟还是那副表情闭着眼睛,他安静的闭着眼睛,显得安宁而平和,漆黑的发仍旧湿漉漉的贴在他脸上肩上,因为水的温度,所以他还没有凉透,只是方才已经不止一拨人来确定过,这个人已经死亡了。

肝温较高,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现场环境造成的,所以他死了至少有九个小时。也就是说沈梵早上一离开,这个小子就自杀了。

沈梵有些憎恨的捏住许轻舟的下巴,将他转向自己的方向,“你早有预谋,你早就设计好了是吧!”

两个警员原本以为他只是想再看一眼,见他这个架势,却是准备长谈,互相对视了一眼便退了出去。

房间里剩下沈梵和死去的许轻舟,再也没有别人了,沈梵突然觉得这个人应该还留在周围,所以语气更加阴狠,“我跟你说过,别想着逃开我,你只能看着我……”

“你以为死了就解脱了?!你说你到底有多幼稚!!”沈梵拉住那具尚存有一点柔韧感的身体,强迫那嘴唇贴在他的唇上,亲吻的极度温情。

如此温柔的互相贴靠,在许轻舟活着的时候从没有过……

沈梵突然回忆起两个人刚开始的时候,他那时候还是很想温柔对待这个人的,但只要碰到对方的身体,便好像要从身体里挣出一只野兽将对方生吞活剥一样,无论如何也温柔不起来。

他每次都必须把对方弄哭才算罢休,而许轻舟一直默默的忍受着,从来没说过要离开他的话。

许轻舟第一次说要跟他分手是那次出院之后。

他郑重的跟沈梵说,我们放过彼此,就这么断了吧。

沈梵便二话不说把他一直锁到了今天,在无尽的折磨中,许轻舟到底是靠什么活了下来,沈梵从来没有想过,而许轻舟也许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沈梵总有一天会发现,他已经不再是林周的影子,他是许轻舟。

而当沈梵真的发觉的时候,许轻舟死了。

他写了一封遗书,内容很简单,他是写给沈梵看的,上面寥寥数语:别怪我嘲笑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可怜的人,我一死,你就什么都没了。

沈梵刚看完的时候有点想笑,他堂堂沈家继承人,若说金山银山,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座,要说男人女人更是招手就来,凭什么说他孑然一身?!

但仿佛一个诅咒,这句话随着沈梵逐渐冷静下来,越来越深的刺激着他,他拧着眉头看向完全没有反应的许轻舟,突然觉得很烦躁。

他的脑海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人笑着的表情,为什么会出现他哭泣的脸,还有撇着嘴的,淡淡生气的,闹别扭的……

许轻舟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但说话的时候声线令人很舒服,他喜欢喊他,他一回头,便见那个人做个鬼脸,羞涩的笑了。

他为什么记得清清楚楚,记得这个人身体的触感,记得嵌在他体内的感觉,记得拳头碰到他刹那的不安,还有那么多的情绪,那么多……却一起涌上来……

“沈梵,你永远也得不到,你得不到他,得不到我……”许轻舟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沈梵深深吸了一口气。

守在门外的警察也不敢随便打扰,但这么等下去又没有个头,正着急时,洪天启正好赶到了,两个警察这才终于随着这个洪家大少爷一起进了屋。

屋里烟气笼罩,洪天启皱着眉看沈梵旁边一大堆的烟头,多到堆成小山,再看沈梵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宛如行尸。

他枯槁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好端端的竟然突然苍老了一样。他的眼神一直看着尸袋里的人,许轻舟的脸色已经呈现灰白,洪天启只看了一眼,就莫名的觉得一阵恶心,他上前拉起沈梵,“先让他们把人带走吧,法医还得详细检查。”

沈梵好像这才注意到洪天启来了,侧脸看他一眼,这一眼让洪天启吓了一跳,那眼神空洞的可怕,仿佛这个人的灵魂都被抽走了一样。

“我……”

洪天启没听到沈梵说了什么,一边架住沈梵的身体,一边让出道来好方便两个警员将尸体抬走,“振作点,你可别吓唬我!”

“我错了……”

洪天启在听清的刹那震惊了,他以为沈梵永远不会承认他错了,即便他真的错了。

“天启。”沈梵站直身体,但是双目赤红,如同厉鬼一般,“我欠他一条命。”

洪天启这回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跟沈梵从小就不对盘,两个人动辄就打到双双住院,没想到长大后反而成了关系最要好的。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沈梵这是真的后悔了。

沈梵嘴硬的很,他即便是错,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错。而哪怕无法挽回,也休想听他说出自己后悔这种话。

而现在沈梵就好像完全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摇摇欲坠的扶着墙,嘲讽的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跟他说我爱他,愿意用一生照顾他。然后今天早上,我一走,他就自杀了。”

洪天启一点都不意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住沈大少爷的爱,他往往已经把人逼上了绝路却并不自觉。

而许轻舟这一步走的,恐怕要让沈梵一辈子愧疚了。

那之后按照葬礼的程序一步步走下去,许轻舟被埋进了沈家墓园。

沈七也是直到这时才终于插手管了一下,他把沈梵叫到书房,看着已然长大的儿子终于收敛了那股子毫不掩饰的锋利,才稍稍满意的缓和了脸色。

“谢谢父亲让我把他葬在墓园里。”沈梵原本是一把锋利的短刀,刀刃在外,毫不遮掩那股冷冽的锋芒,如今他仍旧是那把匕首,只是在外面套上了粗钝的刀鞘,让沈梵整个人都沉稳下来。

由一把廉价武器变成了名刃,不过一夕之间。

沈七揉了揉眉心,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意外,他不得不承认,沈梵在很多方面也的确像他,尤其是对于感情,都有股子痴傻。

他知道沈梵跟许轻舟的事儿,之所以一直没有插手去管,就是因为他想要让这个年少轻狂的儿子磨炼一下,当然效果如此之好确实很让人意外,这里面所包含的其他意思,沈七自然也心明镜儿的知道。

沈梵被林周收养的时候已经开始记事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林周的亲生儿子,一起相依为命,从儒慕到爱慕,不过是一字之差。

但沈七从来不曾担心过这件事,只是该说的还是要说,“你如果放不开,就给自己放个假。”

“我没事,父亲。”沈梵说的中规中矩,在他看来,与其说是父子,他跟沈七更像是上级跟下级的关系。

沈七也一直没有改变这种状态的想法,之所以收沈梵做养子,最开始不过是为了绊住林周。所以对于沈梵,他除了费心培养,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即便后来知道那层血缘关系,沈七对沈梵所做的一切也仍然只是为了林周而已。

沈七开口道,“那建新码头的事就由你去跟进,顺便散心,你在家里反而让你爸担心,他最近都睡不着,想着怎么劝你。”

沈梵早就知道沈七一定不是为他着想,但对于林周他也同样关心,听到这里自然答应下来。

他走出沈七的书房,微笑着对迎面而来的吕元颔首,看起来稳重而谦逊,吕元难掩惊讶的恭敬行了一礼。

一路上遇到的仆人都是诚惶诚恐的样子,沈梵这才意识到也许自己之前真是做的太过分了——因为他的身份他们才对他尊敬,因为他的父亲他们才对他畏惧。他,真正拥有的到底有什么……

他一路走出沈宅,破冰的大地露出泥土的颜色,松树抖落积雪也墨绿得有几分讨喜,看不见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沈梵对着为他开车门的司机摆摆手,“我走走。”

沈梵一直走在路上,四处都是春天的景象,虽然仍然寂寥,但只要一想到不久之后的景象,足以令人忍不住深深吸气。沈梵闭上眼睛,眼前是许轻舟毫无表情的脸。

他原本很爱笑,只是在那之后就突然不笑了,他在等着沈梵发现,他是许轻舟,不是其他任何人。

沈梵一直压在胸口的那股痛楚越发清晰,原来许轻舟比他看的还清楚,也比他清醒的早,谁是谁的替身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早就是对方不可替代的一部分了,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

沈梵睁开眼睛时眼眶发红,却仍旧忍住了泪水,他将手插入风衣兜中,远远向山下眺望,终他一生,都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因为他的心已跟着那个人一起死去。

番外四:欢脱无责任——TIM

TIM因为在林周被绑架期间的表现获得了原谅。

当然这种原谅首先来自沈七,反倒是林周觉得TIM当年害他不成反而连累沈七断指这件事不能轻饶,在TIM住进疗养院后,每隔一段时间林周就要拜访一下,用言语对他的精神进行一番折磨。

TIM之前确实积攒了不少的钱,即便后来有很大一部分都打点了地下室的人,让他得以在那种环境中活下来,但是剩下的数字仍然不少——他工作上,确实努力过别人。

住进疗养院一方面是因为调养身体,另一方面他不愿意常年坐轮椅,已经在适应义肢,每天至少有三个小时他都在锻炼走路,常年不运动造成的下肢肌肉萎缩也渐渐因为护理得到了改善,可以说,他还不完全是个悲剧。

林周也经历了复健的过程,为了增强机体适应性,他有段时间也痛苦过,知道TIM面临着什么样的问题。

他经常来见TIM,一开始总是带着呼啦啦一大堆保镖,后来渐渐只有一个人陪着他前来,而TIM甚至也不再一看见他就愁眉苦脸的了。

“怎么?今天还没走上三圈你就不行了?”林周坐在花园一侧的长椅上,对被护工扶着才能走回来的TIM说风凉话。

“说的好像你国家运动员一样,走快了你还喘得跟牛一样呢,笑话我不怕风大闪了舌头!”TIM被扶着做到林周身边,拧开营养饮料灌了一大口,TIM声音带着调侃,“就你这破风箱能不能满足沈七啊你……啧啧……”

林周脸一红,对着他瞪眼睛,“操心多了小心秃顶!”

然后两个小孩脾气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以前绝对不会想到来日会有这样的光景,尤其是TIM,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一切利己的事他都会干,哪怕是需要损人……

不过林周也的确不一样了,这样的林周总让TIM觉得是另一个人,他尊敬这样的对手,有自己想要争取的东西,不卑微的企求,而是下手去获得。

就在两个人随意聊天的时候,突然自人群里冲出一个半大的孩子,疗养院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很平常,所以林周完全没有留意到,反而是谨慎惯了的TIM往少年手里看了一眼,就见那孩子拿着一把水果刀,直冲林周而来……

林周被TIM一把推开跌在地上,屁股都摔成了八瓣,他皱眉想问你干什么,却在抬起眼睛时愣住了,TIM抓着男孩的手,而一把明晃晃的刀已经有大半插入了TIM的身体里,他艰难的撑着,抓着男孩直到一旁的保镖控制了那个也有些惊慌的孩子。

林周瞬间脸上血色全无,他听不到耳边那男孩的怒骂声,也顾不上为什么TIM会为他挡刀,他只是抢上前去扶住TIM,TIM嘴唇颤抖,只按着伤口吐出一句骂娘的脏话,便咽了气……

一刀毙命,痛苦还是比较小的。

TIM死的时候回想起还没挥霍完的钱实在是很不甘心,但是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没死。

搞神马?

穿越了?

重生了?

“TIM?”林周的脸在他眼前放大,TIM这回清醒了,自己哪儿也没去成,也没返老还童,而是救过来了。

“……汪!”TIM惊呆了,他一张嘴的时候,舌头的口感就隐约不对,但是最不对的是声音,“呜呜汪!汪汪!!”

草!什么情况?!

“你别着急!”林周虽然在劝他,但是脸上比他还要急,“你别着急,我去给你找人!”

TIM想说大哥你能不能说重点,但是一开口又是一阵汪汪。

好在身上没有什么痛苦,腹部中刀的部位也已没了疼痛感,这就行了,充其量不过是语言障碍,他不信沈七会舍不得给他这个救命恩人花钱。

TIM想要坐起来却连着骨碌了半天也没能坐起来,当他下意识要掀开被子的时候,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当真吓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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