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了我……
他吻了我……
奥格斯特看向窗外,十一层的高楼之外,已经一片宁静,今夜连星星都没有。
他一定认为我是个变态……
不对,他才是个变态,他怎么能吻我!
也许是我错了,万一他是个基督教徒怎么办?
他只是出于医德也说不定。
奥格斯特本来为数不多的脑细胞,也快因为胡思乱想死光了……
苏小南的私人假期因为一个男人的到来彻底泡汤了。作为一名时差党,白天还在闷头大睡的他被不厌其烦的手机铃声吵醒。
确切的说,是一听到那个铃声就会醒。
是安塞尔。
只有他的来电是与众不同的。
“喂,你在哪里?”安塞尔问。
“家。”苏小南还睡的很迷糊。
“来机场接我。”安塞尔直奔主题。
苏小南还沉浸在睡梦中的神经根本无法思考。
“什么?!”他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我说,来接我。”安塞尔又重复了一遍。
他来做什么,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为什么回来?苏小南坐在出租车里心神不宁,看着窗外的倒退的建筑,他的脑子完全没有线索,为什么他会来?
安塞尔标志性的金边薄片眼镜,既能掩盖他那双色瞳的凌厉,又能表现出十分得体的绅士。让人从心底生出好感。
他这次提了只看上去很重的箱子。面色有些疲惫。
“要我帮你找好住处么?”苏小南问。
安塞尔脸上浮出一个魅惑的笑意,说道:“如果是你的床上的话。”
苏小南轻咳了一声,忽视掉这个性骚扰的暗示。
出租车上,安塞尔倚在车窗上,侧脸看着苏小南,笑而不语。
烦躁的想抽烟,被他看就烦躁……
“我要去见一下奥格斯特。”安塞尔忽然开口,打破了躁动的沉默。
“那就掉头去医院。”苏小南不想问为什么,只因为他知道,安塞尔不想说的时候,虽然不会骗人,但沉默总是让彼此更尴尬,更何况,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了,没有关系了。
想到这里,苏小南轻笑了一声,看向窗外。
chapter 6
确切的说,这是安塞尔第一次见到奥格斯特。
“比感觉上要小只一点。”安塞尔心想,“出了身高相对高了一点点,其实也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长相倒是很容易懂,表情很丰富。像只大型犬。”
奥格斯特不高兴被他人观赏,刚要开口,看到了倚在门口似笑非笑的苏小南。
“哦,是了,他们是一伙的。”奥格斯特忽然有点失落,“他是来报仇的么?他是来羞辱我的么?可是眼前这个小白脸能做什么?”
安塞尔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奥格斯特感觉到丝丝凉意,抬头对视,却因为那反光的镜片,看不清安塞尔的表情。
“奥格斯特。”安塞尔俯身,附在奥格斯特耳旁,“我知道你是谁,自然也知道你要做什么。”
奥格斯特下意识的抓紧了床单,安塞尔优雅的推了推眼镜,走出了病房。
沉默了一会儿,奥格斯特闻到了烟味,抬头,看到正在探向窗外抽烟的苏小南。
他没有跟他一起走。他竟然没有走。奥格斯特看着苏小南,有点愣神。
奥格斯特皱了皱眉,不满的说道:“医院不允许抽烟。”
“是病房不允许。”苏小南纠正道。
“这是我的房间。”他知道竟然还在这明目张胆的抽烟!
“是我付的钱。”苏小南简单陈述事实。
奥格斯特理亏,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会还你钱的。”
“那是自然。”苏小南弹掉了烟蒂,关上窗户,看着他。
“你和他,很像。”奥格斯特被他看的不自在,主动找话题。
苏小南看着早已经空荡荡的病房走廊,轻笑一声说道:“经常有人这么说。”
“不,也不像。”奥格斯特又否定了自己的话。
“你想说什么?”苏小南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想要再点一根烟。
“你比他善良。”奥格斯特一脸真诚。
苏小南愣了一下,轻笑一声,把烟又收了回去,看向窗外,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三日后,半残人士奥格斯特神通广大的找到了苏小南的落脚点,苏小妹的家。
开门的是半睡半醒的低血压魔王,苏小南。
奥格斯特见到他的那一刻,突然后悔了……看了看表,不过凌晨五点半。一扫理直气壮的态度,有些犹豫的开口:“你需要跟我来一趟。”
苏小南拉过他的左手,看了眼时间,关了门。
奥格斯特就这样,在门外站了五个小时,直到十点半,苏小南梳洗完毕,准备去大使馆给苏小妹准备出国的手续。
“你怎么还在这?”苏小南厌恶的看了他一眼。
“在等你。”奥格斯特又恢复了理直气壮。
苏小南撇了他一眼,没有多言,按电梯下楼。
奥格斯特一把按住电梯将要闭合的门,义正言辞的问道:“你昨天晚上和安塞尔在一起对不对?”
苏小南只是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奥格斯特赌气,也跟着进了电梯。这人是GAY?苏小南脑子掠过这个想法,轻笑一声,就要去掏怀里的烟,却被奥格斯特按住。顿时有些火了。
“你听我说,我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奥格斯特严肃的说。
这是唱的哪一出?要告白?苏小南冷淡的拨开他的爪子,掏烟。
“他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一口气没上来,呛到了。苏小南转身,意味深长的看了奥格斯特一眼。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
其实,完全不是表白这回事。而是昨天他与安塞尔去的那家地下酒吧,出了几批新货。新鲜到滴血的肾脏。不过这事,苏小南还是在街头的当地报纸头条上看到的,这种事情,在很多非法街区经常会出现,尤其是酒吧横生的地方,喝多了磕点药,连麻醉都不需要,做摘取的人往往是他们的朋友,也许是刚认识的,也许是认识很久的,总之,良心已经被颓废的生活磨灭光了。苏小南并不是对于这样丧心病狂的牟利事件无动于衷的人,他还有那可怜的医德,不过自从遇到C,偶尔接接C的单子,就会发现,她没有一样是合法的。和那样的人合作久了,总会对这种小事感到麻木。
习惯了黑暗,要再去适应光明,苏小南显然还没法调整的这么快。
不过跟在他身后的奥格斯特却是典型的正义使者,花钱买下了报纸把那条弱小的人体器官买卖的新闻,放大在他面前。
苏小南抬头看了奥格斯特一眼,确定了这是个无法沟通的人,继续保持沉默。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已经是第四个受害人了!”奥格斯特咆哮道。
看到他就心烦,心烦了就想点烟,一点烟他就要啰嗦。“Shit!”
奥格斯特最后离开的时候,就放了一句话,这事一定跟安塞尔有关系。
苏小南就不明白了,跟安塞尔有没有关系碍着你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不了解这只大型犬,可是我为什么要去了解他呢?
各过各的,苏小南擅长独善其身,哪怕是和安塞尔在一起,想到安塞尔,苏小南有点自嘲,他不是独善其身,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温柔的像窒息的海啸,冷静的像无鱼的湖水。
安塞尔。
回到住处的时候,苏小妹正在为安塞尔沏茶。苏小南皱了皱眉,虽然很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不过未必能得到答案,干脆顺其自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
“小姐,我要的是咖啡。”安塞尔看着飘起的茶叶子,不应该是茶包么?为什么是散叶子一大杯?虽然这样想,他还是保持着那完美的绅士风度。
“嗯,你看你眼白有红血丝。”苏小妹毫不介意的翻下他的眼皮,“眼皮发白。你操劳过度,需要休息,而不是提神。我去买点猪肝。”
安塞尔轻挑眼角,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热衷于内脏。
专门做心理学病理研究,俗称神经病专家的苏小妹,读懂了他的表情。
“你有点贫血。多吃点猪肝有好处。”说着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小南,出门了。
安塞尔礼貌的看了眼满眼碧绿的茶叶,大约坐了五分钟,也穿鞋离开了。全程零交流,这算什么,这是我家?!苏小南喝了口已经凉掉的茶水,一口茶叶,皱了皱眉,端到厨房去倒掉,却在垃圾桶里发现了点不属于这个家的东西。
苏小南并不是一个很龟毛的人,他只是比较仔细,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给自己定义的。虽然他不清楚苏小妹怎么去撕包装袋,但是他一向是从左边开一道三厘米长度的口,小针管外包装也会从左边开口,一刀平齐。然而显然垃圾桶里那个不起眼的包装袋,手法很熟悉,却不是他的,那是安塞尔特有的习惯,总喜欢从中间下手,那是采集血样用的微型采血器的包装袋,他曾经在C那里见过。只要握手或者轻微接触一下,就可以采集到想要的标本。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采了苏小妹的血样。但是为什么?苏小南看着垃圾桶里的塑料袋开始出神,心中总是有份挥之不去的烦躁。
他看着手中的杯子,看着外面已经披上了月色,手突然觉得有些抽筋,杯子拿太久了吧,目光落到右手上,脑中闪现出奥格斯特拉着他的手,警告般的呐喊:“这事一定跟安塞尔有关系!”
杯子摔落在豪华的地毯上,苏小南已经夺门而出。
菜市场的一条小胡同,安塞尔的手上还带着一次性的橡胶手套,他的身后,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只露出一只手,无力的散在那里,旁边还有在菜市场小贩那才能得到的塑料袋。
苏小南阴着脸,低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塞尔回过头,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夜色,说道:“赏月。”
“让开。”苏小南的冰冷,让安塞尔微微有些意外。
安塞尔闪开来,身后的女子一脸平静的睡着。苏小南在确定了她没有什么事之后,打了车,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胡同的另一端,一名略微有些高大的亚裔叹了口气,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竟然放过了你。”他不满道。
“奥格斯特,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安塞尔并没有看他,只是摘掉手套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
三个小时之后,苏小妹幽幽的醒了过来,看着自己衣衫不整,又看着一脸忧虑的老哥,她警觉的拉起被子,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小南头也没回的出门了。
她睡着的时候,苏小南确实扒了她,检查一下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本来脑子就不好用了,万一再内脏再缺点什么,嫁不出去还是个麻烦。他决定找奥格斯特谈谈。已经是夜里两点多,只有那里了,地下酒吧。
chapter 7
这是家比较混乱的夜店,男人多于女人,男同性恋多于双性恋。安塞尔刚到这的那天,苏小南就是把他扔在这过夜的。比起宾馆的柔软的大床,他更愿意解决一下十几个小时没有发泄过的生理欲望。
苏小南弹掉了手里的那支烟,点点火星,撩起了看客寻欢的欲望。他就是这样的存在,眼神似笑非笑,对上那样的眸子,已经是丧失理智的想要靠近。酒吧的光线昏暗且晕眩,丝毫不影响他鄙夷的一笑,勾起那些男人的欲望。渴望征服他,每一个老手都这样想。想要得到他,每一个见到他的人心中都这样呐喊。当他和别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可以不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饥渴的气息。
奥格斯特坐在吧台的一角,那是个很好的位置,很好的隐藏自己,却又能观察全局,来寻欢的客人是不会坐在那里的,因为那个死角,太没有情调。没有若即若离的光线,甚至连烟酒的气味,音乐的噪乱都要少很多。本来没人注意的角落,一下子却吸引了很多人。因为他走了过去。奥格斯特向吧台点了杯龙舌兰,一饮而尽,落杯时,那人已经笑在眼前。
“烈酒喝多了可不好。”
苏小南似笑非笑的坐在了他旁边,吧台服务员随即递上一杯清澈的液体,他闻了闻,这样的酒精味可以直接做消毒水用了吧,转而看向不远处的一个男子,向他举杯。苏小南笑了笑,示意要他先干为敬,那男人得意的笑了笑,一饮而尽,刚刚还热烈的追逐着苏小南的饥渴的视线,一下子暗淡了下去,是他的了吧,是那个男人的了。不由得向那个替苏小南买酒的男子投去羡慕的目光。下一个瞬间,只见那得意的男子脸色突然变的很难看。众人又将目光转回到苏小南身上,他微微笑着,捏碎了手中透明的玻璃杯,碎片划破手心,烈酒流入伤口。
“你这是干什么?”奥格斯特一脸惊慌,要去拉他的手,却对上他的笑,一阵悸动。
“驱散苍蝇。”苏小南笑着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手。
奥格斯特这才发现,刚刚还无比炽热的视线,都已经散了去。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奥格斯特意识到自己的惊慌,刚刚也被这个男人所迷惑,一阵脸红,又隐藏回角落里。
苏小南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鼻音也带着魅惑的味道,奥格斯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么?印象中这个男人话虽然不多,但是很暴躁,饿急了是要杀人的。不过动起手术来却很温柔。可是他又这样引起人欲望的一面么?
奥格斯特看着他,大脑显然短路了。
苏小南轻笑一声,说道:“这样的地方不习惯,就不要来了。”
奥格斯特猛然瞪大了眼睛,拉起他的手,刚刚止住血的伤口被他大幅度的拉动又渗出血来。
“你习惯!这就是你的生活么?”
苏小南没有去理他,而是伸过头去,舔舐了手掌又裂开的伤口,明明他舔的是自己,奥格斯特看着却觉得身体有些发热,甩开他的手,转过脸去。
“你来找他么?”奥格斯特问。
“安塞尔不在这里。”苏小南又向吧台点了杯酒,要了纸巾。
奥格斯特转过脸瞪着他,“你知道?”
“知道什么?”他继续擦着自己的手,伤口有点深了。
“他不在这。”奥格斯特显得有些沮丧。
苏小南轻笑一声,贴近他的脸,外人看来暧昧不清的动作,奥格斯特却绷紧了身体,他感觉的到,冰冷的金属触感在他的腹部游动。
“听我说,”苏小南附在他的耳边,笑意的鼻息萦绕着奥格斯特敏感的耳朵,“不管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不要再把我妹牵扯进来。”
奥格斯特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摸向腹部刚刚他划过的地方,温热的血腥气息弥漫了一手……
那是不深不浅,很有警告意味的一刀。不会伤到骨骼,也不会让奥格斯特那完美的肌肉受到损伤,只是流血多一点,只是流血而已,连疼痛都不会有,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麻醉师。
从地下走出来的那刻,微弱的消毒水味,夹杂着酒吧浑浊的烟酒气息飘进了他的鼻子。苏小南皱了皱眉,向那个堆放着垃圾桶的小胡同走去。
安塞尔正蹲着身子,一次性手套上已经有黏着的血迹,垃圾桶旁边散落出人的肠子,肠子这种东西其实很有意思,一旦肚皮被割裂,他们就像超市货架倒塌一样宣泄而出的玻璃罐,你一定会惊讶,那么平的肚子竟然塞得进去这么长的一坨东西。不过显然,那团已经落在地上,血水滚着泥土的肠子,不那么想回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