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来仪(生子)下——琯柚暄
琯柚暄  发于:2012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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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戴。”奉舜华丝毫不为之动摇。“你不在宫里好好呆着,又跑出来干什么?”

“给你送这金凤钗来了啊。”奉天又晃了晃手里的首饰盒子。“顺便,也把圈圈给你带回来了。现在正跟着大头去咱家接小点呢。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呐!”

话音刚落,奉仪阁门口就冒出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身影。正是奉礼泉跟赫连重奉。

“爹爹——”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都扑过来,双双趴在他的肚子上。

“爹爹!端端又要多一个弟弟了吗?”奉礼泉记得,每次爹爹跟二爹的肚子鼓起来,他就会多一个弟弟。上次二爹爹还多了俩,这让奉礼泉觉得很不可思议。

“弟——”赫连重奉也跟着奉礼泉奶声奶气的重复。

奉舜华刚要说话,奉天已经伸手戳了戳奉礼泉的脑袋。“是两个弟弟。”

“啊!跟毛豆他们一样吗?”奉礼泉的注意力显然被奉天吸引过去。连带着赫连重奉也张开小手转身走过去,软塌塌地扑到奉礼泉身边,两只小手拉住奉礼泉宽大的袖摆,仰头看着奉礼泉。“弟——”

“我是哥哥!”奉礼泉低头捏了捏赫连重奉的小脸。

“弟——”赫连重奉咧开小嘴乐着,还以为奉礼泉是逗他玩。

“哥哥!”奉礼泉鼓着腮帮子纠正。

“弟——”赫连重奉眨了眨眼睛,看着奉礼泉蹙眉的表情,以为他是生气了,犹豫了一下,怯怯地放开了小手,偏过头来看向奉舜华,一双黑中带红的眸子里含满了眼泪,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爹……”

另一边,重宁远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赫连重。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当初元佑帝驾崩的画面来,心下微沉。“你跟舜华都要成亲了,还不起来么?难道你要这个样子去做新郎官?”

半晌。赫连重依然未醒。

“十七弟。你说过要为朕开疆守土的,要是就这么走了,小心朕问你欺君之罪,诛你九族。”重宁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他枕边放下一枚平安扣,拂袖而去。

静远三年端午,御乐宫宫主赫连重大婚。

他娶的,同样是个男人,这人,正是名满帝都的鬼才琴师魏青的哥哥魏子枫。

那场面,绝对不亚于当朝静远帝还是静亲王时候娶景天公子为正妃时的排场。到场宾客,除了名商巨贾,便是江湖名门。更甚的是,当朝静远帝与景天公子竟然亲自为他们主婚。其在朝野之显赫,可见一斑。

据说,那赫连宫主在成婚之时,已经持续昏迷了三月有余。据说,那魏子枫在成婚之时,已有近九个月的身孕。据说,当朝主祭奉礼泉是他们的儿子。

这桩婚事在后来,自然也是佳话一段。

其实,原本按照奉舜华的计划,宴请的宾客只有奉舜华的两位父亲,重宁远夫夫,乌衣笑,涅盘,赫连玉,冯至,柳笑颜,奉子尧夫夫,离剪弘,以及奉雪华跟南牧野。

但是江湖上还是自发地来了很多人。熙熙攘攘,全部聚在了御乐宫。甚至,已经为人母的宫绿萼也从衍国特意赶过来。

得了空闲的时候,宫绿萼找到奉舜华。她说,“我真是彻底败给你了。换做是我,不会为他付出至此。”

“过奖。”奉舜华淡淡地点了点头。虽然对方放弃了,但是奉舜华对她的印象就是怎么都好不起来。

拜堂的时候,奉舜华看着自己跟赫连重红艳艳的喜服,有一瞬的恍惚。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他们成亲的画面,却没有哪一个,是如今这样。这时候,奉舜华突然觉得,一切在现实面前,都是那么苍白。

“一拜天地!”喜婆的声音一下子就将奉舜华空白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跟穆宁一起,扶着赫连重,转身面向门外的天地伏身。此时,不知为何,他腹中的两个小家伙突然闹腾起来,拳脚的力气大得不得了,疼得他脸色都白了几分。

“二拜高堂!”

那高堂之上的主婚人,正是重宁远跟奉天。一是因为重宁远贵为天子,二是因为赫连重无父无母,只有这么一个兄长。于情于理,重宁远这高堂当的,都无愧。而奉天又是奉神族这一代的族长,这一拜,自然也是受之无愧。

“夫夫对拜!”

这喜婆好歹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何况有了当朝静远帝男男婚嫁的先例,喜婆这次倒是格外地顺口。

“送入洞房!”礼乐声再起。

因着新郎官昏迷不醒,是以这敬酒的客套,顺理成章地撤掉了。取而代之的,便是赫连玉跟乌衣笑代尽地主之谊,向前来的宾客敬酒。

新房里,奉舜华坐在床边,强忍着腹中的阵痛,一手端着一只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而后贴上赫连重的唇渡了一半过去。“你看,你到现在都睡不醒,所以,我们的合卺酒只有清茶呢。你以后睡醒了可要赔给我!”

奉舜华看了赫连重半晌,期望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但是,赫连重半点反应都没有。

“我们在乐泉城的时候,我有按照你说的方法去许愿。”奉舜华停顿了一会,安抚着肚子里踢闹不停的两个小家伙。“你都没看见,当时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我还听到他们说……你们看,那人是男的吧?居然有那么大的肚子呢!他们还说……会不会是奉神族的人?他们还说,奉神族的人运气都特别好。所以我许下的愿,一定可以实现。”奉舜华身上的亵衣已经被冷汗湿透,脸色也较之前苍白了许多。

“呐,重儿……”奉舜华伸出手去戳了戳赫连重。“你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你要是不醒过来,我可就不告诉你了。你听到没有?”

等了片刻,奉舜华轻轻叹了口气。“想知道的话,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真是小气鬼。看我一眼……就那么难吗?”奉舜华继续自言自语。“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许愿说,愿此生有你相伴。你高兴吗?”

“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奉舜华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我可没说过要你这样一睡不醒地陪着我。”

阵痛越来越强烈,奉舜华缓了好半天,才稍稍恢复了些气力。“从乐泉城出来之后……我们还去了陌城。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有很多花。”

“可惜你睡着了……都没看到呢……下次你要再陪我去。”奉舜华握着赫连重的手越来越用力。“呐……重儿……你还要睡吗?”

“他们……”奉舜华只觉得一小股热流顺着股间往外流。“他们……等……等不及了呢……”

赫连重依然毫无反应。奉舜华双手捧着肚子微微弓起身,“好孩子……再……等等……我们一起……等阿爹醒过来……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好像也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样,奉舜华这样一说,他们还真的稍微安静了些。趁着阵痛稍缓,奉舜华起身,吃力地挪到门边,“穆宁……去把冯至……叫过来……”

“不用了,我都给你带来了!”奉天几乎是扯着冯至的后脖领进来的。“拜堂的时候就发现你脸色不太好,之后就让他一直守在这里呢。”

奉舜华略显错愕地看着奉天。“那……你也一直在?”

“我就你这么一个哥哥,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在么。”奉天翻了翻白眼,不由分说地跟冯至一起把奉舜华扶到软榻上躺下来,又随手关严了门窗,把奉舜华的手从肚子上拉过来,好让冯至把脉。

奉舜华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我没事。”

冯至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扁了扁嘴道,“大爷……羊水都破了……您还说没事儿呐?”

“……”奉舜华无言半晌。“有没有……拖延产期的……办法?”

“啥?”冯至差点被奉舜华的话给噎死。他没听错吧?拖延产期?冯至越来越后悔自己跟了这么一家主子了。好好的一神医后代做了稳婆不说,伺候的主儿还一个比一个怪异,一个赛着一个的能生……“大爷。您开玩笑的吧?”

奉舜华神呼出一口气。“你只说……有,还是没有……”

奉天也被奉舜华给吓了一跳。“哥……你该不会是……想等到他醒过来再生吧?”

“不行么?”奉舜华痛到眉头都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我不想让他们成为第二个泉泉和鸣儿。所以……我要他们……要他们在重儿面前……呃……”

“那他要是永远也醒不过来呢?”奉天沉声反问。不是他想泼冷水,而是他实在不想看到奉舜华这样子。而且……当初他生奉礼泉的时候……对于奉天来说,也是噩梦一场呢!那一口咬的……奉天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更何况,他很少看到奉舜华如此脆弱的一面。

奉舜华抿唇沉默下来。

冯至看看奉天,又看看奉舜华,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嗫嚅道,“拖延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了……”

“说!”

“不准说!”

兄弟俩异口同声,着实让冯至为难了。两个都是主子,他可谁都惹不起。

奉舜华抬眸对上奉天的视线,“奉天……”

“嗯。”奉天应声,故意移开视线。

“让我等……拜托……”

第六九章:双子……

“让我等……拜托……”

奉舜华都这样说了,奉天还能说什么?他这个哥哥从小到大总是宠着他护着他,总是那么强势,何时如今日这般求过别人呢。“随便你……我不管了。”

奉天虽是这么说着,可到底是亲兄弟,断不会真的抛下他不管不顾。所以他也只是负气地坐在一边,时不时的,还瞄两眼奉舜华的表情。

奉舜华松下一口气来,阵痛马上就席卷而来,疼到他脸色刷得就苍白如纸。细密的汗珠也变得豆大,顺着额角流下来。奉舜华抱着肚子蜷在软榻上,面对着冯至。“你的办法……能拖延……多久?”

“最多七天。再多的话,无论是孩子还是您,都会有危险。”冯至替奉舜华把了把脉,又道,“不过大爷,您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小的不能保证……两个小少爷都会活下来……”

说完,冯至还瞄了瞄奉舜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如此……您还要等么?”

听说拖延产期,孩子可能会保不住,奉舜华稍微犹疑了一下。就在冯至以为奉舜华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异常坚定地对自己说,“我等。”

冯至深呼吸了一下,配了几副上等的安胎药甩给在门外候着的穆宁。“你去按照这个方子把药煎好拿过来。”

穆宁往门里瞄了一眼,拿过方子转身前往膳房。

然后冯至往奉舜华嘴里塞了两片参片提气,又在他身上施了几针,用以护住心脉,以防将来这人没力气把孩子生下来。不过这办法冯至也是第一次用到,结果会如何,期间会发生什么事,冯至也不甚清楚。要不是奉舜华执意,他可真是这辈子都不想用这招。

半晌,穆宁端了安胎药过来。奉舜华二话不说,接过来便一口气喝下去。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奉舜华觉得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安静下来了,阵痛也缓解了不少。奉舜华一面调整呼吸,一面安抚着那两个急着出来的小家伙。拜托你们……陪爹爹等一下……一下就好……

一天过去了。产期虽然是推迟了,可是奉舜华依旧疼得七荤八素,赫连重也依然没有一丝要醒过来的迹象。

又一天过去了。赫连重依旧没醒过来。

第三天,也过去了。连重宁远都看不下去了,赫连重依旧雷打不动的昏迷不醒。

第四天的时候,奉天坐不住了。

“不行!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再拖了!”奉天上前按住奉舜华,不让他挣扎,“必须生!”

奉舜华抱着肚子拼命摇头。“不行……现在还……还不能生……”

奉天依然奋力地扒着奉舜华按在肚子上的双手,“他要是一辈子都这么睡下去,你还一辈子都不生了?当初圈圈和鸣儿你都能自己生下来,现在等个什么劲!”

奉舜华也是死活不撒手,“你可是答应了让我等的……现在……现在不能反悔!”

奉天急了,扯过坐在一边缩着脑袋的冯至,“你来说,生,还是不生!”

冯至此刻真的很想死过去一了百了。但是他清醒得很,连装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主子……今儿的药都吃了……所以大爷今天……真生不了……”

“……”奉天揪着冯至的衣领咬牙切齿半天,最终还是愤懑地松开手,“总之,明天必须生。”

第五天,奉天继续劝奉舜华。硬的不行,他就来软的。

“哥,你就生嘛!没准你生了,他就醒了呢。”奉天拽着奉舜华的衣角,他还穿着成亲那日的喜服。

“不生……”奉舜华还是不妥协。

“生嘛,你看,你肯定也不想看到当年的事了嘛,所以就今儿生了,好不好?”奉天继续规劝。

奉舜华还是摇头,软硬不吃。

第六天,奉天也不管了。他这个哥哥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那个罪魁祸首依然昏迷不醒。

第七天。产期推迟的最后一天,赫连重依旧昏睡的跟死人无异。

奉天把冯至拎到软榻前,对奉舜华道,“今天不能再拖了!你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疯子,接生!”

“他……他还没醒……”奉舜华抱着肚子,死命摇头。

“你要他醒是吧?”奉天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好,你等着!”

奉天快步走向床边,揪着赫连重的领子就给他从床上拎了起来。重宁远在一边看着,眼珠子差点惊掉,他可从来不知道奉天爆发的时候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奉天抬手刚想抽的时候,被自己拎着那人突然出声咳嗽了几声。

然后,赫连重在昏迷了四个月之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守在身边的奉舜华。而是……抬着巴掌想一巴掌抽死他的奉天……以及他身边,一脸紧张的重宁远……

“你们……怎么了?”赫连重看着满屋子的大红喜字,以及自己身上的大红喜服,有点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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