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烦的站起，他紧走了几步，敲了敲门，“你好了没。”屋里没有声音，他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才听到里面传来低哑的声响，“快，快好了……”

只是简单的清洗一下身体，柳昱就累的够呛，任蓬头的水洒下，将他整个人浇了个透，只是等脱光了衣服，差不多清洗完，他才发觉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整个屋子实在太小，他连转个身体都不容易办到，只好将赤裸的身体贴近墙壁，对着外面吃力叫道，“我衣服没拿，小天，帮我拿下衣服！”

从来陈陌都很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的身体，除了小辉也不喜欢和人有身体上的接触，现在听到他叫自己拿衣服进去给他，还真让陈天愣了愣，不大情愿的取过衣服，他踢了踢门，“衣服！”

门被打开了一半，从敞开的门里看到柳昱的身体，那种颜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消瘦的身体称不上性感，只是那锁骨却过分的精致，尤其那凹陷下去的地方还窝着汪水，只消他一动，那水就成股的流下，顺着胸膛，一路往下，直看的陈天口干舌燥起来。

“衣服！”他粗鲁的又踢了下门，柳昱呆愣了下，一把抹去脸上的水珠甩了开去，伸手就去拿衣服，他本来是侧对着陈天站的，这会伸手去取衣服，很自然的就将另一边也对着陈天，白皙的颈侧，有几个暗红色的印子，水珠覆滞在上面，让那红色也跟着绽放少许，像是吸血的蔷薇，陈天呆呆的看着他颈侧像极了吻痕的印子，伸出去的手忘了收回，死死的盯着那些红色几秒，他猛地别过头，“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会喜欢你这种人。”

柳昱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一直低着的头略抬，刚想说话，陈天已经转过身在位上坐了下来。小辉呼哧呼哧的跑了回来，抱着他的玩具熊笑的很开心，“小天，小天你看！”兴奋的将玩具熊捧到陈天跟前，他几乎笑花了脸，陈天温柔的抹去他脸上的汗，哄着他吃饭。

洗了澡，柳昱感觉气力已经恢复了些，至少没有原先那样将死的恍惚，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他习惯性的走到穿衣镜前，镜子里的脸和他的身体一样苍白，就算洗了个冷水澡，他这会也只有脸颊那边有些隐约的红，嘴唇倒是红肿的一塌糊涂，鲜艳的像是吸足了人血，他下意识的摸了上去，嘴角似乎破了……

不易察觉的挑了挑眉，镜子里的那张脸被刘海遮了大部分，完全没有什么特色，发质却是极好的，五指插进了发里，将刘海轻轻拂开少许，露出被刘海一直遮住的双眼，很干净很剔透的一双眼，微微的眯眼，带着三分的淡漠，七分诱惑般的邪肆，这，是属于他原来的眼神，就如同他的灵魂一样。

还是自己的！

微微平复了下呼吸，他帅气的弹出中指将薄湿的刘海弹了起来，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那笑有种让人酥到了骨头的错觉，无声的张嘴——你还活着，柳昱！

第 3 章

“我说你照镜子干什么，再照也照不出个屁来，趁……”和小辉已经吃上了饭，本该一同坐下的人却只顾在穿衣镜前流连，陈天着恼的转过头去，只是下一秒，捏着汤匙的手已经僵在那里，他看着镜子里那人嘴角的笑，竟然被煞到一时忘了喂小辉东西。

“哥哥真漂亮。”凑过去将汤匙里的东西一口含进嘴，小辉高兴的嚼了几下就咽进了肚，陈天这才反应过来，顺势往他头上一敲，不高兴的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东西一定要嚼的久了才能咽下去。”

小辉吐吐舌头，双眼巴巴的看着柳昱，饭菜的热气蒸腾着，看上去像是黑曜石上蒙了层轻纱。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一直说着，哥哥吃饭，哥哥吃饭。

柳昱回以一笑，跟着坐下来，看看桌上的菜，随手夹起一片青菜胡乱塞进嘴里，根本没有嚼几下就直接咽下了肚。虽然饭菜有些粗糙，他却没有抱怨，以前那种衣马光鲜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还，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是以他原先的模式还是以这个身体的一切，亦或者，单凭自己高兴就好？

陈天在旁边皱着眉对着他上上下下的瞅，只觉他在饭桌上失神几乎是第一次，“喂，我说！”饭桌本就矮小，又被他不知轻重的往柳昱腿上踢了那么几下，立刻动静大的连桌上的饭菜都不停的晃动，小辉脸上没有惊讶害怕的表情，只是有些笑眯眯的咀嚼着嘴里的饭菜，柳昱眯了眯眼，看来，这样的状况应该有过很多。

“你是不是脑袋被门板夹坏了。”陈天只觉得今天的陈陌变得很古怪，明明人还是那个傻愣子，可有什么地方又不一样了，刚才他照镜子那会，那笑几乎要将人的魂都勾走了。

柳昱生前虽然要依附那个人而活，什么都以那个人为出发点考虑，可也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然而他现在只清楚这个身体是个替身演员，又大概知道了些家里的情况，他还想知道的更细致些，更何况重生后他对于什么都很茫然，也就隐忍着不发，默默扒着饭吃。

忽然碗里有被夹进来一块指甲大小的肉，他讶异的抬头，看到小辉冲他甜甜笑着，期待的眼神亮晶晶的，让他想到那个人养的京巴狗，忽然被自己这个联想逗的哑然失笑，却迎来陈天轻蔑的一眼。

“吃，吃，吃，就知道吃。”重重的将筷子一放，他瞪着柳昱，“喂，下个月的生活费轮到你去拿了。”

“生活费？”柳昱抬起头，被刘海遮住的双眼眯起时像是细长的线，从那缝隙里四溢的流光让陈天看呆了眼，半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哼了哼气，“怎么，你又想为那个混蛋省钱？按我说，当初就不该这么便宜他，我让他赶小辉走！”恨恨的扒拉着碗里的菜，他挑着好的往小辉碗里放，急的小辉跟着拼命把碗里的菜夹到柳昱那边，嘴里还叫着，“太多了，太多了小天！”

陈天看了眼柳昱碗里高起来的菜，怔了怔，嘴角扯起抹笑来，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继续给小辉夹菜。

柳昱看的有些怔神，看到碗里越来越多的菜，下意识的抽了嘴角，陈天的话他听的稀里糊涂，是完全不明白，瞅瞅小辉，看他双眼亮亮的看着自己，被他那样期待的眼神看着，柳昱只好小心翼翼将那手指大小的肉扒出来塞进嘴里，破例细嚼慢咽起来。看来，这个小辉的智力有点问题，还很依赖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

三个人吃完饭后，陈天嘴里叼了根牙签就抓着小辉往那台破电视机前凑，让柳昱独自对着一桌的剩菜剩饭干瞪着眼。

看这架势，好像应该都要他来做，可他以前哪做过这些，那个人从来不肯让他受半分苦，虽然……他只是把自己当工具使，还是那种他不要了自己还死皮赖脸贴上去的工具，按爷爷的话说，就一个字——贱！

想到这里，他嘴角边上浮出抹意味不明的碜笑，陈天正好无意回头一看，眯了眯眼，差点将小辉颠下腿去。心里直呼邪门，他将头扭过去，口气终于不再那么尖刻，隐约还有点闪躲意味，“喂，我说，不会那个场务还总找你麻烦吧？”

场务？柳昱不清楚，他只好抿嘴不说话，面无表情的起身，手里抓起一个碗往刷碗的地方走，陈天愣了愣，以前他可都是先将菜收回了才来刷碗的，将小辉放在一边坐着，他起身走了过去，“陈陌，你听我一句，不要再当什么替身演员了，你的梦想不是当个……”他将空碗一个个堆起，挪着脚步跟他一起洗碗，顾自说着话，也没注意到柳昱不是在洗碗，而是盯着碗在发呆。

“以前还是你教我的，要为自己活，喂，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话！”陈天有些气不过，话却一直说的别扭，今天他同他说的话，已经是前几天的两倍多，他居然这样不识抬举。

柳昱手上的动作一停，目光一凝，为自己活吗？

“诶，还是你喜欢的那个人……”陈天被他的沉默给弄懵了，不时的找话试探，可柳昱一概的面无表情，以前都是被陈陌追着问着，如今，话最多的人却沉默下来，让陈天心里不是个滋味。

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起，是从柳昱洗澡时就拿出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传来的，陈天的脸色一时僵了下来，想起他刚才穿在身上的唐装，嘴角的笑也跟着带了讥诮，“看来又是场务打来问你要戏服的，哼？”

无言的看他一眼，柳昱刚接电话，那里面的咆哮声已经吼了出来，“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替身演员就替身演员，你把主角的服装穿跑了做什么，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柳昱将手机挪开了点，嘴唇习惯的咬着，他的嘴唇本来就有些破了，唇被他咬出来一圈红，看起来好像被人蹂躏过一般，略带迷惘和冷淡的眼神又不自觉的像是带着点邀请般的诱惑，让陈天再一次的燥热起来，他郁闷的别过头去，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

等那电话咆哮声终于下去了，陈天怕他这样的状况会出事，立马夺过他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说尽了好话，才让场务消了气，他转而摸了摸下巴，“过几天我跟顾哥说一声，你和我一样跟着顾哥吧！”

“我的事，我自己管！”柳昱的声音略显冷淡。

“好，好，你爱做替身演员就替身演员。”陈天冷哼了声，不屑的凑到小辉那里，碰碰他肩，“往那里挪挪。”小辉眨巴眨巴眼，看看柳昱又看看陈天，就是不挪窝。

柳昱放下手里的碗，走到小辉另一边，还没开口说话，小辉就自动的往边上一挪，陈天没防备，被一下子撞下了凳子，摔的四脚朝天。

嘴角不自禁的向上牵起，柳昱心里稍稍多了些暖意，他在小辉身边坐下，没有拒绝小辉的怀抱。

“靠，不带这么玩我的吧！”

陈天悲愤的揉着摔疼的屁股，恶狠狠的瞪两眼几乎抱成一团的两个人。今天是不是黄道吉日陈天不知道，他只知道陈陌今天很不正常。以前都是陈陌那小子和小辉一块睡，自己独享一人世界，可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那小子竟然抱着枕头站在自己床边。

“滚一边去。”陈天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半撑起身体，睡眼惺忪的瞪他。

柳昱慢慢笑了起来，是那种嘴唇一分分一点点上翘，像是电影放的慢镜头般，一丝一毫的弧度都表现的淋漓精致，“小辉已经睡了。”

那声音软软的，又冷冷的，像是从你心尖上转了一圈，带走了心上的温度，又转了开去。

陈天一个激灵，困的眼皮子上下打架，可还是费力的睁大眼，“关我屁事，滚。”

眼前蓦地一黑，柳昱的人已经俯下身去，用两根手指攫住他带着耳钉的右耳，慢慢的摩挲着，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的脸，“我哪里惹到你，让你这么厌恶我，天！”亲昵的称呼，让陈天的背一缩，不自在的僵硬。

房间的空气似乎有瞬间的凝滞，好像连氧气都稀薄起来，陈天感觉脑子里蹦跶一声，有根弦断了。

他愣愣看了跟自己差点脸贴脸的人，感觉右耳的地方烫的惊人，下意识的咆哮出声，“滚！”

第 4 章

陈天一脚踢了过去，却被柳昱敏捷的闪身避了开，陈天冲他大瞪眼，猛地从床上坐起，脸色沉了下来，“陈陌，你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说，你在外面到底做什么了？老实交代？”

陈陌很无辜的眨眨眼，他脑子里对于这个身体原先的记忆是一点都没有，率性的将自己重重摔向那不大的木板床，就算这床不软，陈天还是感觉身侧陷下去了些，他看着陈陌，双手一摊，“好吧，我承认平时对你有些刻薄，可这不是要保持距离不是吗，虽说我要叫你声哥，但我好歹喜欢男人，跟你睡在一块，不担保会辣手催草，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陈陌迷迷糊糊的睁睁眼，“恩，我在听呢！”这世上，难得有人能这么坦诚自己的性向。

“那你还不滚？”重重的捏紧了拳，要是以前他这么一说，陈陌的脸色就会变得极其难看，可这一次，完全没反应！陈天就算对陈陌再漫不经心贯了，这会也觉察出了点问题，神色也严肃起来，“喂，我说，你怎么了？丢魂了还是失恋了？你倒是说话啊？”

陈陌无奈的抚额，心却不觉得冷，这陈天虽然对自己恶声恶气的，但只是表面别扭了而已，他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将手压在陈天腰上，疲累的闭了眼睛，“别闹了，我好累啊。”

“滚回自己床去。”

“别动……小天，我……想要重新开始，不知道可不可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再听不见，陈天愣着躺在床上，心里的念头一时转了又转，什么叫做想要重新开始，又不知道可不可以？

两个人折腾到大半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都是顶着一对熊猫眼，逗的小辉清早起来就指着两人的眼睛笑个不停。

陈天气得冷笑一声，反观柳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迷迷糊糊的，却又说不出的慵懒。

这天本该是轮到陈陌做早餐，但他站在锅前迷惘抓头的样子让陈天无语的撑住了头，一把将他推开，陈天顾自就做起了早餐，照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到中午那会都不可能让人吃上饭，不过烧火那会，他一直皱紧了眉，以前的陈陌虽然饭菜做的不好，但从来不会愣头愣脑的站着不动，心里想着可能是他昨晚受的打击太大，所以才会这样没有精神，虽然陈陌这小子他很看不顺眼，但怎么说，也是他们陈家的人。

陈陌默默的看着他，眼角的笑意不自觉的蔓延开来，似乎，要重新开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天伺候他们吃完后才拼了命的收拾，然后急匆匆的跑去上班，只是临出门时，他想起什么事，将脚步一顿，对着埋头喝粥的柳昱扬眉说道，“别忘了去拿生活费！”

“能不能不去？”陈陌抬头，冲他露出一个笑来，他总不好说，他不认得路不认识人吧？

陈天冷笑了一声，烦躁的扯扯衣领，“你是不是又想说什么来逃避，我告诉你，这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如果再心软拿不来生活费，这家门你也不用进了。”

恨恨的要走，却听到身后沙哑的声音响起，“等等！”

陈陌从饭桌旁站起来，走了几步到他跟前，“好！”他在顷刻间优雅安静的笑着，伸手替他将衣领一寸寸的揉平，揉的陈天的心‘噗通噗通’跟着跳个不停，粲然一笑，他道，“那么，给我张地图和地址，我上门讨债去！”

陈天一愣，慌忙从一旁的桌上取过纸笔，飞快的写下地址，然后拔腿就走，根本没去管陈陌的异样，那背影极其狼狈，像是落荒而逃，“你，你别忘了去还唐装，已经洗过了……”

陈陌轻轻的笑了起来，陈天，其实也挺可爱的，小辉开心的舔着碗里的粥，难得看到两个哥哥这样‘和睦’相处，真好，真好。

站在馨泽园居民小区的偏道上，陈陌有些无语的对着手上的纸条干瞪眼，这到底是一号还是七号啊？他现在很想揪住陈天，问问他是怎么写字的，难道小学的时候老师没有教过一和七是怎么写的吗？

他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自己现在得赶紧的要了小辉的生活费就走人。

走了几步，眼亮的发现七号就在不远处，下意识的摸摸下巴，他还是觉得先进去问问看。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摁门铃，那门就自己开了，穿着白色T恤的青年鼻梁上架了副眼镜，阳光在镜片上有些反光变得刺眼，让陈陌本能的眯了眯眼，青年本来还不乐意的脸在这个时候愣了愣，马上笑开了花，殷勤的抓住他胳膊就把他往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