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情+番外——非寻
非寻  发于:2012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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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错在……不应该拆散我们。」闵少言咬嘴唇,在黑暗中努力瞪大眼睛,遏制眼里液体的凝聚。他把话说得很慢,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出口,乐致远能从中感觉到他的真心。他知道他的老师在披露他的内心世界,而这应该是关系的大跃进,但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欣喜。

闵少言不知道为什么要回答,但他很想说,很想说。

「我们是亲兄弟,不是名义上的,而是真正拥有血缘羁绊的亲人。我们好不容易跨过这道难关,但前面还有很多很多的阻碍,很难……很难度过。我们把自己的父母气死了,到死前的一秒他们仍然没有原谅我们,你明白在这种内疚下生活的感觉吗?不,你应该不明白,那时候我什至想,是不是错了,而且做得很错,害死了自己的父母,这样还可以继续下去吗?

哥很累,他比我要累上一百倍,不过大我四年,但闵氏的担子,外界的舆论全部都压在他肩上,他整个人都瘦了下来,我心里有事不敢烦他,我怕加重他的负担,我怕他也像我一样承受不住,懦夫地选择放纵,选择逃避。」

「老师,不要说了。」

「我们分开有多久,我就一天天地数着,数我们没有见面多少天,分开了多少个小时。明明决定了,但我没有离开很远,心底里其实还是想哥找到我,很坏吧?明明他都这么累了,我还妄想他能够主动叫我回去……我就是个很坏很坏的人,那个时候抛下哥,让他一个人承受所有,后来就连父母的责怪,也全都揽在身上,就怕我被怪罪,我会良心不安。我这么坏,他还是愿意跟我一起,我真的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的,真的,但为什么你要打破我的希望,他现在不要我了,不愿意跟我一起了……」

乐致远喉咙滚动了下,攥紧了拳头,才发觉里面全部都是汗。眼前的男人说到一半已经忍不住哭意,每一只字都颤着迸出唇瓣,带有浓浓的哭音,但他始终睁大眼睛,凝视黑暗里的一点,好像只有这样里面的液体才不会滑落。

两人再也无话。一个迳自埋在双膝里,间歇发出丝丝抽鼻子的响声,一个坐在旁边,像打坐,像雕像,面向男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定定的,目不转睛的。

结果车一停,闵少言就忍着痛开门跑了出去,乐致远也回过神,几个大步追上他,把人牢牢锢在怀里不让再逃。闵少言发了狠似的,抬头在学生的颈边就用力咬了下去。

乐致远忍痛低哼,仍然不肯放手,一放开他的老师又要逃了,就算不忍他也不会让怀里的人逃脱。待男人发泄过后低头静了下来,再也不反抗时,才低声道:「老师,你反正什么也没有了,为什么不跟我回去?」

「放开我。」

「不跑了吗?」

闵少言点头。结果他一松手,男人立即转身又跑。

「老师,果然信不过你。」

对男人的执着近乎无奈,乐致远不再理会他发狂一样的挣扎喊叫,强硬地把人带到寓所前掏钥匙开门,进去,又在某人怒气冲冲的瞪视中关门,钥匙放回衣袋里。

闵少言用力甩开腕上的手,无力滑坐到地。挣扎良久,他只觉后面一直被布料磨蹭的地方痛得厉害,痛得他两腿发抖,再也无力站立或者走动。

乐致远握着水杯走出厨房,看见他垂头不语的模样,一怔,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复杂的感觉。他不多理会,把杯子放到桌面,然后蹲在老师身前,低声问:「老师,不舒服吗?」

闵少言不语,头也没有抬起。

乐致远等了一会,然后伸臂,一手托颈,一手穿过蜷起的膝弯,把人横抱起来。闵少言鲜有地没有反抗,把脸垂得低低,静静的像是睡着了。

乐致远走进睡房,把人轻轻放到床上,他的老师立即就侧过身背向了他。

第四十章

闵少言发烧了。

他的老师发烧了。

不是说受伤的男人最需要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吗?所以乐致远才没有进房打扰他的老师,就算几次双脚很自然把他带到门边,始终是没有开门察看里面人的情况。反正人只要还在,不会逃了就好。

结果就拖到躺在床上的人烫了身体烧红脸颊的时候,才察觉到他的不妥。

虽然温度不是很高,但乐致远仍然很担心,老师烧得昏昏沉沉,恐怕连他在旁也不晓得。他没有照顾别人的经验,慌了一慌才慢慢定下来,先是小心翼翼把湿毛巾放到老师的额上,然后确定他身上被子盖得好好,就这么呆呆看了几秒,才醒悟自己应该去煮粥,病人要吃粥,清淡不腻口的粥。

站在鲜有被使用的痕迹的厨房里,他被考倒了。

呆呆地发呆,好半响才浑身一抖回过神来,他回忆电视剧里的情节,首先拿过煲子在柜子里的米缸掏了几把米放进去,手里掐着轮廓鲜明的颗粒任由滑落,他不确定该掏多少米,抓了几把后望着煲子里的米犹豫地停下手。

洗米。

他没做过但也知道要有这个程序,但知道并不等如执行,太难了。斟了水,把米粒抓在掌心里揉了几把,努力的人忽然联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东西,脸上微烫,连忙甩掉那思想,微倾煲子,倒水。

这一倒,他赶紧手忙脚乱挽救随水而去的米粒,但于事无补,连水带米倒掉了大半个煲子的。洗米要洗几次,这样才洗得干净,他不敢不从,他怕略过了这个步骤吃坏肚子,于是跟着又洗了一次,这下煲子里剩的米粒不够掏的时候的一半。

这样很好,已经很好了。他安慰自己,把煲子放到灶炉上,开火。火星闪烁,硬是生不出火来,后来一个大动作,下秒只见焰火骤腾,差点吞噬了煲子。

调细火势,他拿着大勺子耐心地搅动,这时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劳动的汗水。身为乐家大少爷,万中无一,就算老头子不多管他,底下还是有佣人照顾他的日常生活,所以这位大少爷奉行「君子远庖厨」的宗旨,鲜有主动洗手作羹汤。在平时远离的厨房里因为煮食而累出汗来,对他而言是种新奇的体验,尤其是想到自己用心制作的成果一会儿将被老师吃进肚子里,更是觉得满足。

所以要做得很好吃,不然老师会不喜欢。他下定决心,擦走脸上的汗,继续专心一致望着煲子里米粒的变化,手里勺子不时搅动。

就这么过了一会,他忽然想起煮食时应该要开抽气扇把热气抽走,而他确实热得厉害,眼前的火虽细,但也不断冒出热气,热得他像身处焗炉里给慢慢焗熟一样。放下勺子,很快找到开关掣,他走过去开了抽气扇,不知是否心理作用,顿时只觉整个人都凉快很多。

凉快了,回头一看,煲子里的东西全部黏成一团,还带着黑黑的颜色,不说还真不知那是食米。扇扇鼻翼,似乎还嗅到丝丝焦味。

整张脸顿时垮了下去,熄了火,不甘心地瞪着那煲物体发呆。

他想看老师一口一口地吃自己做的粥的画面,虽然老师在生他的气,但老师向来心软,知道那是他用心做的,一定会感激。但现在做不成粥,全部焦了,不能吃了。

下回再做,一定做得好。到最后只能安慰自己,但还是有些沮丧地转过身,然后惊讶发现在门边不知站了多久的人。

闵少言一手捂着额上的湿毛巾,慢慢走进来,神色略为不自然,而脚步还算稳扎,显然没有烧得糊涂。他慢吞吞走过来,顿了一下,往煲子里看一眼,家里有个大厨每天让他丰衣足食,加上那大厨什是喜爱熬粥,久而久之他也偷得了师,才看一眼,就算正生乐致远的气,也是忍俊不禁。

但他很快肃了脸容,淡淡道:「忘记放水了。」

乐致远脸上尴尬,老师说得云淡风轻,没有流露鄙视的神情,但煮粥不放水的人有几个?他还是深深受到打击,半响才恢复过来,关心病人:「老师,你还病着不要落地,小心着凉。」

闵少言只是抿了抿嘴,转身看了几看,便找到想要的杯子,打开水喉斟满了水。乐致远连忙抓住他把杯子凑到嘴边的手,「这是生水,不能喝!」

「喝不死。」对方显然有斟酌力道,但也让闵少言很容易就挣开来,固执地举杯要喝。乐致远微怒,干脆抢过水杯,把里面的生水都倒了,然后拿过水瓶再斟了一杯,又加了些许热水,这才要递给口渴的人。

但回眼看,已经不见了他的老师。

他掐着水杯走出去,要找的人就站在窗前,静静的,愣愣的,背影显得特瘦削,也特落寞。

忽然不想走上前打扰,乱了这幅安静的画面。

但老师很快察觉他的存在,淡淡瞄了一眼,便慢慢回房去。乐致远这才发现老师的走姿很奇怪,脚板几乎贴着地板一下一下蹭着走,动作很是轻细,也很不自然。

脑筋一拐,脸色即变,他一直想不明白老师好端端的竟然发起烧来,现在隐约知道答案了,但到最后还是选择沉默,因为以他目前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说话,只能在老师身后跟着进了房间。

待老师慢吞吞地不自然地上床躺好,等了几秒见他没有处理干净的意思,气他不爱惜身体,皱眉说:「老师,你的伤口。」他说得婉转,怕挑明了说大家面子不好看,尴尬。

床上的人略动身子。

乐致远耐心等待,眼里是仍然没有行动的人。终于忍不住跪坐床沿,伸手去碰,手指才放在侧腰上,被碰的人反应很大,迅速坐起缩到旁边,就算痛得脸容微扭,仍然保持警觉地瞪他:「做什么!」

「老师,你身上有伤。」乐致远固执地重复。

闵少言别开目光,冷淡道:「不用你管。」

「老师,」乐致远不允许老师这么糟蹋自己,「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清理,或者让我代劳。」

闵少言立即射过去愤怒的目光,但他毫不动容,定定地望着他以示坚定。

僵持不知多久,闵少言怒哼,慢慢落地,慢慢走向附设的浴室。

老师就是这样,吃软也吃硬,很可爱的性格,但他自己显然还不清楚。「老师,需要帮忙吗?」

那道背影瞬间晃了一下,乐致远顿觉好笑之馀,也连忙赶上跟在后面以防止他的老师摔倒,直送到浴室门前,闵少言便狠狠把门关上,差点砸到他的挺鼻。

「老师,药箱在墙柜里,里面就有药膏。」

不待里面应声,他又想到事情,喊道:「老师,水斟好了,就放在房里,你一会儿记住喝,千万别乾着喉咙。你应该饿了吧,好好躺着别四处走,我去买粥回来,你还病着不好吃油腻物,有什么不喜欢的吗?」

他不怕里面的人不回应,因为他的老师无论表面上表现得多冷淡什至厌恶,其实从来不懂拒绝别人的好意。

「……没有。」

乐致远像偷了腥的猫咪,眯起眼勾起唇弧。

越来越喜欢了,不行喔。

尽管如此,摸摸心窝,仍然止不住脸上扩散的柔柔笑意。

他记得楼下有间中式餐厅卖粥,不太腻,刚好适合病人的肠胃。

心情不错的到了楼下。该买什么?白粥太清了,没有味道,应该谁也不喜欢,不知老师喜不喜欢瘦肉?不然可以买碗皮蛋瘦肉粥,嗯,鱼片粥也不错,干脆一并买……嗯?

就在准备横过马路时,他警惕地停了下来。路边泊着不同类型款式的车,这本来不是什么奇怪事,但他莫名感觉到被灼热目光盯上的怪异感。

然后其中一辆不起眼的小车门开了,两个衣着普通的男人从里走出。平平凡凡,混在人群里也不显眼,但那眼神……有被掩饰过的锐利。

取代老头子的位置当上乐氏总裁,等于把仇视乐氏的目光都招到身上,他刚继任,还不很清楚乐氏与外界的关系,不排除有人想趁着乐氏未正式稳定下来的时候对他不利,动摇乐氏的根基。

或者应该听林叔的话聘几个保镖。在那两个外套里的腰间明显鼓胀的男人向这边走来时,他开始后悔当初还笑林叔黑道电影看太多。他不是没有打不过男人的自信,就算对方有两个人,推测他也能拖延一下,但他怕的是有个万一,出事了,还在家里的老师谁来照顾?老师还在发烧呢,还等着他买的粥治肚。

他的脑筋转得很快,把事情想个清楚绝对用不上几秒,很快就作出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转身跑。他跑,两个男人也跟着跑。跑的时候,他仍然消不了心头被盯视的怪异感觉。男人们的目标是他的话,他们的头可能就在车上,像个旁观者一样欣赏他们的追逐逃亡。

但他发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就算他怎么拚力跑也拉不开距离。

他知道了,对方派来的绝对是短跑选手,还可能拿过奖的。

两个男人已经赶上来,他无奈地停下来,任由他们表面上像死党一样很亲热地搭着自己肩膀,暗地里却在耳边沉声威胁:「你最好乖乖的。」

然后右边那个拿着什么在他腰间戳了一下。

乐致远很庆幸那里不是敏感点,不会一戳即笑,不然很像男人在用能够杀人的枪跟他搔痒痒。

三人紧密贴着走向停泊的车。被当成馅料夹在中间的乐致远很被动地跟着走,尝试跟男人们来场良好沟通:「你们跑得真快。」

左边的男人微哼,不予理会,右边的谦虚回应:「你也不错,虽然还是不够我们快。」

乐致远说:「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右边男人纳闷问:「跑得快也犯法?」

乐致远默了几秒,反省一下有待改善的说话技巧,然后再接再厉:「不,我是指你戳着我的腰的那样东西,你不拿就不犯法,拿在手就是犯法,所以——」

「闭嘴!」

左边男人不耐烦地推他一下,然后把他塞进后座里,乐致远这才发现三人已经到了车边,推他的男人迳自坐到副驾驶座上,而右边男人则继续拿着枪支顶着他腰跟着坐进车厢里。

但男人一坐好,转眼看,就惊出一身冷汗:「老……老老老老大!」

乐致远慢吞吞从坐在窗边的墨镜男人的怀里挺身坐好,男人墨镜后的眼睛似乎一直在留意,毫不吝啬地冲他发出灼灼的注视目光

第四十一章

乐致远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就算被大大的墨镜遮去一半的脸,还是看得出男人的轮廓刚硬线条也美,配上浑身隐约的凛冷,和十分有霸王气质的十只长指交搭放在翘腿上的坐姿,相信是个俊男子,而且还是个很霸气的家伙。

「看够没有?」男人淡淡开口。

乐致远当即收回目光,身在贼车他感觉不到害怕,但刚才和男人瞬间的紧密接触让他不自然,什至尴尬。转眼望拿枪戳他的男人,吓了一惊,不禁担心地问:「你很冷?」他对这个虽然用枪恐吓他但说话傻兮兮的男人颇有好感,至少比坐在前面开不起玩笑的那个好。

「开车。」墨镜男人又开口,他说完的下一秒,机器发动的声音传来,然后车开了。

持枪男人大汗叠细汗,瞠大的眼望向他的后面,神情是想说话但又惧怕着什么而不敢说,乐致远纳闷转头看,墨镜男人礼貌地回望,两两相望,一秒后,乐致远转回头。

他实在受不住这男人灼得生疼仿佛要把他瞪出十八个大洞的注视。

「我不冷。」持枪男人慢了一拍地答。

「你可以把枪收回去吗?」乐致远已经开始纠结另一个问题:「我都跟你们上车了,还怕我跳车?」

「谅你也跳不过。」墨镜男人说,把他的目光吸过来的时候,慵懒地晃了一下搭在左腿上的右腿,洁亮的尖鞋头在他眼里晃出微光。

乐致远无语,为什么他硬是觉得墨镜男人对他怀有敌意?不对,既然把他抓来就是跟他有深仇大怨,这没什么好怀疑的。

持枪男人听话地收回戳了他的腰很久的枪,然后说:「这其实是水枪。」手指一拨,水线倏地射向半空,然后洒到两人身上。

乐致远:「……」

墨镜男人:「小贱,你话太多了。」

被喊「小贱」的男人当即抛开水枪,双手啪地捂上了嘴。

墨镜男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个眼罩,递向郁闷的乐致远,后者还愣着回不过神,他似乎觉得好笑,紧抿的唇瓣勾起一个轻弧:「身为乐氏的头,你的警觉性和抗逆力未免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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