刎颈之爱 上——陈顾青蓝
陈顾青蓝  发于:2013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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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路云平突如其来的火气,黎晖无话可说,掰着他的手也松了下来,路云平趁机一把抱紧,“你总是在我跟前夸佳佳,我知道你想啥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唯独和他能这么久?”

黎晖轻声说,“我有时觉得,那孩子很像我年轻的时候。”

路云平的手臂猛地箍紧了,在黎晖耳边恶狠狠的说,“原来你都知道啊!”

黎晖哆嗦着闭上眼睛,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什么都清楚的,只是拼命不闻不问不听不看不想而已,有些感情是洪水猛兽,开了闸就再关不住。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觉得自己是陈开宇。我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一个和你最像的,那种依赖,那种委曲求全,他看我的眼神,和你当年看陈开宇一模一样,第一眼就把我抓住了。每次我想分开,看到他的眼镜,我都说不出口。”

“那你们就好好在一起。”

路云平晃了一下黎晖,生气的说,“你别插嘴,听我说完!”

其实黎晖不想让他再说下去,或者说是他不敢听下去,不过路云平今天是打算说个痛快的,“他再像你,也不是你,我再嫉妒陈开宇,也不想做陈开宇。说句难听话,如果现在你死了,那我肯定选他,好好对他,要什么给什么,死都不放手。因为我做这些的时候,都可以告诉自己,是做给你的,小晖。可是你现在活生生在我面前,我一颗心在你身上都磨碎了,你让我怎么好好对别人!”

“你这是……要逼我死吗?”

路云平摸摸黎晖的胸口,“你这里热乎乎的,为啥说出来的话能冻死人?”

黎晖就不说话了,路云平凑近看他,看他的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颤动着,忍不住亲了上去,含着薄薄的眼皮说,“其实佳佳长得不像你,没你好看。”

黎晖想摇头,可是眼皮被温热的口腔含着,暖暖的痒痒的,他一刹那舍不得动了,“我都是老皮了,怎么和人比。”

“他眼睛太大了,我喜欢小眼睛,细细的,就长这个样子。”

路云平说着把手上的烟头塞在了黎晖嘴里,黎晖睁开眼看他,路云平盯了半天,满意的说,“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穿着白衬衣,歪着头,站在家属区门口抽烟,然后陈开宇骑着自行车来了,你们俩说话,你把抽过的烟塞到他嘴里,让他抽一口再拿回来自己抽。”

黎晖经常和陈开宇分烟抽,这是他俩的小习惯,路云平突然讲出来,黎晖只觉得心口闷闷的疼,“可是你从来没和我分过一根烟,一次都没有。我那会就想试试两人抽一根烟是啥滋味,有时想放弃,算了不喜欢你了,太累了,然后有个声音就说,路云平,你还没抽过黎晖的烟呢。然后就又坚持,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爱你的念头就像搭积木,堆起来再倒下去,倒下去再堆起来,再然后……我们就老了。”

黎晖觉得心里有扇门就要被推开了,刺眼的光线正照射着厚重的灰尘,那是他发誓永远不开的一扇门,永远要关闭起来,把最甜蜜的记忆和最苦痛的遭遇,统统锁上,不给人看,自己也不看,就这样带着它们去死,带着它们转世,到下辈子,还能从头开始。

“平子,我们说好的……永远都是伙计。”

黎晖摘下嘴里的烟,红着眼眶扭过头来,和路云平额头顶着额头,他哽咽的声音特别的温柔,“你答应过我的,记得吗?伙计,兄弟,我要是死在你头里,你要给我戴孝的,记得吗?”

路云平静静的看着他掉眼泪,他有多少年没见过黎晖的眼泪了,“我能反悔不,我不想和最爱的人做伙计。”

黎晖无声的摇头,路云平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他吻着黎晖的嘴唇,委屈的说,“我好不甘心啊,小晖,你还没爱过我,我就已经老了,再过几十年,我死了,你也还是没爱过我。”

两人在阳台上相拥站了很久,直到宝宝醒了,在屋里哭个不停,路云平才扭头进屋,等他哄完宝宝再出来,黎晖已经不在阳台上了,把屋里每一处都转到,都没有黎晖的影。路云平掏出手机拨电话,打不通,他转身进屋抱起宝宝,“怎么办,我把你爹气走了,你爹还没给你起名字呢。”

宝宝刚喝完奶,睡得很香,顺便吐了几个泡泡,路云平乐了,“叫路泡泡吧。”

黎晖从家里出来,一路都是浑浑噩噩的,直到坐上车,才慢慢缓过神来,坐在车里抽烟,想起刚刚路云平说的,烟也抽不进去了,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李石,“石头,我去一趟清岔,这边有什么事你处理一下。”

“啊……我和一起去吧。”

“不了,我一个人去。”

“你把王欣的儿子弄回来了?”

“是,在搪瓷厂呢,要去看你就去。”

“平子在?”

“嗯。”

李石停了一下,“你俩没事儿吧。”

“没事。别瞎操心。”

“你俩没事我才操心呢,要有事我就……”

黎晖没听他说完就挂了,然后利索的关机。

清岔是秦岭的一处岔口,能通进山里的大口叫做峪,秦岭一共有十八峪,最有名的就是出温泉的汤峪了。岔是通不进山里的,是一个死胡同,秦岭的岔数不胜数,成百上千个,清岔是其中的一个,这里戒备森严,高筑围墙,是一个劳改农场。

黎晖把车子停在半山道上,这里的山路陡且急,弯很多,是高发事故的路段,但是这个位置能清楚的看到清岔口劳改农场里面的情形,黎晖坐在隔离墩上,掏出一支烟慢慢的抽起来。这个时间,犯人已经出来了,在矿场上一群一群的劳作,因为距离太远了,其实只能看个大概,清岔是个很大的农场,靠山是矿,后面还有养殖和纺织,但是在山里,是看不到的。

黎晖抽着烟,挨个的看过去,每一个能看见的人他都细细的辨别,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从日出看到日落,看到的每一个都不是,虽然看不清脸,但是黎晖知道自己会认识,如果……如果小宇哥在那里,哪怕站着不动他也能认出来,但是没有,没有,没有,和以往一样,没有……

053.支招

李石和陈西林陈东林兄弟俩例行巡场,东林比弟弟入场早,李石已经开始放心他独自干活儿,他带着西林沿二环线转夜场的盘,这些盘子都属于干股,也就是不出钱但吃年度红利,因为场子里的安保都是他们在做,另外烟酒要单抽成,因为是从他们手上拿货,至于台费嫖资他们是看不上的,这些场子因为不在自己手里经营,所以事情相对少一些,每天去转转,站站脚露个面而已。

李石自己要转净股的场,这些盘子是自己投钱的,黎晖对皮肉生意向来不感兴趣,所以手上的生意基本都是点法,东郊到钟楼一线的明点,包括金堂在内的几家大暗点,另外还有新百乐和清涧这样的综合场,都是来钱的大户,经营也在自己手里,事情相对就多些。

黎晖和李石走的不是路云平那样的路子,虽然表面上装作生意人,骨子里还是背着西瓜刀的混混,所以坐办公室这种事情两人都不喜欢,李石没事儿就爱在‘富贵满门’洗脚按摩,或者到三叶堂去打牌,黎晖闲下来多在新百乐或者清涧泡澡。

李石白天接了黎晖的电话,就打算去家里看小孩,于是把巡场的时间提前,转到五路口‘南国’却遇见了熟人,本来李石是没注意的,但是经过一家包房时,听见里面人叫了一声‘晓佳’,李石下意识往里看,这里的门全部是实木全包的,没有玻璃窗,但这种门很厚重,不使劲关不紧,这会儿就压了一道缝,李石抬眼就看见了程晓佳。

程晓佳赤脚坐在床边,身上穿着按摩服,看样子刚洗完脚,他膝盖前趴着个人,背对着李石看不到正在做什么,但是程晓佳的表情很不正常,满脸通红紧闭双眼,李石转身进去安保室,“给我调A1203的监控。”

南国里每一间包厢都安装有秘密摄像头,一个在电视后面,一个在天花板的烟控旁,角度几乎无死角,不过这当然是个秘密,外招的服务人员都是不清楚的。

画面很快被调出来,李石一看就笑了,“哎呀,老情人幽会啊。”

画面上趴在程晓佳跟前的正是王越,上次在金堂,王越被吓得不轻,李石对他的印象很深。他这会双手扒在程晓佳腰上,上半身都贴在程晓佳的大腿上,脸不知埋在哪里,正拱来拱去的,程晓佳似乎有些不愿意,双手也在腰上,闭着眼。

旁边有人说,“这是要上口活吧?”

这话李石听着很刺耳,点着屏幕说,“看紧点,要是上床,你们进去消防检查。”

“石头哥你认识这人?”

“关你屁事,让你干活就留点神,别让这小王八蛋得手,听见没有!”

李石嘱咐完也不想再查其他盘了,给黎晖打电话无法接通,估计在山里还没出来,给路云平打电话,还没说话先听见孩子哭,路云平在电话里难得的请求支援,李石开心的很,颠颠的开车跑了过去。

进门的时候,路云平正在给小孩换纸尿裤,歪七歪八的不成样,李石看不上眼,把他扒拉到一边自己上手,路云平在旁边一边看一边点头,“妈的,有经验就是不一样啊,太专业了。”

李石得意,“咱俩孩子的爹不是白当的。”

换完纸尿裤,又裹上包被,李石把孩子抱起来,左看看右看看,“长得是挺像王欣啊,大了肯定好看。”

路云平忙乎了一整天,这会儿得闲,死仰八叉躺在沙发上,“没看出你对王欣还有想法啊。”

“日你妈!是你对人家有想法吧,这些年偷偷接济,还把人家孩子也抱过来了,你这是要做现成的爹啊!”

“冤枉,这孩子是小晖想要。”

李石点头,“我猜到了,他其实一直特喜欢小孩,如果当年王欣那第一个要真是他的,我估计他俩也离不了。”

路云平顶烦讲这段,黎晖娶王欣这事特伤他,虽然过去十几年了,可还是不乐意说,“你这不是放屁嘛,小晖能跟她生孩子吗?小晖压根就看不上她!”

李石斜眼,“嗯,黎哥看不上她,能看上你?”

路云平绷着脸站起来,想从李石抱孩子,“你看完没,看完赶紧滚。”

李石退了几步闪过他,“干嘛啊,说说还急了。”

他看了看路云平,觉得不像是闹着玩,“你俩咋了?”

路云平叹了一口气,“没啥,我可能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说啥了?”

路云平把早上的事情和李石简单的说了一遍,越说越自己越憋屈,“我也是太冲动了,其实半辈子都熬过来了,就假装做兄弟呗,总比这么别别扭扭的强。”

李石一边熟练的拍着孩子,一边说,“难怪他今天一大早就去清岔。”

路云平一听黎晖去了清岔,就更泄气了,“我和他一样,都是不肯面对现实的人。”

李石走过来,用脚踢他,“别一副死了老爸的表情,我倒觉得不算糟糕。”

“你老婆孩子热炕头,当然不糟糕了。”

李石笑了,“路老板,你拿出智商来想一想嘛。你和黎哥摊牌不是一次两次了吧,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的想法,怎么今天就反应这么大呢?”

路云平倏地睁开眼,“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吧,他可能是动摇了,他害怕自己动摇,所以着急忙慌的去清岔。”

“你这么觉得?”

“唉,咱们在一起多少年了,谁还不了解谁啊。都说你对黎哥用情深,黎哥要是对你连一星半点的意思都没有,我估计你也坚持不了这么久吧。你自己说,他对你好不。”

“哥们呗,难道他对你不好。”

“嗨,别拿我做例子,我不懂你们这种人的感觉哦,但是我估摸你俩之间,友情爱情什么的,也难分的清楚了吧。哪件事是因为友情,哪件事是因为爱情,你说的明白不?黎哥也未必说的明白。”

路云平被他说的眼睛发亮,“石头,没发现你还有哲学家的潜质。”

“少拍马屁!”

李石看孩子睡熟了,就轻轻放到沙发上,“赶紧买个婴儿床吧。”

“买那干嘛,可能过几天我就送走了。”

“嘿,傻了吧,你把他送走了,你还能每晚睡在这儿吗?”

路云平愣了几秒,“我贼,石头,你这是给我出谋划策呢!”

“废话,我肯定是盼着自己伙计好嘛。”

“你以前不是特狗腿陈……他嘛。”

李石叹了一口气,拉着路云平到阳台上抽烟,“小宇哥是很好,就是太好,所以这口子也留的太深了。这些年黎哥怎么过来的,你我最清楚,有些事情该过去总要过去的,黎哥就是死心眼。”

“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石看他,“你先说说,你准备拿程晓佳怎么办。”

看路云平没立刻回答,李石就说,“你就总是这副样子啊,我看你和黎哥也就到此为止了。”

路云平立刻反驳,“我什么样子啊我!你还准备拿贞操裤给我穿吗?”

“贼,老子管你和谁上床,但是你也表现出点韧性行不行啊,你这边说完好听的,转头就搂着别人,你叫谁能放心。”

路云平理亏,可是也委屈,这么多年他床上是没少换人,可对于他来说,那是双方各取所需的交易,一拍即合,再拍两散,和真心不真心没有任何关系。

“小晖知道我的,他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样。”

李石看了他半天,好像下了什么决心,才说,“有句话吧,我一直没和你说过,其实黎哥对你这事儿一直特有罪恶感,他觉得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弯。他有次喝完酒和我说,其实你应该娶王欣那样的,然后生几个孩子,在家里孝顺老娘,都是他和你说了不该说的,让你动了这心思,玩啊玩的就收不住了。”

路云平从来不知道黎晖有这种想法,“我是喜欢他才弯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李石敲他,“听话听重点,说你玩啊玩啊,他觉得你应该去结婚生孩子,你对女人又不是不行。”

“我对女人早不行了。”

“嗯,后来他又希望你和程晓佳好。”

“我知道,他觉得佳佳像他年轻的时候。”

李石有点来火,“像个屁,黎哥可从来没打过野食。他为啥从来不K粉儿,就是怕稀里糊涂和人上床,他这方面有洁癖,可比你那个小骚货强多了!”

“佳佳打野食?”

李石就把今天南国的事情说了,说了觉得不够,索性把上次在金堂的事也讲了出来,“黎哥不让我说的,我觉得虽然没看见他俩上床,但估计也干净不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先把程晓佳解决好再说。”

路云平很吃惊,他知道程晓佳在学校有人追,可他不知道这个王越,他也没想过程晓佳有这个胆子敢背着他偷吃,一时说不出话来。

门锁突然响动,两人出来正看见黎晖进门,路云平知道他从清岔回来就特别留意,黎晖脸上有淡淡的倦容,除此也没啥特别的,情绪也很平静,进门先问,“孩子都好着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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