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到夜总会里面的办公室，门关上，从而也隔住了外面的喧哗，屋子里除了呼吸外，再无其他声响。

一见冷熠坐在主位，再瞄了瞄他的脸色，风诺狗腿的从兜里拿出了盒雪茄递上去，“老大，前两天一个小帮派送的，嘿嘿，小弟孝敬你了。”

冷熠抬头瞄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从他手里接过雪茄，从里面拿出一根，用食指及拇指握住轻轻搓转，雪茄在他手上轮转，没有一丝声响。

风诺知道他是在辨别这支雪茄的新鲜程度，也没说话，只是谄媚的笑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向冷熠借钱呢！

“夜总会是用来干什么的？”冷熠依旧搓转着他手上的雪茄，他甚至没有望屋子里的人，可是，大家都觉得随着他的话，自己背后有一股冷风吹过。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夜总会是用来干嘛的！大家心知杜明，夜总会充满了那些衣冠楚楚的人，他们用伪装的脸孔度过白天，而夜晚，他们需要找一个放纵的地方，一个可以让他们撕破自己伪善脸孔的地方，一个可以找到金钱，权利，性，刺激的地方，一个可以让他忘记一切堕落的地方，呵，说白了，夜总会不过是为那些伪善自己的人一个发泄的地方罢了。

“怎么不说话？”冷熠的话是屋子里唯一的声音来源，大家都低着头，看着地面，沉默不语。一般这种情况，换做其他人，可能会恼火，可是冷熠不会，他平静得像他什么都没有问过一样。

冷熠拿起桌上的长火柴，点着火柴后，等数秒，让硫磺消散，才将雪茄烟身在火焰上不停且有规律的转动略烤，这样能均匀的点燃雪茄。

“老大，你吃雪茄还是这么麻烦！”看着他的动作，风诺笑了，“用打火机一点不就好了。”

哼，冷熠冷笑，却也没有说话，看见他表情的东野扯了扯风诺，小声的在他耳边说，“打火机是经过化学处理的，用打火机点燃会影响到雪茄的芳香，所以懂雪茄的人都明白，雪茄是不能用打火机或者是有上过蜡的火柴的。”

“我问话你们不答，反倒来讨论怎么点燃雪茄？”冷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可是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即将发怒的征兆。“我最讨厌的是什么，都忘记了是吧！”

毒品。

众所周知冷熠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毒品。

冷门虽然是黑道，虽然是很多人心里的那种十恶不赦的地方，但是，冷门从来不涉足毒品行业，冷门管辖区以及冷门旗下的夜总会、酒吧这些都有明确的规定过说不能有毒品交易出现。

可是他刚刚进门的时候，明显的就看到右边黑暗的角落里有人正在进行毒品交易，身为冷门的负责人，他就不明白了，他冷门的威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威力了，道上都知道他冷门从不涉足毒品区域，也坚决不允许自己的管辖区出现毒品等违禁品，可是现在竟然有人公然挑战他的权威！

“毒品。”风诺迟疑了半刻，小声的回答。

冷熠把雪茄捻熄，抬头看向风诺，他盯着风诺的眼神就像是饿了许久的饿狼看见食物时的眼神，让人不知道他下一秒想做什么“既然知道，刚刚进来的时候那两拨人在干什么？”

“对不起，是属下管理不周！”风诺眉心打成死结，沉声说道。

老大脾气暴躁是他们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他那么讨厌毒品，今天偏偏被他撞见店里有人在进行毒品交易，辩解也无法辩解，更何况，如何辩解？今天店里出现毒品交易确实是自己管理不力才会发生。

“算了。”冷熠瞪了他一眼，“看样子他们像是夜暗会的人，哼，估计是知道今天我会来巡店才会故意过来我地盘进行毒品交易。”

夜暗会跟冷门一直以来都是死对头，夜暗会比冷门先成立，可以说在冷门出现成立以前夜暗会一直以来都是黑道老大的位置，可是，自从冷门成立，冷熠以他自己的狠冷绝闻名黑道后，夜暗会他们黑道老大的位置就被冷门取代了，这是他们两个帮派间的引火索，而真正令他们两个帮派针锋相对的则是夜暗会的多门交易都被冷门从中截断。

“听说夜暗会那个老家伙把位置让给了他养子杨凡，杨凡是个野心极大的人，闹这么个事情，估计他是先灭我们冷门的威信，然后逐步染指我们冷门的地盘！”

“哼，毛都没长齐，就想来抢老鹰的窝！”冷熠冷笑。“东野，派人盯住夜暗会，没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哼，老的退位了，小的顶上，贪心不足蛇吞象，夜暗会不贪心，他冷门也不会赶尽杀绝，可是，夜暗会要是想要他冷门的地头，那就别怪他冷熠不“尊老爱幼”了。

“那今天那两拨人？”风诺问的是今天在店里进行毒品交易的两拨人。

“身为四堂堂主之一的你，这点事还问我？”冷熠睨了他一眼，厉声喝道。

“是。”

深深的看了眼风诺，冷熠眼神复杂，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摇摇头，带着东野以及一帮手下出去。

直到冷熠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后，风诺才抬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长长的松了口气。

走出蓝颜的时候，冷熠停住步子站在门口，望了眼头顶上招牌上霓虹闪烁的蓝颜两个字，转头，刚好对上东野疑问的眼神，冷熠笑了笑，问，“你想问什么我知道，可是，在黑道上混的应该都明白一个道理，事情知道的越少对自己越好。”

说完，他没看东野，径自上车等他。

东野的性子，果然还是不合适混黑道，不过，还是那句话，不适合混黑道，不代表不混，也不代表不能混，既然踏进来了黑道就应该明白，很多东西，知道太多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酒店离蓝颜的距离不远，车子很快就到了酒店门口，得知今晚冷熠要来，酒店经理早早的就站在门口迎接了，车子才刚停下，还没完全熄火，酒店经理就已经迎了上来。

“人呢！”

“在楼上，派人守着的。”酒店经理笑着回答，“冷爷是直接上去还是需要先用点餐？”

“不用了，我直接上去。”

酒店走廊是采用欧式风格装修的，长长的走廊铺满暗红色的地毯，墙上的油画在橘黄色壁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美幻，英式老钟的声音在走廊回荡，让人有种陷入古堡的幻觉。

走廊的欧式风味浓重，可是冷熠却丝毫没有理会这走廊的装饰，直接走到走廊尽头。

站在走廊尽头那个房间门口，冷熠吩咐守门的两个人先下去，自己扭开门锁进去。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洁的月光从没有拉窗帘的窗户透进来，让屋子里有一丝光亮，也让人能隐约看见屋里的情况，不至于一进来就陷入一片黑暗里面。

往里走几步，绕过屏风，只见那人正气定神闲的坐在他床上，两手撑在身后，姿势轻松，可是冷熠还是透过月光看清了他眼神里的杀意。

脱下西装外套，扯松领带，冷熠坐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床上人。

“似乎你应该洗干净，躺在床上等我。”冷熠将两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戏谑的看着残心。

勾起嘴角，残心笑的魅惑，“这是MB会做的事情，不是我。”

“或许你可以考虑改行做MB，毕竟你可是长了副好面容。”冷熠的眼神肆无忌惮的盯着残心身体的某个部分。

听着他的话，残心突然笑的灿烂，在ZERO的人都知道，不，或许该说，死在残心手上的人都知道，残心笑的越灿烂，就证明他越危险。

“好面容，不一定是做MB的料子。”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他外貌做文章，很好，又是一个不怕死的男人，不过，眼前这个男人要是怕死的话，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是吗？”冷熠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近残心。“不是说让我赔医药费吗？”

“呵，原来你还记得啊！”

“那是。”冷熠突然攫住他的下巴，凑近他，“想让我赔钱，得让我先‘验伤’吧！”

“那就先验你自己的吧！”残心突然抡起拳头像他下颌挥去。

冷熠后退一步，用左手挡了下来，“让你出来卖的妈妈桑没教你吗？打客人是会被鞭打的喔！”

冷哼一声，残心跨进一步，拳头继续挥过去，这一次是对他的腹部，“妈妈桑教过我，杀了那个客人，得到的会更多！”接着，一个侧踢，冷熠避过，进了一步，抓住他再次挥拳的手，用力一拉，两人距离靠近，姿势变得暧昧。

被抓住的是左手，残心右手给了他腹部一个手拐，冷熠闷哼一声，残心用力挣脱开来，迅速转身，朝他刚刚没打到的下颌狠狠一记上勾拳。

一个黑道头子这么容易被他打了几拳，残心有些分神，这人为什么不还手？

他分神的当间，冷熠抓住他的双肩，膝盖毫不留情的装向他的腹部，一瞬间，五脏六腑好像被巨石撞击，残心闷哼了声，一时间直不起腰。

“呵，分神是容易被打死的，还是说你突然发觉你爱上我了。”冷熠挑眉，邪恶的笑话道。

“我的子弹可能爱上你了。”黑黑的枪口对着冷熠，冷熠笑着停下动作。

“ZERO的杀手果然名不虚传啊，拔枪速度如此快，冷某佩服啊！”冷熠说着，还顺带拍了拍手，“只是，你认为你逃得出去吗？这里四周围都是我的人。”

残心握住枪把的手紧了紧，看了看自己跟窗户的距离，笑的一脸得意，“知道壁虎吗？”哼，正门无法出，他就不走门！

“唔——”残心突然闷哼了声，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腿，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拿枪的，“你……”

“呼……”对着还在冒烟的枪口吹了吹，冷熠看了他一眼，“想问我什么时候拿枪的？ZERO的人都混到我地盘了，我能没有准备吗？”

“哼，你以为打伤我一条腿，我就没法了？”残心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

伸手，一枪打破冷熠身后的化妆镜，称着他伸手挡住四处飞溅玻璃的时刻，打破窗户，一跃跳出去，“冷熠，今天这一枪，我会十倍奉送给你，后会有期。”

他的身影随着他的声音一同消失在整个房间，冷熠站在窗前，看着那人从各个楼层的窗户以及空调外机上奔跑的样子，其实只要他现在瞄准那个人的心脏开一枪，那人就不会逃脱，只是，突然他不想开那一枪，呵，烦闷日子太多，跟伪特工组织的杀手玩玩刺激游戏也好。

第五章

房间灯火大亮，冷熠站在窗前，身形没动，一直盯着刚刚那个人跳出去的位置，被打碎的玻璃散落在地上，灯光洒在上面，折射出五光六色的光芒。

冷熠拿出手机打给东野，让他叫人来收拾。

蹲下身子，冷熠拾起一块碎玻璃片，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自语道，“看来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东野很快带人上来，大家训练有素，快速的把房间收拾干净，然后退出房间。

把碎玻璃片拿起来摆弄，不用猜，冷熠也知道今晚上某些人的狐狸尾巴是一定会露出来的，毕竟狐狸尾巴在藏到甜头的时候是不可能会藏得住的。

“东野，跟我猜测的没错吧，他们今晚有什么动作？”

东野清楚，冷熠说的不是今晚ZERO的杀手那件事，而是关于门里内鬼的事情，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说吧，他们今天晚上做了什么！”转过身来，冷熠笑着问他，只是那笑容并未到达他眼里。

东野迟疑了，虽然他嘴里说着他不知道谁是内鬼，可是，他心里比冷熠还清楚那个人是谁，但是作为兄弟，即使那个人是内鬼，那个人背叛的冷门，他也不希望是由自己来揭发。

“你迟疑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东野依旧没有说话，冷熠说得对，他迟疑了，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启口，昔日一起拼搏奋斗的兄弟，变成了叛徒，这样的转变让他无法接受，他想他开始有些明白冷熠说他不适合混黑道的原因了。

“夜暗会今晚除了在蓝颜交易毒品外就没有其他动作了，跟他们接头的是门里新进的小喽啰，幕后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那个人很快就会按捺不住。”冷熠盯着他，吩咐道“继续盯着他，不要轻举妄动。”

“老大，或许不是他，或许是其他人，或许……”

“够了！”冷熠冷声打断他帮那人辩解的话。

“可是，我们是兄弟……”

“是兄弟，所以背叛才会令人更加觉得可恨。”冷熠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重，“东野，你很清楚我的性格，我冷门从来都不留叛徒，背叛我，背叛冷门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东野的唇颤动了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身侧的手握得死紧。

“东野，你帮他找再多的理由也没用，更加改变不了他出卖冷门的事情！”冷熠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沉声问道，“东野，你跟了我多少年！”

“十年。”

冷熠轻轻叹了口气，第一次对东野说自己的心里话，“从一开始跟着我的时候，我就想赶你走，那时候我就说过，东野，你不适合黑道，你性格太善良，心思也很容易猜透，但是黑道不同，黑道太黑暗，而你的善良，最终是会害死你的。”

“我知道。”东野叹了口气。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冷熠还只是个混混，却因为拳头够硬，性格够狠，而让那条街的一帮混混都跟着他，认他当老大，那个时候，自己一个人，心里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跟着那些不认识的混混打架，吸烟，睡街头，抢东西，可是，在做完这些事情的他却觉得很愧疚，所以那时候见到冷熠，冷熠一眼就看清了他的内心，而他对他说得第一句话就是，你不适合混黑道，滚！

他的叹息声传到冷熠耳里，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冷熠知道，很多事情，需要东野自己去想明白，如果东野自己想不明白，那么就算他说再多也没有用。

东野的性格是他的致命伤，他太善良，而黑道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善良了，东野可以做到杀死任何伤害他的人，可是他无法做到面对自己兄弟背叛自己，说他无法面对不如说他不愿意相信。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背叛，太残忍，可是，已经发生，不可避免的需要面对。

黑道是个混沌的脏水，你沾了一点，就会蔓延全身，洗不掉，擦不干！

冷熠不开口，东野也低头不说话，空气像是凝结在一起般死寂。

天空泛白的那刻，是黑夜与白天的交界，既带着夜的华丽，也带着白天的空白，不同的是，这一刻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

残心端着杯红酒坐在窗台上，看着慢慢变白的天空，清晰的光线，让远处的风景变得清晰起来。

他赤着脚踩在窗台冰冷的白瓷砖上，伤口没有包扎，血顺着他的腿往下滴，一滴一滴的滴在瓷砖上面，白色的瓷砖上暗红色的血液，诡异的颜色，却奇特的让他觉得欢喜。

对于血这种东西，残心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看见自己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在瓷砖，干涸，直到变成一小滩暗红色的血渍，这种血渍，让他骨子里的细胞都在叫嚣，叫嚣着兴奋，说不透的兴奋。

一口喝尽手里的酒，残心看了看自己握住酒杯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可他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自己的手沾满了血，别人的血，自己的血，同伴的血，这种犹如铁锈一样味道的液体，在他的生命里编织了一张网，把他困在里面，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