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机灵乖觉的很,立刻改口称呼胤禟九少爷。
嘉玉却在一旁直笑,和庆玉说着,还真看不出来,表弟居然在外面很有小大人的样子。
于是林管家带上了一群少年,个别还只能算儿童,去了王家要卖的店铺。半路胤禟又对林管家说道:“到时候,你负责去
谈买卖事宜,到做决定的时候,我会给你暗示。”
林管家点点头,决定无论如何做好了这些主子吩咐的,早些回去和主母佟氏交差。
到了王家的店铺,胤禟先站在店外看了看,倒是确实是在热闹的大街上,地段很好。这是个酒楼,按理说也该生意兴隆,
里面却零零散散的人不算多。
王家那个败家少爷居然也到了,见到人进来,虽然看到有一群少年跟着有些不满,还是热情的将林管家迎到了二楼。
林管家上来先是端起了茶水,扣着桌面皱眉说道,“王少爷这家酒楼的生意可是不大好。”
那王少爷想来是没有做过生意的,或者急着脱手,忙在一边说道:“除了这处,我在昌平还有处田庄,良田百顷。前面大
街还有处当铺,生意也好,价钱都好说。”
“那都作价多少,王少爷先说来听听,我们也好有个打算。”
最后那王少爷咬了咬牙,说酒楼要两千两银子,昌平的庄子带田地要三千两,而当铺要价六千两。
林管家边装作沉思样,边看胤禟,胤禟向他比了个三字,让他选第三个当铺。
因为离得近,几人又去当铺转了一圈,果然生意比酒楼好了不少。更加说明这个王少爷急缺钱使,不然怎么舍得卖掉。
林管家虽然吃惊于胤禟会选当铺,还是很尽职尽责的和王少爷讨论着价钱。王少爷身边跟着的管家是个明白行情的,开口
说少了六千两银子不卖,这已经是低的了。
林管家站在当铺门前百般挑剔,愣是将黑的也说成了白的,由投资,收入,支出等等细算,算来当铺利润也不会很高。最
后作势不成就作罢的意思,王少爷果然着急了,最后谈好四千两银子成交。
两人立好字据,林管家今天过来交钱。
胤禟却又开始发愁,自己今天将小匣子里的钱全部带了来,而且已经将那些金裸子全部折现,不过两千两多一点,还差一
半要去哪找呢。
19.入股
几个人要商量事情,便又回到醉仙居雅间。
“小九,你——”胤祺盯着胤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五哥,铺子我一定要买下来。”胤禟很干脆的表态,他本就抱了极大的决心,而且刚才这么多人又经过了很大的努力才
谈成的买卖,哪有放弃的道理。
“那本金呢?”庆玉笑呵呵的直击要害,喜欢看这个小表弟为难,嘉玉也双手扯着帕子,在一边歪着脑袋兴致勃勃的瞧着
。
说到这个,胤禟皱起眉头,“我现在正在发愁这个问题,我只有两千两,却还差的远。”他说完微微咬了下唇,低下头,
觉得十分沮丧,该被笑话了吧,果然现在能利用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雅阁里一片安静,低头且个子最小的胤禟当然没有看清屋里人的表情。半晌,才听胤祺笑了一声,同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
肩膀:“小九,这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没想到,你想的这么远。既然是你想做的事,五哥怎么可能不帮你?”说完,手
里递了四张银票过来,每张面值都是五百两的大额银票。
胤禟愣了愣抬头,他没有想到可以得到别人的帮助,毕竟自己的外在表现并不是很让人放心的。而且,就算是经商的事,
他也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五哥,这个,刚开始接触经商,我什么都还不了解,有可能会赔钱的。”胤禟十分渴望的看了一眼那递过来的银票,却
没有去接,客观的分析着。
胤祺依旧笑眯眯的,“有什么打紧,一来,你还害怕五哥因为缺钱过不下去?小皮猴子,五哥怎么说也比你富有,又没有
都给了你,你也不用有心理压力。这二来嘛,不算送你的,算我入股吧。”
胤禟很感动,明知道胤祺只是在安慰他,也高兴了,接过银票,暗自想着,自己的本金无所谓,以后一定要给五哥赚回来
。
庆玉一看,眼珠一转,也凑了过来,“既然遇到了,我也来掺一脚,凑个热闹,糖糖,这是哥哥我的。”说着也递了五百
两过来。
嘉玉在旁边看着自己哥哥做秀,拿手帕掩了口笑他:“哥哥不是早就打定主意帮表弟了吗?昨天还将自己屋里翻了个遍~
”
庆玉斜过眼睛,瞪自己的妹妹,这妹妹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老在别人面前漏自己的底。回头看到惊讶的看着他的胤禟,
抓了抓头,略微别扭,“毕竟是自己从小欺负大的,感情还是有一些的。”
嘉玉看着自己哥哥一笑,却没有再揭他的短,而是从小荷包里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过来,抿着嘴笑:“这次我也来入
个股,总不成你们都合伙了就漏了我一个。不过,表弟可不许嫌少,我可没有你们这些个‘富家子弟’富有。”
胤禟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他盘算了一下,短时间内,三个哥哥姐姐的钱就算不能赚了,却也赔不出去的,先拿来扩充
资本也好。
胤祺扫了一眼嘉玉,微微笑着:“妹妹说我们是富家子弟,你自己才是正真的千金小姐。”
嘉玉做伤怀状,“这是什么世道,居然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几个人又笑闹了一会,胤禟看向屋里的林管家,将四千两银票交到他手里,“还要麻烦林管家一趟。”
四千两并不是一个小数目,甚至可以买下京城一座不错的宅子。现在上百口人的大户人家,三四百两也够一年的嚼用。本
来尽最大努力压价的林管家,心里其实还是没谱这两位小阿哥到底会不会买。现在看几个少年随便凑了一凑,居然就有多
无少,心里已经暗自敬佩,叹着毕竟出身不同,自己那七岁大的小儿子,现在就只知道上树掏鸟蛋下水摸鱼的。
几个人当下回去,找那位王少爷进行交接。王少爷也没有想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林管家已经拿了银子过来。本来几人走后
,那位管家苦口婆心的劝他,那当铺不适合卖,就算卖也不能这么低的价钱,几年银子就能赚回来,心里也稍微有了悔意
。这下见到林管家手里的银票,只恨不得立刻拿了过来,心里那丝后悔也顾不得了。
王少爷带了人去当铺,取了契书过来,对铺子里的伙计宣布了一声,当铺易主,林管家让他清点好银票,当面两清。
胤禟从门外转悠了一圈进来,当铺外卖挂着巨大的当字,门上黑色扁上金字提了名字‘仁和当铺’。心里好笑,已经是当
铺了,还偏偏取名字叫仁和。当铺里面是高高的柜台,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却能看到外面,增添了不少神秘感
。
外间摆了几把椅子,两张小几,供来客休息或商谈,旁边一扇小门通着里间。
当铺里的五个伙计和两个管事关了店门,都站到了新老板面前,心里凄凄然。
林管家叫了两个管事的过来里间,指着一个四旬左右,留了胡子,颇为严肃的人对几个人介绍道:“这个是这里的大管事
,徐管事,这位是副管事尤管事。”又指了指那徐管事身旁的一个身穿墨绿衫子的人,这人看着倒是年轻精干的很。
胤禟看了看,开口问最前面的徐管事:“你掌管这里,我想知道你手底下的五个伙计都做的如何?”
徐管事是原先王家老爷未去世时倚重的人,现在少爷成了家主,不仅不再管生意上的事,还慢慢把家产都败光了。今天更
过分,都不通知这些人一声,就干脆的将铺子整个盘给了别人,心里很是失望不满,叹着自己守了十几年的铺子。
见一个除了小孩问自己,再没有别人问,只能回答道:“回这位小少爷,铺子里的伙计,人都算勤奋,本分,机灵,在这
里做的熟了,一时也没有别处好去,希望您能收留他们。”他打着主意能让这里的伙计留下一个是一个,这些下人也都不
容易。
胤禟笑了,转眼看看他旁边的尤管事,见那青年正看过来,不同于徐管事明显的失落,他表情倒是不急不慌。
“那就先这样吧,伙计还都留下,你们两个愿意留下的就留着,不愿意的现在结了工钱就可以走了。”胤禟直接拍板。他
觉得再招人也未必简单和好用,不如先留下这些人,等日后看出弊端,有懒的和不如意的再打发人。这两个管事,胤禟也
盼着有一个能留下来,毕竟让他们这四人中任何一个去管理当铺都不太可能。
就算有人肯管,还不熟悉业务呢。
徐管事一听,愣了,他没有想到他们能全部留下,毕竟换东家的话,底下人或许能留下几个,管事是一定要换的。他还没
有答话,那尤管事已然说道:“小的愿意留下来,继续服侍新东家。”
胤祺和庆玉两个人只是在一旁坐了,并不干涉胤禟的决定。
胤禟见徐管事虽然犹豫,却也是不想走的,就做了主:“那好,当铺原来的人都留下,徐管事仍然做这里的管事,尤副管
事也照旧。当然,我会另外派一个人过来帮你们。”两个管事对视一眼,都明白说是来帮忙,也就是东家派自己心腹过来
监视这里的。不过对于这个做决定的是屋里最小的人,两个人心里都暗自称奇。
胤禟让徐管事去通知伙计,又让尤管事将账本拿过来。自己拉过胤祺一起细看,不过是典当的物件,价钱,时间等等。胤
祺俊朗的脸上都是笑,睨了胤禟一眼,隐隐然笑话他,越来越有样子了。
胤禟自己也觉得好笑,明明当初计划的绸缎庄啊,酒楼啊都可以,就没有想过当铺,自己却单单选了这个。
胤禟看到上个月的收入总额是五百两,虽然不包括支出的钱,却也很多了,那个王少爷果然不会做生意。合了账本,又对
着站在他面前的尤管事说道:“每个月月底,账本都整理给我一份,里面要有当月收入的总额,支出的总额。”
“您放心,小的会记得给您送一份。”
“这当铺就还按照原来的方式营业,过一两天我会送人过来,或者也有可能别人送人过来,只要是这里的几个人都可以。
”胤禟又叮嘱着。
胤禟收好了契书,几个人开始往回走。胤禟先是谢过了林管家今天特意
过来帮忙,又拜托了庆玉回去替他谢过小舅母佟氏。
末了跟几个人说了最后一件麻烦事,“原来的人都可以用,但是里面必须有一个是我们自己知根知底的人,所以我还要再
送一个人进去。但是这个人不好找,一时半会到哪里找个放心又合适的人?”
胤祺不说了,整日都在宫里;庆玉每天去国子监念书,也不管这些个琐事。嘉玉刚刚把自己的女红,厨艺提高了,管家却
还没有管过。一时,几个人都觉得这个问题比较棘手。
这个时候,一直走在他们身边的林管家一听,忽然搭话:“几位哥儿要找人,小人倒是可以介绍一个。”
胤禟转眼看向他,双眼露出喜意,“林管家请说。”
“小人有个远房侄子,名唤苏杨,原来家里也是官宦大户之家,后来家里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上司,被诬陷下狱。连家也被
抄了,无奈投靠亲戚。他爹在时,那些人都是正相巴结,现在却无人问津,都说各自有难处。”
说道这里,他双手搓了搓,似乎有些脸红,“说起来,小人本愿意接他去我家里,无奈家里头人不懂事,整日和我闹。看
着那孩子在我家里也不舒坦,干脆荐给了小人的东家,也就是主母佟氏。”
“本来亏的主母好心收留,他本就不是下人,让他做那些粗活,他也忍着不抱怨什么。可是旁人总是排挤他,日子也不好
过。小人看您想找人,厚着脸皮再给那孩子说几句,他人是很正直的,又念过书,算账也不成问题。”林管家说完,小心
翼翼的看着胤禟,他已经发现,这里愿意做主的就是这位小阿哥了。
胤禟仔细考虑了一下,要是真如林管家所说,人识字本分的话,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于是看向庆玉,经过今天胤禟也知道只要不理会庆玉的玩笑,这个人还是可以托付的。“庆玉表哥,我和五哥出趟门也不
方便,到时候就先请你帮着把人送过去,做副管事,先跟着徐管事他们学一学。”
庆玉每每看到胤禟绷着一张小脸,无比认真的说着事情,就忍不住想笑,想捉弄他。刚才当着一群下人,他就忍着没有动
手,现在看这小表弟又使唤自己,忍不住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恶劣的笑:“那糖糖也得给哥哥点辛苦费啊。”
说着又去掐胤禟的脸,看胤禟从今天的正经到吃惊,到生气,终于变色,心里说不出的愉快。
第二卷:少年皇子
20.京城年少
夜色如水,明月如盘。
入夜,京城依旧有地方灯红酒绿,热闹繁华。
胭脂楼二楼,斜倚着栏杆,妩媚而妖娆的女子笑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如云的黑发上簪着摇摇欲坠的红花,帕子轻动间楼
下的人似乎已经闻到了醉人的香气。那驻足仰望的书生,可是被那明媚的笑勾去了心神?
演乐胡同,是官妓乐队演习奏乐的地方,官员和有钱人都可以来。当然,自康熙登基以来,对于官员狎妓有了诸多限制,
所以,官员虽然可见,敢留下来过夜的却不多。
而胭脂楼又是这里最富盛名的“清吟小班”,顶级的风化聚会场所。隔壁的“茶室”虽然只比这里低了一个等级,楼里姑
娘们的才艺却差上一大截,所以入夜这里客人明显比旁边几家多。胭脂楼杨老板翘着指头盘算着,有最擅于抚琴的红绡,
有“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的雪柳,还有出口成诗,下笔为赋的才女思思,就算素有妙笔丹青的晓云在倚翠楼,仍然
不影响胭脂楼的风头无两。
楼里的姑娘们自然也娇贵的很,可是,今天,轻易不见人的三个头牌却都去了一处。
胭脂楼后院湖心亭。
红绡芊芊十指轻抚着琴弦,轻拨慢挑间再回眸已是深情无比;雪柳罗衣水袖飞舞,思思执了酒杯作陪。
轻歌曼舞声中,一曲结束。
“啪啪!”亭里一个青色锦衣的年轻人微笑着轻轻鼓掌,赞道:“红绡的琴,柔绵悱恻,绕梁三日,真可当得这清吟小班
第一人呐。”红绡抬头一笑,施施然望了过来,看亭中的人,似是羞怯,似是幽怨,可惜说这话的人终不是自己所期盼的
那个。嘴里不忘低声回道:“公子谬赞,红绡不敢当。”
另外一个少年摇头,颇为不赞同,“红绡的琴虽好,又怎么及的上雪柳的妩媚风情、长袖善舞,那才叫媚骨天生,这第一
人嘛,当雪柳莫属。”
“哈哈”坐在两人中间的摇了折扇的青年忽然大笑,搂了身旁陪酒的思思的腰,用扇子挑起思思的下颚,笑吟吟的说道:
“若单论容貌,这红绡,雪柳,思思,怎么及的上艾九半分?”只是这夸赞人的话怎么听怎么透着讽刺。
亭中几个青年或是少年脸色都一变,那青色锦衣的青年忙说道:“锡保,你喝多了,少说两句。”
坐在亭子正中,也就是吸引了红绡全部目光的白衣少年,如玉的脸上,漆黑的眼带了温润笑意,仍然让人如沐春风。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