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龙没好气的把那沓钞票一把抢了就跑，头也不回的恨恨骂了句：“你他妈有病啊？”

曾扬看着唐龙有点蹒跚的背影，无奈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哭笑不得的低声骂了回去：“你他妈能治啊？”

唐龙拖着腿疾步绕了几个圈，感到背后曾扬没有再跟上来，才松了口气，略弯下腰，迅速的卷起了裤腿，检查了下自己剧痛的腿部。

长长的旧刀伤还牢固的盘踞在唐龙的小腿，在监狱里的那几年，每逢阴雨潮湿的天气，疼痛就钻心噬骨。刚才的几棍彪哥下了重手，旧 伤口重新迸开，肿得老高，隐约渗出脓血。

唐龙就手扯了裤子上的布条，胡乱给自己包扎了下，疼的忍不住咧嘴直抽气。唐龙恨恨的骂了句娘，想着这次估计真得去医院处理了。

唐龙下意识的伸手到口袋里去摸了摸刚刚不知算是曾扬送的还是自己抢来的钞票，心里略定了定。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曾扬的钱还是 救了急。唐龙一拐一瘸的经过街角的拉面馆，想了想先填饱了肚子再说，找了个路边露天的位置坐了下来，冲店里吼：“来碗牛肉面！ ”豪气十足的加了句：“大份儿的！多放点辣子！”

没多久，店里的伙计就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分量十足的香辣牛肉面，直引得唐龙食指大动，唐龙等不及的先喝了一大口飘着红油的牛肉 面汤，被烫的伸出舌头大喘气，拿了筷子快速的捣了捣面，刚埋头滋溜吸了一大口面条，冷不丁有人坐在了对面拍了拍唐龙的肩膀：“ 嘿，好久不见。”

唐龙被吓的猛得一抬头，嘴里还叼着面条，看清楚来人，腹诽他娘的曾扬真是个乌鸦嘴。慢慢的把嘴里的面条咽了下去，冲着来人一乐 ：“戴警官，有事找我？”

戴志诚穿着便服，上下打量了唐龙一阵，也问老板要了份牛肉面，从筷筒里拿了双筷子，拉家常一样随口问唐龙：“怎么提前出来了也 不联络我？”

唐龙把伤腿往回收了收，垂了头一心吃面，含混的回答：“我遵纪守法，服从监督，按时回去报到，你又不是我的担保人，没什么需要 向戴警官交代吧？”

戴志诚知道唐龙还在为自己亲手抓他的事儿耿耿与怀，不以为意的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关心你。”顿了顿： “我知道你最近有点麻烦，现在生活工作有问题吗？有什么我可以帮的上忙的？”

唐龙已经三下两下把面条呼噜完，“蹭”的一下把空了的面碗往前一推，当着戴志诚的面从口袋里掏出包烟，点上一支，深深的吸了一 口，带着嘲讽笑着问：“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都在我这儿来找存在感了？非得拯救我这种社会边缘人，才能实现人 生价值？”不悦的眯起了眼睛：“我想戴警官也知道最近我的麻烦出在哪儿，您还不避嫌的来找我，是怕我死得不够快吗？”

叼着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拍在了桌上：“老板，结帐！对面客人的帐也算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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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扬在seven-NINE里兴趣缺缺的喝着酒，看到周瑾进了门，眼睛一亮。

周瑾抄起曾扬面前的酒瓶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才一屁股坐在了宗杨的身边：“说吧，你打算怎么还哥们这个人情？”

曾扬眼睛一转：“先验货再开价不迟。”

周瑾不满：“奸商！”

曾扬摊手表示受之无愧：“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赔本的买卖？”

周瑾斜了曾扬一眼：“是吗？我看你这次是要把内裤都赔了！”

曾扬噗嗤一乐，朝周瑾扬眉：“怎么这么说？”

周瑾说：“你看上的人可不简单，不知道找了什么门路减了刑，可倒霉催的出来的当口正好碰上原来的老大落了网，道上的人传说他是 靠出卖原来的老大减的刑，这出狱的头一天，就被道上的人追着砍，差点没命。”

曾扬想起了初遇唐龙的那个大雨天，带着刀伤打劫自己恐怕也是被逼到了绝境。

但之后几次碰到唐龙，唐龙的行事光明到有点张扬，似乎没有逃路的打算曾扬不解：“他怎么不找个地方躲一躲？”

“据说是假释的条件，一年内不可以离开本市的监督范围，也不敢犯事儿。”周瑾耸肩：“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咯。”

曾扬苦笑，原来唐龙会乖乖的受自己无心的要挟，忌惮的是这个，脑子里又回闪了刚刚看到唐龙被人胁迫追打的狼狈场景，想到唐龙即 使落到了这样的境地也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原因多半是唐龙把自己也当成了借机胁迫他的人渣之一，突然心生一股怒意，带了火气说 ：“与其在外面找死，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里面，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周瑾没想到曾扬会突然发火，一楞之下，揽住了曾扬的肩膀安抚：“大少爷，你急什么。”看了曾扬一眼带着点不屑的语气：“有些傻 逼偏偏觉得，自由值得用生命来换。”看着曾扬沉吟着不说话，周瑾赶紧加了句：“你说的没错，这是病。曾大少可千万别以为你能治 啊。”

第9章

唐龙戴着棒球帽在街角的私人小诊所里刚走出来，迎面看到路口有几个人朝自己迅速的走过来，唐龙脸色一变，赶紧拉低了帽檐转身欲 跑，被后面堵上来的人猛得推到了墙角。

唐龙的棒球帽被人一把掀开，那人蹭了蹭唐龙因为紧张汗湿的头发，温和而又冷淡的问：“躲什么？见到以前的大哥也不问声好？”

唐龙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乔四哥！”

乔四满意的用唐龙的棒球帽状似随手拍了拍唐龙的肩膀上蹭的墙灰，感到唐龙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笑着说：“你紧张什么？做了什么 事怕我知道啊？”

唐龙被乔四的笑容惊的浑身一颤，见到乔四带来的人不约而同的动了动手上的家伙，唐龙赶紧象是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乔四的手 ：“内鬼不是我！乔四哥！要是我出卖了洪爷，你要砍死我我也认了！”乔四的笑容微微收敛，唐龙接着说：“可我没做过的事我不能 认！我的命微不足道，乔四哥你哪天高兴，随时可以过来取。”眼睛里放出恳切焦灼的光：“但这真的内鬼一天不除，下次就还会有别 的弟兄栽进去！”

乔四顿了顿，挥了挥手，周围的人放下家伙，唐龙暗自松了口气。

乔四把唐龙的棒球帽戴回唐龙的头上，帮唐龙整了整帽檐， 轻描淡写的说：“我知道内鬼不是你，否则你出来的那天就让弟兄们直接 砍死你了。”唐龙的脸部抽搐了下，想问什么却没有开口，乔四拍了拍唐龙的脸：“不过我们的规矩一直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 个。怪只怪你出门的运气不好。”感到唐龙的脸部肌肉瞬间僵硬，乔四眯起了眼，用手钳住了唐龙的下巴：“你放心，我还舍不得杀你 。”手指在唐龙的唇部蹭了蹭，带了点轻蔑的语气：“听说你在里面的那几年口活儿练的不错，尝过滋味的人都欲仙欲死，什么时候让 你乔四哥和弟兄们也都试试？”看到唐龙的脸色“唰”的变得惨白，乔四冷哼了一声，放开了唐龙，沉声命令：“回来帮我做事儿。” 从一个弟兄的手里拿了包烟丢给了唐龙：“最近条子查的紧，几个常卖的地界儿都给封了，弟兄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你是生面孔，想办 法给我销出去。”

唐龙低头看了看那包烟，心知肚明这是加了料的烟，为难的看着乔四：“乔四哥，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可我还在假释期，条子盯得紧， 恐怕白白损失了乔四哥的货。”

乔四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盯着唐龙，唐龙也不逃避，眼神诚恳又带了点倔强，乔四乐了，手搭上了唐龙的肩膀，凑近了唐龙的耳廓说 ：“那你就找人先吸上，上瘾了自然会替你卖。踩着别人活下去，不是你唐龙最擅长的把戏吗？”顿了顿：“有本事你也可以踩着我活 下去。”眼神的温度降到冰点：“不过我可以提醒你，我今天能放话出去说洪爷的事情和你无关，让道上的弟兄放你一马，明天就能一 口咬定内鬼就是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唐龙坐在seven-NINE不起眼的角落里，独自喝着闷酒，间或抬起头漫无目的的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人来人往，手里不断的把玩着乔四 塞给自己的那包烟。

眼前走过一对男女，男人已经醉得脚步蹒跚，女人朝唐龙的方向瞥了一眼，惊讶的睁大了眼，赶紧对身边的男人低低私语了几句，送走 了男人，转身走到了唐龙的身边，挽住了唐龙的手臂：“龙哥，你可好久没来了。”

唐龙有点茫然的抬起了头，冲着来人一乐：“露露。”

露露是自己入狱前就认识的姑娘，当时刚进这行的时候不懂规矩惹上了点麻烦，唐龙顺便解了个围，顺便的顺便再骗了点钱花花，露露 从不介意，一直当唐龙是恩人。唐龙之前觉得这就一没脑子的傻妞，嘴里哄着，手里骗着，渐渐唐龙看的出，露露也不是真的不明白， 只是看透了周围都是带了目的来寻欢做乐的虚情假意，更愿意相信这世上总有真心。难得在这个行当还能保持一颗很傻很天真的心，唐 龙打心眼里佩服露露。

露露看出唐龙有心事，凑了上去冲唐龙柔声撒娇：“怎么了，龙哥，一个人喝闷酒也不来找我啊？”

唐龙搂着露露的腰调侃：“你这么红，哪轮的上龙哥。”

露露嗔怪：“龙哥你又胡说，哪次你来我不是只陪你啊？”看到唐龙手里一直把玩的那盒烟，伸手好奇的拿了过来：“什么高档烟啊， 龙哥，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拿出一支含在艳红的唇上，做出性感撩人的姿态看向唐龙：“不给女士点烟吗？”

唐龙的心念一动，不动声色的掏出了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出火苗，凑到了露露的唇下，橘黄的火苗跳跃着闪烁着，就在快要点着的 那一刻，唐龙突然熄灭了打火机的火苗，把露露嘴里的烟迅速的夺走，笑着说：“女士还是少抽点烟好。”

露露一楞，以为唐龙是故意逗自己玩儿呢，搂着唐龙的胳膊咯咯直笑：“龙哥真讨厌。”

唐龙也跟着笑，一口喝干了面前的那杯酒。

他想，有些人，一辈子就这样很傻很天真下去其实也不错。

唐龙喝的多了有点迷瞪，让露露先回去了，自己踹着那包烟，走进Seven-NINE的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抬起头的时候，正看到隔间 里走出一个男人，两人四目相接，都是一楞。

曾扬有点惊喜的走上前去招呼：“唐龙？”想了想，略微拉开了点距离，在隔唐龙一个的位置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温和有礼的询问： “唐老板最近忙什么呢？”

唐龙盯着曾扬上下打量了一会，突然嘿嘿一乐：“曾老板买包烟呗？”

第10章

曾扬没想到唐龙会主动找自己攀谈，意外的看了眼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的唐龙，洗好了手抽了张纸巾细细的擦手，轻巧的说：“没问题 。”嘴角含着笑：“唐老板尽管开价。”

唐龙开了价：“二十万。”

曾扬眉毛一挑，看着大言不惭漫天要价的唐龙，垮下脸哭笑不得的问：“什么烟这么贵啊？”

唐龙见曾扬一副为难的样子，心里舒坦的忍不住咧嘴直乐，最近的憋屈正愁没处发泄，逮上了眼前这个冤大头唐龙哪儿肯轻易放过，带 了点醉意掏出了那包烟朝曾扬逼近了几步，吊儿郎当的开口：“加了料的，肯定值那个价。”

曾扬一顿，盯着唐龙看不出真假的表情，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伸手向唐龙讨烟：“先验个货。”

唐龙“哼”的一声，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曾扬接过那支烟，仔细端详了一阵，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迎着唐龙死死盯着自己的视线，缓缓的把烟咬在了嘴里，带着说不出的暗哑 嗓音说：“给个火。”

唐龙皱起眉，不可置信的瞪着曾扬，也迎着曾扬审视的目光拿出打火机，手指一按，利落的给曾扬点上了烟。

曾扬眯起了眼，慢慢的吸了一小口，感到不同寻常的烟雾萦绕在口腔里，细细的体味了一阵，惬意的喷了出来，刚要接着再吸一大口， 猛得被唐龙一把夺了烟，摔在地上，狠狠的碾了几脚。

曾扬带着笑看着唐龙脚下的烟，惋惜的摇头：“一万块呢。”

唐龙火冒三丈的骂：“你他妈病的真不轻！”

曾扬不以为意的耸肩：“彼此彼此。”

唐龙刚要摔门走人，突然听到卫生间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音：“警察例行检查！”唐龙的脸色一变，慌乱的后退了几步，一回头正对上曾 扬异常严肃但绝对冷静的脸。

曾扬沉声说：“把烟给我。”

唐龙一楞：“你说什么？”

曾扬掏出手机一手开始拨号，另一只手不耐烦的直接上去掏唐龙的口袋，把那包烟夺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口袋，看着唐龙的眼睛一字 一顿的说：“你听清楚，货我很满意，这包烟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和你没半点关系。”眼睛里放出摄人的光：“听明白了？”

唐龙被曾扬陡升的迫人气势摄住，想开口说话却如梗在喉，曾扬又深深的看了唐龙一眼，耳边的电话通了，曾扬“喂”的一声，不再理 会唐龙，谨慎的转身走到隔间里轻声讲电话。

唐龙看到曾扬沉着脸关上隔间的门，突然反应过来，迅速的弯腰捡起刚刚曾扬在嘴里含过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那支烟，大步走进另一个隔 间，锁上门，把烟头丢到隔间里的马桶里放水冲走，刚看到那支烟消失在旋涡里，就听到有人冲进了卫生间，径直开始敲隔间的门：“ 请配合警察例行检查！”

唐龙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的在胸腔里跳动，双手紧张的止不住发抖，转身又抽动了马桶，在抽水声中深呼了口气，略缓了缓平静了心情 ，才开了门，配合的走了出来，按照流程把自己的身份证交了上去，两位值勤警察看了看唐龙的身份证，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开 始四处检查，另一位向唐龙敬了个礼：“请靠边站好。”唐龙了然的站在了一边，让值勤警察细细的搜了身。

值勤警察没发现异常，礼貌的向唐龙说：“谢谢配合。”转身又走到另一个关闭的隔间敲门：“请配合警察例行检查！”

唐龙的心突然被揪紧，只见曾扬也开了门，镇定的走了出来，对值勤警察笑着道歉：“内急，让你们久等了。”主动掏出身份证，值勤 警察看了看，例行向曾扬也敬了个礼：“请靠边站好。”

唐龙的浑身一僵，曾扬朝唐龙的方向轻松的瞥了一眼，靠着墙边站好，值勤警察刚要上去搜查，对讲机的频道响了，值勤警察接通频率 听了一阵，脸色一变，赶紧招呼同伴：“有紧急任务，需要支援。”两人向曾扬和唐龙简单的致意便匆匆的离开。

等到外面的喧哗声音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唐龙才长出了一口气，脚一软就靠在了墙边。

曾扬配合唐龙，也做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冲唐龙抱怨：“好险。”

唐龙无语，腹诽险个屁，当老子不知道是你背后搞的鬼！但想着这次如果不是曾扬出手帮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就算好运不被警察抓 个正着，乔四的货也肯定保不住了，再不甘愿，还是心情复杂的对着曾扬露出个热络的笑容：“曾老板的人情我唐龙记下了，有机会一 定还。”朝曾扬伸出了手：“我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