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月 下——森蓝
森蓝  发于:2012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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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我才想起转身往宿舍走。

回宿舍的路上稀稀落落的可见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走在路旁,模样都似是喝醉了一样。

长长地出了口气,脚下一蹬,原本慢走着的双脚开始奔跑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可是,却想着赶紧回宿舍,因为在那里有人在等着,而这样的夜晚,或许转眼便随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1]小雪谁?就是当年赵文的女朋友呗。

第47章

很多年后,一次同学聚会,有人问起我,四年大学里,有没有什么遗憾或者有没有后悔过什么?

我记得我当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微笑摇头,如果要说后悔的话,我想,从那个人离开校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后悔够了……

宿舍里最后齐聚的这晚,我们没有出去,而是像几年前那次一样,每人搬了一箱子啤酒外加几瓶白酒一瓶红酒回到了宿舍,不同的是,这次我们准备了凉席薄被铺好在一边,准备谁要倒了爬不上床还能睡一觉。

也的确,我们这天像是要往死里喝一般,潦草地吃了几箸下酒菜就开始海喝起来,喝了没一会,大家都有点燥热起来,渐渐地也就满口胡言乱语,其中尤以许民叫的最欢,他一个个抱过我们嘴里说着祝福的话,可到底没听清话里说的到底是什么。刘憧是那种喝醉了就吐,但不闹的体质,所以几乎整晚他都抱着酒瓶子傻笑,厕所里也为他准备了一张矮凳。

人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想以许民的酒量,他不可能这么快就醉倒,可是他却又的确是我们之中最先倒下的,头靠在枕头上的他还在喃喃自语,可一看就知道意识不清晰,若仔细看,还能在他眼角发现摇摇欲坠的泪痕。

后来,还是赵文把刘憧扶进的厕所,不过看他那样子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

而我,却难得的还能保持清醒,虽然心跳很快,而且脸很红,可是我的意识就是很清醒,不知道为什么。

赵文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阳台也铺了报纸的地上,抱着薄被在发呆。

“小凡,你觉得怎样?”

感觉到他在身边坐下,我没有转头去看他,怕眼泪会忍不住掉下来,所以努力地瞪着眼睛虚无地看着眼前,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回话。

“还能喝吗?”

说着,一瓶开好盖的酒就出现在眼前。

无声地接过来,仰头就喝,巧克力味的[1],好像是买了这么一小箱子的……

喝着喝着,就感觉有点晕,头也不自觉地往后靠,却没有靠上意料之中的墙,反而像是一个暖炉一样的……怀抱。

眯着眼抬头看去,好像是赵文,他的脸好近,灼热的气息就吹在我的脸上,特别是他那双眼睛,此刻好像是满含爱恋地注视着他深爱的人一样,看着我……恍惚中,我忍不住为自己这样的妄想感到好笑,竟然就真的笑出来了。

“小凡……”

依稀间,好像听到他低声轻唤我的名字,鬼使神差地,,我缓缓伸出手拂上他的脸……缓缓的,只觉得他的气息越来越近,仿佛都有了灼伤的热度,我不自觉地微微往后仰靠,却感觉被一双强劲的臂弯禁锢着……当我的嘴唇被什么覆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是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半天才张开眼来,却发现自己睡在了屋里的凉席上,身上还盖着被子,一旁则睡着在流口水的许民,赵文呢?

摇晃着不稳的身形站起来,把宿舍里唯一可能藏匿人的厕所和浴室都看了遍,里边只有盖着薄被在睡的刘憧,床上也没有……

难道……

不敢想下去,我连忙回身去找手机,却差点没因为脚软而摔倒,当慌乱地找到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时,我才算松了口气,虽然有点晚,但幸好不是明天。

有些虚脱地坐在椅子上,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嘴唇,昨天好像做了个梦,是个美梦,也是个噩梦,因为我竟然梦见自己跟赵文忘情热吻……想到这,不由自嘲地笑笑,如果被赵文知道了,大概恨不得从未认识我吧,这么恶心的事,他大概从未试想……

扶额呆坐了老半天,我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

如果可以,真希望那不是梦……

当我出来在擦头发的时候,赵文也刚从外面回来,看着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宿醉的模样,让人不禁怀疑他昨晚到底有没有喝酒。

“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经过厕所的时候瞟了里边一眼,然后来到我面前问。

“嗯,还好,你出去了?”看到他来到面前,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紧盯着他的嘴唇看,无奈之下只好故意用擦头发来掩饰心中的躁动。

“出去办了点事,没事就好,过来吃东西,我给买了烧鹅饭。”

……

那天,许民跟刘憧睡了几乎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餐时间,他们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出来找先去饭店点餐的赵文和我。

那顿饭,吃的很尽兴,尽管我们都没有喝酒。

后来,我们又一起去娱乐城玩了大半天的各种电玩游戏,最后乐不可支地勾肩搭背着去吃夜宵。

直到深更半夜,我们才往回走。

一路上打打闹闹的大伙走着走着,却突然都不做声了。

我跟刘憧稍微落后地跟在许民和赵文身后走着,都无声沉默着。其实,我只是希望能再放肆地多看看这个我无法碰触的人多一会儿,因为以后,怕是再想再念,也是碰不着见不了了。

“喂,我说赵文,进球队以后,记得保护好自己,别给哥们我随便报废,不然我劈死你。”许民打破沉默的话让我们都忍俊不禁,却又都忍不住暗暗心酸。

赵文勾住许民的肩膀笑道:“你以为我谁啊?我起码打个十二十年再光荣退休!”

“切,以后成为大明星可别忘了认识哥们啊!以后要咱几个混的不好,可还指望你给救济。”

“没问题,我保证给你安排一五星级的纸皮屋,包准你一举打败公园里天桥下一干的兄弟姐妹!”话音未落,许民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两人在前面你追我赶地嬉笑打闹着,好不开心。

我跟刘憧莞尔着相视一笑,刘憧说:“凡,以后就你一个人留在这个城市了,你可要好好保重。”

听他这么说,我才想起,刘憧考的学校不在南城,而许民也会跟着美芳一起到别的城市打拼。

留下的只有我一个人,只是不知道,我能守住这座我们相遇相识相熟的城市到何年何月,又能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守到他们的归来,又或者是我的未来……

第二天在我不眠不休下,还是无法阻止地到来了,起床的时候,只觉得额穴处锥子钻一般的疼。

显然的,宿舍几人也睡的不甚好,可是却都不约而同地强打起精神扬起笑意,说说笑笑地给赵文买早餐买好吃的,赵文也不拒绝,只是默默接受着,就像大二那年运动会时我接受他们的照顾一样心安理得……

我忙前忙后地帮他打点着行李,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先别忙了,小凡,过来吃东西,待会车就来了。”赵文的声音响起,我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就算到这时,大家还是没有表现出离别之愁,依旧乐也融融地说笑着,可是也只有我才知道自己胸腔处的那颗心早就深陷在了绝望的泪水沼泽之中,无法自救。

当我们帮衬着把行李搬下楼,出了宿舍大楼门口,就看到那辆来接赵文去机场的车。

一时间,我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有些茫然地看着赵文抱着许民说着什么,只见许民重重地给了他一拳头,接着他大笑着抱过已经有些忍不住哭腔的刘憧,也说了些什么,可是我却听不到,我觉得自己被一个无形的玻璃罩严实地笼罩住,从而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声响,甚至连空气也被抽空了一般,张开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哪怕一个的音节……

直到,目睹着赵文来到跟前,无限温柔地看着我,然后,将我轻柔而紧密地拥进怀里。

泪水,在我的心里疯狂蔓延。

赵文,别……

“小凡,答应我。”他轻轻吻了下我的脸庞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幸福。”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心都碎了……

没有你,幸福何处寻找?

看着那辆承载了我大学几年里所有爱恋的车一点一点远离了视线,顷刻间,只觉得,世界摇摇欲坠。

我不知道自己在门前站了多久,或许已经过了几个世纪了吧。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哭,可是我知道,我,再也没有哭的机会了。

我只怨,为什么到最后,自己都没有对他说出心中的爱慕……

我只恨……

我连想的勇气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1]我忘了是不是沃特伽,但就是巧克力奶味的啤酒,很好喝,但酒精含量一点也不低,我干了一个不到就倒了……哈哈,话说,我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承让承让。

第48章

赵文离开后的第二天,许民和刘憧也相继离开了。

而我,是唯一留下来的人,而这一留,竟然就是两年。

“小凡,你怎么还原封不动?!”

“晓霏姐,你先走吧,我完了就过去。”

“我信你一成我张晓霏就跟你姓莫!”说着,几步走过来就抽走我面前的资料。

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我揉揉有些发紧的额头,笑道:“员工主动加班不是上级嘉许的吗?”

一年前,我从原来的报社转到了现在这家出版社当编辑,虽说是编辑,可在我们这出版社里,基本每个人都是编辑,不同的只是我是专门负责杂志的摄影编辑,其他的还有诸如小说类的编辑,书刊类的等等一大堆,总之就是各司其职。

“嘉你的头啦,放假你加个屁啊!连你那助手都比你跑的快!走,别磨叽了,再晚点他们那伙人大概就喝死过去了。”眼前的女人叫张晓霏,是我们这个部门的主任,虽然形象强悍,却是个热心的人,而我也是因为她的挖角才过来的。

“我能不能不放假?”

话音未落就被她一记爆栗打了正着,我吃疼地捂住头,她叉腰瞪我:“知道疼是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人家国家给放假,你好意思不放吗?你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国家吗你,啊?!赶紧儿的,你姐我快饿死了。”

最后在她的强权下,我坐进了她的车里,跟着她开向我们平常惯去的一个KTV。

“我说小凡,你是不是该谈个女朋友了?这样拼下去,你不累死,我都替你急死。”晓霏姐是我两年前还在做记者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她刚离婚,对男人恨之入骨,却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我顺眼的紧,后来还巴巴地要认我当干弟弟。绕不过她,就口头上应承了,只是没想到这关系一定下来,我几乎天天被拉着上她家蹭饭干活的,渐渐的,竟然也真像是一家人一样。年前她还特意跟着我回家过年了,爹娘一开始还吓了一跳,以为晓霏姐是我带回去的女朋友。不过,这样一来二去的,我们倒真的有了几分姐弟情深。

我有些颓累地陷入椅背上,目光虚无地看着路况,喃喃说:“我挺好的,你不说现如今的爱情都是变质贬值的吗?”

“臭小子,你姐的至理名言没记住几句,这些个有的没的倒记得牢。爱情这玩意得看人,像你这样的,姐有信心。”

我笑,“可我不想谈朋友。”

她瞪我,“社里那么多女孩子,没一个合你眼的?前两天不才有一个小女孩给你送吃的?”

摇摇头,我说:“我现在就想搞好事业,别的什么以后再想吧。”

她顿了下,跟着我的话题接着说:“又在想那事了?在之前的报社撞的头破血流还不学乖吗?这年头,不只是爱情,就算是事实都是变质的,有些事不是你想报导就能报导的,河蟹这玩意,霸道着呢!”

她说的我都懂,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在之前的报社里,当我还是记者的时候,我没少跑去过之前支教过的山村,不仅拍了一大堆的照片,也做了不少访问,可是,照片稿子一上去就被退了回来,说这不能上板,却不给理由。之后我三番四次地上稿,结果还是一样,无论我通过怎样的途径,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没有一个人支持我,甚至还被警告不许再上稿,不然就封杀我……

说起那段刚出校门的时间,确实让我有些心灰意冷。

转头看向窗外,霓虹的城市暖暖地映入眼帘,却无法抵达我心,“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选择视而不见……”

“……小凡,你还小,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必须学着接受。”

我苦笑,“都24了,还小?”

“傻孩子,你姐可比你年长了整整十年,吃盐都比你吃的米多。这社会里不是没有像你一样的热血青年,只是在岁月的打磨下,一个个都被大浪淘沙了去,淘下来的也只剩一副壮志未酬怀才不遇的寒骨。”红灯前,她停下来,“平庸的人到处都是,人们为自己活着尚且自顾不暇,哪来的闲情心情顾虑他人的痛苦困境?”

这样的话,这两年来始终不绝于耳,每个人都劝我,别傻了,可我真的不甘心,不能就这样算了,但是,路在何方呢?

唉……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狠狠地蹂躏我本来就不算整齐的头发,力气之大让我以为她要谋杀,“不许想了,年纪轻轻的老叹气,白头发都被你叹出来了,年轻人就该多笑笑,多出去玩玩,老想些有的没的,像什么样?!”

我啼笑皆非,靠在椅子上看专心在开车的她,问:“晓霏姐,你相不相信命运?”

“没什么信不信的,能为之的自然就是人为,不能的就只好归为天意了。你问这个干嘛?”

摇摇头,我笑:“我跟你想的一样。”

她忙里偷闲地瞪我一眼,有些气馁地说:“算了,你能有那样年轻的心的确不容易,能坚持就坚持下去吧,到了不得不认命的时候,别后悔就是了。”

进到KTV的时候,里边热火朝天到不行,看到我们进去,几乎所有人都闹哄起来,但没一下子就被晓霏姐给镇压了下去。也多亏了她,我才得以在一旁安静地吃上碗面。

“小凡,你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过来唱歌咯!”

“催命啊你?没看到人家还在吃吗?”

“你们先玩,我待会就过去。”

三两下搞定两碗面的晓霏姐已经加入到他们的狂欢中,可是我却是没什么心情,找了个借口溜出了闹哄哄的包间,往洗手间走去。

如果就这样跑掉的话,怕是会被晓霏姐给杀了。

关上门,拉下马桶盖,坐在上面,掏出手机,点击了几下,面前就出现一张年轻的笑脸。是的,这不是谁,就是赵文,那个午夜梦回时心心念念之人,那个无数个失眠夜让我揪心难耐的人。

浓重地叹了口气,我往后靠去。

仰头呆看着头上的天花板,感觉,心都是空的。

这两年来,跟赵文的联系并不多,他似乎很忙,而我也没闲着。联系最多的还是当学生的刘憧,不过他也差不多毕业了呢,时间过的真快啊。前些天也才收到许民的短信,说他可能明年就转回来南城工作,那是好事,起码两年总算等回了其中一个人。

虽然我比谁都清楚,就算等回了那个人,我的幸福仍旧无处安放,可是,起码让我看到真实的他让我碰触到肉体的他……这样对着照片思念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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