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孩子们，轻轻的笑着。“大家去玩吧，我还要在这呆一会。”听到修女的话，孩子们一哄而散。

山姆拉着安格的小手，走在孩子们的最前面。他昂着头，像是古代的国王一样轻瞥着自己的子民，骄傲的样子让坐在他边上的安格忍不住发笑。这孩子！

“你在笑什么，安格？”听到男孩笑声的山姆回过头，疑惑的问道。

“没有，哪有？你看错了山姆。”被问到了，安格就又马上一脸正经的模样，仿佛刚才从他这里传出的笑声不是他发出的一样。对于这安格可以瞬间转变自己的表情，其实山姆已经见怪不怪了。对此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

“走，带你去看一样好玩的东西。”山姆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的拉着安格跑了起来，边跑边说着。

“喂，山姆慢一点，你要带我去看什么？”山姆没有回答安格的话，他只神秘的眨了眨眼，孩子气的没有告诉安格。

小孩子是最单纯的人类了，他们还是那么小，脑袋里还没有形成那些将来近路社会的思想。至少他们的脑子里还是清新的干净的。对待朋友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利益，只是喜欢，喜欢着这个朋友，喜欢着他和自己一起玩的时候。于是他们便会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独爱的玩具东西拿出来分享。

而此时山姆也是这种心情，即使他再怎么的表现出自己的早熟，在年龄上来说，他其实真的还只是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

十岁不到的孩子，在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想要和朋友分享喜悦的心情，安格是懂得。于是当他看到在一片绿色田园边上，泥土地上还张着稀稀疏疏的杂草，而就在最上面的一个小丘坡上，一颗大树上挂着一根绳子与一块木板。

这是一个简单的秋千，有些简陋的挂在树上。安格眼神复杂的看着它，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有些难以形容，他想他是被这个孩子感动了。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看到福利院孩子们都在抢着秋千时候他说的话，“真希望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秋千，一定不要那么多人看着你玩的地方。”

安格很清楚的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句戏言，可是没有想到站在身边的山姆却听的清清楚楚。于是这个黑发的男孩就开始为自己而做到了这个念想，就算安格看到的是那么简陋的秋千，他也无法不制止住自己此刻心中流动的酸涩苦感。

于是那一天，当山姆得意的想着在安格看见这个秋千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幅崇拜自己的表情时，他却等来了自己好朋友的金豆。像是天使的金发男孩，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把山姆吓得够呛了。

“啊！你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吗？不要哭啊，安格。”黑发的男孩感到手足无措，拍着安格一抽一抽的小小身体，他慌乱的不知该做什么。

安格哭的哽咽，声音嘶哑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用自己的动作然后在加上几个简短的词和山姆沟通。“让……我靠……”

然后再也不管这个男孩脸上是何种表情，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了山姆的肩窝里。这一刻，安格甚至有些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哭泣什么了？是在为山姆这个黑发的男孩为自己做的秋千而感动呢？还是为前世所受到的折磨暴虐而发泄？

而这也是他重生到这个身体为止的第一次想到了前生还名为白晓的记忆。

04.已逝者的生存（三）

随着福利院里的孩子渐渐长大，他们也开始面临着上学的问题。

这几天安格时常能够看见埃利亚修女脸上的浓雾越来越重，想来她也是在忧愁着孩子们的学业问题。其实这个问题换做在几年前是没有什么的，但是现在社会的越来越势利，已经很难在有什么善心的人会甘愿无偿的资助这些孩子了。

埃利亚修女也必须为这些孩子的未来好好想一想了。

“今天的早餐怎么又是这个？”安格看着自己手里的两片干瘪的面包。

“这已经很不错了，别人想吃都没有。”山姆看了一眼安格，拿起他手里的面包往嘴里塞。“现在福利院的物资越来越匮乏了，这几片面包也是我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安格你应该好好享用不要再浪费了。”

安格听着山姆的话，看了一眼周围孩子眼红的神色，缩了缩头，不在说话了。

“埃利亚修女从吉斯先生那回来了吗？”安格知道，因为福利院里愈加的贫穷，这使得埃利亚修女只能去寻找一些富商，请求他们的帮助，可是这对于一个潜心的修女来说，不得不是一次精神的侮辱。

“还没有，不过听说这次吉斯先生会从这里挑选一个孩子作为自己的义子来抚养。”山姆说道。

“会是谁呢？”

“这我不知道，也许会是爱学习的米莉，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个长得可爱的耐得加。”山姆撇撇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孩。

安格随着他的目光，越过了米莉也看向了耐得加。那是一个有着一头棕色卷发的小男孩，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还有那乖巧的表情，饶是谁看了都会喜欢上的。

不过……山姆转过头，歪着脑袋看着安格，“但是我觉得还是安格你最好看了，像是天使一样。”他笑眯眯的说着。

“你……”安格的脸红了一大片，不在说什么，埋下头吃起了面包。为此，山姆像是找到命门一般，眼里闪着得意的表情。

晚上的时候，埃利亚修女终于回来了，她的表情不太美好，这几天来愁雾似乎从来都未从她的脸上消散过。孩子们看着这样的修女也很担心，但是他们还小，小到到了这个时候只剩下手足无措的份了。

修女坐在教堂的长椅上，面对着她的就是神圣的耶稣像，她似乎面临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双手紧握着十字架，不停的祈祷着，嘴里喃喃：“请求主……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吧！”这还是夜晚，昏暗的光线没有尽情的挥洒，那庄严的圣洁的耶稣像此时被蒙了一般的黑暗，正严肃的看着这个坐在长椅上神情恍惚的修女。

第二天的清晨，窗沿上围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看见人来了就噗哧着翅膀飞往了别处。

安格坐在沾染着露水的草地上，手里擒着几粒米饭，正兴致勃勃的喂着路过的麻雀。山姆蹲在一边，拔着草，一脸郁闷。

“安格，别和这些鸟玩了，过来和我打球。”他轻轻的喊道。因为安格害怕他的声音会把小鸟们吓走了，所以山姆只能可怜的压低着嗓子说着。

“不要。”安格简短的回复，等到喂完了手里的米粒，他拍拍手才走到山姆跟前说：“和你打球太累了，比起那我更想在这喂鸟。”

山姆张了张嘴，但是当他看到安格开心的看着路过的小鸟的时候，沉默了。而后更加郁闷的没有说话，但是却没在阻止安格。

“安格……修女叫你过去。”这时，一个女孩跑了过来，她有一头亚麻色的头发，脸上点缀着一点小雀斑，安格认出了她，就是他与山姆那天谈论的孩子中间的米莉。

米莉一路跑过来，有些气喘，她畏惧的看了一眼站在安格身边的山姆，对安格说道。

“我去埃利亚修女那儿，过一会就回来啊！”安格对山姆说。

“走吧，走吧。”山姆明显还在被刚才的郁闷情绪影响着，没好气的挥着手。安格丝毫不介意的笑着和他说再见，不过山姆这表情倒是把他身后的小米莉吓得够呛的。

跟在米莉的后面，安格朝着山姆那儿又看了一眼。熹微的阳光下，那个黑发的少年也长大着眼睛看着自己，当注意到了安格的目光后，别扭的转过了头。

那是一条分界线，如果当时的这两个孩子知道，过了这条线，过了今天他们就再也不会有如此幸福的生活，他们将劳累，将分离，将在很久后的将来才会相遇。那样的话，他们是否在这一刻用所有的目光注视着彼此，期望着看完以后每一次思念的日子呢？

来到了福利院的教堂，这里是最近埃利亚修女经常呆着的地方。安格觉得这几日以来，修女呆在这个教堂里的时间远远比起从前要久的多。也许修女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吧？他这样想着。走进了教堂。

果然的，修女握着她从不离手的十字架坐在长椅上恭敬的做着祷告。听到了安格进来的声音，修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否是安格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埃利亚修女今天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修女……？”她似乎是在发呆了，安格上前拍了下埃利亚的手背。却不料修女受惊似的，挥开了安格的手。打在皮肤上的感觉有点刺痛。安格受伤又不解的看着她。

“哦……抱歉，孩子我最近似乎总是提不起精神来，没有伤到你吧？”当看清楚发生的事情后，埃利亚惊慌的起身，抓起安格的手。轻轻的摸着上面被她刚才拍红的地方。

“没关系修女，不过您有什么事情吗？”安格抽出了自己的手放在两侧，疑惑的问道。

修女听到安格的话，又坐回了长椅上，她看了一眼耶稣像，缓缓的说道：“安格你知道福利院里的孩子都在长大了，他们都期望着受到教育，但是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钱让这些孩子上学。”

“是的，修女。对于这件事我也听说了。那么您找我来是为了这件事吗？”

“嗯，安格，我的孩子。我想和你说，早在昨天我就和这里的一位大富商谈过了，他说他愿意来资助福利院里的孩子，但是他却有一个要求。”说道这里，埃利亚修女咽了口气，“他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早在很久之前我就知道这个富商曾领养过几个孩子，而这次这位富商说希望从福利院里再次领养一个男孩。”

安格的心里闪过一丝了然，他现在已经大致知道了埃利亚修女找他来的目的了。为了通知他这个喜讯，他被那个富商领养了。

“安格，吉斯先生很喜欢你，他想要领养你去他的家里。”

果然埃利亚修女说了这句话。

“修女为什么不是聪明的米莉或者是乖巧的耐得加呢？他们两个不是更好吗？”安格疑惑的问道。

埃利亚修女没有料到安格会问这个，她有些无措。神情又开始变得慌张了，就像刚才的一样，略有些神经质的慌乱。不过很快就被她自己压制住了，修女的手放在长椅上。

“安格这是为你好，吉斯先生是城里有名的善心人士，他收养过不少的孩子，都对他们不错。他来过这，曾经看到过你，并且喜欢上了你，他用非常富有诚意的话对我说，他真心的希望你能够是他的养子。安格，听我说，这对你来说真的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修女说着，看着安格，小心的等待着他神情。

安格脸上闪过犹豫的表情，他为难的看了一眼埃利亚修女，“修女您知道我在这里的好朋友的，我想去看看他。”

修女知道他是同意了，眼中闪过释然。不过很快她轻轻的皱眉道：“你的朋友？是山姆吗？不，现在不能够去见他了，吉斯先生的车子已经在福利院外面等着了，他急切的想要看见他的新养子，所以我们必须马上过去。”修女沉思了一下，“或许你可以以后回来在和山姆道别。”

说完不等安格在说话，就拉起了他的手，急切的走出了教堂。这动作快的让安格以为，埃利亚修女刚才说的那么多的话，只不过是想让他答应而已。

安格被动的被他拉着手，小小的个子摇晃的跟在修女的身后。

05.已逝者的生存（四）

“有没有看见安格？”福利院的院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其中来回奔跑着。山姆的黑发因为汗水耷拉在他的额角，紧紧的粘住。他喘着粗气，不停的询问着别的孩子们。

现在已经距早晨安格离开有十个小时了。他去过了修女那儿，没有找到安格就连埃利亚修女都没有看到。那个时候他在想，埃利亚修女是否是有什么单独的事情要与安格办，也许是带着安格去游乐园玩？因为他知道修女是又那么点对于安格这个好像天使一样的男孩的偏心的。

不过就算是想到了这里，山姆也没有嫉妒，反倒为安格能够去游玩而感到开心，毕竟这是他的安格。也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可是安格仍旧没有回来。

而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其他孩子的议论。

“修女昨天说，那位吉斯老爷将要收养一个孩子，是真的吗？”

“应该是这样的吧，这也是昨天米莉去修女那儿听到的。”

山姆就站在这两个小女孩的身后，脸色煞青。他跑了过去，把那个小女孩的衣领拉了起来，另一个孩子已经在旁边哭了，是被吓得。

这个时候已经不用管安格说的什么绅士不绅士的了，他只想知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你该放开他们。”就在这两个小女孩快要被吓死的时候，一个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是耐得加，他轻轻的说着。

耐得加的表情有些微妙，尽管是微笑着的，乖巧的表情却再也表达不出来了。山姆静静的看了他三秒钟，然后手松开了，那个女孩就搂着脖子，跌倒在了地上，另为一个孩子扶起了她，逃跑着离开了。

耐得加用一种“做得好”的表情看着山姆，“你应该庆幸吉斯先生是一个有耐心的绅士，而不像你这样的急躁。”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山姆看见耐得加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且他的语速是那么的慢，慢到山姆觉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议，这个男孩竟然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感到耻辱。于是，山姆在耐得加还没有说完话的时候，就一拳挥了过去。

耐得加的脸立刻肿了一块。“你现在可以快点说话了吧！”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耐得加，男孩似乎没有生气，因为他还低低的笑了几声，伴随着咳嗽声，“山姆你会后悔的，为你的冲动。”

他看到山姆又要飞过来的拳头，终于不在说什么多余的废话了，他捂着红肿的右脸说：“吉斯是个变态，十足的精神病。他喜欢虐待那些孩子，把他的分身放在孩子们的体内，看着他们痛苦的模样，那个变态会感到快感。”耐得加的表情变得深沉，这让山姆不得不觉得他想到了些什么事情，于是他撩起了耐得加的衣服。

入目的让他吃惊，耐得加瘦弱的小身子上，交错的相交的聚集了零零碎碎的好多的伤疤，有条纹的鞭伤，还有一些是圆形的烫伤，山姆猜是那个吉斯老变态用他的雪茄烫的。

衣服被山姆撩开的耐得加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别人用巡视的眼神盯着自己这身上的丑陋痕迹，他惊恐的快要疯了。挣扎的抢过衣服包裹住自己，此时这孩子的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对从前回忆的恐惧。

山姆不在说话连动作也不在做，因为他知道耐得加将要说话了。

“你不会知道的，那个时候当我听到自己被吉斯先生收养的消息时是多么的高兴，因为我知道我终于会有一个家了，终于不用再抢着别人的食物让自己活下去了。可是到了吉斯的家里后，我才真正的明白也许这个家才是个噩梦。”

“第一次看到吉斯先生他说我很可爱，想要收养我，于是从福利院里带走了我，在此前修女和我说过他是个好人，还收养了不少的男孩，而我为此感到十分的骄傲。一开始的时候他对我很好，很亲密，真的像是父子一般。”

“可是慢慢的他却变了，变得神经质，变得歇斯底里，他开始会打我会骂我，这都是从前我没有看到过的他，他就像是病了一样，一直会以为我要伤害他，可是他也不想想我究竟才多小。在维持了一段的打骂时间后，我想逃了，至少逃离这个人也好。然后被他发现了，于是暴虐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