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会！”莱特利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坐起身，他一本正经的说，“虽然说苔藓植物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生长在裸露的石壁上、潮湿的森林里还有沼泽地里才是正常，不过也有一种苔藓专门生长在人体上，那种苔藓很可怕的，会把你整个人变得绿油油跟植物一样。我的体质特别容易长这种苔藓，所以必须定期晒太阳把它们消灭在萌芽期，你懂了吗？”
“……”维坎无视的站起身，“三秒，给我起来。”
“那个，所以说我在晒那种可怕的苔藓……”
“三。”
“你不想我变得绿油油的吧？”
“二。”
“就五分钟……”莱特利垂死挣扎。
“一。”
维坎周围的空间可疑的扭曲起来。
“知道了，我这就起。”
莱特利举手投降。
×××
第一次见到莉卡咪时，莫里斯六岁。在训练场遇到拼命练习的小女孩时，他还不知道这个是半路加入雏窟的学妹。他只是觉得对方好可爱，很招人喜欢。偶尔路上碰到，她会甜甜的叫一声学长，他也会回应，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什么交集了。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直到不久后的寒假，他被爸爸带去参加宫廷宴会。虽然认为那种地方不是父亲一句“见见世面”就能随便进去，但事情的确很顺利，也许茜茜伦亚这个姓氏本身就是通行证吧，但莫里斯当时还没这个自觉，他只是觉得能进来真是好运气，然后又觉得好无聊溜了出去。
“星空下的幽灵公主”，莫里斯是第一次见到实物。虽然他不止一次的听人说过——小公主的头发在月光下简直就像发着光一样，美得让人炫目——但他从没当真过。一定是被夸大了，话语传来传去就失去了它的本来面目。莫里斯一直这么想。但他现在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你也是溜出来的吗？”月下的小精灵发现了他。小公主转过身，带给他更大的冲击。
“是你？”莫里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眼前的这个女孩儿，透绿色的长发、天蓝色的眼睛，这个相貌，他再熟悉不过。
“被发现了。”女孩儿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晚上好，学长。”
那个时侯，他们甚至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许，莉卡咪知道这个淡茶色头发的学长姓茜茜伦亚，所以，相遇那么多次，她都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
那一晚，两人一直待在院子里，直到双方的家长找来才依依惜别。后来，他们在雏窟也熟悉了起来，再后来，雏窟战斗班二年级的那个优等生也加入了进来，莫里斯没有赢过他一次，这让他多少觉得没有面子，有时拧起来，他就会跑到训练场上不眠不休的拼命修行。每次，莉卡咪都会跑来坐在场边默默地看着他，有的时候，她还会换上战斗装跑下场来跟他打，虽然比不上他，但那家伙的确有几分力道，而且速度奇快，敏捷度比他还……不，她的速度雏窟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了。常常打到一半，他就把来训练场的本来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莫里斯已经很厉害了，别那么执着于输赢。”
她总是这么说。莫里斯觉得有道理，对输了之后心情郁闷的自己有些生气。结果，说“生气那是当然的啊”也是她。“所有的道理都让你说光了。”莫里斯开玩笑，她就吐吐舌头，说“我毕竟是公主。”
公主，王室中人。不管想不想，知识、礼仪还是一样样的塞进脑袋里。莫里斯也一样，茜茜伦亚家是很古老的魔法家族，规矩、道理，也是从小就被灌输。“我是法师，所以家里管得不严。”莉卡咪这么说，似乎很高兴可以不用遵守太多的宫廷礼仪。莫里斯后来也知道，她的家人骄纵她到了什么地步。
到底是男孩子，总是会多多少少闯些祸，但无论是他也好，莱夏也好，只要到了莉卡咪这里，所有的错误就都有了正当的理由。条理清楚的叙述与辩驳，往往能把老师说得哑口无言，但她从不说谎，虽然口齿伶俐的能颠倒黑白，但她说的话全部都是事实。“我不会说谎。”当听到这句话时，莫里斯简直惊讶得发不出声，她是王室——王族，但她居然不会说谎。欺骗大众，难道不是王室的必修课程？“莉卡咪的层次要更高。”莱夏评论。对这句话，莫里斯非常赞同。句句为真的谎言，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本领。
再后来，他们从雏窟毕了业。没有商量，他、莉卡咪还有莱夏，全都没有在那时进入梅因战斗部。“再好好享受几年清闲的时光，别管什么倒霉的任务。”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莫里斯二年级下学期、莉卡咪和莱夏一年级下学期时，他们的思想就全部倒了戈。“去外面看看也许不错。”不久前才坚决的拒绝，不到一年就自己要求，莉卡咪和莱夏的行为让当时的基地负责人差点儿改了政策。“你们至少再过一年再来啊，就像莫里斯。”那家伙抓狂的大喊，莫里斯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太无聊，所以才等到二年级时跟伙伴们一起加入。
很快他们就迎来了第一次任务。“你们既然同国，那就组队好了。”基地负责人对莫里斯和莉卡咪这么说。虽然是相当不负责任的说法，但结果倒是真的不错。不久之后，梅因又一次大换血，本来的学姐学长们接管了议厅的工作，而他们，一下子变成了他们的下属。“也许我们以后也会这样。”莉卡咪笑眯眯的假设。“我才不要，下属全是一群小鬼头麻烦死了。”莫里斯坚决的说。莱夏一直在单飞，说是什么不愿意被别人束缚，莫里斯还是赢不了他，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怎么在乎。“维持现在这样就很不错。”他把自己的想法跟老爸说，结果那个平时很严厉的家伙笑弯了眼，说什么“真是很好的觉悟”。本以为是讽刺，但再三追问后莫里斯意外的知道，自己无意间冲破了下次升级最艰难的障壁。
“怎么样都好。”莫里斯无所谓的想。什么时候会突破，他无法得知，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无时不刻都快快乐乐。
五年的搭档让莫里斯了解了很多，但不明白的事也越来越多。这个是什么，那个又怎样——想知道的事有很多，但他不会问，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就有，不管怎么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妹妹的事情也不能总是瞒着哥哥。
“对不起，久等了！舅舅缠着不放我走。”
“没关系。”
两人齐肩离开，莫里斯随口东拉西扯，片刻，女孩儿清灵的笑声像星辰般洒落。
——那个时侯……
莫里斯勾起嘴角。
——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笨手笨脚的丫头竟是本国的小公主。
“你在笑什么？”莉卡咪奇怪的回头。
“没什么。”莫里斯伸懒腰似的抱着头，“只是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啊？”莉卡咪努力回想。第一次，是在雏窟的训练场。当时她好像……
——哇哇哇～脚拔不出来了啦～
“噗！”
“不准笑！”莉卡咪恼羞成怒。
只不过，只不过是把脚踢进木板里拔不出来而已，有什么好笑的嘛！
所以说，莫里斯其实并不是见一面就能把人记住，实在是莉卡咪当时凸槌凸的太过严重，才有了后面的巧合。不过，就结果来说，总算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莫里斯抱着头，好像很困惑的样子，“莱夏为什么要跟伊路搭档呢？”
“唉？”
“我不是说伊路不好啦！”怕莉卡咪误会，莫里斯连忙解释，“不过莱夏那家伙好像跟谁都无法长期配合，说什么讨厌被束缚的感觉，但为什么……”莫里斯两手交叉在头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他能跟纯法师的伊路搭档呢？”
莉卡咪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倒是没生气的意思，听了莫里斯的话，她很烦恼似的转过头思索。
“那个……原因……虽然我觉得不完全是那个，但也算一部分吧……”她犹犹豫豫的开口，“可是那是伊路的私事，虽然我认为告诉莫里斯也没关系，但我毕竟不能替伊路做主，所以……对不起。”
“哦。”
搭档平常的反应反倒让莉卡咪不安，她小心翼翼的看向莫里斯，“生气了？”
“没。”莫里斯用叹息般的语气说，“只是有些失望而已。”
——还是生气了吧！
莉卡咪苦笑着挠挠脸。
——但是，路儿的事我又不能乱说。
她正烦恼着，莫里斯的手压到了她的头上。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那两个人能合得来真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呃？若无其事的继续对话？
莉卡咪愕然。
“嗯……伊路说，莱夏好像很照顾他。”虽然惊愕于莫里斯大条的神经，莉卡咪还是认真回答。
“照顾……”莫里斯抱起胳膊，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似的闭上了眼睛，良久，他挫败的抱住头，“想像不出来，我实在想像不出那小子照顾人的情景。”
“呃……可是莱夏只对朋友毒舌……”莉卡咪也在试图想像，“呃……那个……”
“……”
“……”
“……想像不出来吧！”
“……想像……不出来。”
“不过。”莉卡咪伤脑筋的皱着眉，“对伊路来说，对方没有欺负他，就是照顾了，说不定……”
“也许就是那么回事。”莫里斯觉得这个说法还比较容易接受。
虽然没有得出莱夏是怎么照顾人的真实结论，但两人倒是确实的接近了今天的目标——他们跟维坎两人约在俢格里夏碰头。别误会，他们并不是去突击什么的——整顿是大人们的工作，他们才懒得管。今天他们只是单纯的参观而已，而且刚好是返校日，斯曼和斯其也会去学校，他们可不想找麻烦。
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俢格里夏的校门了，两人不紧不慢的聊着天，悠哉悠哉的走了过去。
第六十一章
说起空间理论学的维坎·奥斯安教授，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评价——高贵、优雅，以及……冷傲。据说他以前是会笑的，加斯克鲁伊有不少学生都记得很清楚，不过他们绝对没见过维坎现在的笑容——
“下一个是谁？”
笑容是通过嘴和眼睛来表达的，这两者的搭配可以将笑容分为很多类，比如：开怀大笑、皮笑肉不笑、微笑、干笑、偷笑、冷笑、狂笑等等等等，这其中最有魅力的果然还是……嗯……不好说……反正就是像修若现在这样——嘴巴抿起来，嘴角挑起，含笑的金眸明白的表达着“不屑”，整个人带着一种凛然的高傲。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莱特利的脸上可说是再合适不过，可是，现在站在那里散发邪意的人是……
“混蛋！你不要太嚣张了！”
“嚣张？是你们太弱了吧？”
“你说什么？”
……
——这是怎么回事？
慢悠悠溜达过来的莫里斯和莉卡咪愣住了。空地上对峙的两队人马——确切的说是一队人马和一个人，一方肯定是俢格里夏的学生没错——他们的长袍上绣着校徽，而另一方……修若？
“莱特利，这是怎么回事？”
莫里斯惊愕的问。
“你让修若帮你打架吗？”
因为修若是绝对不可能惹事的，所以莫里斯只想得到这一种可能。
“呦！来了啊！”
莱特利头都没回，只是摆了摆手权当打了招呼。
“程拉尤米教授，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啦，是那帮家伙把修若惹急了的。”
——啊？
莫里斯的目光在咬牙切齿的学生一伙（这个身高，应该是特别进阶部的毕业生吧）身上扫过。
“因为他们说了很不中听的话，所以修若很生气。”
——不中听的话？
莫里斯一头雾水。
——什么啊，到底？
“莫里斯，莉卡咪。”斯其和斯曼注意到他们，一脸欣慰的跑了过来，“你们总算来了，帮帮忙吧！”
“帮忙？”莉卡咪不解。
莫里斯看看自己的导师，对方正一脸兴味的盯着修若，注意到莫里斯的目光，他笑眯眯的低下头——
“嗯？怎么了？”
“莱特利你……该不会是觉得很有趣？”
对方的回答是一个意味深长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莫里斯对他做了个“停”的手势，目不忍睹的捂着脸转过了头——
“不用说了，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那个……”
莉卡咪不解的歪着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今天有几个很厉害的人要来参观。”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斯曼的这句话开始的。
早上来到学校，斯曼无意间跟同学们透露的这句话，出乎意料的引起了大家很大的感兴趣。或许是返校太无聊，他的身边立刻聚集了不少的无聊人士。
“厉害的人？是魔法师吗？”
“什么等级？中阶？高阶？”
“斯曼跟家里去走商了吧，是那个时候认得的？”
斯其找过来时，斯曼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你在干什么，该去礼堂了。”
斯其的一句话，让对话从教室转移到了走廊，接着，又转移到了室外。学生们都在往礼堂走，路上有很多很多的人，初等部、中等部、高等部，还有大魔法师特别进阶部。这个部是最近几年才开办的，是高等部的延续。学校似乎想尝试加斯克鲁伊的教学方法，让学员们在学生阶段就进阶为大魔法师。
“他们多大啊？”
“嗯，有两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还有两个二十一岁的哥哥。”
“就像是特别进阶部的那种年纪？”
“对。”
“那他们跟特别进阶部的学长们相比，哪个更厉害啊？”
“当然是他们。”
“唉？骗人！难不成他们已经进阶成大魔法师了。”
“嘿嘿～你猜！”
被同学们包围着的斯曼完全没察觉到，他们刚刚的对话让附近几个特别进阶部的学长听了个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