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可以，不过你要保证不杀我。”

祝若离没有搭话，只是伸出双手轻轻玩着自己的指甲。

素耿壮了壮胆道：“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几个月前的天山发生了一场瘟疫，可谓是生灵涂炭，不光天山遭了殃，连山下临近的几个镇子都被殃及到。我看京城这次灾祸和那次很是相似，必然是同一人所为。”

“那你认为是何人所为呢？”

“灵洛。”

祝若离皱了皱眉，低头思索着这个名字，“那……你知道他的名字又有何用！”

“你我也是同道中人，不应以降妖伏魔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嘛！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他，可是若我们联手，我的计谋你的幻术再加上皇城三千轻骑，还是有些胜算的……况且，若是平了这场祸事，你的官位也该更加稳当了！”素耿知道大义什么的对眼前这位没甚诱惑力，还是说点实际的比较动人。

“你何苦如此？”祝若离看着眼前这位毫无大侠之气的人，完全猜不透他到底求什么。

“报仇！我现在已经无所谓生死，但是我知道一旦死了，我一定会见到他，我怕我到时候没脸见他，所以，拼死也要努力一次，仇我已经报了一半，处理掉这个灵洛，我便无憾于世了！”

祝若离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对有这样思想高度的人他还是很赞赏的，“可是——我还是不相信有会幻术的女子！”

“哼，我还不相信有会幻术的公公呢！”

祝若离眯了眯眼，这个泼皮“公公”、“人妖”不离口的，处处损自己真是皮太痒了，就这么答应与之合作实在是让他心中不快，等事情完了之后一定要好好地出了这口恶气。

素耿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快，打了个哈哈想混过去：“何况我师父交游广阔，他还认识一些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有多了不得？”

“他们可是上古神兽呢！”

见祝若离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素耿不由用夸张的语气感叹道：“神兽啊，跺跺脚就地动山摇的呢！”

“那又如何？”

素耿决定爆猛料了：“不瞒你说，这次为祸京城的灵洛，其实也是一个神兽。”

祝若离终于有了点反应，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灵洛的真身是凶兽穷奇，天性欺善好恶，背信弃义，以他人痛苦为乐事。做坏事如同家常便饭，只要他一不乐意，便是凡间之大灾祸！”

“果然跟我猜的没差啊，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所为嘛，你说得好像很了解他似的，那你想出如何把它赶出京城了么？”

“赶出去容易，但我想彻底消灭它！”素耿踱步上前，留给祝若离一个大义凛然的背影。

“嘁——你这么见多识广的话，叫你师父跟他认识的厉害人物一起过来杀掉那什么灵洛呀，至于在这里与我等凡人商量这些吗！”

素耿闻言猛然回过头，“你真是提醒我了，我这就去搬救兵！”

说罢，脚尖点地，使出一招梯云纵 ，便从刚才落下的洞口窜了出去。祝若离望着屋顶那洞口，才悟出那道士不过是想与自己结盟才在这逗留许久，只要他目的达到了，是随时可以轻松脱身的。

第101章：救兵何处寻

素耿出了皇城便开始算计起自己认识的几个神兽朋友来，突然发现自己当日忘记询问那沧墨关于梅尧罹海的下落，此刻现在只自己孤身一人在京城，想搬救兵还真是有点难办。

素耿的忧思渐渐深重，周身恨不得散发出一股阴郁之气，让过往逃命的百姓都忍不住绕道而行。

也让天上坐在帝江罹海背上的梅尧不小心发现了他。

“这位小哥，我说过寡妇脸不吉利的！”

一抬头，罹海笑盈盈的望着自己，想见而不得的人突然自己出现在眼前，素耿恨不得马上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要不是他怀里已经有一个人的话。

……

“……谁也没想到处处算计别人的沧墨还是敌不过灵洛的七窍玲珑心，反被灵洛所杀，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到了那边若是遇到睚眦，可真算尴尬！”坐在路边已经没有人管的茶铺里，罹海他所知道把事情大概给素耿复述了一遍，说完以后便是一个悠长的叹息。

“听你们意思，毕方应该是指望不上，因为他身在何方都成问题，而你们俩刚刚受重创，一时间也无法恢复……无论如何还得求求沙若子了！”

素耿站起身来，有一次很浪费法力的使用了绝技“千里传音”——

“师父，京城这边确实是灵洛作乱无误了，之前沧墨去找睚眦寻仇，杀了睚眦以后又被灵洛干掉并被偷走全部内丹之力，梅尧罹海现在在我身边但都是虚弱之身，如果我想打败灵洛应该怎么办？”

因为太费法力，素耿的总结能力也提升许多，不再如平常般颇多废话。

过了许久，沙若子才回了一句，“去找龙王帮忙，说是灵洛杀了他俩儿子，还有，别打恕宁的主意，我都还在满世界找他呢！”

三句话离不开恕宁，看来曾经那“逍遥一仙”现在的日子已经不太逍遥了。

心中默默为他哀悼几句后，素耿迅速掐断连线，是才沙若子的话让他醍醐灌顶，灵洛现在虽然猖狂，可毕竟还是孤身一人，若是龙王发动整个龙族之力对他实行清剿，到时双拳难第四手，灵洛肯定是要占下风的，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手刃仇人。

梅尧听到沙若子的主意也暗暗赞同，这招借刀杀人实在巧妙，没想到沙若子看似无心，却还是真的给出了不错的意见，可是到哪才能找到龙王呢……

“我听说翼族与龙族交往甚密，或许可以向翼族之人打探一下！”罹海也站起身来，朝虚空喊了一声，“你知道龙宫怎么去吗？”

正当梅尧疑惑之际，一个巨大的红蓝身影翩然而下，眼珠鲜红，正是毕方恕宁。

——“我不知道龙宫在哪！况且，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毕方恕宁高傲的仰着脖颈，毫不内敛的逼人气质吓得逃难的百姓迅速绕道，生怕被这大怪鸟叼走了。

“我不知沙若子曾经如何得罪过你，但我知道你是真心想躲着他的，或许我有办法让他对你死心，只要你帮我打探到龙宫之所在！而且——我知道毕方生性喜爱助人，必不会如此见死不救！”

“我早已脱离翼族，而且我吃过助人的亏！”恕宁心中最最后悔的事便是那日救了沙若子一命，以及后来那种种的不可预料，直到自己甚至断送了性命……

“那你还来京城做什么！看热闹么？不是，你天性使然，不可更改！你知道你身体里面发生的异样吧，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摆脱他呢！”

毕方恕宁眼珠一转，罹海便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起了作用，虽然自己其实根本不知道如何能将白逸的魂魄分出那具身体，但是这样善意的欺骗，确实如素耿所说的那般有用！

“说来，倒是有一位翼族故友……他绝对知道龙宫之所……好吧，我就帮你们跑这一次了！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这次过后，我要回归我自己生活！”

毕方扭头便飞走了，行事依旧果断决绝如翼族之本性。

第102章：愿得一人心

“龟伯，怎么云飒他还不回来啊，这都快一个月了，他从未间隔这么久不来的……”瑄儿趴在桌上，面前摆着一对布偶，一高一矮，挨在一起，依稀熟悉的模样。

未等木讷的龟伯回答，却见门口巨石轰然移开，瑄儿兴奋的拿起桌上的娃娃便往门口奔去，“云飒，快看我做的布娃……”未等另一个“娃”字说出口，瑄儿已经发现自己弄错了，门口站着的不是云飒，而是个一脸严肃的红衣人，这个人瑄儿似曾见过，只知道应是云飒外面的朋友，“你……知道云飒为什么一直不来这里吗？”

炎翼听见“云飒”二字从那少年口中如此轻易说出，心中生出一丝妒意，脸色更沉，冷声道：“他……不会再来这里了……你，已经自由了！”

瑄儿讷讷的看着来者，不明白他的意思：“发生什么事了吗？”

半晌都得不到炎翼的回话，瑄儿心中有些不安：“他不回来，那我能去看他吗？”

炎翼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眼神，心中闪过一丝悲凉，睚眦的死与他无关，自己又何必迁怒于他。

“你见不到他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瑄儿重复着这句话，“他可是战神啊，不可能死的，你骗我！”

“他真的死了，尸体现在已被找回，连龙王都确认了他的死讯，我又何必骗你。”

瑄儿眨了眨眼，他听得懂这人说的每一个字，可为何连起来的意思他还是不明白呢？他张了张嘴想发声，可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炎翼示意赶来的龟伯照料昏倒的瑄儿，沉声道：“我刚才的话你已听到了吧，我问你，睚眦最近一次出门时什么时候，可有无任何异象？”

龟伯听闻噩耗也吃了一惊，想到面前的炎翼是主上生前密友，定会为主上伸冤报仇，便将之前龙王派人传睚眦回宫的事如实禀报。

炎翼皱眉不语，据龙宫的消息，睚眦的尸体是在通往龙宫方向的海边附近被发现的，状似被人偷袭所致，而龙宫方面证实当日龙王已见过睚眦，并有侍卫目睹睚眦离开龙宫。种种线索表明，睚眦是在回岐山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人，或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又调头回往龙宫的，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呢？

炎翼在得到消息第一刻便怀疑是沧墨所为，可是现在过了这么多天，沧墨却一直未曾现身，沧墨虽不算好人，但至少是磊落的，若真是他所为绝不会藏头缩尾不敢承认！

现下龙宫之内肯定一团混乱，若是现在将沧墨之可疑告知龙王，恐怕对事态更为不利，可是丧失挚友之痛不可不报，可他连现下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龟伯心中也在暗暗盘算，主上已死，不知龙王打算如何处置这处行宫，自己这把老骨头倒没什么，只是瑄儿这孩子心地纯良，又深得主上疼爱，一定要为他寻得一个安全之所，才不负当年主上的救命之恩。

龟伯将瑄儿抱到一旁，便对着炎翼长跪到底：“老奴祈求大人一事，恳请大人帮忙照拂瑄儿公子，主上生前对他极是宠爱，必定不愿瑄儿日后再受委屈，您是主上最好的朋友，如今老奴也只敢求您了。”说着不住地磕头。

炎翼制止了龟伯的叩拜，“这毕竟还属你们龙宫的家事，我身为异族还是不便参与。”他的确不想与那孩子有什么纠葛。

“可瑄儿的情况不同，老奴担心龙王会迁怒于他，让他平白遭难呀！”

没错，龙王从不知道世上还有瑄儿的存在，若是让他知道睚眦在这岐山宫还偷偷养了这么个小妖，真不晓得他会是个什么表情，“就让他回他河里去！”

这时瑄儿刚刚醒转，模糊听见两人对话，忙不迭的说道，“我哪都不去，我要在这等云飒！”

“死了就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你凭什么还留在这里，况且，你难道一点都不想要自由么！”炎翼知道当时这蛟精是不情不愿被掳来的，可现在他怎么被调教成如此，竟对睚眦如此眷恋，放弃外面大千世界只愿留在这小小行宫！

泪水不住流出，瑄儿却顾不及擦去，只喊道，“不准我住这里便罢，我就在那巨石边一直等下去！”

第103章：两只火羽鸟

瑄儿走出洞口，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睚眦的授意下走出来，外面阳光刺眼，让瑄儿又是一阵眩晕。龟伯也赶上来，扶了一下身形摇晃的瑄儿。

“龟伯，你回龙宫吧，你的妻女都在那边，你们也几十年没团聚了吧……这行宫为睚眦所造，现在他去了，也人没会再来了……”炎翼冷冷说道，用眼神暗示龟伯赶快离开。

龟伯无奈，跟瑄儿好生嘱咐一番以后，便缓缓离去。

瑄儿倚着巨石坐下，望着许久未见的蓝天，对炎翼说道：“你能帮我个忙吗，杀掉我，让我和云飒团圆吧，我胆小怕是不敢自己动手的，求你成全我吧……”

说完闭上了双眼，扬起下巴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

看他这幅模样炎翼不怒反笑：“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吗？想要借我的手杀你，你还不配。快点滚吧，别在这里丢人显眼的了，真的那么想死随便找块山石一撞不就完事了吗？！”

瑄儿被他一激，果然收起了眼泪，真的向着一处凌厉的山岩撞了过去。

炎翼没想到他真的有此决心，不过他也没打算出手相救，必经路是自己选的，旁人没有权利插手别人的人生。

可预想中的血花没有泼散开来，瑄儿的冲势被一个身影拦了下来，炎翼的眼瞳骤然缩紧，他一个箭步上前直锁对方喉部，可惜对方有所防备，让他堪堪躲了过去。

“你还是这般草菅人命。”

“哼，他是人吗？”炎翼不屑道：“你这叛逃之徒居然还没死么！”

“就凭方才这般情形，我脱离翼族实乃正举！”恕宁曾以为这么多年未见炎翼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他仍是这般轻视生命。

“我与你无话可说，请不要在这碍眼！”炎翼转过身，似乎不想再多看恕宁一眼。

瑄儿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相貌衣着极为相似的两个红衣人，似乎有点搞不清状况。但经这一闹，似乎被悲痛蒙蔽的脑子也清醒了些，现在这情形再去寻死觅活实在无益于世，于是默默转头下山，去追应该还没走多远的龟伯。

“炎翼，睚眦死了吧？”恕宁知道现下不是叙旧之时，当然与这个人也没什么好叙旧的，把要紧的事问完马上走人才是正经事。

“你就是来嘲笑我的么？没错，他死了，你开心了么，身败名裂也要跟那个散仙在一起的你呢，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啊！”炎翼回过身，故意上下打量一番恕宁，连日的行居无所让恕宁形容憔悴，满身灰泥，确实是一副失意的造型。

恕宁冷笑，自己当初那么决绝的脱离翼族，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沙若子，可后来呢，还不是被他所欺，而面前这人，虽然与自己冲突不断，可却从未做过真正伤害自己的事情，这世上，人之善恶着实难辨！

“你莫伤感，无济于事的！”恕宁眼中写满真诚。

炎翼以往性格如何孤傲如何狂妄，可作为翼族太子的他，说话待人总是极其谦逊有礼的，可今日面对眼前之人，时时轻蔑处处嘲讽毫无克制，若不是受了极大刺激，断不会如此无法控制情绪。

“你该不是来扮好人的，到底找我何事！”

“给你一个真相，求你帮个小忙！”

第104章：鸟儿入深海

此话倒出乎他的意料，炎翼谨慎地答道：“你也会求人？”

“若不是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会来找你。”

直觉告诉自己恕宁所求之事肯定不会容易，可自己又被他抛出的所谓“真相”所吸引，况且，恕宁这样低姿态的模样多少让他心里舒服了一些，他决定先听听恕宁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