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大笨蛋！」龙枫看着鹰博城的傻笑，嘴里不禁咕噜。他说了一会儿话身子也乏了，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这一次龙枫的伤势缓了，睡得更是香甜，再次苏醒已是次日下午时分。

鹰博城又喂龙枫喝了几大口果汁，接着把一只兔腿递到龙枫面前。他见龙枫行动不便，把那只兔腿撕成几块再塞给怀中人。

龙枫左手拾起咬了一口，鹰博城居然把这兔肉烤得肥美鲜香。然而他失血过多整个身体乃至牙齿都感到软绵绵的，嚼一口兔肉也花费了不少力气与时间，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外面野味很多，你尝尝这汤。」鹰博城见状，转身走到一个由石块砌成的土灶边上，在一只破口的铁锅中勺起一碗热气腾腾的鲜汤回到龙枫身边。

龙枫就着鹰博城的手喝了几大口，发现是鸡汤；虽然这汤咽在嘴里无盐无味但是野鸡肥大致使汤水鲜美，比干嚼兔肉强多了。

「你再等一会儿，待锅中鸡肉炖烂后再吃，你嚼着也不费力了。」鹰博城知道龙枫久没进食腹中饥饿，拾起一块兔肉泡在碗里。

「我又不是没牙的老头子！你泡什么？」龙枫哼道，转又奇怪，「你会做饭？」

「本大爷长年与爹一块过活，饭菜都是我做的。」鹰博城得意洋洋，「味道如何？」

龙枫不答，却因他自己不擅长做家事、自觉在这方面输给了鹰博城而不快地嘟起嘴。

「我们接下去怎么办。」鹰博城突然问道，「秦越或许仍在搜寻你我二人。」

「你把先天罡气练到第六层，定会天下无敌，最后几层心法只是愈加完美罢了。」龙枫吞下食物精神大振中气渐足，「我们同去我学艺的半月山，一路上加紧修习。」

鹰博城点点头，先天罡气每三层相通，共有九层，他第四关通畅了接下的事好办多了。

他二人伏在火堆边休息，半夜时分龙枫醒来鹰博城喂他再喝了一碗汤，又咽下几块炖得烂烂的鸡肉，气力恢复后龙枫自行运功调息，第二日清晨到来之时他除中针那半张身子不便之外，另一边身体可以缓缓动了。

吃过早饭，鹰博城抱着龙枫离开野店。他现在功力非比寻常，不消一会来到市集，眼见那里的居民连连对他与龙枫侧目，心知他们衣衫褴褛、全身血迹斑斑行走不方便。微一思索，鹰博城先将龙枫安置在一座小庙中，然后奔回镇上圆了劫富济自个儿的宏大梦想抢了一个大恶霸，在街上买了几套当地人的服饰回来。

鹰博城扔了一块银子给小庙的庙祝，让那人打水给他们洗了澡再换了衣物。一切安妥之后，他回想这几日的凶险历程，与龙枫相视而望均觉恍如隔世，禁不住轻轻微笑。

换好衣衫后，鹰博城忍不住来到庙中的水井边打量身穿苗服的自己，只觉这衣物样式古怪之极。他穿不习惯转身进了屋，见龙枫也换好了衣衫，他细细看了少年几眼之后，目光如同被钉住一般再也移不开了——

龙枫在他刚才买回来的衣物中捡了件青色的衣衫，袖子窄窄的直到手肘部位，露出一截白皙纤巧的小臂；那袖口上钉有五颗雪白的银钮扣，配上衣衫上的花纹更显精致；少年胸口佩戴三枚银项圈，下身套着一件与上衫同色的外裤，长度刚刚齐膝，裸出一双洁白秀巧的足踝，使龙枫整个人看上去小了好几岁，鹰博城不由自主记起他曾经看过龙枫足下戏水的情形，胸口禁不住一热。

龙枫见鹰博城看着他发呆，皱眉伸出左手推推心神恍惚的男人，原来这件衣衫甚是宽大，要同时拉扯腰间两根麻绳才算系好穿上；鹰博城木头人一般神差鬼使地伸出手，按龙枫的指示将其腰身上的麻线轻轻一拉，总算他在神智迷糊中还记得龙枫胸前有伤，没有太过用力。现在这件宽大的衣裳稍稍贴着龙枫修长纤细的身子显得合身了一点，让这美丽的少年看起来越发顺眼。

鹰博城慢慢把麻绳打了一个活结，心神不定间，却见龙枫忽然举起他的左手。原来是刚才走急了，他这只手不知在哪里挂出了血他自己还没有察觉。

龙枫发觉了，他按以往练武时治愈不慎割伤自个儿的法子，低头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男人手心里的伤处吮去淤血。鹰博城见龙枫淡色双唇后粉红的舌头隐隐而动，心中突跳脸皮滚烫，呆呆地看着少年出了神。

龙枫放下手，见鹰博城的神情忽然变得古怪，不解地狠狠剐了傻住的男人一眼。他这一眼瞪得有力，神色甚为灵活可爱，瞧得鹰博城心中一荡，几乎就欲扳过龙枫的身子向少年狠狠亲吻下去。

这念头在心中一滚，鹰博城的额头随即满满大汗，暗怪他怎么好像着了魔般变得奇怪。自从知道真相以来，他一直以为对龙枫是感激敬佩多于喜欢情爱，亦怜对方为他弄了一身的伤，存心日后定要好好报答这个少年。

可谁想刚才他竟然对龙枫生出无端绮念和妄想，似乎有些不大应该。近来他只要看到龙枫开心他也跟着高兴，见少年对他亲密无间，心中即便知道是龙枫的个性太过单纯所致，却也不禁怦然心动，浮念翩翩——

以前面对龙枫时，他明明没有这样的心思啊？现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有时还隐隐有种恨不能将这个漂亮的少年一口吞下去的冲动？鹰博城急忙平息静气，极力收敛对「恩人」不该生出的妄想，好半天才勉强压下忽然感悟的情欲。

呆了一会儿，鹰博城与龙枫离开小庙，在街上找到一家医馆细细调养了数十日，等龙枫的伤好了一点，他们雇了一辆马车向苗域深处驶去。

这是鹰博城第一次离开苍日国来到中土，天性好动喜欢热闹的他居然一直呆在马车内照顾龙枫，没有外出游玩。

龙枫在鹰博城的悉心照料下外伤慢慢好转，胸前的经脉虽然损坏导致那半边身子有些麻木，其他地方却也没事。不过无法施展功夫让龙枫深感烦闷，郁闷时鹰博城会与他拌嘴说笑，他二人吵吵闹闹每次终以龙枫胜利收场，倒也让少年觉得痛快。

鹰博城在龙枫一次次的颐指气使下当牛当马、做这做那，他自己也不懂为何要这般纵着龙枫，不过身体却不知不觉听对方的话而行动？

每每下定决心不会再听从龙枫无礼的命令，然而事到临头鹰博城却乐颠颠地跑得飞快，心甘情愿地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想到这里，鹰博城颇感沮丧，安慰他自己说这是因为欠了龙枫的恩情才一次次让步。

龙枫在每次使唤鹰博城之后都会轻轻掀起漂亮的唇角，现在他发现眼前这个大个子还是有些用途的。他似乎很喜欢看鹰博城拿他没有办法的表情，不知不觉在心里也对这个男人亲厚起来。

他们走了数十日来到半月山，龙枫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他们担心秦越带人追来，没在湘门总坛久住，而是在山中寻了间猎人用的小屋住下。鹰博城白天出去打猎，夜间勤奋修习先天罡气，两月下来第六层关口通过，他接好龙枫受损的经脉，两人没有了无后顾之忧，日子过得越来越惬意。

龙枫这个几月因为受伤闷得慌了，如今伤势一好他急不可奈日日与鹰博城拆招为乐。此时龙枫的内力身手已经不如鹰博城，不过鹰博城一来舍不得伤他，二来龙枫接回经脉时吸收了鹰博城大量的功力，所以他们在没有性命相博的情况下看上去仍然斗得不分上下。

每每收招停手，龙枫都会冷冷说一句，今日他想吃什么东西就让鹰博城去狩猎做饭。这一日龙枫的餐点是野羊，鹰博城摸着头满嘴抱怨龙枫又使唤他，但被面前少年漆黑的眸子一瞪，他也只得乖乖依言行事。

龙枫这小子不就是对他有那么一丁点的恩惠么？得意什么啊？鹰博城悻悻地在山间穿行，他此时身负傲世神功，捕杀猎物无需工具与设置陷井，往往足下一蹬便到野兽身边，顺手擒来从无失手。此时鹰博城看中一只小羊挥手劈出正中那羊后腿，他正欲上前捉拿不料耳边呼哧一声，一条白影从旁抢出叼着那羊向林中狂奔。

「哪来的畜生！」鹰博城大怒，不能对龙枫发的脾气转移到白影身上。他弹身而上，不消几个起落追到白影身前仰手便是一掌。那物咬着羊，庞大的身躯甚是灵活，竟然在半空中避开鹰博城这一抓，四足不停仍然向前急驰。

鹰博城暗骂这东西狡猾，探手再抓扯住它的尾巴使劲一拉，那物吃痛放开羊，回嘴向鹰博城喉头狠咬。它的牙齿未到鹰博城皮肤，感到所触的地方如同铁般坚硬急忙撤口。

原来鹰博城用先天罡气护体，那兽如何能咬得下去？它紧接着举爪盖向鹰博城的面门，反被鹰博城的内力弹开，身体在半空中翻了几滚远远落在地面。

这时鹰博城看清面前之物是一只极为凶悍的野狼，它全身银毛无一根杂色，双目刺红泛着幽幽的凶光盯着自己，嘴里不住发出凶恶的咆哮之音，此刻正牢牢看着他慢慢圈行，似在观察鹰博城身上的破绽。

好家伙，这银狼想吃了他不成？鹰博城心中赞了一声，见那狼目中精光闪过，忽然施展身形向他扑了过来。

刚刚举掌准备将银狼劈于手下，鹰博城听见滴溜溜呼喝一声，跃在半空的对手瞬间消失在眼前。鹰博城练了先天罡气以来，看中的猎物从来没有逃脱过，他完全没有料到这次会失手。

鹰博城心中疑惑，扭头看去见龙枫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蹲着，那头凶狠无比的银狼居然乖乖伏在龙枫脚前，任凭龙枫伸手抱着抚摸。原来它刚才听到龙枫招唤之声改变扑噬的方向，也幸得如此它从鹰博城掌下捡回一条命。

「这，这东西莫不是你说过的……」鹰博城见龙枫与银狼如此亲热，禁不住妒忌起来。

「它就是大白。」龙枫说得斩钉截铁，一手抚摸银狼额前的长毛，另一手揉捏它的下巴，双目流光闪闪看起来高兴异常。银狼此时凶焰全无、半闭双眼轻声呜咽看似无可奈何由着龙枫逗玩，偶尔还扭头舔舔龙枫的手掌让鹰博城看了更觉不爽。

「你以前说它与本大爷很像？我刚才一掌就可以劈了它，这家伙哪里有我强？」鹰博城在龙枫身边转来转去，愤愤不平很久以前龙枫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再一眼见得这只庞然大物心安理得钻进龙枫怀里撒娇，心中火气越发狂涌。

「我要的羊呢？」龙枫看也不看快抓狂的鹰博城，顺口冷冷问道。

鹰博城一愣，银狼似乎知道龙枫所言，奔去将咬死的野羊衔着带回，又让龙枫着实夸奖了一番，末了少年还轻蔑地瞟了鹰博城一眼。

「抓了这么久也没有抓到，还是我的大白更厉害。」

听到龙枫这样说再看银狼这副一反凶焰的讨好模样，鹰博城真想把这头讨龙枫欢心的狡猾东西亲手剐了。正想得凶狠，突见龙枫皱眉抚胸，他心里大紧连忙上前扒开少年的上衣，「怎么？伤口还痛么？」

「我的经脉被你接好之后最初几日还无事，现在每到中午时分就会疼上一阵，也不知为了何故？」 龙枫点点头说道。

鹰博城见龙枫胸前莹洁光滑一片，心知伤口没有留下痕迹是先天罡气治疗的原因。秦越打入暗器的伤口在他内力相催下逼使疤痕脱落，只留下了一些淡淡的粉色斑点，按理说龙枫应该无事，此时少年感到疼痛莫非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样一想，鹰博城忍不住伸手轻轻在龙枫胸口摸了一把。手下的感觉细腻顺滑，鹰博城猛然呆住，心中激荡之余竟忘了他担忧的初衷。

蓦然山风刮过鹰博城清醒过来，低头见龙枫瞪大双目直直望着他，心中有鬼的他暗叫不妙，正想说什么话刹过去，龙枫却忽然不快地嘟着嘴伸手照样在鹰博城胸前胡乱抓了几把，一边恨恨开口，「不许再拿你这张草药郎中的脸对着我！」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鹰博城一直当龙枫是病人，生怕他有个闪失。过分的担心早已让心高气傲的龙枫不快，所以之前鹰博城摸他一把之后发起愣来，龙枫以为这个男人又对他胡乱关怀，心中当然不快。

鹰博城见眼前的少年如此纯良可爱，心中越发柔软对龙枫的喜爱亦大大增加。他拿下龙枫的手掌替怀中人合好衣服，动作非常温柔。

「你练功练得如何了？」龙枫见鹰博城对他这样好，顺口问道。

「没办法，第七层似乎要到年底才能通过了。」鹰博城想到父亲用心良苦，这些日子以来练功甚勤着实吃了些苦头，让龙枫看在眼里疼在心尖。

「练成先天罡气之后你一定会天下无敌，所以你以为这么容易就可以练成么？」龙枫温言道，「你这个大笨蛋，练功需要勤奋，但也必须循序渐进。」

鹰博城知道龙枫关心他连连点头，这时银狼又将野羊叼起来催着龙枫快进食，龙枫见它威风凛凛、得意非凡的邀功模样，忍不住再看了英姿勃发的鹰博城一眼，唇角含笑心中却想：这两只就是相像嘛。

第十章

鹰博城与龙枫在一块又度过了几个月，天气转凉，龙枫从苗人那里买了几件厚衣，鹰博城猎了更多野兽准备过冬。这段时日他们回到半月山居住相处得极为融洽，唯一美中不中的是鹰博城时时对龙枫产生的奇怪念头，让他心惊不已，加之练功不顺让他少有微怨。

这一日，鹰博城瞒着龙枫在林间练先天罡气，近段时日没有突破，他心中焦虑深感有负父亲，因而急于求成被龙枫连连斥责，此刻他为免龙枫担忧选择独自练功。

现在鹰博城的内力变幻为数股巨大的气息，在体内强冲猛撞奔走。觉察到不妥的鹰博城连忙收功但晚了一步，这口气好像快将他整个身子爆裂一般，不消一会儿他感到胸腹剧烈刺痛，身子交替炙热冰冷愈发难受。

正在生死之际，鹰博城突然觉得体内的真气有异动，似乎有股劲道从他的背心大穴穿入体内。血脉游动间，这一击如同在死角中打穿一个小孔，他的内力立即依着这股劲道冲破窒塞。

体内真气运行，鹰博城觉得四肢一阵温暖，体内纷乱的气息从头至脚顺利滑动，通达全身各处要穴。他胸口烦闷之意全消，说不出的畅快受用。

再次睁眼，鹰博城振臂轻轻一跃，没用多大的力他却好似腾云驾雾般飞向半空。鹰博城喜不自胜，知道第七层心法总算让他乱打瞎碰地练成了。他也不管刚才如何凶险，收式落地急着告诉龙枫。

然而他刚刚迈步，身躯突又奇烫半刻之间体内真气烧得厉害，让他如浴火海一般难受。鹰博城控制不住双手，几下将自己的衣衫抓得粉碎，心中惊疑突然听到有人轻然一笑。

「这回我帮了你，日后你要如何报答我？」

这个声音非常熟悉，鹰博城压下胸中翻滚的热浪，猝然察觉说话之人正是秦越。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但是接下去心神摇曳全身汗如雨下，鹰博城忍不住跳起身来回焦躁走动，不知如何排出身上翻滚的热潮。

「你在做什么？」龙枫的声音忽然传到耳中，鹰博城浑身一颤感到一股莫明的欲念油然自小腹飙升，他陡然扭头恶狠狠地看着龙枫，好想把眼前的少年几口吞落入腹。

原来龙枫不见鹰博城回来便带着大白四处寻他，走在山中却被一个神秘人引来此处。刚一走近，龙枫看到鹰博城赤着身子、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地瞪着他，而且男人的喉头还滚动不停发出类似呜咽的怪音，似在强忍什么莫大的痛楚。

龙枫心中微惊急忙跳上前去，鹰博城此刻将自己的手掌放进口里狠咬，把掌中皮肉弄破致使血流不止。

「你怎么了？」龙枫连声问道

「你快些离开。」 鹰博城目光涣散、神情骤变极其艰难地暴喝一声，之后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睛狠狠盯着龙枫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发狠。

「你中了鹿血盅针？」龙枫闻到鹰博城向他大喝时口中喷出的浓浓药味，不由皱眉。

看样子，鹿血盅针还是在鹰博城运气练功的时候被人打入体内的。龙枫知道此针是用雄鹿之血混合药物炼成，打入人体虽然无害但会迅速激起人的情欲，内力越强的人越会受其影响。

鹰博城之前正在练功全身气血翻涌，鹿血盅针深入男人的经脉，此刻想要逼出也难了。

龙枫知道此刻在鹰博城体内燃烧的欲火足已大大伤害对方的身体，而且以这个男人现在状若疯狂的情况看来，只怕走近他的身旁便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