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见状一笑，小心的蹲下来：“六皇子想看看弟弟么？”边说，边将熟睡的慕容子灵举到慕容潇面前。

躺在襁褓中的九皇子，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白皙粉嫩的胖脸蛋透着一股子的奶娃味，可爱的不得了，不过小小的慕容潇可不懂得那么多，只觉得那团软绵绵的东西像极了早上吃的奶馒头，白白的，软软的，香香的，眨了眨眼，慕容潇笑了起来：“馒头！”一边说，一边低头一口就咬了上了小家伙的脸颊。

几个大人吓了一跳，忙拉过六皇子：“六皇子，这不是馒头，是九弟。”

正在学话的慕容潇一听，乐了，忙要学着说：“举去！”

大伙一听，面面相觑，一下就笑出来了，抱着九皇子的奶妈又重复了一遍：“九弟！”

慕容潇眨眨眼，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恍然大悟，撅起嘴：“糗替！”

众人又一次爆发出笑声，几个奶妈都笑出了眼泪，慕容潇也不明白，只觉得这个新学的词很好玩，大家都很喜欢。

熟睡中的慕容子灵被笑声吵得醒来，顶着满是口水的脸，瞪着黑黑的眼珠子转了起来。

于是，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糗替”就是慕容潇的口头禅，不管走到哪里，看见什么人，一张口就是“糗替”，就连那次祝寿，明明教了好几天的祝词慕容潇都忘得一干二净，朝着自己的父皇，脆生生、响亮亮的大喊：“糗替！”

皇上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吓了一跳脸色发白的奶妈，奶妈颤巍巍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皇上一听哈哈大笑。

于是，慕容潇更得意了。

小皇子们在5岁上学堂之前，其实并没有很多机会见面，一年里也就那么几次家宴的时间，更别说1、2岁的皇子，根本连自己的寝宫都很难出去，尽管九皇子慕容子灵打小就显示出了非凡的聪颖和精力，也不能避免。

直到这一天，子灵的母妃静妃带着2岁半的他去拜访其他宫的娘娘的时候，半路上子灵哭着闹着要去茅房，静妃无奈，只好让奶妈带子灵就近先去解决一下，哪知一出了静妃的视线，子灵就趁奶妈不注意逃了开去，拖着还不怎么稳妥的步子撒了欢的乱跑，还专往树丛草堆里钻，弄得那些宫女太监完全不知道该上哪找人。

子灵绕着绕着，突然就看见了一个人蹲在前面的树下看着什么。子灵晃悠悠的走过去，正要接近，却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摔去，那个蹲着的人听到动静惊讶的转头，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人就一起倒了下去。

子灵趴在那人的怀里，倒是没有受伤，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水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九弟？”此时的慕容潇已经4岁多，马上就到了要上学堂的年纪，自然是懂事了很多，隐约记得在之前皇后的庆生宴上见过这个瓷娃娃一般的小家伙。

子灵眨了眨眼：“你是谁？”

“我是六皇子慕容潇。”

子灵咂了咂嘴，似乎在仔细的思考这几个字的意思，过了一会，突然咯咯的笑起来，用嚅糯的童音叫了一声：“六哥！”

慕容潇被眼前突然绽开的笑脸惊的愣了一下，早就听说过这个九皇子天资聪颖，果然如此！伸手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小东西抱了起来，自己坐起身，把子灵放在自己的腿上。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呀？奶妈呢？”慕容潇认真的看着子灵，疑惑的问。

“母妃和奶妈不让我出来玩，我就溜出来了。”子灵委屈的说，“六哥不要跟他们说我在这里。”

慕容潇想了想，点点头：“好！”

子灵灿灿一笑：“六哥在这里干嘛？”

“捉蛐蛐！”慕容潇说着放开了子灵，指了指身后的草丛，“这里有好多蛐蛐，六哥给你捉。”

“好！”子灵晃着小脑袋，满眼的兴奋。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草丛里捉起了蛐蛐，完全没有意识到外面的翻天覆地。

从此，大宇国皇宫开始了长达几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生涯。

皇子到了3岁，就可以在奶妈的陪同到后宫的其他地方玩，这可苦了九皇子的奶妈，这个慕容子灵简直就像混世魔王在世，一会儿烧宫女的头发，一会把几个太监的衣摆都绑在一起，一会儿给送御膳的太监设陷阱，再不就是不厌其烦的玩捉迷藏，整个后宫，一提到他就头疼。奈何皇上又特别宠这个打小就生的特别俊俏、聪明、灵动的九皇子，总舍不得罚他，对于他的胡闹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一能制住这个小皇子的人只有那个现在也只是半大不小的刚开始上学的六皇子慕容潇，但因为他也还是小孩子，所以结果反而更坏，两个宫的人都被这两个小家伙耍的团团转。有的时候再碰上七皇子，几个年龄相仿的人，在子灵的带领下，几乎就要把皇宫给拆了。

当然，这两人之所以可以这么无法无天，就在于他们除了这份顽皮之外，还有着很多惹人爱的地方。

慕容潇虽然年纪小，但在学堂的众位皇子里已经显露出非凡的才气，深得皇上和太傅的赞赏，虽然学的不多，却总是能有很多精妙的见解，加上一脸稚气未脱却大义凛然的样子，常常引得学堂内众人哄堂大笑。而在武课上，慕容潇也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只要武师傅一讲解一示范，就能领悟的八九不离十。皇上对于这个儿子可谓是给予了厚望，而且慕容潇在对外人的礼节上也从不疏忽，皇上也就纵容他“偶尔”的胡闹。

至于子灵，同样是人小鬼大，在皇上和母妃面前，乖巧伶俐，孩子气又不失礼数，那眼珠子一转，嘴一张，说出的话往往就能让皇上开怀大笑。跟慕容潇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安静的听他讲当天上课时太傅说了什么故事，听到一些悲壮或者凄惨的事时，还会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到了晚上就会趴在窗台上看着月亮叹气，叫人好不心疼。

当然，更重要的就是皇上或者静妃每次想要对子灵略施小惩的时候，子灵好看的脸上就会露出委屈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凝着泪珠，小小的嘴唇瘪着，低着头，让人狠不下心罚他，然而费了好大劲安慰好了，摇头叹气的一出门，子灵立马就换上了奸计得逞的贼笑。

就这样，两人自由自在、毫无顾忌的在皇宫内成长着。

第七章：习文武

“九皇子！你又在做什么！”太傅高冉对着趁自己背对大家的时候跟在自己后面鬼鬼祟祟的慕容子灵吼道。

这个时候子灵已经五岁，开始进入学堂学习。

只见子灵眨巴着眼睛：“太傅，您的衣服上有脏东西，子灵帮您拿下来了！”边说边亮出手掌，手心上一张碎纸片。

高冉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回位子上去。”

“是，太傅。”子灵转了身跑回位子，还不忘向一边的慕容潇笑嘻嘻的使眼色，慕容潇会意的捂着嘴笑。

高冉叹了口气也转过身继续念他的文章，谁知刚一转过去，身后就一片大笑，高冉只觉得青筋直跳：“笑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众皇子立时改大笑为捂嘴偷笑。

子灵隐忍着笑颤着肩站起来回答道：“太傅，是子灵刚才回位子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皇兄们才笑的。”

高冉真是拿这个九皇子没有一点办法，入学几个月，几乎每天都有状况，从一开始只有六皇子、七皇子陪他闹，到现在连学堂里最年长最稳重的二皇子偶尔也开始胡闹了。

“九皇子，为师说过很多次了……”

“这里是学堂，不得胡闹。”高冉才刚开口就被子灵打断，“太傅，子灵都记着呢，您不用担心！”

高冉压住怒火，毕竟九皇子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之一，而且这个古灵精怪的九皇子确实表现出了超常的智慧。

当朝的几位皇子都各有特点，大皇子已经随军出征暂且不论，就现在在学堂里的几位，二皇子重文，稳重老道，四皇子重武，大智若愚，五皇子虽中规中矩，却也不乏灵光一闪，六皇子文武并济，天赋极高，看问题总有独到见解，七皇子则喜欢读兵法，但性子有些急，八皇子也是规规矩矩，明明才4岁，却很少跟着胡闹，让人看不透。

而这九皇子，就总是别出心载、独树一帜，不按牌理出牌，每次回答问题都让人无从评论，说不上对，却也不像错，如果说六皇子的切入点是巧，这个九皇子就是刁、偏，而且他的好奇心极强，上课的时候总会问些奇怪的问题叫人哑口无言，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孩子。

高冉默默的想着，示意子灵坐下，继续上课。

于是这一天下学之后，高冉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背后有窃笑声，但每次询问众人为何笑总是没有固定答案，直到晚上沐浴更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白天穿的衣服后面竟然用米饭粘了一张大大的纸，上面用稚嫩的笔法写着“我赌太傅发现这张纸的时候正要洗澡！谁让我输我扒光他的毛！”

高冉只觉得自己的脸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皇子们习武的时间安排在下午，由武师傅领着在武场学习，包括骑射、轻功和硬功，因此课业算是比较繁重，但一般皇子们只要懂得基础就行，只有对其中某一方面特别喜爱的人才会花大力气专攻，二皇子就是只懂皮毛的，大皇子、七皇子励志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自然专于骑射，四皇子和五皇子喜欢硬功，子灵则偏爱可以让人神出鬼没的轻功，另外还喜欢剑法，慕容潇与八皇子慕容轩则是骑射、轻功、硬功都不落下，不过慕容潇是因为有天赋，而慕容轩则是勤于练习，两人的实力倒也难分上下。

这一天武师傅段诚让几位皇子练习射箭，箭靶的位子当然也随着年龄往下越来越近，到排在最后的子灵，不但弓箭是正常的四分之一，距离也只有五米远。

段诚下令之后，几位皇子都先后射出了箭，慕容轩眯着眼对准角度之后，刚射出箭就觉得右手边一道黑影随着自己的箭一起向前飞了出去。微微一愣，转头一看，本应站在自己右手边不远处的九弟此时却不见踪影，心头一跳就听见左边的慕容潇喊了一句：“九弟！你在干嘛？！”

众人闻言都朝子灵的方向看去，就见他小小的人整个趴在靶上，手里直接抓着箭垫着脚将箭插在靶心，听到慕容潇的喊声侧过头，朝着众人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想看看是八哥的箭快还是我的箭快！”

慕容潇扔下弓跑了过去把几乎是吊在箭上的子灵抱开，严声道：“那你怎么跟着箭一起出来了？”

子灵眨着眼，嘟着嘴：“拉弓很痛诶，又麻烦，还不如直接用轻功，你看，八哥都没有中红心呢！”虽然子灵开始习武也就不到一年，但是对于轻功他一点也不陌生，早在很早前，慕容潇就为了能更好的和他在后宫胡闹而提前教了他轻功的基本，再加上他本身就很轻盈，因此现在的子灵轻功甚至比慕容潇还要出色。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万一八弟失手射偏怎么办？！”慕容潇皱起了眉，他是第一次对子灵发脾气，其他的皇子还有段诚也都赶紧围了上来附和着。

子灵瘪了瘪嘴，眼泪涌了上来，甩开慕容潇的手奔进了一直在旁边安静看着的慕容轩怀里，然后仰着头一边哭一边说：“八哥才不会射偏的，八哥才不会让子灵受伤的！对不对八哥！”

慕容轩一愣，呆呆的看着面前梨花带雨却依旧清丽俊俏的小脸，点了点头。

一瞬间，小脸就破涕为笑，那笑容看起来竟像是比御膳房特制的蜜枣糕还要甜，慕容轩的心莫名一怔。

慕容潇见状心里越发不快，上前拉过子灵：“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做这样的事，下次再这样，六哥就不理你了！”

一边的段诚也严厉的说：“九皇子，六皇子说的对，这样太危险了！射箭就是用弓射箭，怎能取巧用轻功呢？那还要弓做什么呢！”

刚止住的眼泪又像豆子一样滚过粉嫩的脸蛋，咬了咬下唇委屈的说：“六哥和段师傅最讨厌了！”

说完就冲出人群跑了开去，慕容潇差点要追上去，却因为在气头上最终还是没有迈步，慕容轩心里一动也想要跟过去，却被段诚抢先拦住：“大家继续练习，我让九皇子的贴身太监跟去。”段诚知道这个九皇子几乎就是后宫的老大，整个后宫就是他的天下，因此心里也并不急。

等这一日的练习全部结束，慕容潇在回寝宫的路上正碰见了匆匆过赶过来的子灵的贴身太监苏元。

“六皇子六皇子，九皇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奴才一直找到现在都没找到，恐怕只有您能……”

慕容潇打断了苏元的话：“我知道了，你们都回九弟的寝宫等着吧，我去寻他。”

苏元忙跟着点头，他心里清楚，自家皇子打小就是跟着六皇子长大的，只有这人才知道他会躲在哪儿。

慕容潇先到御花园里两人常去的几个地方找了一下，没找着，又去湖边寻了一圈也不见影，皱了皱眉想了一下，忽然想起那个时候两人一起捉蛐蛐的隐蔽草丛。

弯着腰穿过了几重小矮丛，果然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人坐在树下，一动也不动，挨近了一看，竟然是睡着了！

心下是又好气又好笑，慕容潇轻手轻脚的靠过去，熟睡的小人眼角隐隐还挂着泪痕，呼吸因为哭过显得有些重，薄薄的两片嘴唇比往日更加红润，闭着的眼睛更显的长睫毛突出。见到这样的子灵，剩下的一半气也早就散了去，心里一软，起了逗弄的念头，伸出手戳了戳眼前人白皙的脸蛋，没反应，又抬手在他睫毛上上下来回的扫了几下，子灵哼哼了两声还是没醒，慕容下差点笑出声，忍住了笑意，一个念头闪过，慕容潇小心的把嘴巴凑到子灵的眼睛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一次，子灵总算是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等他好不容易终于抬起了眼皮，慢慢的眨了好几下眼，才看见有人笑得一脸灿烂的正蹲在自己面前。

刚睡醒的子灵还没完全清醒，一见是自己的六哥，条件反射的就笑了开来，可没一会儿他就想起了之前的事，笑容马上顿住，转而撅起了嘴，头也偏向一边，哼了一声。

慕容潇轻笑出声，随手踩了几根草搭在子灵的嘴上：“瞧这嘴翘的，都好挂东西了！你若是再撅下去，明天六哥就去买个饰品挂上，摆在房里天天看。”

子灵重重的哼了一声，鼻息将碎草都吹了下去，忿忿的回着：“谁要让六哥天天看！六哥这么凶，刚才还说不理我了，子灵才不要和六哥说话！”

慕容潇忙赔罪：“是六哥不好，刚才语气重了，那还不是担心你！你若是受了什么伤，六哥可是要担心死了，就看在六哥也是一时情急，你就原谅了六哥吧？”

子灵闻言总算是转过了头，但嘴却依旧嘟着：“那可不成，六哥要罚！”

“行，怎么罚？”慕容潇爽快答应。

“嗯……罚你下次太傅抽背文章的时候唱歌！”子灵认真的说。

慕容潇一愣：“诶？”

“六哥不依？”子灵皱起眉。

“依，依。”见子灵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慕容潇赶忙答应。

“嗯，还有还有，下次练习射箭的时候，六哥一支箭都不能中，要全部脱靶！”

“那会被段师傅训的很惨的啊……”慕容潇苦笑，段诚啰嗦的功夫令人烦恼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子灵的胡闹啊。

子灵又板起脸：“我刚才不也被师傅说了。”

段师傅哪敢对你发功啊……慕容潇心里暗道，只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