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余浩仁刚一进屋,就瞧见了如此励志的一幕。
宋怀仁拼命敲打着自己的腿,声音里带着凄厉的自责:“我怎么这么没用。”
余浩仁当下就觉得愧疚起来,放下手里的菜跑到宋怀仁旁边阻止他的动作:“这不能怪你,是我的错。”
宋怀仁还是拼命的演绎着:“我连洗澡这种小事都不能自己完成我还算什么男人。”
那边余浩仁就虎了懵登的咬了咬嘴唇:“我可以帮你。”
事情通常都是这么发生的,余浩仁在心里骂自己真是太傻了,傻的都掉渣了。可做人得讲究诚信不是么,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于是宋怀仁的目的就得逞了。
余浩仁调好水温,帮着宋怀仁躺进去。宋怀仁三天来终于沾水,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身上没有滑溜溜的手帮自己按摩就算了,为什么那么疼?
宋怀仁睁开眼睛,立刻往旁边躲了一下靠了一声:“你哪来的澡巾?”
余浩仁没想到宋怀仁反应这么大就愣了一下,然后说自己在超市买的,特价五块钱俩。
宋怀仁咬了咬牙,忍住要发火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妈的,红了一片啊。
他立刻让余浩仁带着他的澡巾该去哪去哪:“我洗完会叫你。”
余浩仁当然乐不得答应,听话的离开了。
宋怀仁为了以防外一还特意等了一会,听没什么动静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妈的,不能动弹的这几天实在是太憋屈了。
余浩仁出了卫生间就听到客厅电话在想,他不知道是谁就没敢接,可电话响了好几遍,他听着怪难受的,就接了。
谁知道接了之后那边送老爷子的咆哮声就出来了:“臭小子这么半天才接电话要死啊。”
余浩仁挺长时间没见过送老爷子倒是怪想念的,然后自动忽略了语气内容乐呵呵的答:“大爷,我是余浩仁。”
那边停顿了一会,宋老爷子才慢悠悠的说:“什么大爷,叫我爷爷。宋怀仁那小子不说回来看看我,你这小子也不来看我。”
余浩仁听了挺愧疚的,连忙说自己不是有意的。
然后宋老子就说让余浩仁下周二去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带一瓶白酒买只烧鸡。
两人敲定之后,余浩仁有点兴奋。一方面想着得买瓶好点的酒,另一方面又觉得应该先把许敬弦的钱还上。
然后他又纠结了。坐在沙发上,忽然感觉屁股下面有点咯挺,然后一看是宋怀仁的内裤。
他想了想就就拿起内裤往卫生间走,站在门口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自己上厕所的时候宋怀仁时候可是从来都没敲过门,这个自己敲门的话,会不会显得太矫情了?
所以他直接推门进去了,所以他看到真相了,所以他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所以……
余浩仁愣住了。
宋怀仁看到余浩仁的表情,忽然就有点不是心思。他此时此刻站在浴缸里,本来不疼的脚丫子像是没长骨头似的软了下去。
他连忙蹲下身子,哎呦一声:“疼,疼死我了。”
可瞟向余浩仁的时候,他就知道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索性站起身挑明:“我脚好了。”
余浩仁哦了一声把宋怀仁的内裤放在洗衣机上转身就要走。
可偏偏宋怀仁这个时候死拉着他不放:“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余浩仁真是有点急眼了,他这个时候心里特别不痛快,然后扭头学着宋怀仁的口气来了一句:“我他妈的就不敲门怎么了?”
宋怀仁一愣,这小子没病吧?
余浩仁甩开他的手走了。他回房间看了一晚上的书,可是一句都没记住。
他觉得这个世界每个人之间都应该是坦诚相待的,这样才会拼凑出更美好的未来。可是他不知道没有人愿意撒谎,只不过第一次是不小心,第二次是为了衔接第一次,然后更多的第三次,第四次,已经变成了身不由己。
这世界上撒谎的人太多了,所以不会撒谎的人,像余浩仁一样的这种,就变成了白痴。
余浩仁不想当白痴。
第二天还想往常一样,余浩仁做好饭就离开家去坐公交车上学。
可是他忽然发现一件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就是平时一起上课的同学里面,多了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就是宋怀仁。
宋怀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距离他和许敬弦约定的日期还有七天,而这七天,就是他改变事情发展的最重要的机会。
他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
想让他跳钢管舞?下辈子吧。
余浩仁这边有点搞不清状况。虽然是私立学校。但是也不至于什么样的人都能进来吧?然后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窃窃私语。
A:“宋怀仁?靠,以后咱班有救了。”
B:“嗯,L班仗着那个副市委书记的儿子林雷牛逼哄哄的,现在咱们班这个可是市委书记的儿子。而且他妈是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
C:“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A:“你新来的吧?”
B:“宋怀仁开学到现在一直挂著名没来上过课。不过下个月初开始的军训每个同学都必须参加。到时候有省领导检阅。”
余浩仁听的有点发懵,然后忽然惊醒。
这个宋怀仁是个学生?抽烟喝酒玩男人的学生?这……这太不符合余浩仁的认知了。
余浩仁坐在第一排大脑混乱的往后面瞅了一眼,就看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
而他忽然向自己的方向看过来笑了一下。
吓得余浩仁立刻回过头去。
完了完了完了……这本来上学的时候可以不用见到这家伙,为什么阴魂不散啊……
放学的时候余浩仁故意磨蹭磨蹭最后一个出的教师。没看到宋怀仁的人影感觉心里踏实多了。可临近校园门口的时候就看那黑压压的围了一群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余浩仁想着赶紧回去和宋怀仁谈谈就低头从角落里走了出去。
可刚出校门余浩仁就看宋怀仁跨着一辆特拉风的摩托等在门口,看到自己还笑着朝自己吹了声口哨。
吓得余浩仁立刻就跑了。
人群里就有人忍不住笑的。
宋怀仁骑车追了上去。
他机车技术不太好,车是张东炜的。他就觉得骑着这机车肯定特爷们特迷人。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当面掉自己脸子。
等机车横挡在余浩仁面前的时候,宋怀仁也不想追究什么就是黑着一张脸让他上车。
余浩仁看情况不上也不行了,可左看右看也没见他给自己准备头盔。
宋怀仁瞪他一眼直跺脚,这一跺车子差点倒了。
余浩仁就更害怕了,可没办法还是上了车。
上了车之后宋怀仁一路就显得特别兴奋,一直唔獒喊叫的。可是余浩仁只能把脸埋在宋怀仁的后背里挡风,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其实余浩仁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多奔放多爷们啊。可是他只要一抬头就会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
车子快要驶进小区的时候宋怀仁忽然拐进另一条道上。
这条道余浩仁不熟,所以在他耳边大喊:“喂,我们不是回家么?”
宋怀仁听了回应说只是想练习练习,这是他第一次开。
余浩仁一听整个人就懵了。他第一次开自己还敢坐?这不是找死么?
可他再怎么说也说不过宋怀仁,车子还是没停下来。
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夕阳都已经衬着落日嗖嗖掉下去了。
两人站公路边,望着微波粼粼的臭水沟子。
宋怀仁终于忍无可忍:“这究竟是哪里?”
余浩仁比他还要忍无可忍:“打电话吧。”
两人里面只有宋怀仁有电话,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就是不想给人打电话。这要是说自己开个车出去车子没油了自己迷路了,还不笑掉人大牙啊?
多没面子啊……
最后他只能一狠心一跺脚把手机给关了告诉余浩仁自己忘带了。
余浩仁脸色焦急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劲的问宋怀仁怎么办怎么办。
这眼看天色下沉夜就要幕降临宋怀仁也有点心慌,虽然他一直梦想着天为被地为床的做一次,但是和余浩仁,他还是算了吧。
“先找个人问问再说吧。”宋怀仁这个时候还算理智,一边推车一边沿着公路往前走。
可这路到底是有多偏僻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期间他就问了余浩仁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带钱了么?”
余浩仁傻愣愣的瞅着宋怀仁:“我兜里就三十,还是打算买菜的。”
宋怀仁靠了一声,就期待着这附近能有个自动取款机什么的别让他太绝望。
可这宋怀仁人品真不是一般的好啊,俩人找了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个小旅馆。破的跟刚地震完似的。
把车停在路边两人就进去问了,结果这地方别说刷卡了就连电话都时常的没信号。
宋怀仁就问了价钱,那老板看起来胖乎乎傻兮兮的就说一晚上二十,别跟我讨价还价啊。
宋怀仁心想你这二十我还有必要和你讨价么?可之后才意识到俩人兜里就三十。
“我们要一间房。”
那老板打量两人一圈:“我这可没有两张床的。”
14、这不是教他学坏么?
宋怀仁原本还挺不乐意的,就看这小破旅店弱不禁风还跟古董似的,可一听老板说一张床立刻来了兴致。
这可不是他故意的,这是上天给他创造的机会。白来的机会不要就是傻子,所以宋怀仁立刻给答应下来了。
但这事搁余浩仁就有点不乐意。宋怀仁是什么人他总算知道了。所以这个时候哪敢和他呆在一个狼窝里啊。
于是两个人就在人家旅店门口将将起来了。
老板一看两人将将起来了,就要往外哄人:“你俩要吵吵上外面吵吵去,别再我这吵吵,吵吵什么啊吵吵?”
宋怀仁就觉得听的像绕口令似的烦得慌就让余浩仁赶紧交钱。
结果余浩仁老老实实把钱交了,老板竟然把两人带到了地下室。
可恨的为了省那块八毛的人民币下楼的时候走廊竟然连灯也不开。
好不容易到了房门口,推开房门,老板交代一声别太大动静就走了。宋怀仁理解的嗯了一声进屋开了灯。
这不开不知道一开吓一跳啊,只见一只硕大的老鼠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从两人眼前窜了过去。
宋怀仁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他生来就最怕动物,特别是这种黑漆漆的动物。让他住这里简直就是要了他老命啊。
所以两人又将将起来了。
这回换余浩仁苦口婆心劝他了。两人晚上都没吃晚饭,而且现在就剩十块钱了,住在这里还能一人要一碗泡面加一瓶矿泉水已经不错了。
宋怀仁想了想也没再坚持,但他有洁癖是真的。所以死活不肯上床。
余浩仁又上楼要了两碗泡面,让人家帮忙给泡了。还有两瓶矿泉水。
他觉得这样已经不错了,原来他老爸刚死那会他天天都是吃馒头喝开水那么往里咽。四块钱一碗的泡面太奢侈不过了。
可宋怀仁却不满意的哼哼,说什么这也是人吃的东西。
就原来他吃泡面那会吃的也都是几十块钱的。
余浩仁就觉得这个时候他还说这些话真是挺多余的,忍不住的问他:“你要不饿我帮你吃了?”
宋怀仁瞪他一眼:“谁说老子不饿了?”
宋怀仁中午就没吃饭,大学食堂那些饭菜实在入不了他的口。而且他还着急朝张东炜借车,说不饿那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宋怀仁还是选择站着把泡面吃完了。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余浩仁就铺床准备睡觉,宋怀仁总觉得床单被罩不干净,非要余浩仁脱衣服给自己垫着。
余浩仁没说过他,就脱了。可一个小破衬衫能够垫什么的啊。
然后宋怀仁又让他脱裤子。余浩仁就不干了。
“你怎么不脱你自己衣服啊。”
宋怀仁被他这么一问,就有点气不过。就把自己衣服给脱了。可两人都脱了衣服这么坦诚相待着,宋怀仁就有点想入非非了。
余浩仁就怕他胡想,就伸手关了灯睡觉。
两人躺在潮热的床上,虽然身下垫着两件衣服,但宋怀仁还是睡不着了。地下室不开灯的时候特别黑,也特别静。宋怀仁甚至能够听见有昆虫在爬的声音。
他向来怕这个,就往余浩仁身边躲了躲,开口问道:“喂,你给我说说你最倒霉的事。”
余浩仁本来都快睡着了,被宋怀仁这么一问又精神了。
其实他倒霉的事情挺多的,多到他也不知道该说哪个了。
宋怀仁听他不说话就继续问:“从小到大的那些,都说说吧。”
其实宋怀仁只想找个乐子,让这个夜晚不那么难熬。他觉得余浩仁经历的那些事情都挺操蛋的,就比如帮自己定罪的事情吧,如果有什么类似的经历还真是挺逗。
余浩仁不知道宋怀仁在想什么,但是他觉得这些话积压久了是想找个人倾诉了。当然,不是人他也无所谓。
“小时候村子里老一辈的人就说我命硬,迟早会克死身边的人。之前我父母不信,可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妈死了,原因是我出生不久得的一种瘟疫,那种瘟疫的潜伏期很久,我妈就是被我害死的。之后就是我爸,我接到入学通知书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就因为太想念我妈喝了酒掉进河里淹死了。我爸总教育好人有好报,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
宋怀仁看不见余浩仁的脸,但是他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悲伤。他被这种叫做悲伤的东西伤了不止一次,所以现在,他反而是没什么感觉。
但他原本是抱着回喷笑得心情听到,强大的落差感让他忍不住来了那么一句。
“他们可能……会比我们活得更好也说不定呢。”
余浩仁在黑暗中摇了摇头:“他们一定会比我们活得还好,所以我们要活得很好。”
宋怀仁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亲人,他的父母健在并且身居高位,带给他金色光环让他任意挥霍。可是在他父母给他编制的结局上,他始终动不了任何手脚。就像人无论如何挣扎都会死一样。
宋怀仁不觉得能做什么,也不觉得能够改变什么。
可余浩仁不同,他觉得倒霉的事都是启示,一个人遇到同样的挫折的早晚有一次会走过去的。
他和宋怀仁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有很多的分歧。他们彼此没什么共同点,可偏偏缺少的都是对方身上多出来的。
宋怀仁在黑暗里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一大亮,宋怀仁就被余浩仁叫起来了。因为今天有课,两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城里,所以余浩仁起的很早。
宋怀仁迷迷糊糊的就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想看看时间,结果被余浩仁看到了,气得没往他脸上吐吐沫。
宋怀仁其实也后悔的够呛,不知道什么鬼地方呆了一晚上不说,还什么都没做。最可气得是这屋里都快要憋死人了竟然还能被蚊子咬了两个大包。
而且昨天晚上吃的包面没扔出去现在满屋都是泡面味,宋怀仁真快吐了。
宋怀仁最后只能给家里司机打了电话,司机明显是没睡醒但谁让他手贱给接了呢。而且是谁的电话不好偏偏是这祖宗的电话,他就知道宋怀仁找他不可能有好事。
最后司机把两人接回家余浩仁急急忙忙的洗脸刷牙连衣服都没换就去上学了。
宋怀仁这边还在卫生间洗澡呢压根就不知道,等他出来了一看没人做饭就急眼了。立马追到了学校。
今天的第一节课特别重要,教授在画室亲自讲课指导。
余浩仁好不容易到了学校,一看教室里都没人了就知道事情不妙。
等他气喘吁吁的跑到画室,老教授已经在讲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