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冢(FZ)上——青山独倚
青山独倚  发于:2011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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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十五年前未尽的纠葛,十五年后在似曾相识的少年身上延续。

十五年前未了的恩仇,十五年后终将划下句点。

曾经深爱,曾经深恨,一切不过是今日青衣冢前一盏浊酒。

与身旁那个,让人无法压抑住思念的少年。

“爹,那你真正爱的,到底又是谁呢……”

“世间百般情爱,不过虚妄一场。”

……可惜我这一世,早已注定了为你一人虚妄。

【古风父子年上,温文执着受坚定不渝追寻父亲大人的路。】

主角:陌归云

配角:洛云卿,奚仲隐,陌池,白墨羽

其它:父子,师徒,年上,江湖

一.

情莫问生死,缘勿论因果。

九天之下,四方尘惘。

清风过,浮云落,寂寂孤鸿影。

问谁能,一世无伤,一世无错!

……

北有玉龙峰,群山高耸,状若游龙。腹拥密林,尾指西南,连绵千里。

莽苍之巅,有十方潭,宛若龙睛。寒意凄冷,十里冰霜,草木难生,鸟兽俱绝。

却正是此绝境,时夜未明,白雾纷扰,有少年一人,独行于山间乱草绝径处。少顷,草渐低了,两道孤枝空荡,寒雾远远

扑面而来,呵气,几可凝冰。

暂缓了脚下轻功,任是义父之前再三交托过此间境况,陌归云亦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唉……这根本不是人应到的地方

。”

叹气归叹气,路还是要走的,陌归云一束青衣,踏入白雾间,继续往前方十方潭行去。

虽然从小在玉龙峰腹地长大,然而这玉龙峰实在是宽广得很,任陌归云十五年浪荡于山间,也未曾真正攀登过十方潭绝顶

处。当然,陌池管教之严亦是原因之一。纵是陌归云天赋异禀,登此峰顶也需三四日之久。在陌池每日十二时辰分秒必争

的严厉管教下,岂有偷暇四出乘凉之闲。

明明是一山之脉,跨过一线间,气候却仿如别世。渐适了清寒,脚下细沙软软,九天无雪无风,寒意却由四肢百骸涌入,

一丝丝渗入肺腑。陌归云忍住冷,皱眉往前,只见远方一点青烟袅袅,缭绕于枯树兀石之上。

靠近了,枯树兀石之后,有阔池碧潭,状若圆石,遥不可见边。再看水面,竟是无风自摇,涟漪阵阵,清波如鉴。陌归云

绕过石后,倾腰看去,朦胧水影上映照着的正是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双眉弯俏,睫羽乌墨。粉脸因冻而泛红,垂发轻拂过潭面。陌归云捞起散发,紧紧束在了身后,青巾绕成结,一闭眼,深

吸一口气,已是纵身没入寒潭之中。

若说方才是风自四肢百骸涌入,如今便更是片片冰刀割肌刺骨,连心之痛。十方潭内寒意凌厉,远远超出人的想象,几要

被冰水冷至血脉逆转,气息紊乱。陌归云全身徒地剧颤,好不容易理顺内息,张臂往水底潜去时已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了一

趟。

练武之人凭借内息潜于水底不是难事,虽说在寒流之痛下比往日艰难许多,但终究是可渐渐,顺水而下。

十方潭,潭底明光若白日,耀目之光,似是桃源,更似天上人间。越往潭底潜去,光越明,出神于眩目盛景,身上的痛亦

不觉了。不知过去多久,陌归云终沉到了底,也终于看清,那坠在白光中的,即使丧命亦要得到的物事——六芒冰晶。

六芒冰晶,作药引,活死人,肉白骨;通经脉,平添数十载功力,傲绝天下。

……当然,关于六芒冰晶的一切不过陌归云是听陌池一人道来的而已。至于真假,自然只有探到了手,方可知真伪。自不

是,陌归云如今,记得去想的事。

靠近看了,六芒冰晶不过拳头大小,攥过六芒冰晶入怀贴身藏好,腹腔气息亦近要耗至尽头,陌归云双足猛力一蹬,凭着

水流的上升之势,竭力往波面处划去。

白光渐淡了,碧波上浓雾隐约现于眼前。然正是此时,腹腔气息亦已耗至尽头,眼前一切模糊不清,往上之力再难维持,

一口气续不过来,水流汨汨涌入七窍,霎时似是要直直坠入水底。

失去神智前一刻,碧波潭边有黑影伸掌拂去潭面雾气,如鲤鱼般纵身跃下。冰潭内,一双大手,稳稳阻去了下沉的势。

就此昏迷。

……

身体有如在寒冰与烈火间浮沉,变化不定的体温让人即使昏迷仍是双眉紧蹙,额上一次次泌出黄豆大小的汗滴,又一次次

,被人柔柔拭去。

大抵是在那人大手再一次抹过额上时,陌归云突然抓住了那人衣角,半梦半醒喃喃道;“义父……义父,我好冷,不,好

热……”

“云儿,云儿。”陌池坐于陌归云床侧,连唤了床上人数声,仍见不得人醒,浓眉不禁深锁。本打算让归云上峰顶磨炼一

下武艺与意志,然十方潭底之酷寒,却是陌池亦不曾料想的。陌归云在寒潭中强行停留太久,寒意入体,内热上涌,一时

半刻,也难得痊愈。

陌池叹了口气,刚欲起身离去,却见床上人双眼缓缓半睁,虽是满脸的病容,不过终究是清醒了。

“义父……六芒冰晶呢?”陌归云方睁眼,手上扯着陌池玄色衣角不放,抬眼望见陌池刀削般的脸庞,紧张问。

“云儿,我跟你说过什么?带着你的命,与六芒冰晶回来。我有批准过你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么?”见得陌归云苏醒,

陌池方才忧色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严峻与责备。

“是,义父……是归云错了,多谢义父救命之恩,咳。”陌归云想要撑起身,然病未康复,全身乏力,咳了几声,不得又

倒回床榻上,低声认错,不敢抬头看眼前人。

陌池拂袖起身,沉声道:“你行事仍是如此草率,教我怎么能安心将你生父的事告知于你?如此,更不要提交托什么重任

!”

若不是为了那一直如迷却又如影压在心头的人,岂会日夜苦练,冒着生死不顾的危险到十方潭取六芒冰晶……听到陌池提

及自己生父,陌归云心下一紧,抬头争辩道:“这次是归云有所草率,可是,义父,您不是答应过我等六芒冰晶取回来后

,就告诉我关于爹爹的所有事的么——”

陌池不语,走至一旁桌上,端过石碗,递至陌归云面前:“不必再多言,这碗药你先服下。待病愈后,练功之事,不可一

日稍松。至于你爹爹的事……该让你知道时自然会让你知道的。”

知道再问也是徒劳,不是第一次看陌池耍赖的陌归云只好叹气,接过碗,碗中一团漆黑,不知道混杂了多少种药材。异香

扑鼻,陌归云端碗缓缓喝下,喉头一涩,强忍住吐意,将碗还与陌池,突然又想起些什么,问:“义父,那颗六芒冰晶…

…”

“嗯?”陌池扣过碗中药渣于一旁簸箕中,淡淡应声。

稍愣,陌归云沉吟:“义父,那颗六芒冰晶真如传言般神奇么?……十方潭旁枯树横生,荒草遍布,应是久绝人迹。若然

那六芒冰晶如此奇效,岂有不惹江湖争夺之理。莫非——”

不等陌归云话毕,陌池冷峻的脸上突然露了一分笑意:“云儿,你终于有一次不太令我失望了。你所言不错,这六芒冰晶

……本就是一块平常之石。十方潭之所以奇寒蚀骨,无非是众多天然寒冰埋于潭底之故。这六芒冰晶不过是寒冰丛中的一

块上品,放在市集,倒或许能卖个好价钱。”

“义父……”摸摸还有些生痛的五脏六腑,陌归云苦笑。虽说“江湖纷争,人心难测”。可是,总拿最亲近的的义子来践

行这句话,其实不太好吧?……

“云儿,你好生休息。其余的,待你病好,我再跟你说吧。”陌池端碗出房,掩过门,只留陌归云一人于房中。

“是……”目送陌池出房,疲然倒回床上,陌归云翻了个身,病未痊愈彻底,不多时,便又沉沉坠入梦乡。

……

梦中,一片漆黑,重重迷雾。

恍惚间,隐隐有光,光中一点玉影,羊脂雪白。

之后有风,那不过项坠大小的羊脂玉无绳牵系,荡漾于风。

风渐疾,羊脂玉宛如花苞,遇风而长,层层绽开,层层交叠,露出里间物事……

徒然,又是一片黑暗,再没有玉影,没有一切。

只余混沌,不明。

二.

陌归云醒来时,陌池不在。窗外阳光稀疏,一眼望去,郁郁葱葱的,蓝天白云下,只偶然有些说不出名的鸟雀欢欣飞过,

叽喳入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山野生长的人,身体也比常人强壮许多。醒来时,陌归云经已是精神奕奕,病态一扫。略略伸展手脚,陌归云将床上被寝

收拾好,起身下床。

也是下床时才发觉,身上衣物换了一套,先前被潭水浸湿的淡青布衣正挂在院外,一根不怎么结实的树枝上吊着。

陌归云房内不大,准确些说,陌归云与陌池住的院子都不大。不过是,山腰平野间,除了杂草,一座茅庐,再围上几方地

,种些很是粗生的菜苗。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反正,砍些柴下山也能换得个把月干粮的。

院子再往下的地方有清溪,游鱼成群,虾蟹成列,四周野兔山猪满穴。深山老林间,淡烟浮云袅。坐观风月过,卧听流水

音。

倒也是……不错的闲适生活。

陌归云一笑,从房内柜中翻出一个红木长盒打开,提了里间的赤木弓,又拿一旁粗布细拭去弓上微尘。上好柳木作的弓身

刚柔并济,形似弯月,弦韧不可摧。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然这些年来,用习惯后,便生了感情,不舍一刻离手。

负弓出门,腰悬箭筒,行至屋外,抬头看见挂于树枝的青衣已干,陌归云便顺道先收过衣服回房。收衣时,手触及尚有些

微湿的地方,朦胧忆起半昏迷时陌池替自己更衣的境况……

脸霎地一红,陌归云连忙摇了摇头。

都想什么去了呢……虽然说自幼就有些腼腆,习惯自己一个人洗浴,不劳陌池帮忙。虽然又说,十五的少年身体经已有些

、些许的尴尬……不过,呃,那个人可是自己的义父、义父。

不知是提醒自己什么般又嘀咕了几句,将衣服一卷塞进柜子,陌归云不再多想,门砰地一关,快步往山上行去。

两道绿叶婆娑,轻风划过林间。藤蔓缭绕,长草低拂。玉龙峰连绵极广,再加上登山之路甚是崎岖,非练武之人几可说是

无法出入。是练武之人的,又没有谁有兴致上此一无神兵,二无秘籍的地方。幸而便留了这一方清静,不入江湖,不落红

尘。

然,九天之下,纵有免得了尘埃的境,却鲜有免得了尘埃的人。

古木青苔,峭壁高耸,云雾缭绕。沿着碧溪行往山顶,陌归云凝神定脚,止步崖边。

取过背后长弓,搭箭于弦,待发之姿,月眸成线,隔着氤氲的薄雾,昂首依稀可见对头山上风光,一株千年古木虬曲畸生

,一半没于嶙峋岩中,一半横伸于外,风吹过,枝上零星枯叶摇摇欲坠。

陌归云深吸一口气,此处离对头少说也有一二百步之遥,再加上山间雾气不消,北风阵阵,欲一箭穿扬实是难事。

推弓于臂,紧绷箭弦,眼前除了古木再无他物,下一霎,陌归云猛声一喝,箭已破空,疾若流星,嗖地划过云雾,直穿入

对头古树中,老木枯皮绽裂,箭深陷,入木过半。

陌归云舒了一口气,伸手从腰间箭筒又探了一支羽箭,一手持弓,一手横箭,目光仍是锁于古木不放,白雾仍深,却似是

与眼前人再不相干了。只见陌归云几下翻跃,搭弓之手一挥,又是一箭往前,箭啸刺耳,斜上一削,竟将古木枝头一瓣将

落之叶射下,却是,箭刺于叶梗处,叶落,未有稍破,沉于深涧。

笑容止不住又盛了些,陌归云揉了揉张弓过猛有些许生痛的手,一吸气,双指往腰间一抽,又夹出一箭,抚过上好蚕丝作

的弦,羽箭搭于其上。箭随弓发,弓随影动,陌归云往后倒去半步,又一箭,却是不似之前两箭专注,只漫不经心间,箭

离,斜隐于古木枝头。

不见叶落,唯听风鸣。然陌归云却就此,不再射了,左手挽弓,右手一抹额上聚精所凝的汗珠。悠然往来路折返。

习武之事,凡者贵勤,能者贵精。已有过多少日月的苦练,如今自是可潇洒一些,只需应付过陌池三日一度的检查就好,

陌归云才不愿意,将自己累得爬下山的力气都没有。

流水泠泠,游鱼嬉戏。弓摩挲于掌,少年玩性未休,搭起一箭,便往不远处清泉下的一鳞红鱼射去。箭出弦,激起水面层

层浪花,入水后破势不减,虽被水阻了些许力,但仍是一箭,穿于鱼尾。

山间孕的万物灵巧。陌归云功夫不俗,红鱼亦非坐以待毙之辈。鱼尾染血,红鱼仍往前疾转,摆动着伤尾,潜入更深水底

,更远下游。

陌归云摇头一笑,任红鱼又游出数里。双足稍点,轻功如飞,横掠过浅草之上,任鱼儿再巧纵,仍是敌不过后头迅若霹雳

之人。

便又是一箭,却稍稍偏了些,直缠鱼儿前方水草。飞箭入水,仍若行空之迅。

红鱼浑身一颤,知是逃不出天罗地网,然万物皆有求生之心,刚欲再竭力往更底处钻去,却被陌归云一探身入水,伸手一

握,紧抓在了掌间。

“哟,小家伙,下次再捉到你就等着在红烧与清蒸里选吧。”甩去满脸水花,陌归云大笑,看着红鱼嘴嗡合不止的可怜,

心一软,便又把鱼扔回了溪中。

扔下游鱼,摸摸再度全湿的上衣,陌归云方惊醒吐舌,适才一时好胜心起,仗着溪流上游清浅,探身入水取鱼,此时拖着

这身湿衣回去,恐免不了陌池又一番责备。

如此一想,陌归云不敢再在山间逗留,连忙双脚抹油,慌张往半山腰的小院赶回。

但愿义父在另一方山头练功迟些归来,迟些,迟些……咳。

总算善有善报,心想事成。陌归云回到院中时经已是漫山绯霞的天,红日斜沉,在外的鸟雀亦纷纷回巢歇息了。

陌池却是尚未归来。

陌归云暗叹一声“幸好”,回房换回下午刚收的干衣,将湿衣复晾在外面树枝上,回屋中柴房处,生火起饭。

山野之人,食宿并不讲究。煮了几把陌池今早在后院摘的青菜,再热了些昨宿吃剩的野猪肉,不太熟的饭,搁于一方木桌

上,便又是一顿了。

陌归云捧碗筷上桌时,适逢陌池在外归来。

“义父。”陌归云柔柔唤了声,先盛上一碗饭,搁于陌池面前。

“嗯,病好了?”陌池一拂衣摆,坐下顺势夹过两片盐腌的肉至陌归云碗中。

陌归云进内盛了一杯菜汤搁于碗旁,坐于陌池对头:“有劳义父,归云已经无碍了。今日下午,方在外头练过箭。”

“哦,如何?”听得陌归云答话,陌池抬头问。

陌归云如实答道:“百步之外,千年之木,归云一箭,箭没过半。”

陌池摇头:“不过是区区蛮力,有何足道。”

陌归云低头:“重雾之间,北风之下,归云一箭,可正中叶梗。”

陌池仍是摇头:“不过是天生眼力上佳,仍未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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