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鸭子终于明白，天塌地陷的感觉。

＊＊＊

小鸭子再也没有动过那只孔雀翎。

但是他秃屁股上的尾巴再也没有长出来过。

他变得更孤僻了，可是和之前的积极向上相比，现在的他脾气暴躁而且别扭无比。

小鸭子把脑袋藏到自己的翅膀底下，心想，就这么一只鸭子过下去也挺好的，反正其他人只会用别样的眼光嘲笑他的羽毛

和屁股。

他以为他的鸭生就只能这么苍白过下去了，可是忽然有一天，湖的那边传出了热闹的响声。

湖的那边，是白天鹅一家的住处。

其他的小鸭子都在议论，他们说湖那边的白天鹅家来了亲戚，那是一只和白天鹅一家一样，有着优美的长脖子、灵巧的大

翅膀、以及优雅矜持的游水动作的高贵动物。

可是不同的是，那个亲戚并不是白色的。

那是一只黑色的天鹅。

小鸭子许久不见的好奇心又一次冒出了头，他从来没有见过黑色的天鹅，在他的认知中，只有白色的天鹅才是最高贵最美

丽的动物，他想想不出黑色的天鹅会是什么样子。

终于，他抑制不住好奇心，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渡过大湖，游到了湖那边的芦苇丛里，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向天鹅家张望

起来。

在芦苇荡的旁边，白天鹅一家正在和一只浑身漆黑的天鹅聊天，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正是那种别人无法插足的优雅氛围。小

鸭子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好奇而羡慕的仔细看着这只黑天鹅。

这才是真正的高贵动物，就连有大尾巴的鸟都无法与之媲美。

他的目光太过热烈，黑天鹅自然而然的感觉到了。但是黑天鹅却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而是冲着他的方向转过头，然后向

他矜持有礼的点了点头。

——你好，小鸭子。

“嘎！”

小鸭子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抓包。他结结巴巴的向那只黑天鹅问好，可是出口的话却碎的不成句子，让他想要

咬断自己的舌头。

可是黑天鹅却一直面带微笑的听完他的自我介绍，然后亲切温柔的邀请他过来一同吃些小鱼。

小鸭子被他温柔的嗓音蛊惑的差点答应了，可是他一想到自己光秃秃的屁股，又赶快摇了摇头：“嘎，嘎嘎嘎！”

对不起，他还有事，以后一定会再来拜访的。

匆匆扔下推脱之词，小鸭子窘迫的捂住自己的秃屁股，飞快的划水离开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小小的翅膀根本挡不住

圆滚滚的屁股，那光滑白嫩的屁股早就在他的游动之间暴露在了黑天鹅的视线中。

＊＊＊

当小鸭子还在自己的窝里思考如何才能在下次去找亲切美丽的黑天鹅时完全的挡住自己的屁股的方法，黑天鹅已经找上了

门。

小鸭子仓促之下找不到任何挡屁股的方法，只能窘迫的袒露出来自己寸毛不生的屁股，甚至连脏乱差的小窝也暴露了。

黑天鹅温柔的目光扫过他那圆翘的小屁股，然后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后才移开。

小鸭子羞得脸通红，低着头结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黑天鹅冲他笑笑，大大的翅膀一展，就把小鸭子勾到了自己的翅膀下。

“嘎！”

小鸭子被惊到了，虽然有点惊慌但是没有任何挣扎，因为他觉得黑天鹅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

黑天鹅很满意于他的温顺，大大的翅膀在他的脑袋和秃屁股上扫了几遍，把他摸得舒服的直哼哼。

看到他眯着眼睛轻声哼叫的样子，黑天鹅的眼睛亮亮的。

黑天鹅从另一只翅膀下掏出一只亮亮的灯泡，把他推到了小鸭子的面前。

“嘎？”

——为什么给我灯泡？

黑天鹅把小鸭子转了一个圈，把他光秃的小屁股对着自己。

紧接着，小鸭子觉得自己的屁股一阵痒痒。他赶快转头去看，却刚好看到黑天鹅叼着灯泡把他安到自己光屁股上的样子。

“嘎？”

——为什么要把灯泡安到我的屁股上？

黑天鹅却没有回答，而是用嘴巴顶顶小鸭子的屁股，示意他走几步。

小鸭子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听话的小心翼翼的迈出了左边的鸭蹼。

随着他的动作，他屁股上的灯泡闪烁出来了绿色的光芒。

小鸭子眼睛一亮，跟着迈出了自己的右鸭蹼。

这次灯泡亮起了红灯。

“嘎嘎嘎！”

小鸭子兴奋的叫了起来，开始围着黑天鹅兴奋的蹦了起来。

这次灯泡随着他的蹦跳闪起了黄灯。

黑天鹅见他这副样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有了这个灯泡，你就不会再纠结于自己的光屁股了吧。

“嘎！”谢谢你，黑天鹅。

——你看，你可以比别人更漂亮更耀眼的。

＊＊＊

从此以后，大大的湖边多了一只奇特的小鸭子，这只小鸭子的屁股上有只会变色的灯泡，当他迈出左脚的时候，灯泡就亮

绿灯。当他迈出右脚的时候，灯泡就亮红灯。当他双脚并起来，一蹦一蹦的前进的时候，灯泡又会变成黄色。

这是只快乐的小鸭子，他总是扭着自己的小屁股在岸边一圈一圈的跑，然后看着自己屁股上亮亮的灯泡笑得合不拢嘴。

他的身边还有只优雅的黑色天鹅，他有着长长的脖子、大大的翅膀，还有最优雅的游水动作。

只有和黑天鹅在一起的时候，小鸭子才会把自己屁股上的灯泡摘掉。

因为和最亲密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不需要电灯泡的啊。

^_^

10．乍毛的丑小鸭

也不知楚江东在离开操场前跟教官说了什么，总之最后教官还是放了他们一马，没让他们做到30个就让他们从单杠上下来

了。

吴侬可以说是做的最认真最卖力的一个了，当他终于能站到地面时，两只小胳臂酸的都抬不起来，可怜兮兮的垂在身体两

侧。就像是翅膀受伤的可怜小鸭子，再也不能快活的扑腾自己的小翅膀，只能认它们耷拉在那里。

吴侬四人垂头丧气的往班里休息的地方走去，四人就像打了败战的败兵一样，要死不活的瘫在地上。明明每个人都又累又

渴，但是却没力气爬起来喝口水，只是徒劳的张大嘴巴，像是在盼望天上下雨一般。

谁料一入学就被评为管理学院大一级花的小美女刘雨婷居然捧着一瓶矿泉水娉娉婷婷的走到吴侬身边，蹲下身子，把手中

的矿泉水瓶送到了他面前，然后细声细气的说：“吴侬，别躺着了，起来喝口水吧。”

吴侬眼前一亮，心中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魅力这么大，明明上辈子从来没有机会和刘雨婷说过一句话，直到自己离开学校

，她都不一定知道自己的存在。怎么这辈子转运了，居然还有美女主动靠过来！要说这刘雨婷长得还真不错，瘦小苗条，

虽然不像张雪琪那样高挑丰满，但是也有自己的风情，小脸白生生的，一笑还有俩酒窝。眼镜后的睫毛又长又翘，两只大

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会说话，声音又细又小，一听就知道是个腼腆的小姑娘。

他这时哪还顾得上累，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笑得眼睛都瞧不见的向刘雨婷道了谢。他毕竟渴的嗓子快冒烟，接过水瓶也

不再多说，咕嘟嘟就把那瓶子水喝下去一半，旁边的室友看的眼睛都直了，心说吴侬这小子真有办法，这么快就让级花过

来献殷勤。

级花刘雨婷一直在旁边温温柔柔的看着他，见他都喝得差不多了，才幽幽的开了口：“大表哥说的真没错，你这样子，还

真像只饥渴的小鸭子。”

“噗……咳咳咳！”吴侬口中的水一下就喷出来了，而且还有部分直接溅到了级花的裤腿上。刘雨婷却是好脾气，慢条斯

理的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抖开一张仔仔细细的把水擦干净了。

“急什么，这瓶水是大表哥特地嘱咐我给你留下的，没人跟你抢，你慢点喝。”刘雨婷颇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平常让吴

侬引以为天籁的声音现在听来就像是催命符。

“你、你刚才说什么大表哥？到底是谁叫你给我送水来的？”吴侬握住水瓶的水抖啊抖，生怕听到的答案是脑中的那个。

“就是大三的楚江东啊。”刘雨婷眨眨眼睛，长睫毛刷刷的能成风：“表哥说，‘小鸭子又懒又弱，待会肯定不会主动去

喝水，你留瓶水待会给他送过去，省得他懒到饥渴死’。”

“他才饥渴！他们全家都饥渴！”吴侬噌的一下站起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甩开手里已经空了的水瓶，重重的踩着步子

重新回到了舍友那边。

刘雨婷看着他的背影，继续小小声的重复：“表哥还说：‘小鸭子知道是我送的水之后，肯定会乍毛的，没关系，就让他

自己乍去吧，乍着乍着他就乍习惯了’。”

＊＊＊

之后的半个月里，楚江东总是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前来探班，有的时候是来送水，有的时候是来鼓励大家，总之每次来的

时候都是前呼后拥，出尽了风头。

吴侬没有一次给楚江东好脸色看，每当楚江东的视线与他触及时，他都趁其他人不注意，对着楚江东一阵呲牙咧嘴。说实

话，他就不明白了，明明上辈子他这时候根本不认识楚江东，怎么重头再来一遍的时候，一入学就见到了？虽然这辈子的

楚江东和上辈子的一样，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可是吴侬却不再是十年前的吴侬，绝对不会再被这些小小的关怀给虏获，像

只笨鸭子似地傻傻投入对方的陷阱。

一想起来吴侬就想去死一死，上辈子他一入学就发现了自己和其他同学的差距，自卑孤僻也是在所难免的。偏偏这个时候

又体贴又温柔的楚江东出现在他面前，对他关心照顾好的不得了，有时候还故意搞些暧昧的小动作，一点见识都没有的吴

侬自然义无反顾的扎了进去。不过他那个时候心思也单纯，根本没发现楚江东对自己“不怀好意”，只是傻傻的当他是个

“好大哥”，如果不是大二的时候听到楚江东和别人讲，想要和自己上床、想要看到自己在床上哭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发

现楚江东对自己抱有这种让自己难堪的心思的。

再加上之后又经过了八年，现在的吴侬可是从金钱大染缸里走出来的，自然不会有普通18岁孩子的简单心思，现在他一看

到楚江东就会想起他对自己的伤害，不拔腿就跑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提接受他的好意了。

可是偏偏楚江东一次又一次的跑过来在他面前转悠，吴侬强撑一口硬气，就是不理他，而是装作训练军姿、走正步的样子

，不和他有任何交流（如果瞪眼不算交流的话），居然一来二去就被教官看进了眼里，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甚至把他选

进了礼仪方队，走在所有方队的最前面——当然相对的，训练也是更苦的了。

教官的另眼相看对于吴侬来说就像是雪上加霜，天天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偏偏方队训练不能偷懒，每次都要在脑袋上顶着

水平、在大太阳下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

见他这副自找罪受的蔫样子，楚江东更是来了兴趣，向他们方队跑的更勤了。不过楚江东也算是知趣，没主动往吴侬面前

凑，只是远远的看着小鸭子一日一日站在方队里，在头顶上顶着水壶，就连脑袋上的毛都压的扁扁的了。

11．性苦闷的丑小鸭

虽然军训很痛苦，但是好歹咬牙忍一忍就能忍过去。但是楚江东时不时来吴侬面前晃一下的身影却让他忍受不了，恨不得

逃的远远的永远不让他抓到。

所以等到军训一结束，学期课程正式开始之后，吴侬就开始以守为攻，除了必到的点名课之外基本上就不出宿舍——吴侬

能考上这全国排名靠前的A大必然不是草包，真材实料都是有的，这些课程他以前都学过，虽然已经过了八九年了，但是

重新拾起的难度算不上多大，再加上大部分都是需要背诵的课程真的不需要天天去老师面前听他们念经。只要不点名，吴

侬就天天龟缩在宿舍不出门，就连吃饭都是让宿舍里的同学帮他带回来。

他这招可算是断了楚江东的路，毕竟楚江东现在只是对总是抵触自己的吴侬小有兴趣，没到那种“非他不可”的地步，所

以并不会撕破脸去吴侬的宿舍门口堵他，只是心中一直惦念着，就算走在校园里都会左右张望一下，有时候会会去吴侬的

教室门口转转，盼望着能有机会抓到小鸭子的秃尾巴。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居然还真的让他逮到了一个机会。

＊＊＊

吴侬的舍友对吴侬整日不上课的悠闲生活嫉妒的红了眼，三人商量了一下，便干脆决定霸王硬上弓——两人一左一右的从

床上架起吴侬，第三人拎着吴侬的书包，就这样以暴力手段一路从宿舍胁迫吴侬走到了教室，强迫他去听课。

吴侬的小身板自然抵不过三个壮汉，只能灰溜溜的任这三个豺狼室友拎着他的脖领子把他扔进了教室。

要说上辈子吴侬因为局限于农民兄弟们的淳朴眼光而和这三个大城市来的室友相处的不好、导致成了独行侠的话，这辈子

的吴侬眼界可比他们还开阔。不论是时尚流行还是两性话题，每次宿舍卧谈会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的专场，说的是吐沫横

飞让那三个青春期的小年轻听的是崇拜不已。这样下来四个人的关系自然好的不得了，成天都是称兄道弟好不亲密。

——所以会发生被这三个好兄弟强拽进教室，也是吴侬平日里太过贫嘴给了他们随意与他嬉闹的胆子。

木已成舟，吴侬抱着书包蔫蔫的坐在位子上，看着三个好兄弟得意洋洋的从他的书包里扯出各自的笔记本和笔袋摊在面前

。

“……敢情你们三个小子连书包都不背，笔记啥的都放到我包里了？”吴侬很是不忿：“你们这是忽略人权的表现！我要

控告你们威胁我的人身自由、侵犯我的个人财产！”

三个人自然不理会他的威胁之语，一人扔给他一个白眼后，就开始准备上课了。

这节课是《中国近现代文学史》，讲课的是个姓贾的四五十岁的男教授，头上有点谢顶，脸上皱纹不多，但是看上去特文

艺青年，一脸沧桑。

吴侬一看是他，当即就捂住脸说不出话来了——这贾教授的课让吴侬过了十年还这么记忆犹新，现在想到依然能让他心慌

不已。

果然，这贾教授双手撑在讲台上，翻开教案，懒懒散散的开了腔：“……今天咱讲郁达夫啊。”

一听到“郁达夫”三个字，吴侬哀号一声，身子一弯，头“咚”的一声就砸到了书桌上。这声闷响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尤

为刺耳，吴侬宿舍的三个人都转过头来狠狠瞪他。

“吴侬你什么意思啊？贾教授讲课可好了，能不能别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啊！”从北京来的王爽掐了他腰一下，警告他安静

一点。

吴侬也不理他，闭着眼睛一脸等死的样子。

王爽也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而这个时候台上的贾教授已经开始正式讲课，所以王爽赶快转回去跟着贾教授的讲课内容做

起了笔记。

“郁达夫的《沉沦》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部白话短篇小说集，大家知道这套小说表达了作者的什么思想么？”台上

的贾教授提出了一个稍有难度的问题，台下的学生全都踊跃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