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给我们族人小鞋穿,但那芮小王爷,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他因为这个事儿憋得走了极端,要篡位来逼你就范,那时连
累的就不是我们家人,而是天下百姓的福祉了……”
康远心想不行了,我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爹非把边关的战事都给扯到我身上来。郁闷的辞别了爹娘,他回屋里翻来覆
去左思右想,怎么也不甘心身为男子,竟然要嫁给别人为妻,偏偏现在家里人的态度是明摆着的,连爹娘和一向稳重不肯
吃亏的表弟都把自己打包送了,他还能有拒绝的理由和余地吗?
天色渐晚,有丫鬟喊康远去前面吃饭,他也没有心思吃。歪在床上默默回想自己这一生,从小就是循规蹈矩温润如水,日
子过得连点儿波澜都没有,本以为这一辈子也能平平静静的这么过下去,谁知道老天爷不给则已,一给就给了个滔天大浪
,打的他差点儿死过去。
康远忽然站了起来,握着拳头在屋里快速的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我绝不可能嫁人,我是男人。对,尤其是小王爷那
个混蛋,我更不可能嫁他,罢了罢了,爹,娘,孩儿长到这么大,没做过一件任性的对不起你们的事,如今就让我自私一
回吧。”
话音落,他快步走到桌前,提起笔一挥而就,接着在屋里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和一些银两,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起
身从侧门出去,一路上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发现阻拦,于是康远平生第一次翘家,竟然很幸运的成功了。所以说,做惯了
乖宝宝就是这点好,不会让大家起防范之心。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康老爷才发现留在桌上的信件,老相爷又是担心又是焦急,流着两行老泪就上金殿去了,在御书房中
将信件拿出来给夏侯轩看,意思是你看看,就是你们出的缺德主意,把我儿子都逼得离家出走了,这可不是我不肯遵旨,
是没办法遵旨了。
夏侯轩看了半天,面上的表情很是古怪,耳听得老相爷在那里嘶声哭诉,说儿子是个读书人,也没有武技防身,更没有远
行的经验,这一出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何事。他忽然微微一笑,步下龙椅拍了拍老相爷的肩膀,递给他另外一封信。
这封信很简单,不像康远,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把自己的痛苦心情和迫不得已都描绘的淋漓尽致。堪称辞藻华丽的一
篇上等离别赋,这封信上面只有寥寥十几个字:“皇兄,远离家出走了,我去追他,婚事等回来再说。”
康老相爷目瞪口呆,抬头看看皇上,却见夏侯轩耸了耸肩,微微笑道:“爱卿无须担心,展儿虽是王爷之尊,然而武艺却
高强,他没出过远门,但是心思缜密人也机敏,有他陪在康远身边,必然万无一失。”
事到如今,康老相爷也只有无语问苍天了,心想儿子啊儿子,你这哪是离家出走?分明就是送羊入虎口啊。真是奇了怪,
那芮小王爷是怎么知道远儿离家出走了呢?难道从远儿回家之后,他就一直趴在我们家屋顶上?
想到这里,老相爷打了个哆嗦,心想这太可怕了,若真是如此,昨日我咒小王爷是祸害,死了就死了那些话,岂不是全被
听了去吗?哦,不,不是这样的,肯定不是这样的。
所谓事与愿违,很不幸,老相爷的猜测其实就是事实。夏侯展仗着武功高强,身上披了件和琉璃瓦一样颜色的披风,从康
远一回府,他就做忍者状和相府的屋瓦混为一体,康远在府中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清清楚楚的。
再说康远,他离开相府后,在街上匆匆走了一段时间,就到了城门口,那些守城的士兵都认识这位京城第一才子,虽是宵
禁了,不过康远递上几两银子,又哀求了几句,也便将他放了出去。夏侯展更省事儿,直接蹿上墙头就跟下去了,连士兵
的照面都没打。
23.
月光如水,半圆形的月挂在树梢,寂静的郊外时不时能够听见几声猫头鹰叫,那东西叫的声音十分!人,把康远的小心肝
一抽一抽吓得可不轻。虽然看见官道两旁都是农舍,但康远生怕父母提早发现自己的信件,派兵出城来追,因此一心想要
走的远一点。
渐渐的,两旁就没有人家了,眼前出现了两条岔路:一条官道,是通往簇州城的,另一条是山路,想也知道,是通往一些
荒凉的山野之间。
康远以前听朋友说过,顺着这条山路翻过几座山之后,就到了揽州,他想父母是了解自己的,必然想不到他敢走山路,追
兵也八成会顺着官道追下去,既然如此,倒不如大胆一试。因此想到这里,紧了紧背上的包裹,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就大
步向山路走去。
夏侯展跟在康远后面,见他选了山路来走,忍不住就是邪魅一笑,暗道远啊远,这可是你要成全我一片相思之苦,怨不得
别人。要是这一次我还不能把你追到手,我也不要你回京城和我成婚了,直接找两块豆腐撞死就行。
想到这里,也提起身形追了下去,一边追着,还时不时发出一些古怪的叫声,只把前面的康远吓得,步子越来越不稳。
夏侯展这个坏心的家伙还不知足,想了想,利用绝顶轻功来到康远身后,对着他的脖子轻轻吹了口气,然后迅速隐身于树
木之后。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康远吓得头都没敢回,直接尖叫一声,就狂奔起来。平时行动优雅的人,此时如同被捕猎的小鹿般
发足狂奔,四处乱撞,连道路都不辩了,看的夏侯展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连忙也展开身形追了下去。
康远慌不择路的跑了一段时间,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一边不停的喃喃自语:“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
康远,出息点儿,你把圣人之训都给忘了吗?”如此这般念叨了两遍,方觉心下稍定。
扶着树木喘了几口气,康远勉强抬起头来,想找找路径,下一刻,他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尖叫起来。
只见前方不远处,竟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阿飘,他们在空中荡来荡去,这情景已经够吓人了,偏偏他们还穿着一身白色的
衣服,看起来就更加的骇人。
康远身子一软,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上,就在此时,耳边轻微的一阵风声,接着他就觉得一个温暖的怀抱揽住了自己,温柔
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远,别怕,有我在这儿,没事儿没事儿,这些孤魂野鬼伤不到你。”
这个时候的夏侯展,就算是生着三头六臂,也会让康远另眼相看了。何况转回头,是一张帅气俊逸的面孔,那脸上眼中,
都满是柔情和坚定,一下子就让康远心下大定,颤抖着的身子也慢慢恢复了正常,只是牙关还打着颤。
“那……那些是什么?”康远抓着夏侯展的胳膊,身子仍靠在他的怀中,心有余悸的看着前面那些阿飘,他一直以为圣人
的话是对的,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以怎么也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因此这份惊吓也就可想而知了。
夏侯展就觉得自己活了十八年,便是为了这一刻而活的。最心爱的人紧紧抓着自己不放,他把自己当作了最坚强的依靠。
再不复之前的躲避无奈,还有什么能比这一刻更幸福的呢?一瞬间,他幸福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就像你看到的,那些是鬼啊。”夏侯展一点儿也不觉得这答案有什么不妥,却听康远又是一声惊叫,抖着身子道:“怎
么可能?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鬼?”
“当然会有鬼啊,关山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夏侯展奇怪的看向康远,却在下一刻泛起了微笑:呵呵,带点惊慌的
康远,脸上是拼命否认的神情,还真不是普通的可爱啊。
想起了关山,康远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那的确是一个有大神通的人。他害怕的再看看那些游来荡去的孤魂,只见他们并
没有向自己靠近,这才稍稍的放了心,一低头,发现自己还在夏侯展怀中,不禁立刻面红过耳,强撑着站了起来。
再回头看看那些鬼魂,确定他们没有意思要过来,康远神色复杂的看了夏侯展一眼,很艰难的微启双唇,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扭头就走。
走不出两步,他听到夏侯展坏心的笑道:“远,过河拆桥也不能这么快啊,小心鬼大哥们替我打抱不平哦。”
康远面色又变了一变,却硬着头皮往前走,又走不到两步,到底是有些担心,吞吞口水向阿飘们的方向看去,不看还好,
一看差点儿没再次吓得跌倒在地,只见原先只远远观望着的那些游魂们,此时不知为什么竟靠近了许多,眼看再不回到夏
侯展身边,他们就要把自己围住了。
康远欲哭无泪,心想苍天不公啊,果然是人善人欺吗?连这些孤魂们都帮着那混蛋,非逼我回到他身边去。
回头看看,夏侯展好整以暇的靠在树边,似乎笃定了他还会回去一样,这时候也没时间多想了,康远一咬牙,心想好歹那
是个活人,活人总比鬼魂好对付一些,大不了先走出这片树林,再想着怎么脱身好了。
“为什么这些鬼都不敢过来你这边?”走回夏侯展身边,果然看见阿飘们又退散开去。饶是康远一向好脾气,此时也禁不
住义愤填膺,瞪着夏侯展愤愤不平的问:“说,是不是你花钱买通了他们?哼,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不过帮你截个人,
又有什么难的?”
夏侯展见康远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真的是好想就这样将他拥在怀里,好容易控制住了,他轻笑一声,然后脸色一变,很
郑重的道:“远,你没听说过吗?鬼是怕阳气充足的人。关山说了,像我这样阳气充足,一身正气的富贵之人,别说普通
的鬼魂了,就算是恶煞修罗,看见我也要速速退散的。”
康远心说就你?还一身正气?你要是一身正气,那这天下都没有邪气的人了。想到这里,就不禁想到这混蛋在梦中强迫自
己的事情,于是看着那张脸又碍眼了几分,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夏侯展继续道:“至于你么,国师说过了……”他说到这里,就故意摇着头叹气,果然,康远立刻回过头来,瞪着眼睛道
:“怎么?他说我不是一身正气,所以压不住鬼吗?”
夏侯展笑着摇头,康远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鲜少有这种真性情流露,今夜或许是惊吓过度的原因,才
让自己看到了他这样的一面。
心中留恋,也不愿让康远立刻变回从前的模样拉开两人距离,于是故意凑上前轻声道:“不是,国师说你虽然是良善之辈
,但头顶上的阳火,也只够自保而已,平日里在人群中自然没妨碍,但是在这样漆黑的晚上,又跑到这孤魂野鬼聚集之地
,咳咳,后果会如何,就很难说了。”
他见康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于是又加把劲道:“远你不知道,这些孤魂野鬼很凶的哦,他们最喜欢把人吓得半死之后,
再伸出乌黑的爪子,用长长的指甲掐人,最后把人勒死,就像这样。”
他做了一个勒死的动作,康远的面上血色在一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计谋得逞的小王爷于是趁机将心上人拥入怀中,嘿嘿
笑道:“没事儿远,这不我在你身边吗?所以,你只要靠在我身边,就肯定没有孤魂野鬼来惹你。”
远处的孤魂野鬼们沸腾了,心想可恶的小王爷,没有你这么栽赃陷害的,我们只不过是想近距离瞧瞧京城第一才子的模样
而已,哪有你说的那样十恶不赦,我们是好鬼,好鬼了。什么?你问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京城第一才子?笨,我们是鬼了,
总是有点儿法力的,别的不行,这通晓点京城之事还是能办到的,毕竟就在家边上的城市嘛。
事到如今,康远也没奈何了,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夏侯展身后,走了半天才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小王爷,你怎么
会来到这里?还这么恰巧就在这种时候出现?”他的眉头忽然一皱:“你跟踪我?”最后一句话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
气。
夏侯展耸耸肩,呵呵笑道:“远,你到现在才想起问这个啊。没错,我是在跟踪你啊。”他看着康远的眼神,不等他说话
就自顾自的接下去道:“我知道,你想问问我怎么知道你今夜会离家出走嘛,其实我又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么机
密的事情。也不用瞒你了,从你回到府中那一刻起,我就在你的屋顶上趴着呢,你做什么我都看见了,就连沐浴……”
一语未完,看见康远无奈怒瞪着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心中一荡,暗道远还真是个谦谦君子,这要是那个居月,一听见这话
早上来又咬又踢的了,所以还是我的远最好,呵呵,我这才叫真正的眼光,康健那叫什么眼睛啊,精明了一世却选了个凶
悍的爱人。
“你还看见什么了?”康远气的眼前都冒金星了,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这混蛋要是再说出不知廉耻的话,就屏弃掉君子动
口不动手的原则,怎么着也要踢一脚泄愤,不然太对不起自己了。
所以,当康远听到夏侯展说“还看见你的身子了,象牙白的肌肤在浴桶中,真是让人遐想万千神魂颠倒。”的时候,他毫
不犹豫的就一脚踹过去,因为是突然袭击,所以准确率惊人,正中目标──夏侯展的小腿。
24.
夏侯展惊叫一声,这一脚是康远挟愤踢出来的,所以还真是蛮疼,他揉了揉腿,心中却十分高兴,暗道远这样可是有生气
多了,嘿嘿,打是亲骂是爱,他还肯打我骂我,这就是好事儿啊,只要他别不理我,那我还在乎什么呢?啧啧,到底是我
的远,连踢人的时候都这样好看。
于是,大家不用在乎小王爷这种明显是自我矛盾的想法,他现在正处于“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时期,康远做什么都有不尽
的好处,反正强词夺理颠倒黑白这种本领,夏侯展一向都是强项。
“远,你终于肯踢我了。”夏侯展欢叫一声,顺势扑到了康远的身上,揽住他的肩膀直往自己怀里带,一边兴奋道:“远
,你踢一下解气吗?不解气的话,再踢几脚吧,没关系的,我知道我以前做错的事情太多,你都踢出来,把你对我的怨气
都踢出来就好了。”
康远恨恨道:“踢出来?要把我的怨气都踢出来,得踢死你我才能解恨。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些苦头,而这
些,全都是拜你所赐,你说我不踢死你,我心里的怨气能出来吗?”
夏侯展“啊”的叫了一声,然后苦着脸道:“不至于吧远,虽然我对你做的事,的确是那个……恩,禽兽不如了一点,但
……但也不至于就让你恨到想让我死吧。”
他想了想,忽然皱皱眉头,一把抽出腰畔佩剑,递给康远道:“远,你真的恨我恨到想让我死的话,那我成全你,你用这
把剑吧,往我脖子上一抹,省力又省时。”他一边说,就将剑递给康远。
康远吓了一大跳,他只是说说而已,哪可能真的去杀夏侯展,何况扪心自问,这人虽然对自己做下了那些恶行,但他能从
自己一回府之后就趴在房顶上,一直看到自己离家出走,这也算是一片痴心,虽然这种痴心他不需要,听上去也很可怕。
“远,拿着啊。”那边夏侯展还在逼他,脸上的表情倒是一派认真。康远对这个小王爷是真的无奈了,只好哼了一声转过
头去不理他。下一刻,头就又被强行的扳过去,夏侯展到底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才笑嘻嘻的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