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大街上开医馆的,谈吐文雅,常身穿白衣?”
尹继傲兴奋的一拍我脑袋:“行啊小子,这你都知道了!见过?”我苦笑道:“是啊,如此有特点的人,想记不住都难。
”
22.云枢
看着尹继傲果然将火翼停在了“拾遗阁旧址”,我不由感叹,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看来我跟这“白神医”,还真是有
缘。
尹继傲片身下马,又把我轻轻抱下来,我大窘,忙道:“我自己能走,这点小伤不碍的。”尹继傲忙收紧了双手,拦道:
“小祖宗,你就别闹了,看把伤口再挣开了,眼瞅着你哥哥就回来了,就这么着,我还不知道怎么交待呢。”我怎么把这
茬给忘了,忙抓住尹继傲的胳膊,急道:“那怎么办呐,尹哥,这事你得帮我瞒着。”尹继傲苦着脸道:“你个傻小子,
这能瞒住倒新鲜了。”说着竟然叹了口气,道:“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你看你哥哥平常不言不语的
,真惹急了他,那可是个不要命的主,这事要搁我还掂量掂量呢,你哥哥弄不好真敢上朝阳殿抽商平去。”我听的又着急
又好笑,也顾不上纠正他这破比喻,有些沮丧道:“我哥就是傻,真抽他也不能明着来啊,这也真够倒霉的,一个多月都
没事,偏偏这两天挂了彩,商平个挨千刀的。”尹继傲听的笑起来,安慰我道:“行了,你也别太着急了,传到桥头自然
直,还是先顾你的伤吧。”说着朝屋里大喊一嗓子:“我说老云啊,快着点出来。”
“何事如此惊慌?”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接着“白神医”手握书卷,踱步而出。我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冲他点
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白神医”见了这场面微微一愣,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过来,就着尹继傲怀里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势
,冲尹继傲道:“这是怎么说。”尹继傲叹口气道:“你先别问这么多了,赶紧的给看看吧。”白神医点点头,当先一步
把帘子挑开,引了我们进去。仍旧把我安排到里间的塌上,冲我笑道:“原来的抑郁是假的,这回的抑郁倒是货真价实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尹继傲有些不明所以:“你俩这是打什么哑谜呢。”白神医笑道:“这个也不忙说,一会咱
们再叙,我先给小朋友看看伤。”尹继傲点点头,轻轻把我扶起,从后面搂着我,把伤口冲向“白神医”。“白神医”净
了手,用夹子夹着,把伤口周围的衣服用剪刀剪开,仔细检查了一下,方嘘了口气,冲尹继傲道:“好在你经验丰富,给
处理的不错,只是终究伤了筋骨,以后刮风下雨这个膀子多少有些麻烦,日后也尽量的别用劲提重物。”又冲我笑道:“
一会忍着点,我把箭给你拔下来,割了腐肉,在给你去腐化瘀的药一上,止疼的药一吃,好好养养,每天换药就能好了。
”我点点头,笑道:“您别拿我当小孩儿哄了,直接动刀子吧,我受得住。”说的两人都笑了起来。
这“白神医”医术倒真是了得,干净利落的帮我把伤口处理好,绷带打的不松不紧,舒服又透气。我真心夸赞道:“白神
医当真厉害。”“白神医”哈哈一笑:“这算得了什么。”尹继傲突然皱眉道:“我说老云,你怎么改了招牌了,什么白
神医?”“白神医”看了我一眼,笑道:“此乃小朋友送在下之雅号。”“打住打住”尹继傲连忙打断道,“你给我好好
说话。”“切”神医白了尹继傲一眼,“粗人。”尹继傲冲我挤眉弄眼道:“你别看这老小子现在人五人六的,跟你这般
大的时候,大字都不识一个,所以后来读了几本破书就跟受了刺激似的,整天含着口醋说话,整个就是矫枉过正的典型。
”
“白神医”哈哈一笑,冲我拱手道:“这回认识一下吧,流云谷,云枢。”我一愣,不由脱口而出:“可是那个流云谷?
”“正是那个流云谷!”云枢和尹继傲异口同声。
流云谷,也就是百姓口中的医谷,亦是医者心中的圣地。自百年前第一代谷主建立流云谷至今,有太多关于它的传说流传
于世。有人说,若立志为医者而不入医谷,则终生难窥医道之真谛;有人说,若论“医德”二字,流云谷的大夫当之无愧
,乃是此中的典范;亦有人如此评价医谷:若说医之一道,到底是小道,些许成就不足为傲,但就论流云谷诸公这份以天
下为己任的胸怀,“仁”之一字,当之无愧。
我看向云枢,心情复杂。几年后那场大战,因为掩护伤员后撤和战地抢救伤员而牺牲的军医,几乎全都是流云谷的师承,
而苏云城被围,井水更是被敌军下毒,尹继傲之所以能一直坚守,寻找时机反败为胜,全靠了流云谷的少谷主,带领众军
医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甚至不惜以身试毒,终于将解药研究出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少谷主的名字,就叫做,
云枢。
“怎样,久仰大名吧”尹继傲将手叉开在我面前挥了挥,笑眯眯的搂着云枢的肩膀道:“你别看这家伙平时神神叨叨的,
那都是装出来玩儿的,那救死扶伤是一点不含糊的。你云大哥是当过军医的人,他经历那些事儿,说起来比话本子还精彩
,想不想听?”“当然想!”我看向云枢温润的脸,心中也非常好奇,这样一个人是如何跟尹继傲交情匪浅的。“行了你
”云枢突然打断尹继傲,“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说着巴拉开尹继傲搭在肩上的手,走到外间接过小童递过的药碗
,回身坐在榻边细细的吹着。尹继傲看了云枢一看:“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话,怎么就不能说了,咱们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早
就独当一面,战场杀敌了,怎么一个个的都还拿他当孩子。”云枢听说,停了动作,依旧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道:“姓
尹的,你今天上这来,是跟我抬杠来了?还是说原来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尹继傲下巴一抬:“我没忘,你拦着我自有你
的打算,可我偏不想如你的愿,苏郁有爹有哥哥,在你们流云谷躲一辈子算是怎么回事?”我听的一头雾水,小心翼翼的
问:“谁,谁要去流云谷了,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太懂?”云枢突然看向我,缓和了语气道:“听不懂不要紧,苏郁,我
问你,你愿不愿做流云谷的弟子,当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我顿时一愣,重生之后,我为自己的未来做过无数的设想,也
有时望着天翘着脚天马行空的乱想一通,可眼前这一出,我做梦也未必梦的出来。堂堂流云谷的少谷主二次见面就已经垂
青于我,主动邀我入流云谷?我会不会是自作多情了?不行,人贵有自知之明。
我非常认真的看向云枢:“那,你们流云谷那个据说非常之变态的入门考试,我还要不要参加了?”
23.五虎
一直到尹继傲硬把我拽出医馆,我脑袋还是一直晕晕乎乎的,“不用考试,不用交学费,还直接就是谷主的入室弟子!”
我拉过尹继傲的胳膊,磨了磨牙:“来,哥,借我咬一口,看看是不是做梦。”尹继傲却少见的没有和我闹,一声不吭的
抽出胳膊,默默的朝柳溪方向走去。
“哎,你连马也不要了。”我冲着尹继傲的背影大叫,没反应,我拽着火翼呼哧呼哧的追到柳溪边上,一把拉住尹继傲,
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你不适合玩沉默是金,早有我哥哥珠玉在前了,你还是别改形象了,继续你自己的风格就好。”尹
继傲突然叹了口气,停住脚步,伸手捞起一条柳枝,用力撸下一串柳叶,在手里搓起来。我看了心里直摇头,你说你不怕
手疼,那人家叶子长的好好的,又招你了。不过我没敢说出来,追他实在累得不行了,我这还有伤在身呢,我就不信他真
敢把我撂这。索性往溪边的草地一坐,除了受伤的膀子不敢动,剩下的胳膊腿是能伸多开就伸多开,就这么四仰八叉的倒
在了草地上,慢慢闭上眼睛,轻轻吸着气,还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泥土香,听着潺潺的流水声,随着呼吸的平缓,心情也
逐渐的平静下来。慢慢睁开眼,尹继傲不知什么时候躺在我旁边了,一手枕在头下,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突然就感觉懒
懒的,什么也不想思考,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冲尹继傲笑了笑,又把眼睛闭上了。却听尹继傲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苏
郁,你说你这诸事不上心的性子,到底是像谁呢?我在心里把人盘算了一遍,竟都对不上号。思来想去,还是随了你哥哥
。”我闭着眼笑道:“瞎说,你还不知道他,那才是给个棒棰就当“针”的性子。”尹继傲“哦”了一声,又是一阵沉默
,我迷迷糊糊的都快睡过去了,就听尹继傲突然说:“我,你哥哥,还有云枢,其实是结义的兄弟,那时候在军中,大家
都开玩笑,叫我们“五虎”,这一算,从撮土为香,一个头磕在地上,竟是十来年的光景了。”我一听,忙睁开眼睛,顿
时睡意全无,这个可是两辈子都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儿。
我撑着地坐起来,靠着石头,弄舒服了,兴奋的冲尹继傲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快说来听听,你跟哥哥平常一副谁也不
服谁的拽样,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们两兄弟感情不好还是中间有什么巨变?”尹继傲也慢慢坐起,靠在石头上,有
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我,我想了想有些不对,疑惑道:“尹哥,你刚才说“五虎”?”尹继傲轻轻点了点头。
“不对啊,你、云枢哥哥,还有我哥哥,这才三人,如何称的五虎呢?”我伸出一只手连比带画,尹继傲轻轻把我手挡开
,突然抓了块石头,斜身扔向溪中,泛起阵阵涟漪,沿着一点,慢慢漾了开去。说道:“是五个人,还有一个,你也认得
,是那位军中带兵的大殿下,商清。”我顿时愣住了,半靠着石头,心中思绪万千。过了半晌,冲尹继傲苦笑道:“原来
这样,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尹继傲微微摇头,起身折了一根柳枝,随手把玩。他侧身对着我,夕阳打在他侧脸上。收起了往日的不羁,这张看惯了的
洒脱飞扬的脸,竟有一种让人心疼的哀伤的错觉。
尹继傲手拿柳枝走了回来,坐在石头上:“殿下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结拜那年,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份又摆在
那里,跟我们并不十分玩的来,倒是我那个小弟弟,跟殿下年岁相仿,十分的要好。小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们结
拜算上商清,也是看在我们小弟的面上,真正算是肝胆相照的兄弟,还是这十年之内,殿下渐渐的大了,跟我们在军中混
出的感情。”说着随手递给我一个东西,我接过细看,原来他是把刚才的柳叶编成了一个小兔子,四肢俱全,还有两只大
耳朵,当真算是活灵活现了,不由爱不释手:“原来你还会这个。”尹继傲笑道:“这也是我那小弟弟教我的,那才真叫
一双巧手,我记得每年的元宵,我们每人都得他亲手做的一个灯笼,我见过正八景儿做灯笼的也没他做的巧,偏偏他的灯
笼好,出的灯谜也是刁钻古怪,每回看他笑眯眯的把灯笼给你,就知道是等着我们猜不着,好输给他彩头的。”我听得有
趣,笑道:“那下个元宵,你帮我也求个灯笼成不成,我猜不着甘愿输彩头的。”
尹继傲脸上因为回忆而出现的浅笑突然凝固住了,久久没有开口,我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试探着叫道:“尹哥?”尹继傲
仿佛刚刚回过神来,摸着我的头道:“他若是还在,定是愿意给你做灯笼的。”我心中一沉,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
…”尹继傲点点头,低声道:“四年前,战场上,去的时候也不过和你一般大小,我记得我们张罗着要给他做寿,还说十
五是整寿,马虎不得,商清直嚷嚷说是咱们从军的,过了十五不用人带就算长大了,可不能再跟原来似的滴酒不沾,还特
特的捣鼓来了几坛子宫里的好酒藏了起来,说是生日那天定要灌他的酒,哪知没等到那天,人就不在了……”我越听心中
越痛,不知为什么,明明素未谋面的人,却老想掉眼泪,勉强安慰尹继傲道:“总算是为国捐躯,是条好汉。”尹继傲摇
摇头,有些萧索:“你不知道,小弟是为救商清的命,才把自己搭上了。你哥哥也是因为那次的事跟我翻了脸。”我越发
的糊涂,究竟还有多少是我所不知道的。不由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俩又闹翻了?”尹继傲站起身,强
笑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今天又翻出来了,那些事于你不过是故事,这天也好早晚的了,我送你回去吧,这些没要
紧的哪天闲了去问你哥哥吧。”
“不成。”我起身拉住他的衣袖,“别的可以不问,你先告诉我,你跟哥哥是不是还闹着别扭呢?”尹继傲有些好笑的看
着我:“当我们俩小孩子呢,还闹别扭,若真那样,你哥哥临走还特特的把你托付给我?”我一想也对,可是老觉得尹继
傲的话没有说全,似是有什么藏着掖着的:“那你们平日里为什么那样?”尹继傲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说了四个字“圣心
难测”。拉着我回了苏府。
一路上,我反复回味着尹继傲“圣心难测”四字的含义,丞相与将军的公子,都是手握重兵,若是两人私交甚密,再加上
个大殿下……只怕没有哪个帝王,会洒脱到一笑置之。
24.御宴
到了苏府,管家苏贵竟然等在角门,我和尹继傲互相看了一眼,皱眉问道:“贵叔,这是怎么了?”苏贵急的直跺脚:“
老爷跟大少爷来信儿了,圣驾提前一日返京,今儿晚上赐宴御花园,让您快着准备准备,一并去呢。”又冲尹继傲说道:
“尹少爷,您也赶紧的回吧,说不定这会儿旨意也就到您府上了。”
我心中大感意外,印象中这次御宴并没有我的事,究竟是什么原因,改变了这件小事呢?尹继傲也是奇道:“好端端的,
叫苏郁去做什么?”苏贵也是摇头,一脸不解:“老爷和大少爷圣驾跟前伺候呢,不得闲,只是命人捎的话,恍惚的听说
,老爷跟万岁闲聊,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小少爷,说是老没见苏郁这孩子,心里怪想的,让一并来要见见。”我心中越发
的有些不安,扭头看向尹继傲,尹继傲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保不准就是今天下午闹的那一出传到万岁耳朵里。
放心,有苏相的面子在呢,不能拿你怎么样的。”我点点头,压下心中不安,冲尹继傲道:“我没事的,现在哪里是胡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