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护他吗？」

「不，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当时的我既没有向他告白的勇气，也没有毅然决然离开他的毅力，自以为能将伤害减到最低，

只要能看着他就是一种幸福。」

表情看似轻松，威尔说着的话却是他最深沉的伤痛，他厌烦不已的吐了口气：「我真自私。」

自私，是人多么深痛恶绝的一项原罪，威尔却这么轻易的承认了过错，不为自己辩解。

「他离开以后，天知道我有对后悔没向他表白我的心意，我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给他一个重新认识我的机会？我漠

视了他的痛苦，深深伤害了他。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回头，更没有资格期待他对我有一丁点不舍。我能做的就只剩下将他收进记忆的角落，假装一切都

不存在。」

指尖缠绕起诚的头发，威尔享受着那发丝的触感。

「我在那个家留到最后。看着我爸妈一天天争吵、重蹈覆辙；看着他们离开，我却束手无策。最后，我放弃了，也受不了

在家里看着没有弟弟的空房间触景伤情。所以即使资格有些不符，我向美国一间虽不有名，但却历史悠久的大学申请进修

。

「幸运通过审核后，我本来打算再也不回来，没想到在那里我认识了竟堂，还和一个家世赫赫有名的家伙成为好友。

「但他们知道我对家乡有多思念，劝我回来，我那个大人物同学干脆二话不说，动用了家里的关系为我假造了John Will

这身份，让我能够彻彻底底断绝他的所有，也希望我能藉此忘却这些痛苦。」

略长的话语终于停顿下来，威尔吸了口气。

「结果，一切却只是我以为罢了；我以为在这茫茫人海中，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失去音讯的他，没想到我却偶然发现了他的

所在。而且，我对他的爱永远也不会消失。」

此时，诚感到自己被卷入了癫狂的漩涡。他全身颤栗、眼底灼热，和对于灵从自己身边离去的那种失落，有着截然不同的

层面；他没有办法继续听下去，却也说不出阻止的话来，只有消极的推拒着威尔紧握的双手、试图离开。

然而，威尔的告白却还没有停止。

「不过我早就失去了追求他的资格，时间也磨缓了我对他的思念，剩下的只有对自己没能向他告白的那一丝惋惜与懊悔，

还有对他现况的担心。但是，我曾经爱着他的这片心意，不变。」

主动放开掌心挣扎着的双手，他给了诚一个充满溺爱神情的笑容，抚摸着那紧蹙的眉心。

「我想不论是谁都一样，只要你曾经爱过，那这份爱就将会是永远。你也是……诚。」

随着威尔接近的气息，有股光芒，由诚心湖的深渊乍射，像一条宽广的道路、像是降服所有戾气的圣乐在他脑海中展现。

「糟糕……」

胸口那掌握生死的器官狂放的跃动。他羞怯、他嫉妒，他感伤、他喜悦，这一切诚原本以为早已遗失的知感，全数顷刻回

归，将他推向激情的顶端。

这，该是比任何迹象都要确切的证据。

于是，诚无可遏止的发怒了——他应该也拥有放手一搏的权利。

第六章

「嗯？你说什么？」威尔没听清楚诚嘴里嘀咕。

诚没有回答，却用力的拉起威尔，不断将他推向房外；威尔本想要转身好好询问，回头却看到诚弯着腰，不让自己看见他

表情并一个劲儿的猛推，令人哑口无言。

在摸不着头绪之下，威尔只好顺着诚的动作迈进，直到背后的诚用尽全力推倒了自己。

「欸？」

朝四周观望了几下，威尔发觉自己竟倒在为诚准备的客房床上；自从诚入住以来，这里便成为他的私人空间，是威尔从未

擅加打扰过的禁地。

「这里比较近……」

诚的声音滑进了威尔的耳里。那音调有着羞赧而调皮的韵律，接着在半支撑起身体的威尔面前，诚垂着的头颅缓缓向上、

灿笑。

那笑似燃点般，令威尔的身体霎时被点着火焰，他只能呆然的盯着诚微微噘起了双唇。

诚长长的纤指轻点着自己右眼下方那迷人的痣，抚弄湿润的眼角，而后巡梭拨弄了自己的唇瓣，就连那两片嘴唇被挑动的

弹音都似乎清晰可闻。

「威尔。」双手一按，诚搭着威尔跨坐于其上，要求：「抱我。」

不知是冷还是热，一颗晶莹汗珠顺着威尔脸部线条滑下，身体完全僵硬；然而，诚却以有着极度情色口吻的发言，对手无

寸铁的他展开攻击。

「吃我啊……」

说着，诚在威尔的敏感地带上扭动，并扯开了自己的裤头一路抚摸而下，掏出了自己的雄蕊。用本在唇边挑逗的手指勾着

那樱红色的器具不断向上挤揉，以迷离的眼神朝威尔凝望，唇边笑意绽放璀璨。

「嗯……唔！」

耳里，有的是诚无限撩人的呻吟，威尔却因为太过震撼，过了许久才惊醒。

诚，居然在他面前自慰！

「你、你？」威尔简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想要吗？真的？」

这么突然？

未料，那可爱的人儿给了他一个充满气势的眼神，压低了的嗓音满是属于男性的性感韵调，如此回答：「我想要『你』，

威尔……」

「哇！」

然而，听见那嗓音的威尔却忽然大叫一声推开了诚。

诚迷惘的望向他，眼瞳光耀慑人，令威尔无比晕眩。他只能别过脸去，结结巴巴的又说：「为、为什么？」

喉间干涩，不由得数度吞咽。威尔心底为这问题的解答感到莫名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怀抱期待。

「真罗唆！」诚翻了个白眼。「我想要『你』，我想要『威尔』。不可以吗？」

他将衣物一件件彻彻底底褪去，气势凌人的站了起来，拉起威尔的手在自己身上与面容间来回穿梭。

诚每个表情、每句呢喃、每个细微动作都毫无遗漏的入了威尔眼底。

迅雷顷刻间，威尔疯了！彻彻底底被诚给逼疯了。

排山倒海而来的喜悦、情感与欲望，仿佛火车般在威尔身体各处乱窜，将他逼近疯狂边缘，刚才还能挺身而出的理智全军

覆灭，那手奋力拉下诚的下颚，忘情交缠。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一转身，诚柔软的身体便被威尔压在了身下，他对准胸前那悄然挺立的果实，轻咬吸吮。

「呃啊……」

疼痛却又甘美的脉冲由那处传达到脑部，诚仰头发出激情呻吟；威尔略带粗糙的双手拂遍诚的每寸肌肤，每来到一处都能

引起热烈的回应。

威尔用尽了忍耐，喘息中夹杂着低吼；那喉咙干涸的沙哑嗓音性感无双，钻进诚的脑袋。

他俩凝视着彼此眼眸，契合地互换着呼吸与微笑。威尔以无比爱怜的心情，看着诚在疼痛与羞耻间却蔓延无限快感的神情

，对诚渴求，几乎忘了节制。

高亢的吟哦之中，诚早一步攀越巅峰。威尔望着他双颊染红的色泽，动作因着迷而失速的加快，没多久便将灼热释放在诚

体内。

诚失神的迷蒙眼神说不出的可爱，令威尔忍不住在他眼角性感的痣与微噘的粉唇上，印下一串又一串的怜爱亲吻。

如此这般，诚迷离的眼瞳逐渐点亮，轻轻的、倚靠着威尔低语。

「威尔，我的故事……你想听吗？」

「啊？现在？」

拨开他前额汗湿的发，威尔以几乎失笑的语气询问；他按着他，退出那仍然火热、令人痴狂的仙境。诚不由自主的又颤抖

起来，他屏住呼吸，尽力调适种种因威尔而起的快感。

威尔脸上一热，低低说了声抱歉，将诚重新搂紧，宛如霸占的姿态。

「只要你愿意说，不论何时我都会洗耳恭听。」

此刻，他便看见了诚前所未有、从心灵深处而发，足以夺人魂魄的美丽笑颜。

「谢谢你。」

在温暖臂弯中找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诚眯起双眼，以仿佛凝视着遥远过往般的口吻开始倾诉……

回过头，他便发现那个理解自己的人不在身边。

志向被曲解。

言语被曲解。

行为被曲解。

愿望、心意、人格……被曲解。剩下的还有什么？艾思乐已经不愿去探讨。

或许，有个望子成龙又事业成功的父亲是他的原罪吧？尤其是当这世上，父亲挚爱着的母亲去世后，他对艾思乐的期望变

本加厉。

不单单是希望儿子能同他一般，而是希冀他超越自己。热切，却将人逼入死胡同中的期待，压得艾思乐喘不过气；但他也

天生反骨，愈是如此他愈是放浪形骸。

所见之处的每个人，在他面前都戴着面具，尤其鞠躬哈腰、阿谀奉承那一套，听得他耳朵都要长茧；他的人生从很早开始

便只充满「厌烦」二字——就因为他是「擎风」的小开。

既然无人对自己释放真心，那么，自己也一样不要；就算是他的父亲。

以爱为名加诸在他身上的枷锁早已令他深恶痛绝，他不认为父亲爱他，就可以那样对他……用「为你好」这句毒一般的话

语。

爱上一个男人，真的是不可饶恕的罪吗？

对艾思乐而言，那却可能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奇迹。

在贵族大学就读时期，艾思乐遇见了一位家境其实并不算富裕的同学——叶禄，他父母并非企业家，也不是暴发户，这样

的身份在以金钱和精英培育作号召的贵族学校中反而醒目，有关他的传闻多如过江之鲫。

但，他却是凭自己的实力，以特优生之姿挤进这所学校就读的、真正优秀的人才；即使如此，艾思乐却对他不以为然，心

想就算如此，在他面前必定也会是那副可笑的姿态。

于是他对他不屑一顾，却没料到对方也同他一样，以更甚于自己的冷漠态度应对。但处在同一个环境总有碰面的一日，他

俩，某天终于开始了面对面的对峙。

「呃？」站在艾思乐面前，冷着脸的叶禄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请问你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此话一出，艾思乐身后那些自以为是跟班就有好处的家伙全都跌倒了；但艾思乐却笑得很开心，他捧着肚子，几乎笑倒在

地上，泪流满面。

这才知道，自己漠视众人的态度也同时泯灭了自己的存在感；当一个人不存在于世界上，那所有的事物对他来说当然也没

有价值可言，会在身边的自然只有那些处心积虑的家伙，这是他自找的。

就此，他俩由朋友关系进而相知相惜、爱上彼此——原本一切都很顺利。

可是，他与他的亲热画面竟遭人拍摄，并且流传了开来，流言如纸包不住火般的迅速蔓延，甚至对方的家人还藉此机会闹

上法院，狮子大开口的要求赔偿。

父亲的愤怒可想而知，利用财势冻结了对方的所有，让他们的生活顿失依靠。风暴之中，无人愿意关心、愿意体谅他们的

感受，深爱着彼此的两人在这般恶意的压迫感中无所适从，宣告分手。

然而，叶禄在那之后旋即自杀身亡，他亲笔所写的遗书中仅有简单的五个字——「我永远爱你」。

悲伤、痛楚，那些平凡的字眼已经不能形容艾思乐内心的痛，他已然跨越了一切界限，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主导一切的父亲，甚至对方的家人，却皆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令此事更加甚嚣尘上，使他俩如此纯粹深刻的爱不断遭受无

情诋毁；虽然父亲终究以财力平息了媒体报导与对方家人的控告，但对艾思乐而言，这番举动早已毫无意义。

我也该随他而去。

这个消极想法无数次跃上艾思乐脑海，不过，强烈的、对父亲的恨意，每回总将它迅速掩埋。

他要夺取父亲的一切，一定！他对自己发誓。

于是，艾思乐接受父亲对他的所有安排。出国留学四年归国后，低头向父亲乞求他施舍给自己一年的自由；从小，他便对

教师这项职业有所憧憬，他将这当作是自己最后的奢侈，坚强的神态终于让父亲首肯了他的请求。

艾思乐选择的是一所普通的职业学校，也不知父亲是否有在背后扌喿控，他踏进校门的当天便被指派为级任导师；这里的

孩子每天都在和困难的技术科目奋斗，上起他所担任的英文课，自然不是睡就是倒。

但，艾思乐却在那儿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在学生面前的他只是一个平凡热心的老师，什么身份、什么家业，仿佛和他毫

无关联。或许是因为这轻松心情的帮助，他很快就和学生们混得熟络，几乎达到了毫无芥蒂的境界；在这之中，有个学生

相当吸引艾思乐的目光。

那孩子双眼英气勃发，五官天生的明媚艳丽，可他令艾思乐感到特殊的并非外貌，而是他怡然自得的气质以及拿捏适宜的

态度。

说来有些放任学生的艾思乐，学生对他，不是因为他老师的身份而刻意保持距离、就是和他亲近过了头，时常会作出不规

矩的行为，只有他，雷诚，不一样。

问话、聊天，或者谈到人生观时，雷诚不像某些学生一副「我干嘛告诉你」的模样、也不是情绪激昂、说得口沫横飞。

他总是会流露出正在沉思的神情，认真的想了又想、找出答案后再毫不保留的告诉你；他并不对自己刻意谨慎，也不会逾

矩令人困扰，就像一个真正的朋友，你看见的永远是他最真诚的面貌。

面对雷诚，艾思乐竟会无端地感到自己肮脏污秽，从雷诚的一举一动中，艾思乐总能感受到他有着一颗纯洁无瑕的心灵。

他那般不卑不亢的稳重作风，也着实让艾思乐感到自己比他还不配称作个成年人。

而他也察觉到，雷诚看着自己的表情时常带有一丝羞赧，视线，不知不觉中就一直停留在那美丽的身影上。

难道这表示雷诚对自己说来是个特别的存在？……不，即使雷诚有多么吸引自己，在复仇完成前他都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不，是永远，他永远不会再爱。

「老师、老师？」

「呃。」耳边清脆的嗓音响起，一把将艾思乐由邪恶的深渊拉了回来；他回过头，有些慌张的对着来人开口：「抱歉，雷

诚，你有事吗？」

诚看着艾思乐微愕了会儿，才回以灿烂的笑，问：「老师今天放学以后有空吗？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沉默了几秒，艾思乐唇边虽展着笑容，目光却没有与诚交会。「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他问。

搔搔头，诚面有难色，看起来很不好意思。「也没什么，只是想老师有车，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搬一些东西？」

「嗯，没问题，放学来停车场找我。」态度轻率的点头答应，艾思乐低下头，装作正在和桌上的考卷奋战，直到诚对自己

轻轻的点头致礼、转身离开。

即便如此，当放学时间一到，艾思乐却早早就站在约定地点等待。

自己，当真这么迫不及待？

「哼……」他啐了一口，暗骂自己又在胡思乱想。

抬头，远处诚的身影逐渐放大，只见他手里抱着一大袋东西，岌岌可危的摇晃着，一边走、一边掉，无可奈何的蹲下捡拾

；那情景莫名的令艾思乐想笑，齿间不时的钻出气息，到最后他再也看不下去，上前帮忙。

「呃！老师，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发现身旁多了双结实的手臂环绕，护着那些即将滚落的物品，诚十分不好意思的对艾思乐摇头，伸手想把满到束不上的袋

口拉紧。

「自己拿？你是想让这些东西全摔坏吗？」

不由分说的从诚手里抢过袋子，艾思乐忍不住瞥了瞥里头究竟装了些什么鬼东西，竟发现都是些童书、玩具，以及画着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