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风花雪月(出书版) BY 公子欢喜
  发于:2011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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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小学的孩子能写一手漂亮的情书,穿着初中校服的小情侣在公交车上旁若无人地接吻,何况这个幼稚固时就懂得笼络人

心的沈晋?只是一直在逃避而已,借着兄弟的名义,谁也不敢正视。怎么敢正视?一直不敢相信爱情,然后在某天发现自

己爱上的居然是个同性?

掌中一空,是秦央甩脱了他的牵绊,沈晋颓唐地低下头:「我……秦央……」语气局促。

一直刻意忽略的问题终于被摆到了阳光之下,那夜喝醉时听到的告白亦不是自己的幻觉,退无可退。

「你以为能瞒一辈子?」    、

总要说破的,哪里能暧暧昧昧过一辈子,自己不说破也总会有人撞破。逃不过的。再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

责任都不用担,只要求个开心就好。家中的父母还在殷殷地等着抱孙子,已经有叔婶亲友在玩笑时期待「下次办大事的时

候,就是秦秦的喜事了」,哪里能绕得过去?到时候,一个新郎一个伴郎,自己还能做什么选择?

糖糖说过,秦央,你就是那种人,遇到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绕着走,如果不能,你就会昂首挺胸迎难而上

沈晋许久没有出声。

秦央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拦下一辆计程车:「沈晋,我们做不回兄弟了。如果想要和我一起,那么就是一辈子在一起

,而且,不是兄弟间的。你自己想清楚再来找我吧。」

计程车里放着新闻:「本市离婚率又有上升……专家认为……」

开车的司机大叔热情地来攀谈:「怎么这样的面孔?跟女朋友吵架了?现在的小青年……」

秦央轻轻笑着摇头:「没有。」

第九章

「摊牌了?分手了?被甩了?痛苦了?想拜托我给你找个更好的?」糖糖两手插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央,「

我这边男的没有,美女一群,温柔贤慧的、端庄大方的、聪明伶俐的、野性性感的……这位公子你好哪一口?」

「你这一口。」被狠狠地瞪了一眼,秦央无奈地把手里的羊肉串递给她,「小姑娘说话不要太直接,嫁不出去的。」

糖糖不以为然地耸肩:「我嫁不出去也挺好,不是还有你来给我送夜宵吗?」

张嘴啃下一块肉,享受得眉毛都快掉下来:「后门右拐第一家的?」

秦央看她一脸享受的表情,不由失笑:「就是大小姐您钦点的那家。」

糖糖津津有味地啃着羊肉串,把光秃秃的竹签子又塞回秦央手里:「想说什么就说吧。是不是连好兄弟都没得做了?」

秦央把玩着手里的竹签子,轻轻点头。

糖糖不屑地咬下一块肉:「舍不得就不要做那么绝。」

「他那个人……」竹签子在手里忽而松开忽而握紧。任意地调换着它们的顺序,秦央整理着词句,「他被甩的次数多过他

甩别人的次数。」

「哦。」糖糖撇撇嘴,随即猛然回神,「哎?」

「理由都是一样的,没有安全感。」昏黄的灯光下,秦央看着手里的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情人之间分手这种玩笑是不

能乱开的,就像夫妻吵架最忌讳说离婚,有味说着说着,哪一天脑子一昏就真的离掉了。沈晋就是那种人,恋爱还没好好

谈就已经随时随地地准备撤退。曾经有个女生跟我说,和他谈恋爱,感觉就像有今天没有明天一样。哪个小姑娘受得了?

糖糖地眼睛睁得滚圆,秦央拿起放在一边的奶茶,插上吸管,递给她:「看他谈恋爱就像看你减肥一样,弄得所有人都知

道,实际效果几乎一点都没有……嘶——」

「我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谢谢。」

胳膊被吃饱喝足的糖糖用力一掐,秦央暗暗后悔不该把她喂得太饱。

在糖糖催促的目光下,话题继续绕着那个人打转:「他也是个典型的S市男人。」

细致、温柔、体贴。每年的三八妇女节总是记得给秦家妈妈送束花,偶尔变戏法一样变出一点小礼物,挂在提包上的小饰

品、外形很精致的糖果、有时是一句「阿姨看上去老年轻的」,就可以把那个精明的、却还怀肓一颗少女心的S市女人哄

得心花怒放……他能烧一手好菜,虽然仅限于炒青菜和西红柿炒蛋;他不学无术,和秦家爸爸侃起体育或者军事来却头头

是道,他在公交车上会给老人和孕妇让座,和糖塘一样喜欢去捏小孩子的脸,直到他们放声大哭。然后再把他们逗乐,循

环往复,乐此不疲。

「他也会给女朋友买止痛片。」糖糖坏笑着插嘴。一把啃得干干净净的竹签子理所当然地塞进秦央手里,「他那样的好男

人适合观赏,你这样的好男人适合带回家。」

秦央抓着一把竹签子,把它们平均地分成两股,又合成一股:「谢谢夸奖。」

「不客气。」糖糖挑眉,转过脸来正对着秦央,「你就这么确定他一定会把你带同家?」

「为什么不是我把他带回家?」秦央起身把签子扔进楼前的垃圾箱里,语气笃定,「我确定。」

一生能有几个十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的萍水相逢,有的称兄道弟,但终是要一别珍重,能有多少人能陪着你,不离

不弃,笑看这整整十年的日升月落?无论是他还是沈晋,这十多年的牵牵绊绊早已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骨血里,恩恩怨怨纠

纠葛葛,早已算不清你我之间谁是谁非,怎会说断就断?

「呵……」糖糖笑着站到了秦央面前,神色挑衅,「秦央,你要真的那么确定,你就不会找我说这些了。」

秦央哑然,好似那个被阿姨认出来天天候在楼前的男生般垂首,掩饰性地去推鼻梁上的眼睛:「大小姐英明。」

大小姐大方地挥挥手进屋:「没事,你想说就说。今天的羊肉串不错,奶茶不行,要后门对面的居民区里的那家的,他们

家的奶味浓。还有,明天记得早点来,我都饿疯了。」

糖糖的减肥计划彻底夭折。

手机上始终没有出现那个熟悉得能倒背的号码,秦央天天提着羊肉串和奶茶去犒劳可怜的、在新社会忍饥挨饿的糖糖。

夜晚的女生宿舍楼前灯火朦胧,偶有两声不经意放大的笑声。秦央坐在花坛边和糖糖漫无目的地聊,话题总是不自觉地绕

回来,幼稚园时那个面目可憎的沈晋、小学时那个差点被吓哭的沈晋、初中时那个颓废的沈晋、高中时那个糖糖不曾见过

的沈晋、沈晋、沈晋、沈晋……无往不利万事如意的沈晋。

脾气娇纵的大小姐终于忍耐不住:「那个漏底瓢子从来没有碰过钉子是吧?」

秦央认真地摇头:「不是。有过的。」

高中时,沈晋喜欢上了一个隔壁班的女生。那女孩很漂亮,有点像衣衣,个性文静,作文写得很好,会弹琵琶,色艺双绝

。沈晋追她追了整整一个月,搭讪、攀关系、送礼物……使尽浑身解数,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终放弃。

糖糖好奇地问:「为什么?」

秦央抿着嘴愉快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那个女生暗恋我。」

秦家妈妈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晋晋怎么很久没来了?」

秦央坐在计算机前「啪啪」地写着报告:「他最近忙吧?」

万分确定的事忽然觉得有些不可靠,上课时,秦央听着听着就慢慢走了神。

脾气很好的讲师在台上兢兢业业地讲,糖糖捅了捅秦央,一脸痴迷的模样:

「小宋同学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这位讲师姓宋,据说已经有了个女儿。他长着一张很显嫩的圆圆的娃娃脸,眼镜也是圆圆的,脾气又好,总是很为难又无

奈地纵容学生们在底下胡闹,于是深得学生们,尤其是女性学生们的喜欢,比如糖糖。每次都在私底下没大没小地叫他「

小宋同学」。十分容易逃课的这门技术课成了糖糖每次必到的课,系主任亲自讲解的那门课也没见她上得这么勤快。

秦央无可奈何地掏出纸巾递给她:「把你的门水擦擦。」

糖糖作势要打,秦央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幽蓝的光芒,那个熟悉得能倒背的号码:「老子忙了一个月的作业,那个姓唐的

教授居然判我不及格!」

秦央咬着嘴唇笑开。

糖糖抱起臂膀,身体后缩,一脸惊惧:「别笑了,很吓人的。我知道我今天晚上没有羊肉串吃了。」

秦央没有立即回复,放下了手机认真抄小宋老师的笔记。

糖糖在边上冷哼:「装腔作势。」

半个小时后,小宋同学说下课。秦央揣着手机第一个走出教室。在吊顶极高的大厅里,那座平时并不觉得怎样的某教育学

家的半身雕像陡然间觉得和蔼可亲许多。

秦央说:「同学,你发错短信了。」口气平淡。

那边却哈哈地笑开:「我要是真的发错,你就不会特意打电话过来了。」

沈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带一点从小就改不掉的自作聪明和沾沾自喜:「秦央,你装酷从来没有装到底过。」

秦央握着手机的手指猛然收紧,其实仔细看看,大厅里这座雕像还是不怎么样。

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就再难更改。比如看到一部精彩的电影,满心都是感触,话到嘴边回过头,身边那个总是侧着头静静聆

听的人却不在了。又比如秦央不在身边的沈晋,和沈晋不在身边的秦央。

自从上次沈晋打来电话后,断了一个月的通讯便渐渐回复了。

秦央说:「这几天在陪糖糖看《电锯杀人狂》,就是那部惊悚片。」

沈晋说:「昨天晚上通宵看球,翘了上午那个姓唐的的课,这学期的出勤率快不够了。」

闲来无事,秦央边看CSI一边接沈晋的电话,没话找话就跟他描述剧情,自杀谋杀情杀,鲜血喷了一地,脑浆飞溅。秦央

面不改色地吃着漂了一层红油的「麻辣烫」,沈晋在那边笑骂:「秦央,你越来越变态了。」

秦央闭口不提那个有没有想明白的问题,沈晋只字不谈到底有没有想过。

每天一早,秦央会收到沈晋的短信:「天冷,多穿件衣服。」

秦央坐在食堂里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按着手机:「记得吃早点。」

陡然间温柔体贴显露出一丝别有用心。谁要是先挑起话头,谁就是等得最惶恐,最迫不及待的那个,当然,那个谁绝对不

能是自己。

糖糖翻着白眼不屑地评价:「打一顿棒子再给颗糖,切,怀柔政策。」

未了,再打个寒颤补一句:「还是相互的。」

回过头来剜秦央一眼:「不就是面子吗?」

秦央无辜地摊手:「不是我,是沈晋。」

糖糖眯起眼:「明明你也是。」

烦心事也不是没有,院里新调来一位老师主管学生工作。该老师固执刻板,最看不惯学生们玩玩闹闹莺歌燕舞。秦央糖糖

他们此时已是学生会的骨干,接连几次活动策划都被她毫无道理地驳回,几个通宵的心血就此白费。好脾气的秦央郁闷得

不是一点点。

沈晋听着秦央对那位老师的形容,枯黄的头发,蜡黄的脸,精瘦精瘦的身形,不由脱口而出:「不就是个巫婆吗?」

两人「噗哧」一笑,「巫婆」就成了两人私底下对那位老师的称呼,如同那个总是刁难沈晋的「姓唐的」。

沈晋神秘兮兮地告诉秦央:「我看到你们那个小宋同学坐在姓唐的的车里。」

秦央好心情地纠正他:「人家叫唐逸。」

那边就故意再重复一遍:「姓唐的。」

秦央身体后仰靠向椅背,一脚踩上他的尾巴:「沈晋,你越来越向糖糖靠拢了。」

「不要把我和那个八卦精托世的搞在一起!」

果然,炸毛了,秦央心满意足。

沈晋那篇被判不合格的作业又重做了一遍,姓唐的似乎有意跟他过不去,点名要他做课堂展示。沈晋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

何,半夜三更在手机那边抱怨:「死老头!伪君子!难怪没老婆!难怪身边没女人!美国回来了不起啊?」

秦央迷迷糊糊地听着他讲:「他还不来,三十多,四十不到,有没有老婆是人家的自由。」至于受不受女人欢迎的问题…

…嗯……看看那个一提起唐逸就口水哗哗的糖糖就知道了。算了,这两个都是他的眼里针,不说了。

那边绵绵长长地喊着:「秦央……秦央……」

秦央揉了揉眉心抵挡睡意:「专业不对口,我帮不了你。」

于是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隔天还是逃了一下午的课又转了三部车跑去了新校区,看到讲台上的男子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一副新世纪的精英模样,丝

毫想象不到昨晚电话里那个不断喊着「秦秦」的孩子气的声音是出自他的口。

「哟,漏底瓢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同来的糖糖斜觑着讲台上的人,「哪里抄来的讲稿?」

秦央抱着臂膀浅笑:「他自己写的。」

糖糖狐疑地看着秦央:「你没插过手?」

「没有。」秦央顿了顿,「就是帮他改了些词语。」

他写得太张狂,天上地下就他一人明白似的,难怪教授会不让他过。

「切……」大小姐看沈晋的目光于是又贬了三分。

身边一阵掌声,沈晋捏着皱巴巴的讲稿径直往这边走来,脸上是惊喜的神色:

「你怎么来了?」

秦央指着糖糖道:「她想看看你们的唐副副授。」

沈晋脸上一阵挫败:「哦。」

明晃晃的幌子暗地里伸过手来狠狠地掐秦央的胳膊:「你们就装吧,掐死你们两个算了!」

两个校区距离很远,回家的路线也不一样。

许多人下车换乘,又有许多人上车。秦央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沈晋艰难地从人堆里挤了过来:「找我?」

「没有。」伸手接过他的包,秦央歪着头看沈晋,「算得很准啊。」

沈晋挤眉弄眼地炫耀:「天才的智慧。」

秦央把一直捂在手里的奶茶递给他:「来回乘了几遍?」

「喂,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好不好?」奶茶还是能暖手的温度,带着秦央的气息,沈晋咬着罐子,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羞涩,

「五遍。」

上了车就从车头到车尾仔细找一遍,然后就赶紧下车返回,害得维持秩序的大叔以为他是在车上发小广告的,盯着他看了

许久。

秦央垂着头不说话,这个人……上一次是六遍,再上一次也是六遍,第一次是七遍……他是下午两点三十分下课,这家伙

从两点起就开始频繁地在地铁站之间来回,真是……下次整顿地铁秩序的时候,会不会把他和发小广告的、乞讨的、卖报

的一起整顿了?

地铁上总有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一个车厢挨一个车厢地乞讨。跪在秦央身前的小女孩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面无表情

的脸上却早早失了稚气。

秦央掏出零钱放进她手里的破罐子里,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另一个人的,触感是温热的,熟悉而令人怀念。秦央不动声色

地抽回手,手指擦着手指,撩起一串悸动。

小女孩低声说了句:「谢谢。」

秦央回给她一个笑脸,继续低着头,仿佛沈晋脚下那双球鞋更有研究价值。

「秦央……」尴尬的沉默之后,沈晋终于开口,声调有点低,期期艾艾的,

「我觉得……嗯……那个……」

秦央垂着头组需地听:

「南京东路站到了,请到站的乘客依次从列车右边车门下车……」甜美的女声盖住了沈晋的迟疑,真是能挑时间。

秦央身边那个一直在打瞌睡的学生摇摇晃晃地起身下车,沈晋顺势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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