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香烧(FZ)上+番外——纳言
纳言  发于:2011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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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眼帘,轻声道:“以前是我不对,以后请你好好照顾她吧。”
看着他又急急的冲进屋里,我只是静静的站在院里,沉默不语。
院里的修竹将那阴霾的天空遮蔽起来,露出一角晦暗的天空,几朵灰色的云朵在竹梢随风变幻,张牙舞爪的狰狞,让人喘不过来气。
看着那角天空,心里有些怅然,如果是宁罂的话,应该也是不愿要这个孩子的吧……宁罂和宁出尘的孩子……摇头苦笑,宁罂,你又是何苦,这样累了自己亦害了一个女子,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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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心事重重的慢慢往大门走,却见一人迎面急急的朝我走来,却是听风,我停下来,心跳有些失控,只是定定的站着,有些发呆的看着他朝我急掠而来。
听风怎会寻到这里来?莫不是宁出尘他……出事了?
“小少爷,你怎么跑到这里……”他疾奔过来,脸色有些苍白。努力地定了定神,我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他平复了下气息,才凝视着我,严肃的道:“小少爷前脚刚走,主公便突然昏迷了,逐月和昨晚悬剑堂的人都是一样的症状,如今丞相已经派人去了木梓山将所有人都接过来了,现在主公在丞相那里。”
我心一沉,身上霎时冰凉,血液似是都冻结了,身体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风突然狂乱起来,我一个趔趄,没站稳,跌进了听风怀里,却只能揪着他衣襟,沉声道:“带我去……见他……”
我的慌乱,似是整个世界都倾塌一般,被那狂风吹起,漫天飞舞。掩藏在灵魂深处的最深沉的悲哀,满溢出来,避无可避的奔涌而出,眼睛却干涩的发痛。
我不敢,哪怕是流出一滴泪,为那可能再面对一次的死亡。
狂风扫过脸颊,天边的黑云压得更低了,听风揽着我的腰急速的朝前掠去。脑中渐渐清明了许多,垂下眼,冷笑一声,紧抿着唇,不做声。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昨夜,权清流对我说的是这样一句话吧。
我……期待着与你的再次相见,非常期待,如果这是你的愿望,如果宁出尘是你的筹码,如果我是你的……游戏目标。

二十九

我有时会想,绝望是在人的一生中是怎样的存在呢?
林老爷子说,绝望给人两种选择,行尸走肉一般的死亡,抑或痛定思痛的成长。
彻底的绝望,会带来异常的平静。那是笑容和泪水都已毫无意义的麻木,对外界毫不关心的闭塞。我曾经在那绝望中过了许久,从四岁时被林老爷子带回来开始。
我以为我早已习惯。
无声无息的立在门口,有些困惑的看着那在雕花软榻上静静地躺着的那人,眉目如画,神态安详,似是睡着了一般,失了平日里的冷清与孤傲,斜着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一丝孩子气,让人想要会心一笑,却连勾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心里却是平静如死水,沉不见底。
“你来了。”坐在床边的宁则荇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我无意识的点点头,他招手示意我到他身边。我只是盯着床上那人,却迈不动脚步。
“怎么了?”他皱皱眉,定定的看着我。我摇头,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一点一点的挪到他榻前,呆愣半晌,伸手轻轻的他脸颊上轻扫过,微凉的触感,似是昨夜的缱绻柔情。轻声道:“他……睡着了?”
“不是。”我偏过头,这才注意到身旁竟是还有一人,却是许久不见的梁太医。朝他点了点头,木木的看着那人平静的容颜,突然怕他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想要晃晃他,让他醒来。
“应该是中了毒,只是不知是何种毒,老夫行医多年,自认为见多识广,却也不曾见过这样蹊跷的毒物。”
“逐月呢?也是这般?”我转头问向宁则荇,他点点头,一脸凝重的道:“听风在别院里照顾着,还有悬剑堂的人也是,我已经派人看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一只手握着那人的大手,十指轻轻交缠,轻声道:“大概是权清流吧。”
宁则荇带人赶往木梓山处理那边还未完的事,留着我在宁出尘身边照看着。我呆坐在床边,凝视着那清俊如月的容颜,难得的没有出现那拒人千里的冰冷,低头吃吃的笑了。
“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吻你喽。”我俯下身,凑在他耳边轻轻的道,凝神看向他,却仍是纹丝不动的平静,冻结了我唇边的笑容,低头在他唇角烙下轻吻,微凉的柔软,冰的心里刺啦啦的痛,竟有些哽咽了。
如果是你,我无法绝望,无法放弃哪怕一丝一毫能让你醒来的可能。
深深的凝视着那熟悉的容颜,在他额上轻吻。猛地起身,匆匆的交代了门外的小厮好生照看着,正欲出那正院,却见听风从角门里疾步走来,见我要出去,拦着我,沉声道:“小少爷要去哪?”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已到了掌灯时分,狂风吹得长发风中飘舞,凌乱了视线。我站定,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自是去寻那权清流。”
“小少爷可知他在哪?”听风依旧是一副镇定的模样,静静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一脸波澜不惊,突地怒火中烧,冷冷的看着他,有些尖刻的道:“为何你能这般冷静?还是你根本没将逐月放在心上!?他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满不在乎,却心思最是纤细,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他!?我和你不同,与其这样坐在一旁看着他木头一样躺在床上,我宁愿出去寻救他的法子!你爱冷静便冷静去,不要来管我!”
我话音未落,却被听风一把扯住了胳膊,手臂立刻被捉的生疼,抬眼看他,却见他眼角都红了,失了方才的平静,声音微微的颤抖,死死的盯着我,厉声道:“你说我不在意他!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说!如果现在连我们都失了方寸,他们就更难就回来了,不懂得是你!”
我怔怔的看着听风失控的模样,那一向云淡风清的听风,此刻却慌乱如迷路的孩子,眼中极力压抑的痛苦纠结让我有些不知所错。沉默些许,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平静了些,才看着他,冷冷的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再一次的爱情并不是对过去的背叛,我知道不能让眼前的人为已成为过去的人所累,我知道如果我是真的在乎那个人,即使是背弃伦常也要和他在一起,而不是纠结于过去!”
言罢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拂袖而去。身后一顿一顿的痛着,扯得心似是要裂开了,狂风将呼吸吹得有些乱了,有些睁不开眼,咬咬牙,飞身掠到丞相府大门,冷着脸朝那门房要了匹马,又命一个小厮在前带路,也不管他吓得浑身发抖,翻身上马便一路狂奔而去。
黑沉沉的夜空阴鹜一如此刻的心情,两旁的高树被山风吹得几欲折断,空气里弥漫着暴雨的气味,空气湿重,润湿了睫毛,视线在黑暗中有些模糊,远处此起彼伏的高山,在黑暗中蛰伏着,似是伺机而起的野兽,危险而诱惑。
心下焦急,马鞭挥的啪啪作响,骑马行了两个时辰,就在觉得有些撑不住的时候,前面那小厮勒了马,哆哆嗦嗦的看着我,颤声道:“小少爷,千……千峰顶……到了……”
我亦勒了马,抬眼看向眼前黑暗中静静伫立的黑影,看也不看那小厮一眼,淡淡道:“你可以回去了。”
那小厮如蒙大赦,一挥马鞭一溜烟消失在黑夜里,我翻身下马,急速朝山顶掠去。山路甚是崎岖,黑暗中尤为险峻,一路骑马急行,身上几乎无处不痛,此刻却也顾不得那许多,跌跌撞撞的,夜里的凉风吹得人骨头缝里都似是结了冰,却满身冷汗,有些麻木的刻意忽略满身的大小伤口,专心致志的往山顶一步一步的走着,眼前却总是那人月下温柔如水的笑容,清晰的让人心里发寒。
不知行了多久,跌了多少次,才看到那隐隐的高空中有豆大的灯光在黑暗里随风闪着,心里一振,朝那灯光飞身而去,不多时便见一座小小的宅子在密林间如鬼魅般无声伫立着,狂风中那窗里透出的一点昏黄阴恻恻的摇晃着,定了定心神,轻轻的呼出一口气,靠着身后的树歇了会,便轻手轻脚的走到那庙门外,叩了叩门。
不多时门后便传来一个声音,飘飘忽忽的悠悠传来,“谁?”
“我找阮七夙。”
“你是何人?”
“我是宁罂,劳烦阁下通报一声。”
那边声息了会,便有人来开门,正是阮七夙,她惊异的看着我,上下扫了我一眼,面色不定的道:“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自己定是十分狼狈,前些日子扔了一张纸条便不告而别,定是惹她生气了,只轻笑一声,道:“阮姨不请我进去么?”
她皱了皱眉,冷声道:“如果你是为那宁出尘的妻儿而来,我看在姐姐的情面上不跟你计较,你就走吧。两日后让那宁出尘来便是。”言罢便要关门,我收手挡住她,轻声道:“宁出尘来不了了。”
她一愣,忽的有些尖刻的道:“哼,早在他杀了姐姐之时我就知道他冷酷无情,这么多年竟是一点没变……”
我打断她,提了提气,凝神道:“可否请阮姨看在宁罂的情面上放了思年姑娘和夏阳?毕竟他们也是无辜之人,阮姨又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呢?”
她的眼神凌厉起来,盯着我,冷声道:“当年你爹杀了我冰魄山庄四百余口,哪个不是无辜之人?现在你又来说这些话,又怎么对得起你娘亲!你走吧,莫要逼着我连你也恨!不管怎样,如果两日后我见不到宁出尘,那二人即便无辜,也必死无疑,怪只怪宁出尘无情无义!”
我轻轻一笑,并不接话,悠悠问道:“现在她母子二人可好,希望阮姨没有为难她们。”
她只是微微点头,便要关门,我只是临风而立,敛了气息,待门半合上,她转身之际,将藏在袖中的黑石匕首滑至手间,无声无息的朝她颈间探去,她似有发觉,急急的转身,却正将纤细的脖颈撞上那吹毛立断的刀刃上,手上稍微用力,血便从那颈间喷涌而出,黑暗中将那白皙的脖颈染成了黑红色,煞是诡异。
她睁大了眼睛,软软的倒了下去,我伸手接了,揽着她在怀里,极为温柔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目光,满是愤恨和不甘,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了来,她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嘶哑的出气,绝望渐渐浮上她秀美的容颜。
我手指轻划过她的脸,柔声道:“阮姨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拿着匕首的一只手渐渐的游移到她心脏处,轻笑着道:“因为……我爱他。”手上一翻,匕首便深深的扎进她的心脏。
她无声的剧烈挣扎了几下,便在我怀里不动了,眼睛依旧圆睁着,空洞的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我将她搂的紧些了,低头撩开她额前的发,轻轻阖上她的眼睛,在她额上轻吻,轻声道:“对不起。”
山风穿林而过,似是呜咽。我将那深陷在阮姨心脏里的匕首用力拔了出来,微温的血溅了我一身。在身上仔细的擦净了匕首上的血,头也不抬的淡淡而道:“权公子好戏也看尽了,可还满意否?”
身后那黑黢黢的密林里闪出来一个人影,在我不远处临风而立,风将他清脆的笑声吹散,在黑暗中沉沉浮浮。
转身看去,那人白衣胜雪,长发被山风吹乱了,有些妖魅的在身后飘舞着,面容却又与昨日不同,一双眼睛仍是晶亮的,黑夜里灼灼的看着我,含笑道:“我昨晚就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果然是有缘。在下一直惦记着宁公子的琴声呢。”

三十

夜色黑沉,风起云散。我垂下眼,将匕首收进袖中,起身面朝他,轻声笑道:“权公子也不打算请我进去稍坐片刻么?”
他微怔,继而了然一笑,欺身向前,执起我一只手,一只胳膊环过我的腰,看也不看地上已经断了气的阮姨一眼,将我带进门去,边走边凑到我耳边低笑道:“从那次宫变之后我曾去找过你几次,不知怎么总觉得那时的你失了灵气,竟是俗人一个了,如今又这般有趣,实在是一个惊喜。”
我偏了偏头,不着痕迹的躲开他喷在耳边的温热气息,淡淡一笑,道:“不曾想权公子竟这样挂念在下,倒让宁罂受宠若惊了。”这会从那股极度紧张中缓过劲来,浑身上下便如散了架一般,火辣辣的没有一处不通,微微皱眉,自认也敌不过权清流,便放软了身子,闭着眼靠在他身上,任他带着我进了屋。
轻轻挣开他,径自到桌边坐下来,他倚着门框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我抿了抿唇,看着桌上被从窗口漏进来的风吹得摇摇欲坠的灯光,轻叹一声,垂下眼,道:“给我解药。”
他却只是笑而不答,自顾走到床边斜靠着软榻躺下了,一只手撑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含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宁出尘在木梓山遭了你的埋伏,定会将重华山庄的人手都调过去,阮姨一个女人家没什么势力,如今却能带着人将人劫了去,又在这个时机,定是与你串通好了。”我摇摇头,看着他,皱眉道:“你明知道即使我爹爹三日后来了,阮姨不可能将我爹爹怎样,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他闭上眼,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只看到他嘴角挂着一个清浅的笑容,声音邪魅:“能给宁庄主添点小麻烦,我也是非常乐意的。”
我转过头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你对我爹爹做了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半垂着眼懒洋洋的看着我,笑道:“不过是试了一下我新调的药。”说着伸手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看来量用的多了,怎么这样早便发作了,应该是三天后的啊……”
我一口气憋在喉间,差点吐血,这个人……咬了咬唇,沉声道:“给我解药。”
他闻言垂头吃吃一笑,突地展臂将我拉到床上压在身下,指尖轻轻的在我脸颊上描绘游走,低笑着道:“给我个理由?”
我偏过头,望着桌上油灯那豆大的一点灯光,咬了咬唇,轻声道:“提条件吧。”
他“啧”了一声,手轻抚过我脸颊,摩挲着我的唇,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五年,我要你跟着我五年。”
我看着他的黑瞳,有昏黄的火焰轻轻的跳动着,轻笑出声:“你……就这样寂寞吗?我并不是你的同类。”手轻轻拨开他,补充道:“或许以前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
他眼中的寂寞,柔和的笑容下深藏着的冷淡,对外界的漠然,对自我的无所谓,呵,不就是曾经的重华么?
他一怔,唇轻舔着我的耳垂,低笑道:“寂寞吗?或许吧。只是也可能只是我欣赏你的琴声,又或者是我单纯看不惯你满脸小女子一样幸福的小气样儿……呵,谁知道呢?不过无论我处于何种原因执着于你,你都没有选择不是吗?这是一个游戏而已。”他忽的撑起胳膊,定定的看着我,悠然开口:“忘了告诉你,这个药啊……中了毒便会让人陷入沉睡,慢慢的耗尽生命,而且,即使救过来了,人醒了,对于之前所有的记忆也就没有了哦。”
我心猛地一跳,怔怔的看着他,“没有之前的……记忆?”
桌上的油灯“噼啪”一声,炸了两滴油星,无声的摇曳着,宁谧的室内,呼吸可闻,心跳声似是都钝钝的,一下一下,伸手在胸口按了按,闷闷的喘不过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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