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 上——非天夜翔
非天夜翔  发于:2011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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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拓跋锋听到此话,肃然起敬。

云起笑道:“看完了,未寻到人,再想法子去,耽搁了蓝叔与尚书这许多时间,真是对不住了。待我查完案子,得空便去

拜访蓝叔。”

蓝玉起身,道不急在一时,与兵部尚书一路,亲自将两名锦衣卫送到门口,方转身入内。

不知不觉,已是午后时分,夏季天如孩儿脸,说变就变,两人刚踏出兵部,天顶便是轰雷一道,乌云卷来,大雨倾盆而下

,哗哗作响。

拓跋锋未来得及与云起交换意见,骤然被淋了满身,忙护着他寻那避雨之处,站在一处屋檐下,只听“咕”的一声轻响。

拓跋锋道:“饿了?”

云起仍沉在思索中,拓跋锋拍了拍云起肩膀,再问一次,云起方回过神,笑道:“刚吃了早饭,便给你收拾烂摊子来了,

你说饿不?”

拓跋锋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道;“师哥也饿了,先寻一处,填饱肚子再作计较。”

云起从屋檐下朝外张望,见道旁行人神色匆匆,淋得落汤鸡一般,笑道:“朝城西跑?过了九梁街,有间杜胖面馆……你

带我在那馆子里吃过……”

拓跋锋道:“几岁的事了,还记得这般清楚。”

云起道:“成,我去了,你跟着……”

“你伤刚好,莫淋雨了!”拓跋锋喊道,云起已一躬身,跑进了雨里,拓跋锋只得大步遥遥追上,一前一后,朝面馆冲刺

而去。

06.闻风而逃

小云起惴惴跟在小拓跋锋背后,报告道:“师哥,今儿我饿得不行了,吃你一个饼。”

“哪来的饼?”

“皇孙吃饭时藏了俩,分咱一人一个,我把你那个也吃了。”

小拓跋锋神秘地“嘘”了一声,抬袖子掸了掸小云起嘴上的饼渣,左右张望,拉着他,二人蹲在御花园假山后。

拓跋锋随手拾了根树枝,在地上圈圈画画,道:“方才师哥看到个事儿。”

小云起道:“啥事?”

小拓跋锋道:“路过清婉殿,听到女人叫……扒在窗户上看了一会,皇上在打贵妃,还趴在她身上一动一动……”

小云起傻乎乎道:“咋打她?贵妃不是大美人儿么?”

小拓跋锋呸了一声,道:“不是那种打!”随手扔了树枝,伸手来按小云起。

“这么样,俩脚夹着。把衣服脱了个精光……”

小云起十分茫然,被小拓跋锋推躺假山后的草地上,小拓跋锋“嗯”“嗯”地凑上来亲了一会,小云起兀自好笑,道:“

这哪是打架。皇上是在疼她!”

小拓跋锋兀自顾着吻云起的唇,含糊道:“嗯,师哥疼你。”

小云起道:“不对,怎压着我,我不是女人!”

小拓跋锋道:“你压我。”说着翻过身,一动不动躺在草地上,道:“趴师哥身上。”

小云起似懂非懂地趴了上去,小拓跋锋又道:“侧着点。”

小云起枕着小拓跋锋的手臂,小拓跋锋又把他搂在身前,让他枕在自己胸口上,两人屈起脚,抱在一处。

御花园天空中清空万里,白云朵朵。

小云起忽道:“不对!这样还是把我当女人呢!”

小朱允炆转过假山,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啊、啊……云哥……”

拓跋锋略有不悦道:“看什么?”

“没看什么。”云起暗自好笑,舔了舔嘴唇,一本正经。

小二点头哈腰地端上两大碗牛肉面。拓跋锋取筷子,分筷子——云起挟了小半面条到拓跋锋碗里;拓跋锋把自己碗中薄牛

肉挟给云起。

二人习以为常地互换面与肉,各自拌了拌海碗里面条,埋头开吃。

牛肉切得纸般薄,在昏暗的油灯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面汤上泛了一层红油,散出葱花的清香。

面馆外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在南京的上空呼啸。

雨天无客,小二擦了空桌子,坐在柜台后愣愣看着云起,准备打烊。

拓跋锋先吃完,放了筷子,静静看着云起,片刻后低声问道:“你说,蓝玉知道这事不?”

云起满意地喝完一大碗汤,身上热乎乎的,抬袖抹嘴,唇上泛着诱人的红润,笑答道:“八成不知,否则也不会让我看名

册。”

拓跋锋点了点头,云起又道:“线索到这里又断了,回去问老头子?”

拓跋锋答道:“不用,现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待雨停后再去李家村。小二!你打烊罢,借张凳坐。”

拓跋锋付了面钱,搬来一张条凳,与云起并肩坐在屋檐下。

雷霆于天顶奔腾而过,地面绽放出千万朵碎白的水花。

拓跋锋问道:“老头子……最开始怎说?”

云起茫然道:“他说这定是件大案。我就想不通了,蓝玉将军麾下一个士兵,能牵涉到多大的案?”

拓跋锋道:“你莫忘了,是谁吩咐下来的。”

又一道炸雷,将雨中行人的脸映得苍白。

云起蹙眉道:“是皇上要……借机杀谁?”

拓跋锋不置答,云起道:“容我整理一下思路。”

“首先,城外死了个李喜儿,被一个叫王虎的人杀了,皇上知道后,让我们调查。问题是出在,皇上怎么知道的?”

拓跋锋道:“先不想这个。”

云起又道:“成,先不想,这个叫王虎的人,是个士兵,而且是从蓝玉的军队中退伍,回了李家村过日子。”

“这与蓝玉有多大关系?士兵已解甲归田,已不受他管。就算给他扣个帽子,也须是在他麾下时……”

拓跋锋忽道:“李家村之人姓李,并非王虎家乡。”

云起猛地醒觉,道:“那么田地争执也不该有,本就不是他的家,争甚田?”

拓跋锋点了点头,道:“除此以外,唯一的可能是……”

云起颤声道:“王虎不知在做何事,兴许是被死者撞破,而后杀人灭口……我们得回去查,该是漏过搜他的家了。”

拓跋锋见雨势稍小,遂道:“走罢。蹊跷便在他家中,若能搜出什么来,便是栽赃,我猜多半是栽赃。”

云起一想便知,王虎如有同党,此刻该将旧屋内之物收拾得干净。若再翻出来,便是有人给蓝玉栽赃了。

云起忙跟上拓跋锋,在其身后匆匆道:“李家村是太子出殡时的必经之路,通往南京皇陵……”

云起停下了脚步。

拓跋锋在小雨中转身,点头道:“我猜皇上想给蓝玉扣个造反的帽子。”

云起颤声道:“师兄,你忘了毛骧是怎么死的?当年胡惟庸一案,由他亲手查出,近万人落得满门抄斩!”

“皇上只得杀毛骧以平众怒……这案不能再查下去了!恐怕牵连太大,听我的,转交刑部!”

拓跋锋道:“相依……死不了你。”继而不顾云起,自朝城外行去。

云起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就跑。

“你去何处!”拓跋锋在雨中大喊。

云起不答,拓跋锋追了几步,在水中站定,想了片刻,喊道:“云起,莫瞎跑!跟师兄走!”

云起大步飞奔,溅起无数水花,黑锦靴湿透,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下,甩一把袖,冲进了那间熟悉的小楼。

云起提起门上铜环一通猛拍,黑木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师娘!”云起气喘吁吁道:“夜里还来叨扰,实在不过意……”

蒋夫人披着斗笠,手中提着牛皮灯笼,嫣然一笑道:“进来罢,徒弟儿。老蒋坐家里等你一天了。”

云起接过姜汤,仰脖喝了几口,蒋瓛坐于椅上,沉声道:“查出来了?”

云起点了点头,道:“师兄去城外了,师父!这案子查不得!明天须转刑部,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俩不过是锦衣卫

,要真的告发蓝玉谋反,姑且不论有无此事,成山成海那征北军,整个朝廷上下,还不得把我们给砍了?!”

蒋瓛朝夫人道:“你唤个人,到城门处走一趟,见拓跋锋回京,让他别进宫,到府里来。”

蒋夫人点头去了,蒋瓛道:“云起,你唯恐自己成了毛骧?”

云起不答,蒋瓛道:“你出身显赫,来日皇太孙登基,你前途无量,如今担个副使,不过是让你学学,待得能独挑大梁之

时,你便是正使。”

云起道:“那师兄呢?!师兄无依无靠,又是突厥血统,万一闹大了不好收场,第一个被踢出来背黑锅的定是他!你怎不

帮师兄想想?!”

蒋瓛冷笑道:“锋儿不查谁去查?你道他是背的何人黑锅?”

云起喝了姜汤,只觉嗓子一阵火辣辣的疼,说完这句后,蒋瓛便沉默不语,闭上双眼,师徒二人对着一炭炉静坐。

半晌后,云起忽又道:“师父,我想好了……”

“闭嘴!”蒋瓛冷冷斥道。

过得半夜,雨又转大,蒋家侍卫终于截住回京的拓跋锋。

拓跋锋手提一个大包袱,落汤鸡一般地进了前厅,见云起与蒋瓛在一处,不甚讶异,显是早已猜到。

拓跋锋将包袱置于桌上,抱拳见过蒋瓛。

“查出来了?”云起不安问道。

拓跋锋朝揭开包袱,内置数十把利弩,弩上淬了剧毒。

拓跋锋淡淡道:

“王虎房内,床下有一秘道,循秘道朝村外半里处,地底埋了不少火药。大雨下已尽湿,再引不燃。”

“还搜出一封信。”

拓跋锋抖开被浸湿的信纸,双手将信奉于蒋瓛,蒋瓛捋须看了片刻,道:“此乃蓝玉密令此人的谋反信,让其于太子出殡

之时,以毒箭射杀皇上与皇孙。”

拓跋锋略一点头,道:“火药若过早埋设,恐天雨,是以先挖秘道,待得时近扶灵,再予填埋……多半死者便是窥到此事

,遭到王虎杀人灭口。”

蒋瓛又道:“观此十余把弩箭,该有同党。”

拓跋锋答道:“同党……不知有何人。”

蒋瓛嘲道:“不知是谁?云起,告诉他。”

云起不答,蒋瓛怒道:“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云起过了好一会方道:“李家村那些村民……都可视为同党,你该拖几个壮年男子一并杀了,弃在房中,留待明日早朝时

,让刑部来查,如此便可坐实……唉。”

拓跋锋道:“你早该同去,本就离了你不成。原来把局设于李家村,村民是这么用的,记下了。”

蒋瓛道:“罢了,如今还差一物。”云起与拓跋锋俱不明就里,蒋瓛又道:“婉儿,房里取块木牌。”说毕提笔蘸墨,云

起忙上前伺候笔墨。

蒋夫人手持一印刀,一块木牌,坐到桌侧,蒋瓛绘了个图样,吩咐道:“照着刻。”

蒋夫人嫁予这第二任锦衣卫指挥使前,便是南京金店中巧手匠娘,一把锐刀使得出神入化,厅外只闻哗哗雨声。

蒋夫人哼着小曲儿,矜持微笑,手起刀落,不多时竟是刻出一面军中腰牌。

大明洪武威扬七军检校司:王虎。

刻上军名后,蒋瓛又吩咐道:“上三层清漆,湿泥封了,置火中烘烤,烤完用朱砂与墨调开,牌子背后抹个血印。”

蒋夫人应声去了,云起心内打了个寒颤。

过得半个时辰,蒋夫人臂上挽着一套多年前,蒋瓛穿过的飞鱼服,又将腰牌亲手放在桌上的包袱顶端。

蒋夫人抖开飞鱼服,柔声笑道:“谁穿?”

云起已烘得干了些许,拓跋锋却依旧是一身湿淋淋,取过云起喝剩的半碗姜汤灌下,道:“我穿,现便入宫面圣。”说毕

上前去接。

蒋夫人却避了开去,笑道:“逗你们玩儿呢。”

蒋瓛重重地出了口气,起身,张开双臂。

蒋夫人将那侍卫飞鱼服为蒋瓛穿好。

云起与拓跋锋色变,同声道:“师父!”

蒋瓛道:“老了——!云儿如今可安心了?师父亲自为你俩走一遭。”

蒋夫人一面为蒋瓛系腰带,一面低声道:“太子早薨,皇上脾气颇有点蹊跷,老爷须得当心着回话。”

蒋瓛道:“三任锦衣卫正使,以我老蒋侍圣最久,自不至于说错了话。”

蒋夫人笑道:“不过白提醒着,早点回来,进宫眼珠子仔细着,别乱瞥。”

蒋瓛点了点头,着拓跋锋提着包袱,府外马车早已备下,一师二徒,乘上马车,过了午门。

电光撕破夜幕,雷霆万顷,大雨倾盆。

洪武二十五年七月八日,四大案中牵连最广,死伤者最多的蓝玉案即将定案。

马车中的三个人身上,决定了无数人的性命与未来。

御书房中仍是灯火通明。

蒋瓛道:“你二人回院里侯旨,物证皆在,不用进去了。”

拓跋锋与云起知道蒋瓛定有话要与朱元璋说,便各自躬身。

蒋瓛又吩咐道:“歇足了精神,明日早朝时,锋儿排的轮值要改,你二人须一同上朝,分侍左右。”

拓跋锋恭敬应了,二人这才告退,蒋瓛接过那包袱,便进了御书房。

云起疲惫无比,穿过大半个皇宫,回到侍卫院,解了禁足令,众侍卫方纷纷七嘴八舌,一拥而出,询问不休。

云起道:“张勤呢?”

有人笑答:“房里歇着呢。”

云起道:“我看看去,明儿得临时换值,谁想睡懒觉的,自个给老跋说。”

云起径自进了张勤房,张勤伤势倒不甚重,额上涂了点药,坐在床上,手里只拿着那扑荧扇翻来覆去地看。

张勤见云起归来,忙起身道:“他娘的……”

云起笑了起来,道;“睡就是。”

张勤道:“没遭打罢,老子风风火火回来,等在宫门前,本要唤弟兄们一同上,抄了他兵部,赶着进院里,你就走了……

云起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懂么?”

张勤忿忿道:“没找他们晦气?”

云起神秘兮兮道:“我自有办法,不急在这时,你等着瞧就是,到时让你捋袖子上。先歇着罢,过几日事儿便发了。”

张勤道:“那成,打架别忘了我啊。”

云起嗯嗯几声,转身离去,带上了房门,见庭廊外站着拓跋锋。

拓跋锋道:“张勤没怎生受折腾,兵部那群人也不敢下狠手。”

云起点头:“你说皇上若是存心要诬蓝玉谋反,明儿朝廷上闹将起来,压不住,须几个人架他?”

拓跋锋答道:“我已排了班,你、我,荣庆三人身手最好,早朝时,廷里站十二人,殿外守十二人,午门前再留十二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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