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 上——非天夜翔
非天夜翔  发于:2011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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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雯嗔道:“嫂子还没吃过虫草不成,用你教。”

那男子随意笑道:“知道四嫂吃过,不过白提醒着。”说毕便转了身,自朝后院去了。

云起见此人与燕王府熟得不得了,竟是如在自己家中一般,又丝毫不见徐雯与其客套,便狐疑道:“那人是谁?明明没见

过,咋这般眼熟?”

徐雯拆着大红箱儿上那封条,漫不经心道:“宁王爷。”

云起登时抽了口气,他终于知道为何宁王朱权看上去眼熟了,原是带着朱允炆的几分模样,那眉眼间的儒雅之色,简直是

如出一辙。

徐雯打趣道:“看上去像个读书人不是?”

云起在思考中点了点头。

徐雯又道:“别小看他,那家伙打仗厉害得很,连你姐夫也不是他对手。”

云起诧道:“有那么厉害?朝中不是都道宁王爷借着朵颜三卫的兵力,才镇得住会州?”

徐雯道:“当然不是,宁王曾经拜过咱爹当师父,那时你还小,被送了去南京当小锦衣卫,这童养媳锦衣卫当起来够磕碜

的……”

“行了!姐!”

徐雯心情好了不少,笑道“说起来他和咱家倒也熟稔,你得空不妨多与他学学。这回他来,估摸着也是听了削藩那动静,

须得与你姐夫参详好一段时日了。”

云起“嗯”了一声,点完礼物,伸手让徐雯搭着,二人把那礼单随手扔了,便朝前厅走去。

忽见朱棣在厅外探头探脑,云起与徐雯脸色登时变得极其古怪,徐雯压低了声音怒斥道“不去陪着客人,在厅外看什么?

朱棣连打手势,嘘声道:“过来!你们来!”

“……”

云起哭笑不得道:“他常这样么?”

徐雯答道:“别理他,又犯浑了。”

朱棣咬牙切齿道:“要紧事!快来!夫人回去,没你的事儿!”

云起只得过去,朝厅中看了一眼,见前来做客的宁王朱权正端着一个杯具,仔细端详那兔毫盏上的纹理。

“你又想干嘛?”

朱棣在院外蹲着,不放心地打量厅内那掩上的门,朝拓跋锋招手,道:“张真人呢?喊他也来,有正事儿求他帮忙。”

拓跋锋道:“师父睡午觉,你别吵。”

朱棣舔了舔嘴唇,忽见院后等着服侍云起的小厮,记起这人武功也不错,便招呼道:“你叫三保是罢,你也来。”

于是朱棣,云起,拓跋锋,马三保,匪徒四人,在院里蹲了个圈,围在一处。

朱棣小声道:“帮王爷个事儿,咱四人合计,夫人就别搀和进来了,危险。”

拓跋锋正蹲着,一听“危险”二字,警觉地竖起耳朵,把莫名其妙的云起拨拉到身后,道:“什么事,让我去。”

朱棣道:“你一个人也不成,那小子功夫厉害得很,下迷药在茶里他也不喝……你们在院子里等着,待我掷杯为号!你们

仨就一马当先冲进来!”

朱棣唾沫横飞,指点江山道:“云起箍他手臂,锋儿搂他的腰,我抱他大腿,三保拿椅子拍他后脑勺,说好了!别坏事!

待会成了,一人发五钱银子辛苦费!”

云起犹如遭了天打雷劈,惴惴问道:“你说……那小子是谁?你要害宁王……害你十七弟?!”

朱棣煞有介事道:“什么害不害的!良禽择木而栖!算了,说这个你也不懂,听我发话就是了。”

云起两眼如同蚊香般猛转圈圈,一时间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朱棣又道:“老十七功夫都跟你爹学的,你那什么爹……教

出来的徒弟这般难收拾……好了就这样!我进去了啊,你们耳朵竖着点。”

朱棣起身,拓跋锋将他衣袖扯住,道:“二两。”

朱棣哭丧着脸道:“钱都让王妃管着呢,绕了我罢,前儿才给了你一两。”

拓跋锋冷冷道:“市场价。”

云起一惊一乍,情绪已混乱至极,此刻想也不想,只知要帮着拓跋锋,便开口道:“二两,不然喊了啊。”

朱棣忙不迭道:“行!别喊!二两就二两。”拓跋锋这才松了手,朱棣便把脸一抹,瞬间切换到热情好客模式,转身大笑

道:“唉你嫂子这是,饭还没吩咐下去……”说毕推门而入。

拓跋锋低声道:“待会师哥走前面,你跟后面,我们冲进去!”

云起茫然点头,那时间只听厅内哐当一声,杯具碎了。

拓跋锋便长身立起,释放出一身的杀气,如同大将军般况且况且地一马当先,冲进了客厅,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21.围殴之局

话说朱棣进了厅,见朱权优雅地三指掂着那兔毫盏,对着一缕日光仔细端详。

那兔毫盏周身晶莹剔透,蓝瓷衬着碎纹,朱权啧啧称赞,见朱棣来了,道:“四哥府上东西还是一般的讲究。”

“孩——”朱棣手臂一长,顺手拈来那杯具,随手朝后一扔,道:“地摊上买的小破烂,不值一哂!”

朱权优雅地双眼突出,不会吧。

杯具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朱权:“……”

大门轰然洞开!走狗纷纷涌入!

“儿郎们!给我抓活的!”朱棣面目狰狞,大笑道。

朱权慌忙起身大叫:“四哥这是要做什么!”

拓跋锋一个鱼跃,扑向朱权,朱权却是纵身一闪,犹如油浸泥鳅,滑不溜手,拓跋锋竟没扑住!

“当心!”云起这一惊非同小可,拓跋锋“恶狗吃那个什么”的姿势虽然不雅,然而那却是倾注其毕生功力的一扑!纵观

全南京禁卫二十二队,武技及得上拓跋锋的不过寥寥一二人,朱权竟是能躲了开去,这是什么概念?!

云起一见便知朱权是练家子,忙吩咐道:“三保守住厅门!”

那时间朱权左闪右突,一身束腰王服袍襟荡开,犹如分花拂柳,辨其影不观其型,朱棣与拓跋锋同时伸手去捉,却又堪堪

被其闪过,连袍带都摸不着个边,好俊的功夫!

“这小子功夫了得,别让他跑了!”朱棣吼道。

云起拓跋锋一听这话,便知朱权定是知道了朱棣的某些秘密,又不愿同流合污,当下心头一惊,三人抓一人,逾发拼命。

朱权踏着矮几,飞身跃过,一面道:“四哥何苦如此?小弟回会州后定不与朝廷互通消息……”

朱棣直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六,老九俱收到朝廷削藩的消息……”

云起甩手抛出蝉翼刀,冰蚕丝线反射出明亮的日光。

拓跋锋一个扫堂腿,翻身直踹朱权落地之处!

“皇孙……皇上此举定有深意,纵是削藩交出军权,还能让你我闲置不成……”

朱权一面道,单脚于圆桌上一点,借力斜斜掠了开去。

“好!”拓跋锋忍不住一声喝彩。

“失心疯了你,长他人志气!扣钱!”朱棣怒道:“自然不会闲置!胡乱寻个由头将你我处死而已!你以为允炆是那般好

相与货色……”

“四哥!恕小弟无法……”

朱权逼近厅门!

马三保操起条凳,舞得呼呼生风!

朱权漂亮至极地觑见可趁之机,条凳扫过来时,在末端使力一跃,两手护头,哗啦一声将木窗撞得破碎,横掠出去!

朱棣喝道:“坏事了!快追!”

四名高手竟是留不住一个轻功炉火纯青的小王爷,云起暗叹轻敌,跟着跃出花园那瞬,却窥见朱权没命奔逃,一边回头张

望,不防却直撞向打着呵欠,刚睡醒的张老道。

朱棣忙喊道:“真人留住他!”

朱权这才惶急转头,发现面前多了一老不死,忙喝道:“让路!”说着便抬手食中二指去、插张老道双目。

“??”张老道莫名其妙,反手抽出腰际木剑。

云起停步,松了口气,道:“他完了。”

拓跋锋表示同意。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朱权整个人即将撞上张老道,却迎上一柄抬手即断的木剑!

木剑轻旋,妙到巅峰地划了个圈,将粘不粘,将离不离,虚虚绞上了朱权的手臂!朱权大惊,抽身后退时却觉置身一片泥

泞般的粘稠气劲中,不禁呼吸一窒。

张老道剑势浑然天成,避无可避!那时间木剑一送,朱权登时大叫一声,被那剑身拍在腰间,横飞出去!

狗腿三人组登时迎上来,将朱权牢牢按在地上,所幸朱权轻功盖世,滑不溜手,硬功却是不强,一被抓住,唯有束手待死

的命。

朱棣谄笑道:“多亏真人了!多亏真人。”

张老道拱手谦让一番,转身回房,朱权就这么彻底成了一个大杯具。

朱棣发钱,拓跋锋道:“四两。”

朱棣:“……”

拓跋锋道:“师父的辛苦费也有二两。”

朱棣抓狂地找徐雯领来前,恶狠狠地塞给其余三人,拓跋锋道:“喏,云起,给你。”继而把钱都交给云起。

云起正好笑间,见马三保神情忐忑,忙好言道:“三保你的自己留着。”于是四人欢天喜地散了,朱棣将五花大绑的朱权

抗在肩上,送去小院子里关着不提。

云起走开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朱棣软禁自己的亲弟弟要做什么?正寻到朱棣逼问,朱棣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任

凭云起再三追问,只打着哈哈道不知,并承诺一定不会杀他,过完元宵便放他走。

云起满腹狐疑地看了朱棣一会儿,既承诺了年后放人,也只得作罢。

年关临近,徐雯张罗府中大小过年事宜,又打发了不少下人回家,云起便只得帮着手,数日后便是年三十,三牲摆上,更

以朱元璋钦赐藩王玉册供在案头。香烛燃起,朱棣便带着一家大小祭祖。

虽说是一家,然而云起乃是外弟,这祖先是与其无关的。

朱棣站了首位,身后则是义子拓跋锋,而后才是两名儿子,朱高炽与朱高煦。这等于是公开承认了拓跋锋的身份,再不惧

数年前谋害皇孙一事的干系了。

云起在厅外看了一会,心中隐约有些不安,等开年夜饭等得无聊,便踱出祀堂外,朝后院走去。

先去敲张老道房门,却不听应答,推门进去,见房内空空荡荡,张真人竟是在大年夜走了。

云起扫视房内一眼,见桌上放着一柄剑,木剑下压着张纸条,纸条下又有一封信。

此剑乃是我武当派之物,名唤‘七星’,赠予锋儿,信予云儿,以告昔年天德将军一面之缘。

云起提了钝剑,那正是张真人背上负着,从不离身之物,材料非金非石,看上去也没甚稀奇。剑身刻了七枚暗星,正是天

罡北斗之阵,剑柄又刻三字:张君宝。

拿来砍桌子,砍下去半天没点动静,破烂一把,云起在心中暗自嘲笑。

又拆开信封,取出信来看了一眼,只写了八个字。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这都什么跟什么玩意儿!云起只想仰天咆哮,留份武功秘籍多好!云起随手把剑丢到一旁,信揉成一团扔了,郁闷地转身

出院,朝后房走去。

那处正关着倒霉催的宁王。

朱棣这数日来,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不再装疯,反而来了院内,与宁王呆在一处,不知二人在搞什么勾当。

云起心内好奇,在房外瞄了一眼,见朱权一切正常,没有想象中衣衫凌乱,一把鼻涕一把泪喊“放我出去”,又或者被捆

在椅上,眼神迷离,神智恍惚,菊花红肿,身上满是鞭痕等情况出现。

“云起么?进来罢。”朱权放下手中的书,微笑道。

云起推门入房,见朱权两手被绳索捆着,道:“看啥书?”

朱权悠悠道:“今儿除夕夜了。”

云起道:“姐夫答应过完元宵,便送你回会州去。”

朱权笑着点了点头,道:“谢小师弟求情了。”说毕那眼又盯着云起不住看,只看得云起心里发毛。

云起忽道:“看啥?你跟着我爹爹学的功夫?”

朱权饶有趣味道:“你和王妃仿佛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都与师娘长得很像。”

云起脸上有点红,道:“你不该唤我娘作师娘,她不过是个妾,我二哥他娘才是嫡母……”

朱权道:“平素喊惯了,就温师娘待我们几个极好……罢了,不说这个。徐将军去了多年,你姐有没有告诉你,他是得了

什么病死的?”

云起蹙眉道:“我也不知,听姐说,他死得似乎有点内情,你不妨问问她。”

云起对徐达一向是没多大感情的,这个爹怎么说都好,早死并非他的错,然而将四岁大,尚未感受到多少亲情的小云起送

进宫内,关在那高墙之中,来日长大,又将当只听命的狗,如今想起来,自己却是从未有过父爱。生父之死的内情,对他

来说也毫无关系。

正回想间,朱权忽又道:“天德将军最疼你与雯姐,便是因你二人容貌随娘。”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云起登时心内窝火,道:“疼个【哔哔——】,打小把我送进那囚牢般的宫里,这叫疼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毕也不想看朱权脸色,起身便走了。

本想嘘寒问暖一番,提到徐达,又想起如今朱棣要削藩,自己姐弟说不得到时地位一落千丈,回南京又得受一群文官欺压

,云起十分不爽,便离了院子,再懒得理朱权。

正走出几步,忽见拓跋锋一身王府世子的衣裳,走进院内来寻。

拓跋锋成日穿着锦衣卫制服,便已显得风度不凡,如今华贵世子王袍上身,倒也似模似样。

拓跋锋道:“终于可以吃饭了,走罢。”说着又朝房内喊道:“十七王爷,请到厅上来吃年夜饭。”

朱权对这优厚待遇倒不诧异,便应声出了门,拓跋锋也不避讳,与云起手牵着手,十指相扣,三人便朝厅上去。

那时祭祖已停当,燕王府中冬雪皑皑,除却侍候的下人,其余人等在花厅外间开了一桌,燕王朱棣与徐雯又开了一桌,桌

前设七位,燕王夫妻与两名儿子,拓跋锋云起朱权三人,却是恰好。

朱棣见三人来了,忙让座,各人排好席次,朱权见朱棣身旁空着,便老实不客气坐了。

桌上菜肴极是丰盛,山珍海味琳琅满目,又有数名丫环垂手待命,朱棣举杯道:“大过年的,难得人这般齐,小舅子也在

,来来,大家喝酒。”

云起脸色不太好看,见朱权手腕还被绑着,哭笑不得,这怎么喝?明着要给十七王爷难堪不是?

朱权却是豁达,一笑置之,双手捧了酒杯,道:“喝。”

一轮酒过,朱棣这才笑道:“小舅子怎么不太高兴?来,夫人,你喂你弟,我喂我弟!大家不可拘束!”

徐雯与朱棣极有默契,各自挟了块鸡肉,徐雯喂给云起,朱棣捧着得意洋洋地去喂朱权,一齐道:“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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